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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老太君取走庚帖之后,顾衣隐隐有些担心。
自己这破命格顾衣心中清楚,前世养在侍郎府的术士皆言她命中煞气重,虽不敢如吴天信直接说她天煞孤星,却也说不出什么奉承的好话。
若是这八字不合,当真命里带煞犯了李离的话,就算是元乐帝再急着李离成亲,对于这门亲事也要思量一二的。
明明一开始对于这门亲事并不怎么上心,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竟然会有些担心,对于自己这种反常的感觉顾衣也不大能理清楚自己的心意。
最后,总归于自己不喜欢某样东西,但是这东西是自己放弃的还是被别人夺走的,是两回事。
次日李离的庚帖便送了过来,大吉大利,天作之合。
二人的庚帖,按照规矩供奉在了顾家的祠堂中。
对于此事,嫣儿一面抱着肉呼呼的安安,一面淡淡评价道:“合八字的是离王府养的人,还不得捡李离爱听的说。”
李离近日很忙,往往是在顾衣半醒半梦之间李离才带了一身风霜而来。
听说这一次元乐帝兴师动众的修建佛塔,万佛朝拜,偏偏长安城郊外一带不大安宁,出了匪贼。
这本是府伊的事情,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匪患,事关着万佛节能否顺利举行,担子便落到了李离身上。
这些时日,顾衣已经不再是夜夜梦魇,一日迷迷糊糊中醒来,同李离道:“若是政事多,便不必两边跑了吧。”
李离闻言,有一丝感动,方才想说自己不累,却紧接着听顾衣道:“如今屋子里已经生了火不冷了,倒是你半夜来带着寒气,晚间总要将我惊醒。”
看着过河拆桥的某人,饶是李离平日里再不动声色,此时面上表情也不由得一黑。堂堂的离王殿下,在她顾衣眼中就是一个暖炉么!
见他这般,顾衣嘴角勾起一抹恶作剧得逞了的笑意。李离无奈,对于日渐壮胆的某人,他实在是没脾气。
“李明渊为什么又要娶顾南月?”闹了李离一会儿后,顾衣想起了正事,问道。
难道真如顾雪所言,李明渊将一直拖着的婚事提前,仅仅是因为对她心有不甘?
李离闻言,鹰一般的眼眸瞬间盯住了顾衣:“为何问这个?”
见他反应这般大,顾衣眉头微皱,莫非果然如同她预测那般,事情没想象中的那般简单。
紧接着,李离又道:“为何关心他成亲的日子。”
顾衣愕然,看了神情显然十分不悦的某人一眼,莫非……是在吃醋?顾衣生生被这个想法,吓出了一身冷汗。
李离眼神向刀子一样扫了顾衣一眼,他可没忘记,之前李明渊如何缠顾衣缠的紧。还被他撞见过几次……
顾衣最怕李离这样的眼神,十分没出息的弱弱解释道:“你是知道的,我与顾南月不和,谁知他们又在想什么损招要陷害我,防不胜防么。”
闻言,李离的神色松动了几分,“卫王府的事情一直没大在意,你若是想知道,让卫风查去吧。”
对于李离来说,李明渊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他真正的对手,是周家。
顾衣嘴角抽了抽,想到前世的时候李明渊可是一直将李离当做劲敌,却未曾想到在李离心中李明渊连对手都算不上。
见着李离一脸不屑的样子,特别想提醒李离万不能轻敌。前世的时候,便是这样一个让他不屑一顾的人,最终走上了权力巅峰。
不过……顾衣想到前世小皇帝猜忌李离,以至于最终李离放权之事疑惑重重,这一世,他们的斗争似乎过早拉开,最终,又会是鹿死谁手呢?
命运的轨迹谁也不能窥探到它会发生什么样的转变。
前世李离与周家的争斗,李离被李宸煜猜忌赐死,被周家扶持的李明渊登基为帝,最终结果应是周家胜了。
其实自太后去世之后,周家式微,在李离给予周家与卫王府致命一击最为重要的时候,若非是李明渊率先发难,不知用何办法挑拨李宸煜将李离软禁于邺山行宫。
正是因为如此,李离对于李宸煜心灰意冷,放权于邺山行宫消沉半年,最终喝下那杯曾经信赖、仰视他的孩子,奉上的那盏毒酒。
顾衣本以为,他们叔侄之间关系一向不和的。但是这一世,李离对于李宸煜而言亦师亦友,李宸煜对其也十分敬重。
前世的时候,究竟李明渊做了什么,才让那个孩子起了杀心呢?
“在想什么呢?”见顾衣在走神,李离低声问道。
顾衣堪堪回神,道:“听说长安郊外出了匪患,王爷要亲自带兵去剿匪?”
两人成亲的日子近了,每每晚间过来,李离与顾衣鲜少谈论朝中的事情,顾衣不问他每日在做什么,他也没有过问顾衣整日在忙些什么。虽然二人看似亲密无间,但是二人之间总是隔阂点什么。
见顾衣问,李离也不瞒着她。
“是。”李离道。
顾衣记得,前世的时候长安城中并未出行过什么匪患,在这样的时候,又会带来什么样的变故呢。
“朝中又并非是没有可用的武将,为何这次要派你亲自去呢?”顾衣是担忧这横生的变故,事情的发展往不可预测的方向而去,却并未察觉到她的语气软软,听在李离耳中似是在娇嗔一般。
夜明珠的莹莹光亮之下,李离凌厉的眉宇此时柔和了几分,“万佛节将至,出现匪患,皇上心有不安。”
前世的时候顾衣在元乐帝身边侍奉那么久是知道他的性子的,虽与李离是兄弟,但是性子却截然不同。李离不信佛,不信天命,元乐帝却深信不疑。
这一次万佛节众僧朝拜,为此元乐帝花费大量人力物力迎接佛塔,在这个时候出现匪患,或许在元乐帝看来是一种不祥的预兆,难怪李离会亲自出手了。
元乐帝……只想做个太平天子的皇帝,他一辈子对大祁江山大业无所建树,最终做的唯一正确的一件事情就是在临终之前让李离辅政。
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元乐帝的信任超乎了皇家的亲情。但是,事情真的有那么简单吗?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对于这样一个功高盖主的皇弟,元乐帝心中,哪怕就没有那么一点的忌惮?
昔年邺山大雪纷飞,李离以一种决绝的姿态喝下那杯毒酒,恍若是历历在目。
这一世,无论他们之间最终会如何,她也不愿看见他,重蹈前世覆辙。
“若是……待大仇得报,周家党羽一应铲除之后,王爷又待如何?”
李离为大祁惮尽心血,所求并非是这万里河山,那万人之上的位置;也非是名垂千古,身后之名。明明有经天纬地之才,身处于皇室之中,却又无野心,他所求的,到底是什么?
曾经有人问过他,这一生所求,究竟想要什么?在他将近三十年的人生中,前半生无比顺遂。
他的母亲是皇后,他的父皇对他寄予无上希望,亲自在身边教导,他从小所受的教导都是世间最好的,连……皇兄都比不上。
有的人一生是从出生开始,由虚无到不断的拥有,而他的一生……一开始拥有的太多,所以是在不断的失去。
他以为,他的存在,是父皇的骄傲,是大祁皇室的骄傲,他以为,他的母亲纵然没有亲自抚养他,但是却对皇兄视如己出,是天底下最好的母亲,是位仁慈的皇后。
是在何时,跪于太庙之前,供奉的是大祁先祖。宗庙内烛火摇曳,昔日宽和温厚的父皇,在暖黄色的灯火憧憧之下,眼中没有一丝温度。
那时,他不在是疼爱他的父亲,而是高高在上的君王,掌控生死的君王。
所有曾经坚定的信仰在一夕之间倾塌。
在利益重于亲情的皇家,在风云诡谲的后宫,所有人看重的都是自己的利益、家族的利益而已。哪怕是夫妻之间、哪怕是母子之间。
而他的存在,更是一个笑话。
在那样父慈子孝的背后,在那殷切的期盼背后,他的存在,不过是用来赎罪的存在……
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他的人生在不断的拥有又是在不断的失去,失去父皇、失去母后,拥有爱人,又在……失去。
那样的魔咒,从出生开始便就笼罩在他的身上……
回到长安的时候,他从未想过自己的未来。
在曾经拥有、又被毁灭过后,那样薄弱的希冀,便不复存在。直到……遇见顾衣。
在她的身上,有着一种不屈服于命运的韧劲,二人所经历的何其相似,但是选择却又那般不同。
他纵权倾朝野,可是选择的是屈服;而在她身上,纵然势单力薄去,却不断的在困境中,寻找新生的希望。
在她的身上,他看见了通向未来的希望。
所以……
“待长安所有一切结束之后,我们一起离开长安。”
顾衣有些愕然的看着他,却见他的神色在莹莹灯火之下,带着一种罕见的温柔:“也就这几年吧,待朝中一切安稳之后,我便放权。到时候做个闲散王爷,江南塞北,待你一起游历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