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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的温柔缱绻仿佛还在昨日,但是那些美好的不过是暂时的,待从美梦中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回到了长安。
她也好,李离也罢,不可能抛下长安中的一切,如同许怀言夫妇一样,做个寻常的夫妇的。他们所牵挂的东西太多,背负的东西也太多。
感业寺中。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奴婢想死你了。”见着顾衣完好无缺的回来,远书和坠儿齐齐的松了口气,当然更加的是好奇――当日小姐是跟谢公子一齐离开的,回来的时候怎么是同王爷一起。
顾衣敲了敲坠儿的小脑袋,道:“可不见的吧,怎么我不在这些时日,你倒是像胖了一圈。”
顾衣话音方才落下,坠儿紧张的摸了摸自己的腰,苦着小脸道:“小姐我真的胖了吗……”
这般模样,就连一旁的远书都忍俊不禁。
主仆三人笑闹了一阵子之后,远书道:“小姐你可算回来了,若是你再不回来,您的行踪我们可就瞒不住了。”
“近日来,有位从西域来的高僧入住在感业寺中,如今来此处烧香拜佛的人太多,奴婢怕人多眼杂的,将小姐的行踪泄露出去了。”远书解释道。
顾衣好奇的问道:“西域来的高僧?”
“再过几日便就是万佛节了,各地的高僧都聚集在了长安。据说这位高僧在西域颇有名望,连皇上都请他入住到相国寺,可不知为何,他却带领了众弟子偏偏选择在此处。”远书的话让顾衣心中不禁有些奇怪,这一行僧人不待在相国寺,偏偏选择这么偏僻的感业寺是为何?
按下心中的疑惑,顾衣又问道:“我走之后,可有人来此处?”
远书道:“三小姐来过几次,但是都被奴婢挡下了。按照小姐的吩咐,奴婢将此事禀告给了国公爷,之后三小姐便就安分多了。旁的就没人来打扰了。”
果然不出顾衣所料,此次她好端端的在感业寺数月肯定会引起某些人的疑心,按照顾南月的性子,肯定会来一探究竟的。
顾衣嘴角冷冷的笑了笑道:“倒是也难为我这三姐姐了,都成了世子妃了还操着这份闲心,看来……这卫王府的日子,并不好过啊。”
紧接着,见远书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顾衣微微挑了挑眉,问道:“怎么了?”
沉默片刻,坠儿还是道:“虽然三小姐没有再来后院打扰,但是这些时日三小姐常来此处,说是听大师诵经念佛。”
顾衣眼神一亮,嘴角微微的勾起了一抹弧度道:“顾南月从不信佛的啊……”
离王府,气氛十分微妙。
被这两位不靠谱的前辈折磨了将近半个月的卫风见自家主子回来了,声泪俱下的控诉着这两位的劣迹:“主子,两位前辈将王府酒库都喝空了,埋在地里的江南春也被他们挖了出来;赊了望江楼二十八只烤鸡,每日饭菜都是从望江楼送来的,零零总总的吃了千余两银子。”
每说一句话,李离的脸色难看一分,大头和尚不负之前嚣张的模样,不自在的剃了剃牙,手中还拿着半只烧鸡……
一旁的田一幸灾乐祸的笑了笑,准备落井下石,却见卫风话锋一转,又道:“库房中两株珊瑚树不见了,一对纯金打造的西域战马,还有先帝御赐的麒麟,镶嵌在眼底的那一对红宝石被人挖走了……”
李离冷冰冰的眸子一扫,田一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想要解释,却见随着他的动作,衣袖中掉落下了一对红宝石――人赃并获!
见着之前在府上作威作福的两人此时乖的不行的样子,一旁看热闹的宋辞年与凌雪风十分不厚道的笑出了声来。
按理说,这两位在江湖上算得上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大头和尚对李离算是有授业之恩,田一也是救过李离,也不至于如此怕李离这么一个小辈。
他们这般,与其说是畏惧,不如说是愧疚居多。当年他们对李离的恩情,与他们所欠李离的,也足以抵清了。
李离面无表情的敲了敲桌子,准备说话的时候,却见一旁田一腆着脸道:“王爷,您和我家小徒弟什么时候成亲啊,到时候可别忘了请我喝一杯喜酒啊。”
这是在提醒,顾衣的身份。
果然,在提到顾衣的时候,李离冷冽的眉宇缓和了几分,开口对卫风道:“送田前辈出府,顺便将在离王府一应费用都结清。”
田一见他这般说,不禁松了口气,忙不迭的跑了出去。一旁的大头和尚见李离轻易的饶过了田一,便也想着插科打诨过去道:“好歹大和尚也算你半个师傅,你总不该找大和尚要钱吧。”
李离嘴角扯出了一抹笑容,看着大头和尚道:“当日在感业寺被人追杀,承蒙大师相救,自然不敢。”
大头和尚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却见李离话锋一转道:“只是……有一件事,想要请教大师。”
看着李离清冷的深色,大头和尚心中微微发苦,而一旁的凌雪风和宋辞年热闹看够了,见李离有话同二人说,便十分明智的离开了。
“大师为何回长安?”李离开门见山的问道。
大头和尚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笑嘻嘻道:“在那山中呆腻了,想回来看看。”
李离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厉色,眼若寒星,深不见底。见他如此,大头和尚只得期期艾艾的说道:“那个……息夷回来了。”
知道此时已经瞒不过李离,他只能说实话。
将手中的烧鸡放下,从袖子中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擦干净手上的油腻,却见他没了素日里粗俗的伪装,动作慢条斯理。这一种优雅,似乎是浸染在骨子里的。
他正色的说道:“贫僧回长安,是来清理门户的。”
看着眼前不修边幅的疯和尚,又谁会知道,这曾是独孤家的家主,曾与先帝,交情甚笃呢……
李离神色稍霁,看着大头和尚,却依旧是阴沉着神色,问道:“会牵连到她吗?”
鲜少在他的脸上看到这般儿女情长的样子,大头和尚不禁失笑,紧接着肃然道:“你以为,昔年风波再起,顾家能够独善其身?一切漩涡的中心在于何处,难道,你不清楚?”
大头和尚的话,成功的让李离沉默顷刻。
“我会尽一切所能,让她不受牵连。”李离认真道。
如今的李离,已并非当日的李离,他相信自己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住她。
这样的神情,何其的熟悉,在谁的身上他也看见过,他也这般许下过承诺。可是后来呢……
他的眼中,终于不再像是古井一般波澜不惊,冷冷的笑了一声道:“人心算尽,天意难算。当年你的父皇,也曾说过这样的话……”
可是呢,就算是贵为天子的先帝,还是连自己心爱的妻子都不能保护。不过是所谓大局的傀儡……
李离眼中闪过一抹凛冽之意,冷声问道:“你隐瞒了什么?”
面对他眼中闪过的那一丝杀意,大头和尚依旧笑眯眯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我的那个师兄,这次也回了长安……”
他的师兄……
“弥刹?”李离想到那个人,心中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当年看破了独孤家的凤命预言,预言下一任皇后出现在顾家的那个人!”
饶是他那般良好的克制力,此时已经惊呼出声了。
“恩恩怨怨这么些年,也应该过去了……”大和尚似是不闻他的怒意,依旧自言自语的说道。
李离心中微乱,他算尽了一切,却独独漏算了这一点。万佛节,息夷,弥刹……
“他现在在哪里?”李离心中怒火中烧,而大头和尚依旧是那不咸不淡的样子,他都想欺师灭祖了!
大头和尚这个时候也不跟李离卖关子了,劝解道:“你去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感业寺!
李离手背上青筋突起,冷着脸转身而去,身后大头和尚叹道:“天意如此,何必强求呢……”
犹记得当年李离出生之时,那人批的命格是――天命所归!
感业寺本是僻静之地,于武后之时兴起被封为国寺,而武后还政于李氏之后,感业寺便已经荒芜了,就连后山的那红梅,也无人观赏。
而此时,感业寺中一改之前的冷清,热闹非凡,据说都为听那得道高僧的讲法开悟。
冉冉佛音,檀香萦绕,虽是聆听佛音,但却少了佛门应有的清净。昔日清幽古寺,如今热闹的像是街市一般。
顾衣连番的奔波,本是打算歇息下的,但是这般吵闹,根本就无法安歇。
她不知,这感业寺内原本的禅房都已经住满了,都是长安城中的那些达官贵人,夫人小姐们。若非是她身份尊贵,哪里还能独占一个院子呢。
“自十日前那位高僧到此之后,这里每日都是如此热闹的。”远书见顾衣眉头微皱,连忙说道。
顾衣眉头挑了挑眉,起身将狐裘披上,道:“既然如此,我们也去听一听那位高僧佛法究竟是如何的精妙。”
同时她也想知道,顾南月频繁的出入感业寺,究竟与那位所谓的西域高僧,有什么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