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夜访白建明
“臭小子?”
先生愣了一下才将这个“称呼”与自己的得意门生联系起来。
柳俊扁扁嘴,露出很是无辜的神态。
“呵呵,小俊,看来你得罪严专员了。”
先生笑着,瞧样子很是开心。
柳俊也笑道:“哪有的事,我对他可恭谨了,比对伯伯你还要恭谨。他这是嫉妒……”
“哦?他嫉妒你什么?”
“他嫉妒伯伯你偏心,将压箱底的本事都教给了我。如今论起学问,严专员可是不如我这个小师弟了,许多成语都弄错……”
柳俊在背后给严玉成上眼药。而且当着大伙的面开口闭口“严伯伯”,有时还厚着脸皮猛叫“岳父大人”,这会子却以“小师弟”自居。貌似如此一来,我柳俊成了严菲的“师叔”,倘若日后真娶了她做老婆,照孟夫子的话说,以叔娶侄,“真禽兽也”。
“哟,这么说你的学问又长进了,那我先考考你……”
先生笑眯眯的,颇为不怀好意。
糟糕糟糕!
一不小心忘了这茬,石头当真砸到自家脚上了。瞧先生的样子,这一场考校只怕是躲不过去。当下只得打叠精神,准备应对。
“欲速则不达,这个成语知道如何解释么?”
柳俊不由愕然,先生这是考校我来着?
“伯伯,你是说,严伯伯这次没指望了?”
柳俊忙即问道。
“其实他已经三年副厅,进一步也不算太‘速’吧?关键是,他肯为老百姓实心办事啊,省里的大佬,总该将国计民生放到第一位来考虑吧?”
面对先生,柳俊毫无顾忌地发起了牢骚。
密室之间没外人,先生也不生气,淡然道:“他们考虑最多的,是平衡。”
“如果是这样,最好是刘文举上。”
眼见得先生已说了“欲速则不达”的话,估计省里应该是有了初步选择,基本上这回严玉成没戏了。柳俊当即举荐刘文举。
“哦?为什么?”
对于柳晋才与孟宇翰的龌龊,先生也是清楚的。却不知柳俊这时为何要举荐刘文举。
“康睿太年轻了,而且能力似乎也在刘文举之上。他做了专员,严伯伯日子不会太好过。不知道要熬多久才能出头。如果刘文举上去,经济建设这方面,严伯伯应当有更大的话语权,也能更好的为老百姓半点实事,免得将精力都消耗在内耗之中。”
柳俊倒也坦白。而且紧扣“为民办事”这个大帽子,叫先生不好推脱。尽管先生只是宣传部长,但是毕竟一个省委常委的头衔也不是吃素的。
先生微闭双目,陷入了沉思。他们这些大人物,都有这么个习惯。
“事情也未到完全不可为的地步,我们去建明那里坐一会……”
稍顷,先生睁开眼睛,说道。
柳俊大喜,不过也有些忐忑:“这么大的事,我去白书记家里,合适吗?”
先生笑道:“你再大几岁,就不合适了。现在嘛,倒没关系。听说白杨那个小丫头,快要结婚了,以你和她的交情,也该去贺个喜……”
“啊?”
这回柳俊又是大吃一惊。
白杨要结婚了?这么大的事情,柳俊事先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亏得每周都要和她通次电话。
“是和彭飞吗?”
“好像是吧,那小伙子还不错。”
眼见得先生已经抓起了电话,柳俊纵有满腹疑窦,也不好再问。且稍作按捺,到了白家再好好“审问”白杨不迟。
“建明啊,是我,家里有客人吗……呵呵,想带个小朋友过来拜访一下……嗯,对的,就是我的那个小弟子,叫柳俊……好,我们这就过来……”
n省省委常委别墅区位于大宁市“蓉湖公园”附近,傍水而建。解放前这里是高官大贾聚居区,除了风景优美,据说风水地势也是绝佳。解放后,省委常委居所就一直建于此地。随着年代变迁,不断扩建,目前已经是一个颇有规模的别墅群。许多副省部级高官都居于此处。自然,省委常委别墅区和其他的别墅区是分隔开来的,警卫措施不在一个级别。
先生住的别墅离白建明家约莫两三百米距离,中间隔了两栋别墅。
柳俊与先生慢慢踱步过去。远远的,望见白建明家的门打了开来,几个干部模样的人走了出来,在门口再三鞠躬致意,钻进不远处的小包车走了。
显见得是白建明为了接待先生结束了这次谈话。
柳俊随在先生身后一步处,手里拎着一点野味。到了白建明和先生这个层级的干部,送礼也就是表达个心意罢了。
省委常委之间私相往来,挺犯忌讳的一个事情。以白建明与先生之关系,平日里也不是经常走动,一个月能有一次就算是很了不起了。
白杨穿着白底兰花的裙子,俏生生站在门口相迎。
这自然是白建明给先生这位老同学特别的脸面。
“呀,小俊,真是你啊……”
白杨与先生极熟的,只是点头一笑,算是打过招呼,就冲我叫了起来。
这丫头,如今大约也有二十四五岁的样子了吧,益发出落得水灵灵的,背着灯光,显得身材尤其傲人。呵呵,也不知有没有与彭飞“偷尝禁果”。想来这时节的年轻人,又是出自白部长这样的家庭,应该不会干如此“出格”的事情。
“白杨姐姐,你好啊,要结婚了也不和我说一声,太不够朋友了!”
柳俊还在门外就很不满地嚷嚷起来。这也是给自己壮胆呢,除了每年过年来一次,与白建明这位省委副书记,交道打得不多。
“周叔叔,是你告诉小俊的吗?”
白杨不理柳俊的“责问”,急赤白眼的冲先生叫嚷。
呵呵,貌似她以前是叫先生“周老师”的,这一成了该管的大上司(宣传部长管着省报),“周老师”立马变成了“周叔叔”。不过以先生与白书记的交情,倒当得起这个称呼。
先生诧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结婚是好事啊,有什么好瞒的?”
白杨撅起嘴巴,不满道:“人家还没拿定主意呢……”
“该嫁了,不然你和彭飞哥这场恋爱就要搞成八年抗战了……”
柳俊笑着调侃。
白杨急了眼,就要拧他的脸。柳俊连忙躲闪。要给这么个小姑娘(心理年龄)拧孩子似的拧上几把,柳衙内的自尊心怕是要“很受伤”!
“杨杨,怎么在门口说话呢,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白书记洪亮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
柳俊朝白杨做个鬼脸,闪身进了门。
“白伯伯好,伯母好!”
且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就鞠躬问安再说。这是柳衙内讨长辈喜欢的不二法门,果然立即凑效。
“呵呵,小俊啊,来了,快坐快坐……”
白建明乐呵呵的。
得到省委专职副书记这种“待遇”的人也不多罢?貌似每年正月给他拜年时,严玉成和柳晋才都未曾得到如此客气的招呼。
白杨跟了进来,柳俊就问道:“白杨姐姐,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啊?”
“定在七月一号……”
白杨尚未回答,白夫人先就笑眯眯的代答了。
“恭喜啊……”柳俊由衷地道:“到时一定要给我发请帖哦。”
白杨这回不过来拧他了,含羞带娇的别过了脸。瞧来她虽然一开始对彭飞没啥好感,几年相处下来,也已经慢慢接受了这段感情了。很幸福的小儿女模样。
“周部长,快请坐……杨杨,倒茶……”
见先生还站着,白夫人慌忙延客入座。
“逸飞啊,夤夜来访,有何见教?”
分宾主坐定,白建明笑道。
先生大名乃是“周逸飞”,很是飘逸的名字,有知识分子风范。倒是与后世一个小有名气的歌手重名。
“为严玉成的事情来的。”
看来先生与白建明着实交情匪浅,一点拐弯抹角都没有,开门见山就说了出来。
白建明脸上笑容随即隐去,瞧了柳俊一眼,意下有些奇怪,如此重要的问题,先生怎的当着小孩子的面说了?这可不是省委常委这一层级的干部该做的事情。料必先生绝不是疏忽了,定有深意。
“小俊,把你严伯伯的思路和白伯伯说说。”
关于“专家指点发展思路”的事情,严玉成想必是和周先生说起过的。不过这时候,由先生说出来,未免有些“任人唯亲”的嫌疑。由柳俊这个小后生转述,却是真实可信得多。
柳俊总算是明白先生带他来“串门”的目的了。
于是打叠精神,简明扼要将严玉成发展宝州地区经济的思路说了,除了“专家指点”,有关向阳县发展轻工制造业,宝州市发展商品批发零售业,青安县发展特色养殖业的思路,也都做了很清楚的表述。
这些本就是柳俊自己的“首倡”,便是严玉成自家在此,也未必能比他描述得更到位。不要说白书记未曾听过,就是先生已经知道了个大概,此时听来,也是眉飞色舞。
“因地制宜发展经济,很好啊,与中央一号文件的精神完全一致嘛!”
白书记立即予以肯定。
“看来严玉成同志很下了一番功夫啊。”
柳俊微微一笑,绝不多言。在白建明这样的省委大佬面前,说话行事都要小心,不可自作聪明,胡乱说话,以免画蛇添足。
“现在情势有些复杂,主要是严玉成同志的资历问题……”
肯定之后,白建明又加了这么一句。
柳俊欢喜的心情迅疾冷却。主管组织人事的省委副书记这么表态,这事情有些悬了。
“不能再争取一下?”
先生紧盯着又问了一句。
“我试试看吧,不过这事关键要看梓荣书记的态度。”
白建明倒也坦诚。
毕竟省委书记罗梓荣才是有最终拍板权力的人。人事问题上,廖庆开这个省长都得小心,不能随便伸手。
先生神情便有点黯淡。
白建明笑道:“逸飞,其实你不应该来找我,在这个事情上,相信省委和梓荣同志,也是要征求宝州地区原任领导同志的意见的。”
一言及此,先生眼前一亮。对啊,怎么没想到这一节呢?龙铁军可是很欣赏严玉成的,料来必定会在组织部和罗梓荣书记面前力荐。他是宝州地区原任书记,很有发言权。
柳俊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这个小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却被白建明敏感地捕捉到了。
“小俊,你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嘛。”
白建明和蔼地道。
毫无疑问,他对柳俊很有好感。尤其刚才清楚明了的表述了严玉成的思路之后,更是对柳俊刮目相看。虽然他不知道这些其实是柳俊的“首倡”,但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后生,能当着省委副书记的面将这种问题阐述得清清楚楚,已经算是非常难得了。
“龙书记怕是不好在这事情上表态。”
柳俊原本不想说,可是两位省委常委目光烁烁盯着,想要搪塞难度不小。咬咬牙,只有照实说了。
“说你的理由!”
白建明紧盯不放,那目光直要看到我“灵魂深处”去。
“伯伯,我胡乱猜的,说得不对你不要怪罪……”
第一次在白建明这样的实权省委副书记面前坦承自己的“政治见解”,饶是柳衙内再世为人,“胆气甚豪”,也不免心中栗栗危惧。
“你还没说,怎知我会怪罪?”
柳俊又瞧了一眼先生,先生点点头,给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龙书记这回要是就地退下来,或者调到省人大、省政协养老,他倒是可以和罗书记谈谈条件的……”
柳俊只说了半句,剩下的半句不用说,两位大佬焉能不明白?
龙铁军自家升了官,就不好为得力干将力争了。不能“得了便宜再卖乖”嘛。
白建明神情极是震惊,他这个省委副书记一时都没考虑到的要害之处,竟然被柳俊一口道破,焉得不惊耶?
“小俊,谁教你的?”
白建明震惊过后,紧着又问了一句。
若要“洗清”自己,原本可以随便派在严玉成和柳晋才头上。但面对省委副书记,岂能随口胡说?“神童”就“神童”吧,无论如何不可牵扯到旁人身上。
“嘿嘿,白伯伯,这倒不用人教,我们学校的老师退休了,都可以叫儿子顶职的。”
这倒是实在的,当时确实就有“顶职”一说,也算得一种变相的世袭制吧。
白建明这才点了点头,不再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