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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少渊心思微沉:“父王的丧礼现在还不能办,要先将下毒之人找到才行,否则父王死的也太不明不白了,况且如今的形势,若是将父王已驾崩的消息传扬出去,怕边疆又会不太平,丧礼的事儿要先等等,本王记得冰窖里头还有许多存冰,都取出来用了,父王的龙体不能有任何损坏!”
如今谁都能看得出楚少渊的情绪低落,楚少渊这么决定,几个大臣一时间也不好反驳,只好束着手相互看了一眼。
“还有,”楚少渊说完这些,尚觉得不太够,又补充道,“将云浮城戒严,若要出城者,必须严密排查,不许放走任何可疑人士,城中各处也要加强守卫,下毒之人走不远,先前在乾元殿服侍的宫人跟太监通通抓起来,陆正明,你负责将他们的口供逼出来,本王倒是要看看是谁这样胆大包天!”
陆正明连忙应是,他一个堂堂的刑部尚书,管几个太监宫女的口供,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但如今算是紧急情况,他也顾不得许多了。
这么一系列的事情交代的差不多了,楚少渊的神情里头难免带了几分疲倦之意,这个时候所有事情都堆积到了一起,老四在江南那边具体会如何动作,他料想到也不会太简单,而白朗又在云州城,如今父王一死,白朗就更没有人可以约束了,老四跟他的计划又会如何实施,连他都想不出来。
乾元殿服侍的宫人跟太监立即便被关到了诏狱当中,连同赵元德都没能幸免。
诏狱当中关押着的犯人大多都是作奸犯科之辈,突然关进来这么一群穿的都极为体面,且又都是从皇宫大内当中当差的人,一下子便像是炸开的锅一样,管着诏狱当中酷刑的小吏孙进搓着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他很早便想要会一会这些宫中当差,不将人当人看的这些狗奴才了。
所以素来有小阎王之称的孙进一下便挑中了当中最大的官儿――太监总管赵元德,经过他的手的犯人,没有一个是能够全须全尾的出来的,而赵元德在被下到诏狱当中,他心里也明白这一点,他早已经在文帝身故的那一刻,将自己看做一个死人了。
所以在孙进的手中,即便是受到再多的折磨,赵元德依旧是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这一点看得一旁的孙进直咬牙,这样磋磨了赵元德有七八个时辰之后,孙进才终于相信了赵元德是真的无辜,随手将人丢到一旁,便不再多管。
而其他人就没有这样好的运气了,诏狱许久都不曾这样热闹过了,哭声喊声尖叫声悲戚声都混杂成了一片,让孙进听着是越听越觉得动听,他几乎是眯着眼睛在欣赏,一干人等在他手里头,退一层皮还是轻的了。
等到第二天早晨,楚少渊跟以往那般去上早朝,因早早的便将监国的权柄握在手中了,所以这个时候也没有多少人能够质疑楚少渊监国的合理性。
早朝结束之后,几个阁老便与楚少渊一同在乾元殿的书房一同商议事情。
陆正明先上前拱手禀告道:“关押进诏狱的那些人松了口,据徐公公的干儿子说,那天夜里雨下的极大,徐公公跟他一同从房中出来,他说是他服侍徐公公洗漱穿衣裳过来当值的,所以他能肯定徐公公身上是绝对没有毒药的,他们行到乾元殿的时候,被一个宫女撞到了,那宫女慌慌张张的,看上去就很可疑,徐公公的袖子都被雨打湿了,但因为要赶着服侍皇上,便没有回去换洗,而那个宫女的画像也让人画好了。”
楚少渊脸色一沉:“将赵元德放出来,他既是太监总管,他定然会知道这个宫女是哪个宫的,还有,去抓人的时候,不要打草惊蛇,这个宫女说不准只是一个小人物,后头定然还跟着大鱼!”
陆正明恰好也是这个意思,在赵元德一身是伤的出来之后,他看了眼画像,忽的有些惊讶。
“这个宫人是淑妃娘娘宫里新进的一个宫女,”赵元德肯定的道,“这几日她时常来乾元殿,听人说这个宫人心高气傲,先前在淑妃娘娘宫里的时候便一直想要服侍皇上,想要往上爬,这不是……”
“去抓人!”楚少渊对这些宫中秘辛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他现在的想法便是将人抓到手之后,再说其他,若是连人都抓不到手,说这些根本没有半点用处。
赵元德连忙住了嘴,他身上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可对于皇帝的死,一直是他心里最大的伤痛,服侍了多年的皇帝一下子死在自己的面前,还是以那样没有颜面的死法,这样的仇不但是楚少渊要报,就是他这个缺陷之人也要报!
一路匆匆到了淑妃居住的淑华殿之外,燕云卫刚将门打开,进去将院子围住,淑妃便施施然的走了出来,身边一众的宫人铺排开来,脸上俱都是惊恐之色。
“怎么?燕云卫这是要造反不成?”淑妃神色如常,并不像宫人那样恐慌,她在宫中也算是沉沉浮浮多年了,对于这些事情,向来看的开。
“淑妃娘娘得罪了!今次来娘娘这里是要捉拿刺客的,还请娘娘不要与奴才为难!”赵元德对于这些妃子们向来是十分尊敬的。
可淑妃却冷笑一声,“捉拿刺客?赵元德,你说谁是刺客?本宫这儿会有什么刺客?你在跟本宫开玩笑么?”
一连好几个疑问,让赵元德头都要大了,这会儿到底皇帝已经殡天了,淑妃若当真是知晓其中事情,想必是不会这样轻易的就将人交出来,而淑妃所图谋的不过是皇帝的宝座罢了。
“娘娘,您事到如今还要包庇刺客,您难道不知道宫里头都要变天了么?”赵元德忽然出声试探,跟着他过来的一干人等,纷纷侧目看向赵元德。
淑妃眉毛一挑:“变天?谁要变天?你是说安亲王图谋篡位了?”
说来说去都是这样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让赵元德实在忍耐不下去,“那就只好得罪娘娘了!”
他的手才那么一抬,燕云卫便纷纷进了内殿当中,各自去找人了。
“你这狗奴才!你竟敢这样侮辱本宫,你是当本宫死了不成?本宫可是皇上亲自册封的淑妃娘娘!你们这是要造反!”
淑妃气得花枝乱坠,一双手紧紧的握着,染着蔻丹的指甲几乎都要扣进肉里去。
燕云卫翻箱倒柜了半晌都没有找寻得到那宫人的下落,出来之后纷纷摇头,这让赵元德越发的有些气愤了,他索性直言道:“娘娘包庇刺客不打紧,只可惜娘娘没有选对了时机!将淑华殿围起来!半个人都不允许放走!”
赵元德吩咐完之后转身便去往乾元殿,这样的大事儿必须要禀告给安亲王爷,否则要耽误了时机。
淑妃气得在后头大喊:“你这个狗奴才,竟然敢将本宫的宫门给封了,你莫要让本宫捉到你,否则本宫要将你碎尸万段!”
即便再如何气急败坏,赵元德都不会再回头看她一眼。
等到楚少渊知晓了这件事,他冷冷的瞥了一眼赵元德,“画像呢?”
赵元德连忙将画像双手奉上。
“这样的一副画像,都让你没跟淑妃要出来人?”明明已经画的很清楚了,淑妃不将人交出来,便说明她早就有所打算了,这个时候还不跟淑妃对质一番,却说那些没用的话,这让楚少渊十分不满,但看着赵元德脸上还有鞭痕,他忍下心中的怒火。
“你先回去歇着,既然淑妃这样有恃无恐便说明老四已经要采取什么动作了,将淑妃好好的看起来,然后淑华殿那边的正门跟后门都封死了!便是狗洞也不许留下!”
楚少渊笃定淑妃要么将人连夜送走了,要么就是将人放到了眼皮子底下,虽然说之前让燕云卫直接去淑妃宫里头搜人,这样的行为有些太过冒失,但除此之外也没有他法了。
淑华殿里此刻已经是乱成了一团,淑妃刚才不过是强忍着,才没有倒下去,这会儿看着宫门被一点点的钉死,前门后门都没有一点生路,即便窗子外头的阳光再明亮,她到底是被围困在了这样的深宫大院当中了,她看着手中的玉珏,心中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行了!你们都别这样死气沉沉的!”淑妃忍不住吼了出来,将手中玉珏收了起来,转头看向服侍自己的宫人,“不过是提早跟着本宫去见先皇罢了,你们就这样害怕?不要慌,有更可怕的事儿等着你们,现在不过是个开头罢了!”
淑妃向来就不是个好脾气,好性子的人,不论先前皇后在的时候也好,或者是皇后没了之后,在庄妃手底下的时候,她的脾气向来都是在外头收着,在自个儿的宫里头便全然发放了出来,宫人们服侍的久了,自然也就摸清楚了淑妃的脾气,这会儿俱都默不作声,不敢说话。
“娘娘,”还是宁柔胆子较大,上前过来搀扶淑妃,“四王爷这会儿应当能成事了,您且不要急,忍一忍,总会将这段苦日子熬过去的,咱们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还差这么一星半点儿的么?”
宁柔的话,让淑妃忍不住笑了起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怕本宫是等不到那一天到来了,也好,也好!当初卫皇后死的时候,我还曾想,在我头顶上压着的人总算是没有了,往后只会有好日子,不会再有苦日子了,可谁知道太后竟然这样不济事,连自个儿亲生儿子的主都做不了,也是了,皇上那样爱惜宸妃,还不是照样被太后娘娘几句话挑拨的离了心么?对上皇上,谁又有胜算呢?”
淑妃的笑声十分的大,同时还隐约带着几分惨厉,她向来明白在宫中的处境,弱肉强食这样的规则不论放到哪儿都一样,想要自个儿强大,就要有相应的本事,若是没有本事,就只能破釜沉舟了!
宁柔被吓了一跳,看着淑妃将她推开,伸手将一旁的帐幔都拽了下来,她几乎要被淑妃吓破了胆子。
“娘娘,您这是要做什么?您可万万不能如此啊!您千万不要想不开!您还要等四爷来救您呢,您怎么能够!”
淑妃将爬过来阻止自己的宁柔一把推到一旁去,目光冰冷的望向她,一字一句的说道:“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你当你或者本宫哪一个能逃出生天?不能了!本宫告诉你,若是不用这个法子,连信儿也送不出去!”
宁柔眼睁睁的看着淑妃将帐幔甩过房梁,帐幔打了死结,她的心一寸一寸的往下沉,看着看着便泪流满面。
“娘娘,您这是何苦来哉?眼看着……”
“这一世,本宫过的太辛苦了,”淑妃用力的摇头,到了这一刻,她已经没有任何的指望,即便往后还能活,她也觉得人生没有了盼头,“当初本宫不愿进宫的时候,父亲一意孤行,兄长他信誓旦旦的对本宫说往后定然要将本宫推到皇后的位置上去,本宫当初便没有这样的野心,如今到了这一步,便是没有也得生出一些心思了,只是可惜了……”
淑妃脑子闪过一丝清明之意,记忆当中的那个人在那丝隐约朦胧的光亮当中,越发的明确了起来,让她眼中的郁色渐渐的散开一些,却又在下一瞬苦笑出来。
“若有来世,本宫绝不会再入宫!”
头钻入帐幔套好的圆圈里,脚底下的凳子踹翻在地,淑妃脸上立刻出现因憋气呼吸不畅而显现的狰狞之色,宁柔吓得连忙将眼睛闭了起来,直到淑妃的动静小了,她才满脸泪水的睁开了眼睛。
淑妃投缳自尽的消息几乎像是一个瘟疫一般,在宫中传扬开了,同时连带着皇帝的死,也像是一场瘟疫一般,从淑华殿一路传进了慈安宫中。
朱太后这几日因深秋时节的阴雨天气而有些身子不爽利,一直没有功夫管其他事情,听见这个消息之后,不由得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