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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之上斗争还在继续,变成了白热化的情形。南堂支持,菏泽臣服,他手上又握有军队,赵毓璟可以说是三个皇子之中最有机会获得最后胜利的人,然而他却没有掉以轻心。?其余几个皇子来势汹汹,背后又各自有自己的家族助力,且近来草朝中无甚大事,说不上建功立业,几个人矛足了劲在窝里斗。?
这几日赵毓璟忙碌得很,每日要在宫里花上不少时间,有时候都得留宿宫中。霍清华有事来找过好多次,都不见得能碰上人,那怕偶尔间遇上了,也就是跟几个谋士在书房里议事议到半夜。
他简直就像是有无限精力一样。
只不过霍清华很奇怪,这么久几乎从来没有见过楚云暖,就是赵毓璟自己也不曾提起她。
这两人难不成是闹矛盾了,不至于吧。
按照惯例,赵毓璟又在书房之中和几个幕僚议事,说着说着木霄提到了宫中奇闻,说是百里太后移居冷宫以后,几乎是天天和废后吵闹起来,两人从原来的互相看不顺眼,到指挥宫女互掐,最后自己亲自上阵,全然不顾自己原本贵重身份,跟个泼妇似的。
“听说现在冷宫里的嬷嬷,见到这两位主子都怕得很。”这些消息是木霄妻子,平阳郡主从宫中回来告诉他的。
百里太后养尊处优多年,曾经又多次被废后落过面子,新仇加旧恨,现在两人可是毫无忌惮的争吵。不过少了百里太后在朝中给赵毓泓铺路,赵毓泓现在倒是没有原本潇洒了,再加之那个号称能够未卜先知的舒月兰已经被赵毓璟给控制,赵毓泓现在可谓是过得不好。
“听说摄政王前日去拜访了宋家。”肖复礼端着茶抿了一口。
宋家现在的情况可不容乐观,赵毓泓在这个时候登门拜访,不就是故意去惹怒宋家人吗?
宋茜雪自爆炸那一日,被宋茜如推了一把,至今昏迷不醒,若华前前后后看过好多次,宋茜雪身体原本不好,那次之后更是雪上加霜,若华医术好不假,可不能起死回生,最后只道是让宋家准备后事。当日宋茜如之事因她是赵毓泓未来的侧妃,顾及皇室颜面,所以并没有宣扬出去,可赵毓泓着多次登门拜访,不是明摆着去给宋家人添堵吗?
他怎的突然间就变得那么愚蠢?又或者真的是单纯去探望宋茜雪的?
这才说起宋家,这就听到问门外有人报,宋家派了下人过来。
虽说宋家对他有有传道授业之恩,夺嫡之争伊始,宋家为了避嫌,在这些日子已经许久不跟他有联系了,突然来访,倒是有些奇怪了。赵毓璟吩咐下人马上到把人带过来,下人匆匆忙忙出去,不一会儿就领着宋家前来报信的下人进了主院。
这小厮赵毓璟认识,是宋昉身边的书童,这一会儿他一见到赵毓璟,哭得他在地上:“瑞亲王,求你救救我家公子!”
宋昉在太学之中名声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多少人慕名前来就为了听他一堂课,他从不参与权利争夺之事,原本是不可能有什么危险。现在猛的听书童这么一说,心里咯噔一下,面色猛地一变,“宋昉出了什么事了?”
书童虽然是忧心忡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是的语言逻辑还是清楚的:“公子,公子现在被关进了刑部大狱里,说是他杀了人,而且还是被当场捕获,被太学其他夫子交给巡逻捕快。经吏部和刑部官员查验现场和尸体,确定是公子所为,刑部侍郎当即将公子关入大狱,方才奴才通知了大公子和老爷他们,他们几个已经赶忙过去了,二公子让奴才来给您报个信。”
宋昉居然会杀人,就他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模样?!赵毓璟面色上难掩惊讶,就算是其他几个人也惊讶到不行,肖复礼赶忙问道,“你把事情说清楚。”
“公子他杀的是太学里的一个夫子。”书童哭着道,“今儿一早,公子就带着奴才去太学,说是今天跟太学一个姓马的夫子约好了,要论一下学问。我们到那的时候,马父子却说自己的笔墨没有带,叫奴才和他的书童去取,本来也可以用公子的,可他偏偏说用惯了自己的,奴才也没有多想,就跟着去取了。没想到回来的时候,便听到前面亭子一声惊叫,等我们进去的时候就看见,就看见……”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赵毓璟皱起眉头,“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马夫子肚子上被捅了个破洞,潺潺流着血躺在地上,早就没了气,而公子,公子手里拿着刀,就站在一旁满手满身都是鲜血,当时我们都没有声张,但是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了另一群夫子,说是公子杀了人,赶紧派人去跟官府报信,没一会儿公子便被抓了去。奴才见势不妙便要先回府报信,等老爷和大公子他们到县衙的时候,却见不到主子的面说,是这案子已经定了。”
肖复礼蹙起眉头,这就定了,不是明摆着有猫腻么?按照大齐律例,这案子应先交由京兆尹审理,而后过后移交刑部再进行重审,章台御史旁听,最后移交大理寺定罪。刑部这边倒是二话不说就把人给判了,这宋昉可是不亚于宋老先生的大学士,轻易动了恐怕是影响不好。
霍清华眉头紧皱,“刑部左侍郎卯正良,是木文平的门生。”而木文平又是赵毓泓的老丈人。
赵毓璟立刻站了起来,“备马,去一趟刑部大狱!”
宋家这一次恐怕是不愿意上任何人的船,被人给拿来做的筏子,于情于理,他都不能放任宋家如此被污蔑,尤其是宋昉,难得的文学上惊世之才。
暮霭沉沉,庄严了刑部衙门更显得森冷。
赵毓璟扔下马鞭大步踏进衙门,一群随扈开道,供他从簇拥的众人中走出来。他的轮廓渐浮夜幕下,青灰色暗纹贮丝袍,胸膛和袖口上绣上了精致的花纹,四爪蟒纹在肃冷的火光下尤其巍峨尊贵,碧绿玉带嵌在精实腰身上。
不一会儿几名威武的衙役伴随着刑部左侍郎卯正良从里面出来,他拱手,“瑞亲王驾到,下官有失远迎。”他语气虽然恭敬,但是却含了几分轻蔑和冷意。
这刑部素来是赵毓泓的人,现在几边斗的死去活来,语气要是好那才叫奇怪。
赵毓璟在衙门大堂上一坐,言语里也不懂得修饰,直言不讳,“卯大人,本王要见宋昉。”
赵毓璟大名人人都有耳闻,只不过刑部这种地方,想要来托关系走后门的人不计其数,可偏偏刑部官员一个个铁面无私,再加上卯正良如今变成了赵毓泓一派官员,就算是赵毓璟和宋家关系密切,也段不可能叫他把人给捞出去。
卯正良身子一直,看上去倒有几分刚正不阿的模样,“回王爷,人犯初审完毕,业已羁押,就等明天尚书大人判决,没有尚书大人的命令,下官可不敢贪赃枉法,还请王爷先回。”
赵毓璟似笑非笑,黑黢幽眸色看住他,“你既然要跟本王讲大齐律例,本王今日就跟你好生说说。大齐律例素来公正严明,为防断案官员循私枉法处理不公,律法中规定,杀人大案先由京兆尹或者是当地父母官一审,而后交由刑部,当地郡守督察的二审,最后才能移交大理寺、郡首判案。宋昉杀人之罪,京兆尹、大理寺那边可有同意了?”
他语气里带着一股盛气凌人之风,倒是让卯侍郎步步后退,他却是想到了什么,把牙一咬,“王爷就算是身为皇子,也不该贪赃枉法,犯人犯穷凶极恶,绝不能放过!”他这次的语气虽然是和善多了,但里头隐藏的意思却是毋庸置疑的,便是要定宋昉杀人之罪。
施钦北心下一怒,明明八爷只想见宋昉一面,从这卯正良嘴里说出来就变成了要将人捞出来,他分明是要将事情闹大。
“你怕失望了自己授业恩师也是出自于宋家教导,你倒是和木文平一样,不顾受业之恩。”
卯正良喝了一声,端的是一副公正无私,“宋家于我却有传道授业解惑之恩,但那宋昉杀人证据确凿,下官也不可因私废公,还请王爷见谅。”他说的大义凌然的紧,不过谁都能听出来这不过是推脱之词。
赵毓璟平和道,“宋昉就算有罪,他官拜太子少师,那也轮不到你们刑部将他羁押归案,应当交由大理寺审理,你既然如此奉公守法,怎还越俎代庖起来!”
宗人府、大理寺等一直是由赵毓璟所管理,把人弄过去,宋昉基本就可以脱罪。
这是卯正良的不愿意看到的,可瑞亲王有理有据,也容不得他否认半句,他搜肠刮肚地找着理由。“王爷这是执意擅闯刑部大牢了?”
施钦北脸色一紧,顿时觉得这人,是一个不知好歹的,八爷纡尊降贵,他反倒是蹬鼻子上脸,八爷也不过是想和宋昉说几句话而已,天京城里手上沾了人命的不在少数,不过是宋家三公子比较倒霉,被人给逮了个正着而已,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姓卯的这分明就是故意在摆官威,说不准是那位故意为难。
施钦北面上一怒了,他手一指卯正良,“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家王爷亲自前来,难道还见不到人不成?王爷不过是想问问前因后果,这宋三公子是否有罪还不一定,没道理连人都不许见!”
“恕下官直言,王爷和宋昉无亲无故,不合适见面!”卯正良可不怕,他头上自有人撑腰:“况且这前因后果有什么好问的,宋昉杀了马父子,盖印因他辩学赢不过人家,沽名钓誉,故此一怒之下失手杀了他,王爷对这答案可满意了?”
宋昉防少年成名,文采出众,最是博众家之长,说他比不过马夫子便杀了人,这种理由谁会相信?
施钦北见赵毓璟面沉如水,便知他这是生气了。对于读书人而言最重要的可不就是名声,说宋昉杀人就罢了,可说他杀人的理由是比不过人家的文采,那可就是将宋家名誉往地上去踩,宋昉若是以这种原因被判了死刑,那对于宋氏一族来说就是一个无法洗刷污名。
宋晔进门之时就听到卯正良慷慨激昂的一番话,当下神色极其不好。他这边才送了母亲和几个婶婶回家,再度回来之时就听到卯正良如此侮辱宋家名誉。他冷声道:“卯大人宋昉判的杀人之罪,本官无话可说,可你要因此污蔑我宋家之名,我宋氏千千万万的学生可不答意!”
这是宋晔头一次以此威胁,可见他是气狠了。
章台御史的确有参与判刑的职责,但因此时涉及到宋昉,宋晔当时为避嫌,全权交由卯正良处理。方才他走之前还说的好好的,这事儿一定要彻查,现在就变了个样,他弟弟宋昉从嫌犯变成了人犯。
卯正良的脸色有一些不自然:“宋大人……”
宋晔却不欲理他,越过他拱手道,“下官参见瑞亲王。”
赵毓璟让他起身之后,转头看着毛大人,“方才本王要见宋昉,你说本王与他无亲无故,不同意相见,那么现在你可以有推脱之言?”
宋晔都来了,他能说什么,也不好的说什么,最后只能吩咐衙役把两人带了进去,一转头吩咐人赶紧去亲尚书大人过来。
衙役恭敬领着赵毓璟和宋晔两人朝里走,绕过大堂之后,便转进了重犯囚室。
站定之后,衙役做了个请的动作,暂时退到一旁。
囚室内,换上一身白色囚衣的宋昉坐在最里头的凳子上,听到脚步声这才抬头,看到是他们两人,嘴角一扬:“瑞亲王,大哥。”
宋昉闻名天下靠的是文采,说起来他也不过是一个文弱书生,现在他手脚上去人戴上沉重的镣铐,行动之间都变得迟缓。
赵毓璟目色一愠,冷冷瞧了卯正良一眼,“你好大的官威!”
卯正良倒是镇定得很,“宋昉穷凶极恶,为防伤到他人自然要戴上镣铐。”他说的就算再冠冕堂皇,也掩盖不了他故意为难宋昉的意思。
赵毓璟不与他争辩,只是平和道,“先第三十八年,你在鹤洲郡任督察史时,曾抓到一个江洋大盗,此人一夜之间连盗十八家商铺,手染鲜血一百零八条,你因此升迁,入朝为官。按照大齐律令,应该带上三十余斤镣铐,你当时却感念他是自首,特意通融一番。宋昉,太子少师,从二品官员,宋老先生去世后,几乎代替老先生成为天下清流眼中的圣人……对一个江洋大盗,你尚且格外心善,对宋昉怎么如此凶恶?我看他脚上戴上的镣铐,恐怕不止三十余斤?我倒是怀疑,那个让你升迁案子,另有隐情。”
赵毓璟话里话外都是挤兑他的意思,对付一个江洋大盗尚且不忍,偏偏宋仿一个文弱书生便能得此殊荣。
卯正良勉强一笑,“是下官疏忽。”他招手,立刻有衙役进去打开宋昉身上的镣铐。
宋昉抖了抖手腕,觉得一身轻松。
“三弟,你还好吧?”
宋昉轻轻点头,手上却整理着衣服,那怕现在他身处囚笼,一身雪白囚衣,身上依旧整洁,连一个褶皱都看不见。
赵毓璟冷眼觑着卯正良,本来还想呆在这儿继续听下去的他,道了一声下官告退。赵毓璟这才慢步踱进去,瞅着四周简陋的囚室,眉头一皱,“说吧,究竟怎么回事?”
宋方回想白天的情景,也是有一些困惑,“人不是我杀的。”
赵毓璟白了他一眼,这不用废话,宋昉不说他也都知道。
宋晔点点头,让他继续说。
宋昉用一种平铺直叙的语调,说着当时发生的事情。“马夫子前日论道之时输了我,所以约我在太学讲学论道,我原也想着这不是什么大事,也就去赴约了。可到了的时候,周夫子却说今日不论道,要比诗词,我这边刚好有今日新买的笔墨,马夫子却说自己忘带了……”
他说的和书童所言的基本对得上,那事情的转折应该是在马夫子的书童拉着宋昉身边的小书童去取笔墨的时候。宋昉皱起眉头,“他其实是自己在肚子上捅了几刀,就跟不怕疼一样,我当时去阻止,反倒被他拉着自己的手,又来了几刀。接下来,便是他们看到的事情了。”
“这么说马夫子是自杀?”宋晔道。
赵毓璟冷哼,“分明就是一场算计好了的陷阱,宋三公子,你不是聪明得很,怎么落了进去?”
“当时众目睽睽,我就算狡辩也无用,何况四周还有很多拿着弓弩的人。”宋昉能乖跟着来了刑部大牢,也是因为当时情况危机,行差踏错一步,就是杀身之祸。“我本来打算配合卯正良查明此事,却不曾想到那么他张口便判了我杀人之罪。”
宋昉这人是个老古板,一般来说不会与人结约,但是也有例外,比如那种嫉妒他学问的人。赵毓璟问道:“你平日在太学可有人跟你有仇?”
宋昉思前想后,只道没有,他每日每日生活格外规律,大多都在太学和家中往返,且在太学之中授课,其余一概不管,跟里头的人大多数也不亲厚。
这事儿可就奇了,既然仇人,那马夫子怎么这么豁得出去,用自己的命拖宋昉下水。
赵毓璟倒是一丁点儿也不怀疑他话语里的真假,宋昉这种人从来是最不屑说谎的,他说如此那自然也就真的是了。
那么究竟是谁想要宋昉的性命呢?
从宋昉嘴巴里已经问不出有用的消息,他和宋晔两人就往外面走。
宋昉见两人走了,哗的站起来,“劳烦大哥明儿来的时候,给我带些书来,再给我带一些干净的茶杯、褥子。”
走得老远,两人还听得见里头的声音,赵毓璟朝施钦北使了一个眼色,施钦北点点头,立刻领着人把里头打扫得干干净净。
走出囚室之后,只见公堂上卯正良并几个衙役坐在那里,刚才不过三四个人,现在猛地又多了十余个,就像是怕赵毓璟以权压人,把宋昉给带走了一样。
赵毓璟不是其他皇子,他这人长着一张温和外表,说话却最是刺人,“卯正良这是不放心本王,专门在这儿堵人呢!”
卯正良呵呵一笑,“王爷多虑,王爷多虑。”
赵毓璟走了出来一抬头瞧了瞧天色,出来的时候天还没完全黑透了,此时此刻,倒也是昏暗下来,公堂两边也已经点上蜡烛。“明日开案重审之时,本王过来听审,你好生准备着。”
卯正良顿时恼了,他这分明就是怕自己用手段将宋昉屈打成招,这种事他就算愿意干,那宋昉哪里会同意,他就是把人打死了,也不见得能画押。他现在可摸索出了另外的办法,直接把人的嘴巴封了,逼着画押就行,这屈打成招之事现在可是做不得,容易留下破绽和证据。
“王爷很宋家素来关系亲厚,须避嫌,前来听审恐怕是不合适,近来刑部有其他案件,王爷不如移步哪里?”
赵毓璟倒是笑了,“你刑部都能越俎代庖,审理有品级官员,本王就算是仗着身份,强行听审一回又有何妨。”
卯正良简直无话可说,正这时不远处灯火通明,脚步渐行渐近,两边有官差随从提着灯笼照着明,前头走出来一个大约五六十岁的官员,此人这是刑部尚书孙淼,“瑞亲王大老远前来,真是有失远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