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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今年年景不错，他们两口子在生产队里头开足了一家子全年的粮食不算，还分了小七百块钱。这又是卖菜、卖猪、卖鸡和鸡蛋的，样样儿都是不少收入。是以这难得的请客上，张卫红两口子也是半点儿不抠搜。不但把家里一帮子亲戚都叫上，请了秦昭和玉克勤仨口。就连村委会跟张卫红一起工作的些个村干部、村里最德高望重的几位老前辈，并着张家的左右邻居和一起帮忙杀猪的五六个棒小伙儿。十人位儿的大桌子整整坐了四桌，炕上地下的，连张家的厨房里都摆了一桌子。

人多，菜色也是正经的不错。

蒜泥血肠，凉拌猪头肉，尖椒溜肥肠，耳朵、口条和心肝拼成的拼盘，正中间的位置是小盆儿乘着的杀猪菜。男人们桌上有一盘下酒的油炸花生米，唯一的女桌上却是少了花生米而多了盘子肉末鸡蛋羹。

随吃随添，结结实实的六个菜比太多人家过年时都硬实。

吃饱喝足的众人自是对张卫红两口子赞不绝口，张卫红两口子却都笑着摆手，说能有今儿这好日子是托了玉娇的聪明和秦昭的眼力。要不是他们俩一个聪明伶俐，光是看书就能整出养蚯蚓、快速养猪、扣大棚蔬菜等等的好主意来。一个眼光独到，硬是劝着他们两口子跟着学，光凭着生产队里发那点儿粮食、工分之类。他们两口子也就是凑合着能把仨孩子养活，哪还有余力交了一头任务猪之后，又连卖四头？

众人听着咧嘴，暗悔了自己的有眼不识金镶玉，愣生生地错过了个绝好的致富机会后。又学着张卫红和牟玉香两口子一般，对着玉娇和秦昭好一通的奉承。就连之前玉娇未婚怀孕后，没少被嘲讽拿个丫头片子当活宝贝的宠结果宠来宠去没宠出个一飞冲天的金凤凰，倒现了一辈子老脸的玉克勤两口子也都被频频敬酒恭维。

没办法，想随着人家那凤凰闺女一起飞，做个共同致富的俊鸟啥的，这姿态不得先摆好了么！

吆五喝六的忒拿自己当成一盘菜了，要是人家挑嘴不肯吃可咋办？

这寒冬腊月都蹭蹭往上长膘的大肥猪、不咋用粮食都能喂得又肥又大还爱连蛋的大母鸡；还有那听说比粮食都要贵的大棚菜……

哪一样，都让村民们无比的眼热好么！

玉克勤看着众人的谄媚模样不禁失笑：果然像闺女说的那样，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当她能以女人身份大赚特赚，比很多老爷们儿都厉害的时候，就已经如傲立鸡群中的仙鹤，各种的卓尔不群。那群小弱鸡们除了自惭形秽外，也就剩下羡慕嫉妒恨的本事了。

而现在，人们在她身上看到致富的希望时，这嫉妒、恨就渐渐消失，只剩下疯狂的羡慕与跟随学习、一起致富的渴望了。

从被指指点点的失贞女到引领大家一起致富的金凤凰，玉娇还是那个玉娇。可之为她能给大家带来的巨大利益，那些个闲言碎语啥的就自动的消音了不说，还转变成了满满的巴结。

这人性啊，还真是现实！

不过玉克勤虽然如是感叹，但被巴结、美化的是自家闺女，他这个当爹的表示还挺与有荣焉的。

两辈子也没学会虚与委蛇的那一套，为了避免就此后被这帮子面上故作亲热实际上却嫌弃满满，只为了发家致富啥的才刻意讨好的女人们给缠上。玉娇很干脆地拿出了大吃货精神：“嗯，这杀猪菜啥的做得真是忒够味儿了！酸菜爽脆又开胃，肉片香而不腻的。这血肠灌的，真是绝了！

来来来，大家都吃啊！

嫂子特特做了这一大桌子款待大家伙儿，可不就是为了叫咱们吃饱喝好的么？

光顾着唠嗑不吃饭，万一嫂子是误会了咱们不待见她的手艺可咋办？不成，不成，我得多吃点儿，实力证明我的捧场！”

玉娇笑，筷子快狠准地夹了一块她刚刚还赞不绝口的血肠。

那小猫得了鱼一般的满足表情，叫主人翁的牟玉香眉开眼笑，孩儿妈的温婉却是老脸一黑：家里这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啥时候叫这臭丫头亏过嘴来着？大姑娘家家的在旁人家吃饭一点儿都不矜持，真是！

就是为了清净，也不至于这么自黑不是？

温婉在心里给玉娇狠狠记了一笔后，还得笑着给自家坏丫头圆场搭梯子：“你可慢着点吧，不就是午饭晚了俩点儿的功夫么，至于饿成这饿狼扑羊的德行？”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常人都这样，何况我这个一人吃三人补的孕妇呢？不让我吃饱喝好，简直就是在虐待孕妇好么！”玉娇笑着反驳，又夹了一筷子的酸菜。纯天然无污染的好菜好肉，谁都值得多吃点儿！

呃……

几个被张家的女客傻眼，表示没见过这么毫不避讳自认贪吃的货。但是为了不关系没整好，倒惹上了个‘虐待孕妇’的名头，还是暂时熄了唠嗑搭关系的念头。好好的吃菜、喝酒吧！嗯，这油水足、肉多的，果然好吃得不行，不怪玉娇得意来着。

见媳妇果然得意杀猪菜啥的，秦昭二话不说回去取了俩保温壶来。吃饱喝足然后还兜着走啥的，完全不见半点儿不好意思。为了讨得媳妇欢心，丢点脸啥的，还算个事儿？

无视掉张大哥和嫂子打趣满满的目光，秦昭心里如是想着。提喽着装着满满肉、菜的保温壶就往玉家献宝，玉娇惊呆：“你，你这是干啥？好几口子在人家造了一顿就够呛了，咋还带兜着走的呢！”

要知道张家今年收成虽然不错，但张卫红两口子从来就是个会过日子的。这不连春带夏的养活了五头猪，却除了宴客之外都卖了肉。一家子过年的肉也就是生产队分的那点儿和四副卖不上价儿的头蹄下水，就这还包含了孝敬老人、过年请客等等一系列的用项呢。

秦昭拎回来这满满两保温桶，都够人家大小五口人吃上两天的了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