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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时,蝙蝠岛阳光明媚。
一艘大船在清明当日接走了登临指定小岛的一众蝙蝠客,在海上绕啊绕,开了近一个月终于缓缓靠岸。
此时,从船上开始卸下一口口棺材。
从岛内出现一队黑衣人,动作整齐划一得用铁钩勾住了棺材将其拖拽上岸。一路拖过沙滩,将棺材拽入岩洞之中,这才把封住棺材的铁钉逐一卸下。
一群人在棺材中憋了好久,这下是都迫不及待地推开棺材盖子,终于又能稍稍舒展身体。不过,他们刚一出棺材就看发现置身黑黝黝的岩洞,岩壁上仅有三两盏油灯,幽暗得几乎连一臂开外的人都看不见。
“他娘的上岛规矩,让人必须躺在棺材里来回坐船,每天除了吃喝拉撒都不给其他活动时间。老子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这里还真的和蝙蝠洞一样黑,根本看不清前面的路。蝙蝠公子难道要我们黑灯瞎火地乱走一通吗!”
“听说岛上有裸//体美女可以享用,到底要付多少银子啊?”
一时间,偌大的岩洞里是响起了杂七杂八的议论声。
楼京墨却在嘈杂的声响中分辨着约定好的踏步声,踢踢踏踏似是无意识地走动绕圈,但让她借此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在黑暗中寻到了王怜花的位置。
王怜花没等楼京墨靠得太紧,就侧行几步先握住了她的手,在其掌心轻轻挠了挠。
幸而,黑暗中没有人看到肚大腰圆的两位土财主此刻正手牵手,不然这一幕也足够雷倒一片人。
此次,熊猫儿终是没有易容同来,既是对易容成肥头大耳的土财主没兴趣,更是不习惯在黑暗中穿行。既然王怜花有美同行,他还是接过了后续要务,充当一把临时引路人带着剿匪的后续船队,参照海图航线掐点赶到。
不等楼京墨暗掐一把王怜花告诫他别再胡闹,岩洞通向内侧的石壁就缓缓打开了。
面色冷漠的青年男人走在最前方,他提着一盏灯笼缓缓而出,开门见山毫不客气地说话了。
“我是丁枫,蝙蝠岛的大管事。从现在起到后天离岛,由我全权负责你们的一切。诸位务必遵照帖子上的规矩行事,现在拿着帖子依次入门,自有人为你们引路。
还请牢记一句话,谁敢违背蝙蝠岛的规矩,今日他还能做客人,明日就会变作货物,你们也可以试试以身试法。”
丁枫的话音落下,刚刚还嘈杂的岩洞顿时就安静了下来。竟然也无一人敢反驳他的话,不知是否全都畏惧蝙蝠公子之威而不敢多言一句。
可能是人在蝙蝠岛不得不低头,也可能是听闻蝙蝠岛什么都能买卖,而生怕自己也变成了被放在交易台上的物品。
其他人的真实想法尚不得而知,当下顶着肥头猪脑形象的楼京墨与王怜花对此绝对有异议。
何为法?谁定的法?世上总有一小撮人不服管教,而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楼京墨记得清楚帖子上都写了什么,包括整个拍卖会的流程,主场在上岛的第二天中午进行,而期间入岛的人会被安排好石室,谁都不能再胡乱走动。
这会她也拿着帖子,与王怜花都被分到了灯笼编号为贰拾肆的黑衣人身后,而每队十人随着黑衣人缓缓走向岩洞深处。
“这一排是你们的住处,每间屋子里自有不同的惊喜。饭菜等物都会定时送来,没听到摇铃声不可出门。”
大约走了两炷香左右,贰拾肆号黑衣人在一条甬道前停了下来,此条甬道的左侧有十扇门,其背后就该是各位来客的临时居处。“还有谁有什么问题吗?有的话,一百两银子提一个问题。”
王怜花当即抽出了一张银票,“我有问题,可以两人一间房吗?”
贰拾肆号看向那只高举的胖鼓鼓的肥手,已经想起这人应该是江西粮铺的土财主孙彪,他与表弟何亮是登上了同一条船入岛。“说理由,为何要两人?”
“这是我们兄弟的喜好。听说房内有美人,该是允许两人一起上吧?”
王怜花是将孙彪肥头猪脑的形象彻底扮活了,他说着还油腻地笑出了声。“帖子上说了可以满足任何癖好,这一点应该满足吧?重在质量,我们兄弟要一个更漂亮的。”
此等直白的话语让同来的八人多少低声嗤笑了起来,但贰拾肆号是完全见怪不怪,只多要了两百两银子就满足了条件。
“好,给你们安排,那就等在最后,先让其他人入屋。”
楼京墨便是等着前八人一一进入各自的石室,而在石门开启时或多或少都听到里面传来的女人说话声。
“你们两个往这里走。”贰拾肆号很快就将剩下的楼京墨与王怜花带入另一条石道,看来此地是有特殊要求人所来之地,尽管石墙厚重但还能听到此起披伏的呻//吟声,正从一墙之隔的石屋内传来。
贰拾肆号完全不为所动地径直走到底,转动了甬道上的一盏灯盏,其侧的石门便打开了,“就是这一间。”
屋内一片漆黑不见半点灯火。借以甬道内的幽光,只见有一浑身□□的女人披散着头发,在门开时就主动迎了上来,作势伸手则要抱住第一个入门的人。
楼京墨出手如电点住了女人的几大穴位,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就半拥其入屋。
不待贰拾肆号为这一变故惊呼,已经被王怜花封住穴道拖着闪入石室,一下扔到了地上。
“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王怜花刚一关上石门就对贰拾肆号动用了摄魂术,他半点也不想在如此污秽恶心的地方浪费时间,早一刻找到蝙蝠岛的主控室,早一刻解决蝙蝠公子是唯一目标。
贰拾肆号哪有抵抗的本事,这就一五一十地将蝙蝠岛诸事说了出来。
石室内,裸体女人满心惊恐,她一动不能地被放在了石床上,不知寻事的两人到底来者为何。就听平时半点不敢胡言乱语的黑衣人说清了日常巡守的范围、洞内的黑衣人数量、丁枫所在房间的位置及去寻大管事的注意事项。
“我等平日无权面见蝙蝠公子,无召不得靠近中央域,而再往里面走,必须得丁管事的令牌开启石门才行。”
贰拾肆号最后交代了他并不知蝙蝠公子何时上下岛,不过根据往年的情况来看,蝙蝠公子说好要出席大拍卖是从未缺席,但他登场时脸戴面具,从来无人见其真容。
藏头露尾,见光则死。
楼京墨听完贰拾肆好的话,对蝙蝠公子的厌恶又深了一份。她躺在棺材里测的一卦当真不错,此地血光环绕血气逼人,正如贰拾肆号说的岛上不听话或者没用的人都会被杀了而绑上石头沉入大海。
如此行事很合蝙蝠公子的逻辑。
蝙蝠岛并不大,他更不愿意非功夫去处理尸首,如此阴暗的环境与其阴狠的手段相配,每个月怎么可能停止死人。埋了占地方,运回去更费力,烧了浪费木头,那就让人沉入海底,死后也不见光明。
“西南角一带是怎么一回事?埋的是什么?”楼京墨会特意提起那一块,是因她在卜测中占得西南之怨严重到血凝成煞。
‘呜――’裸体女人听到西南角是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楼京墨握住了女人的手腕,但这下却皱起了眉头,“你叫什么名字,可知你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我让你说话,你别乱叫。”
虽然女人有孕,但她的身体却非常不适合怀孕,只要一搭脉便知她被喂过药。
赤/身/裸/体地活在不见光的石室里,哪怕是炎夏恐也难已察觉几分温热度,这些被关的女子们能活着恐怕都喂了药让其不畏冷热。
是药三分毒,何况如此古怪的药物,它让女子得以受孕,但在自然分娩过程中九成九会是去母留子的结果。
“不。”女人听闻有孕是吓得止不住战栗,伸手就要去敲击腹部,却被楼京墨紧紧钳制住双手。
“听着,不管你喜不喜欢这个孩子,只要它出了问题意外流出,流产引发的流血对你来说会即刻变成大出血。死,几乎是预定好的事情。”
楼京墨说着心里有了更坏的猜测,而女人的话坐实了她的猜想。
女人跌坐在床上无声泪流,“有什么区别,只要怀孕了,早晚都得死。你说的西南角专门用来处理产妇与死婴,那是岛上最恶心的地方。”
原来岩洞里的女人们入洞就会服药。有的身体非常不宜受孕就会被下绝育药,而彻底断了其怀孕的可能,那么就一辈子服侍入岛的男人。
还有的到时间就被选出来服下宜胎丸,让胎儿健□□长,但其母亲生下婴儿的一日就是死亡之日。
“那些婴儿都该是拿出去卖了。而还有第三类人,像我入洞也用药能不畏冷热,而像我这般怀孕的人,生出了什么并不重要,胎儿健康与否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一层随着分娩而落的胎衣,它是价值连城可抵万金!
岛上的西南角有一个深坑,那里可通大海,绑着石头扔下的就是出生后体质一般的婴儿。他们无法熬过大船回程的海中颠簸,蝙蝠魔又岂怎么会耗神费力将其养大成人。”
女人说到此反而痴痴笑了,她喃喃低语到,“都说人命关天,但在蝙蝠岛,最不值钱的是人命,像我们这些女人在蝙蝠公子眼中只是随手可以丢弃的工具而已。”
原来如此!大量千金难求的紫河车从何而来,在此时此地是彻底真相大白。难怪卦象所示海岛西南角的血光怨气之盛让人骇然。
楼京墨本以为世间难有让她勃然大怒之事,此刻却难以压抑翻腾的怒意,蝙蝠岛的黑暗之深直逼地狱。
是了,如果归隐于一座岛背后有算不清的生活琐事,那么一座用来进行黑暗交易的岛只会藏有更多人们无法猜测的黑暗。
这些女人频繁进行房//事岂会无孕无病,蝙蝠公子难道还会请妇科圣手为其治病?非但不会,只怕会将其最后的剩余价值榨干。
楼京墨想着摸上了女人的脸,想要安慰她别再哭,却在拨开她的头发,触碰到其眼睑时愣住了,那里皮肤是平的,还带有些许针孔疤痕。
当下点亮火折子,是看清了女人的脸。说来着实可怖,她的眼皮早被缝合上,眼球也早被摘取走,让女人成了名副其实的无眼人!
哪怕王怜花对江湖毒辣之事司空见惯,他也被眼前一幕而震惊到了。
都说云梦仙子是天下第一女魔头,也说柴玉关人面兽心为人狠辣,但论及恶毒到毫无无人性,那是都要对蝙蝠公子甘拜下风。
“走。”王怜花一把拽起地上的贰拾肆号,这也不必浪费时间去易容成他,索性控制着让他带路去找丁枫,弄清蝙蝠公子到底有无入洞。
楼京墨缓缓拂过女人的眼皮,而喂了女人一颗安神药。当下打定主意,不论蝙蝠公子有何原因使他变成如此,那样的人都不该继续存在于世。
“你先安稳地睡一觉,我会让你活下来的。不用等太久,很快就回来找你。姑娘,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刘八娘。”刘八娘报出名字只觉倦意上头,仿佛入洞后就没再有过如此倦意,她几息之后就沉沉安稳睡去了。
不再耽误时间,王怜花操控仿如失智的贰拾肆号,在他的带路下,两人穿过重重关卡,来到了丁枫所住之地。
此地已经非常接近洞内中央区,不见任何黑衣人在四周逗留徘徊,而尚未骗丁枫开门,室内就传出少女愤怒的质问声。
“丁枫,你说那个华山的老女人是不是来了?我在岸边见到你家主子的船,明明说好上个月清明陪我踏青再登岛,但半途就不见了说有要事。他的要事就是和老女人在此幽会吧!”
“金灵芝,谁让你直闯我的房间!都说了公子的事情没人有权干涉,我没必要和你汇报公子与谁见面。”
“你们动用万福万寿园人脉的时候怎么不说没必要!”金灵芝显然醋意甚重,嘲讽的话口不择言而出,“他勾得我为他卖命还不够用,枯梅那个老太婆都五十多岁了,一张皱到脱水的橘子皮脸,他也能睡得下去!”
石门外,楼京墨与王怜花闻言都炸了眨眼,屋内两人的几句对话信息量有点大。
金灵芝在此,已经八.九不离十地证明蝙蝠公子是原随云,谁想还牵扯出了枯梅师太。
枯梅师太五十多岁,正是如今华山掌门,多年来以其冷漠无情状似枯死梅花而闻名江湖,居然与蝙蝠公子有这样的关系?!
“住嘴!金灵芝……”丁枫说着就要和金灵芝动手,却被金灵芝先一步夺门而出,这是要直接去找蝙蝠公子问个清楚了。
谁想金灵芝一开门则顿在了原地,不待丁枫想说金灵芝又发什么疯,他也胸口一口哑穴被封,而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门外的不速之客。
王怜花将人提溜起丁枫,又看了一眼金灵芝。这下刚刚好,拷问清楚面前两人,就能径直去找蝙蝠公子。“你们两个谁先说,怎么去找原随云?”
*
蝙蝠岛中心处有一个偌大的石窟,其中半是蝙蝠岛的机关控制室,半是存放了各处绝密情报。
当下,石窟的一侧内室中仅有两人对坐,微弱的烛火正照亮了原随云与枯梅师太的脸。
“南少林天峰之死恐怕有异。尽管天峰年事已高,亦有择徒继位的想法,但他的过世也太悄无声息,居然死在了举办新任方丈继位大典之前。”
枯梅谈起两月末发生的事情,死的何止是南少林天峰,还有北边丐帮帮主任慈,“南宫灵以养子的身份接任丐帮帮主还算名正言顺的话,无花接任南少林的方丈之位却难说完全的实至名归。”
江湖上绝大多数的人不会有如此想法,无花接任南少林方丈之位应该被人们认为是理所当然,但枯梅并不如此认为,而原随云也不如此认为。
原随云稳稳端起茶杯喝可一口茶,“此事已经暗中让做局透给了楚留香知晓,有他搅局,等我们回到杭州一定能听到新消息。”
出海与返航一来一回都颇为耗时,无法及时得知陆地上的动态。
原随云却知五月返航抵达杭州湾,他一定会听到截然不同的新闻。
“十多年前,天枫十四郎从东瀛来到中原,先与天峰一战,后又与任慈一战,他便是死在了济南。这一件事情极为隐秘,江湖上的人知之甚少,恐怕也只有几位老人还有所闻。
如今,天峰与任慈先后身亡,我是不信接任掌门之位的无花与南宫灵毫无关联。何况无花出入过神水宫,后来水母阴姬彻底避世不出,此前却是前往洞庭湖杀了拥翠山庄柳无眉,其中一定有所猫腻。”
枯梅顿了顿继续说,“世间从无巧合。十多年前,天枫十四郎身死之际,正在华山派北派一百多口人被灭杀的一个月之后。北派人才凋零已久,但也不至于如此无用,此案至今无解,必是世间顶级高手所为。
细究起来,北派与人结下生死大仇,只有二十多年前与黄山派的那一次。我始终怀疑黄山派没有死绝,那位黄山最美的少女李琦可能死里逃生活了下来。”
枯梅从不信所谓巧合,世上的巧合背后九成九都藏着秘密,正如华山派北派上下百余口人一夜之间被人屠尽。
华山百余年前就分为南北两派,北派以男子为主,南派皆是女子,分居山阳山阴两面。江湖人常说的华山派指的是南派,只因数代高手皆出自南支,而鲜少再提十多年前无一人幸存的北派。
所谓北派与黄山派的旧怨要上溯到二十年前,前因为何不必多提,双方成仇多年早就难辨有过多少冲突。华山北派在一夜残杀了黄山派所有人,当时也引得武林震动。故而,华山北派十余年前遭遇灭门之灾,江湖众人却也不觉意外,只因杀人者人恒杀之。
事发后,没有人宣称对此事负责,此事成了一桩迷案被时光湮灭。
尽管枯梅身为华山派掌门,但是南北两派分裂已久,起因也在于重男轻女,决裂之际就说定了互不相干。
枯梅没有为北派报仇的想法,却不会不关心此事,毕竟潜在暗处的敌人太过诡异强大,是必须防范一二。她想要查实是否为李琦练功有成而回来报仇,但多年来始终不曾获得切实的证据。唯有确定有一个貌若天仙的女人,在华山北派灭门前出现于华山附近。
十几年过去,江湖早换了一番光景,不变的是无时无刻不都有人死去。
数月前,好些江湖人不明原因死亡,俱是疑似中毒却又难辨何种毒素。
有人怀疑是中了天一神水的毒,但神水宫对此却完全置之不理。也有人提出想找神医仔细鉴定一番,但整个江湖真正见过天一神水的人屈指可数。
“楼砚也曾去过神水宫,隐约有传言她配置出了天一神水的解药。想必楚留香定是想要找她确定那些人的死因究竟。”
枯梅却也不知楼京墨到底身在何处,这半年来那人就似从大陆上失踪了一样。“失踪可不是好事,人不在大陆上说不定就在海上,会不会是你上次在苗疆见过她与王怜花,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怀疑。”
原随云无法肯定地说不,他有着异与常人的敏锐,却也必须承认世间尚有看不透的敌手。
医者仁心,小楼春的公道价格问诊开药被世人赞誉有嘉,而楼京墨绝不敝帚自珍刊印于世的医书与药方更造福世人,这样一个人本不会被人以心机深沉似海难测去形容。
但是,原随云见了楼京墨一面,他甚至有一种荒谬的错觉,也许他被认定的天生眼盲不可治能有意外。不过,他不会喜欢这一意外的到来。
“不论如何,此次回杭州设法抓住李红袖等人。是人就有软肋,下次七月鬼节就以此相要挟楼砚上岛,届时……”
原随云没有说完,只因他察觉到了外面的风有问题,有人在石窟门外!
刹那间,黑沉沉的石窟陷入死静,枯梅也冷冽地看向大门处。
“啪啪啪――”响亮的击门声响了起来,随之是金灵芝毫不避忌地大喊,“你给我开门!我知道枯梅在里面!你口口声声说有要事提前回岛,正是与她幽会吧!”
随之由远及近又响起丁枫的斥责,“金灵芝,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敢点我的穴,硬闯进来!”
这句话成功点爆了金灵芝,这就与丁枫在门外边吵边打起来。
石门之后,原随云与枯梅听得是熟悉声音,便是想到一定是金灵芝醋意横生而来闹事了。
原随云脸上哪有平日里的温和,眉宇之间只有冷漠与厌恶,一挥衣袖打开石门就向金灵芝呵道,“谁允许你随意来此地!看来是我对你太温柔了!”
然而,石门一经开启就有两道身影窜入石窟,哪有什么金灵芝与丁枫,楼京墨与王怜花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蝙蝠岛所见所闻的一切让他们根本不曾留手,是直原随云与枯梅命门而去。
“是你们!”原随云急速出掌应战,而他即便出全力回击,仍被袭来的掌风震出一口鲜血。
楼京墨只是面无表情地看向原随云,她本在门后听了一段墙角。
华山派与黄山派之于对方的血海深仇,十几年前东瀛武士天枫十四郎之死与多年后的少林方丈、丐帮帮主之死,黄山遗孤李琪的可能幸存与十几年前折返中原,无花与南宫灵在多年后的成功接位。
如此种种看似无关的旧事,却让楼京墨心头一寒。她终是懂了为何再也寻不回阿枫,而与无花之间永远都有那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看似薄雾却让两人站在天堑的两侧。
只因石琪就是李琦,她的行踪正是中断在前往东瀛的船上。此人正是无花与南宫灵的母亲,而天枫十四郎是他们的父亲,李泊枫一名不正由此而来。
十几年前,那一家四人前后从东瀛开到中原,无疑石琪是来报灭派血债之仇。阿枫曾说父亲去找母亲了,徒留他与襁褓里的弟弟在江南苦等,却在某天消失地无影无踪,楼京墨也在同一时间受到连累被薛笑人所抓。
将所有已知看似无关的情报联系在一起,则拼凑出一个真相。
还能什么不明白的,石琪能先后欺骗大欢喜女菩萨与水母阴姬达成自己的目的,想来她到东瀛生下两子也不是爱上了天枫十四郎,而是要找一个暂且的容身地练成《天武神功》。
前往东瀛,在天枫十四郎的庇护下,她成功度过练功过程中一年散功几次的危险,而在大功告成后毫不犹豫地抛夫弃子折返中原。
天枫十四郎寻不回心头挚爱,则不顾一切要挑起中原武林之乱进行报复,先后与少林掌门、丐帮帮主比斗。
其心之狠不亚于石琪,是将两个孩子交给了几近将他杀死的天峰大师与任慈抚养。
不谈二傻,十来岁的阿枫又如何对杀父仇人生出感恩之心?天峰大师又有几分可能对李泊枫毫无芥蒂?
因此,这只是天枫十四郎的死计,是为将来某日的江湖之乱,恐怕他非常清楚石琪早晚会再找上两个儿子,到时候这两个名门大派长大的孩子就能为妻子所用。
那么石琪究竟是谁?
楼京墨在石门之外回想着她与无花相处的每一幕,而今想来无花在她面前是竭尽所能地只做阿枫,可他终究不再是李泊枫。
想着无花说过的话,两人的前后两次相遇都不是巧合之遇,不是一位高僧四处讲经而遇到了一位四处研究草药的大夫。那么石琪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不过,此刻楼京墨只想一举击杀原随云,正是听到原随云说的要去抓拿李红袖,她决定不留余地要手刃蝙蝠公子,此人只要活着,黑暗与血光就会层出不穷地出现。
石窟之中二对二,四人之间的打斗不过一炷香时间,却是招招致命只想致对方于死地!
并未再持续一炷香,只听咔嚓一声,王怜花先断了枯梅的双手,带血的两只手掌落地,使得枯梅再也无法用出华山秘技――见之则死的摘心手。
楼京墨闻见血腥味肆散在石窟之中,经脉内内力翻涌,而觉心头一动,她则以指轻轻触碰到原随云的眼皮上。
如此轻飘飘的一指却饱含雷霆之势,彷如夹带烈阳炙光而来,居然让原随云发出一声惨叫高呼!
“我的眼睛!”原随云只觉从未见过光明的眼睛忽然见到烈阳刺目,眼前是暴起了一阵白光。
炽热白光盛大到了极致,让从来不曾见过阳光的人从心底生起无限恐惧,好似突然暴晒在阳光底下的黑暗之物,其实照不得半点光亮,而触之则死。
“大多人惧怕黑暗,而你其实从来都在惧怕光明,如此目能视光之际,则会死于光明之下。”
楼京墨的话像一道魔咒,则见原随云瞪大了双眼惊恐地向后倒去,他的寸寸经脉似被强光所毁,只余一具焦尸。
“不!随云――”枯梅见到了几秒之内的生死巨变,她全然不顾双手断裂之痛,而是自爆经脉随着原随云一起去了。
不过一瞬,地上又多了一具尸体。
王怜花扫视了一眼扑倒在原随云焦尸上枯梅,没有再给他们多一分关注,不论两者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这都已经不重要了。
华山枯梅掌门以严厉闻名江湖,人人以为她公正近乎无情。无争山庄立世三百年,亦是以侠名远播被世代传颂。但阳光都有照不到的地方,那些名声又何谈能一生不变且世代延续。
“走吧,先去机关室先将岛上的布局弄清楚。”王怜花知道楼京墨此时的心情非常差,而有些事便是出言安慰也无济于事,这就走到楼京墨身前在她亲了亲她的额头。“早点办完蝙蝠岛的事,我和你一起去南少林一趟。”
楼京墨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即是微微颔首,随着王怜花而去。
蝙蝠岛上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比如医治安置那些女人、妥善处理那些登岛的买卖双方、最棘手莫过于安排好那些足以引起江湖震动的情报。
*
五月鸣蜩。
正此春逝之际,蝙蝠岛之事一经爆出引得江湖巨变,这是一浪高过一浪盖过了刚刚落幕不久的少林丐帮之变阴谋。
“今年江湖真是太热闹了。先有无花设局杀弟弑师想要以少林丐帮为根基一统江湖,后有原随云勾结枯梅暗中建立蝙蝠岛将武林众人的秘密都捏于手心。是一个胜过一个阴狠。”
“真是应了老话,知人知面不知心。表面上看着圣洁谦逊,实则全都是狼子野心。长得好看漂亮又有什么用,还不如像我这般其貌不扬才安全。”
“哈哈,麻子,你就别忘脸上贴金了。难不成还想说你很丑但你很善良?去年是谁故意去海沙派挑事挨揍的。”
“挨揍也比死了强。我还活着,但你看原随云、枯梅、无花、南宫灵全都死了!”
楼京墨听到这里倏然起身,再也吃不下折返杭州湾登陆后的第一顿饭,搁下饭钱就往出了食肆。
哪怕听了江湖人言之凿凿的言辞,说着她离开大陆在海上漂了大半年来所发生的江湖重大变故,哪怕她已经猜到了石琪就是石观音,而无花与之有着怎样切也切不断的血缘关系,但是她还是不相信。
不信李泊枫会真的杀了二傻,不信阿枫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与她生离死别,必须亲自证实一番才能让她死心。
一路日夜兼程不曾停歇,半个月后抵达福建南少林。
楼京墨找到楚留香立的无花之墓,二话不说就直接开掘,撬开棺盖的那一刻也不知心中是喜多一些或忧多一些。
只见棺内没有尸体,却有一串赤玉佛珠压住了一封薄信。
‘小砚,我知若你归来必会开棺,但我却不知还能再写些什么。数间茅舍,藏书万卷。松花酿酒,春水煎茶。我也曾幻想过那般的生活,但它注定不是无花能走的路。
有的事从出生就不能选,哪怕后来存有侥幸与希望,最终再见石观音的那天,我已经不想再选。我做不到没有野心,做不到放下复仇,苦海无涯,而早就回头无岸。于我所为,从不后悔。
只是对不起,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无力留住阿枫,正如我留不住那一夜除夕的满天烟花。
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此乃宿命,用尽天下的药石亦是枉然无解,你则无需自责伤怀。
不过,宿命有始则该有终,我也该去亲手终了一切宿命之源。
此后你我相隔山重水远不复再见,本想请你在见到枫叶时偶然可以想起我,想了想还是罢了,忘了阿枫吧。’
初夏已至,楼京墨却觉得山风吹得她握着信的手一片冰凉。无花既死,阿枫却也不曾活,试问弑杀生母者如何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