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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临危不乱,也没有脱逃,继续与蔗蔗一招一式狠狠拼斗。
蔗蔗手中丝毫没有停歇,心内却是暗暗奇怪,这黑衣刺客明知刺杀无望,居然还要冒着危险缠斗,莫非他心知已经没有突围的可能,想要轰轰烈烈战死?
便在蔗蔗心念电闪间,那黑衣人陡然一声暴喝,整个身体如箭矢般标前,同时手臂一振,剑芒暴出,拖起一道玄奥无比的幻虹乍现空中,直攻蔗蔗面门。
蔗蔗自然感受到了这一剑的威力,退无可退之下唯有挥剑格挡。
两人剑锋相交,发出一声脆响,腾在空中的黑衣人突然借着这股力道弹开,身形向着左面跌飞而去。
在刚才黑衣人借力飞出的那一霎那,蔗蔗已经暗道不好,觉自己的长剑似无着力之处,劲力向前一送,反而加速了黑衣人跌飞的速度,待看清黑衣人跌去的方向,她登时面色急转苍白,失声提醒道:“公主殿下当心……”
黑衣人轻飘飘的落地长剑一伸,凌厉的剑锋已是架在了他前面那位美丽女子的脖颈上,正是美艳如花的太平公主。
此际,羽林卫士堪堪围至,当看到眼前这一幕,登时投鼠忌器不敢乱动,显然不知所措了。
太平公主似乎已经被吓得呆住了,俏脸儿也是雪白一片,她娇躯轻轻颤抖显然正忍受着巨大的恐惧,颤声唤道:“母后……救……救我……”
武后黛眉深锁飞步而至,立在羽林卫围成的包围网前方,冷冷言道:“速速放了她,否者朕必定将你抄家灭族凌迟处死!”
黑衣人剧烈的喘息了数下,显然刚才那番搏斗让他累得不轻,半响之后方才嗓音暗哑的言道:“放了她才是死路一条,天后不必欺骗在下。”
武后玉容有些难看,沉吟片刻口气明显软化:“放了她,朕让你平安离开,不知你意下如何?”
黑衣人点头道:“好,不过在下要确认你们没有追来,且安全之后,才能放开公主殿下。”
“不行,皇室公主岂能容你挟持出宫!”武后顿时色变。
黑衣人冷笑言道:“如此说来,那就是没商量了。”
说完之后,他手中长剑朝着太平公主洁白如玉的脖颈一挺,堪堪贴紧似乎马上就要将之割断。
“母后……”太平公主哀声一句,登时泪如雨下,倍显楚楚可怜。
武后神色兀自变幻不止,心内有一种被人威胁的恼怒,更有一种想要妥协的屈辱。
黑衣人静静的看着武后,眼眸中闪动着看似坚定的神光,心内却根本没有伤害太平公主的意思。
毕竟,这位公主殿下以前也算与他颇多交集,且还数次襄助于他,于情于理他都不会狠下毒手。
若是武后当真不同意交换条件,那么他也只能仗剑杀出去了。
气氛久久沉默着,剑拔弩张而又紧张万分,周边的空气似乎也已经为之窒息。
武后玉容冷然如同一尊石俑般久久沉默着,不知过了多久,她张开小嘴,清晰言道:“好,如你所愿。”
黑衣人瞬间落下了心头大石,冷冷道:“既然如此,那么就请天后让羽林军退开。”
武后微微颔首,厉声下令道:“让他走!”
说罢,她转头望着黑衣刺客,正容言道:“望阁下信守承诺,若公主殿下受到半分伤害,朕会让你后悔来到人世间。”
黑衣人嘴角牵出了一丝冷笑,只可惜却是隐蔽在面罩中谁也看不见,他点了点头,挟持着太平公主慢慢举步,在羽林卫们虎视眈眈的目光中,朝着宫门而去。
※※※
长安城有一市坊名为安邑,靠近东市故而多住商贾,夜幕降临之后,坊内华车宝驹穿梭不止,沿街店铺大开热闹非凡,比起坊外执行宵禁冷冷清清的朱雀大道,当真是霄壤之别。
坊门一条隐秘的小街内,有一座隐秘的府邸。
这片府邸占地六进,从制式规模来看都可算是富豪商贾之家,不过却未悬门额,未请阍者,那道红漆府门也是几乎不见打开,透露着神神秘秘的气息。
时至初~夜,月光挂在前庭的梧桐树上,历来冷清的府中今日罕见有些热闹,一名衣衫华丽的贵妇望着眼前亭亭玉立的美丽女子,面上露出了慈祥的微笑:“婉儿,你可是许久没回来了。”
上官婉儿纤手灵巧的剥去一只醉虾虾壳,将那虾仁儿吞入樱桃小口之后,这才笑盈盈的回答道:“阿娘,这段时间婉儿事务繁多,所以没有出宫,倒是让你挂念了。”
这位衣衫华丽的贵妇,赫然正是上官婉儿之母郑氏。
郑氏本是上官仪长子上官庭芝正妻,麟德元年,武后和许敬宗构陷宦官王伏胜与梁王李忠、上官仪谋反,上官仪和上官庭芝下狱而死,郑氏与尚在襁褓中的上官婉儿被罚没掖庭宫为奴,成为最是低贱的宫奴。
掖庭宫的日子劳累而又乏味,郑氏将所有的希望落在了女儿身上,在上官婉儿小小的年纪便教她识文断字。
而上官婉儿也算不负她的希望,才名日积月累渐渐彰显,终于引起了武后的注意。
其时武后在宫娥内挑选伺候笔墨的女官,上官婉儿天资聪颖,卓有文才,面对武后的考校下笔成章,总算受到了青睐离开掖庭宫,成为赫赫有名的红颜侍诏。
而郑氏也是母凭女贵,重获自由离开掖庭宫,买下这片宅子用以居住。
瞧见女儿眉宇间止不住的一抹疲累之色,郑氏心内不由腾升出了几多感叹,缅怀言道:“还记得阿娘怀你的时候,一日曾梦到一个巨人天神到来,给阿娘一杆秤道‘持此称量天下士’,当时阿娘便料想腹中必定是一个文采斐然的男孩,将来必能称量天下人才,继承我上官一族诗书传家之风,没料到腹中孩儿呱呱坠地之后,却是一个女儿,那时候阿娘还闷闷不乐许久,以为天神戏耍为娘。”
“但是现在看来,却是一点也不假,若非靠着婉儿你的无双文采,我们母女两岂能重获新生离开掖庭宫?而且你还成为了伺候天后左右的侍诏,在天后面前几乎等同于起草处理奏折的中书舍人,想来以后,上官家的家业也要靠你才能振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