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十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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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我虽然进的是慢班,但成绩却是班上最好的。我们的班主任教英语,而英语又是我的强项,所以她特别的关照我。本来我是可以骄傲的,但是一想到,我在慢班拿第一可能到快班去垫底,我就怎么都高兴不起来。我告诉自己要努力要韬光养晦。不过,当时只有15岁。所有的计划,所有对自己的要求都慢慢的被15岁时的热情,以及对未来的憧憬与恐惧稀释开去。
我还像上初一初二一样,该玩的时候玩,该学的时候学。因为初三是各个学校合并到一个学校去的,所以在原本学校跟我同班,到新学校又被分成一个班的只有四五个同学。头几天我们只跟自己熟的同学玩,过了几天就和新同学打成一片。
慢班以乱为主,学校也放任这乱,只要不出大问题就好。反正有两个快班的尖子生托着。
我那时才知道学校里有什么帮派,校外专门找人打架,或者,看谁不顺眼出校门上去就扇几个耳光。刚开始我是不信的,大家年龄又不是很大,互相又没有什么仇恨,干嘛想打人就打人。直到有次放学的时候,看到我认识的一个同学被打了几耳光,我才信了,也怕了。我就告诉自己别做出头鸟,老实本分的读书吧。
初三我最好的朋友叫邓江,他初一初二是在我们村上的,因为是慢班,所以我们不需要寄宿,每天自己骑自行车带菜去读书。学校中午管热饭。因为开学早,一到冬天我就怕,天都没有亮,自己一个人要骑七八里的路去上学,马路两边都是山,山里面又都是坟,下坡的时候还好,一冲就下去了,到了上大陡坡,就得下来慢慢推着车子走。所以每次放学,我都跟他约好,几点他从家里到我们村跟我汇合。但是,遇到的时间不多。我一个人怕的时候,就背单词,拼命的背。后来想想,怕也没用,如果真有鬼来了,大不了就跟其决一死战,这样想着,胆子竟然越来越大。
那时的大马路还不是现在的油沙路,是沥青马路,每年都会一勺一勺的舀沥青浇在上面,大夏天的时候,沥青都被晒化了,骑车走在上面呲呲的响,遇到上坡推车的时候,就一鞋底的沥青。夏天还有一件事让我害怕,就是放学的时候如果遇到打雷下雨,就真够让人胆战心惊,很多时候都能看到闪电直接打到马路上。那时我就祈祷再祈祷,自己在心里默默的说,雷啊,我没做亏心事,你可千万别把我劈死了。一路骑回去就像历劫一般。
雨天除了雷,还有就是除了马路之外的其它路让我烦心,因为其它路一到雨天就泥泞不堪,我骑车的技术不好,如果真觉得路太烂或者太滑的时候就下来推车走过去,但搞的一身泥,尤其鞋子和两个裤脚,结的厚厚的,有时估计不准就摔倒,被同学看到还会拿你取笑。
当然,放学了就好玩,我跟邻村的一起回去,到了一定的地方,他们各走各自的道,有时我也会走他们的路绕道回,虽然会弯一点,但遇到路上的野果熟了,我们几个就下车放开来吃,经常吃的有类似木梅的果实,其实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它的学名,后来在美国,去雪糕店吃雪糕,我看到raspberry,心里想,这不是我们家乡加大版的野果吗?这种果子长在浑身是刺的灌木上,熟透的时候,红通通的缀在枝头,密密匝匝的,你勤快摘,管你吃个饱。每次我都跟同学们放肆的吃。除了这个野果还有野柿子,小小的,刚开始涩涩的,我们摘回来放在米缸里,腌上几天就甜甜的。万寿果我们这里叫鸡爪梨,也是涩涩的,但是等熟透了就沁甜沁甜的。野果子里面我最爱野栗子,跟板栗不同,通身圆滚滚的,头部尖尖的,所以也叫尖栗子。但是不好找,要漫山遍野的寻,有次为了找它,我在山里踩到了一天巨长的黑蛇,把我吓的再也不敢去了。
我不知道多少人小时候跟我一样,去别人家偷果子吃,柑子柚子还没熟的时候,大晚上的去偷着吃,酸得牙齿都快掉了,还吃的津津有味。
学习好,就受女孩子的欢迎,初三时有不少人偷偷摸摸的谈恋爱,这些都是邓江跟我说的,他成绩中上,但人缘比我好太多,实际上我觉得他比我聪明很多,可是分数就是考不高。我们班有个同学一直觉得我是高分低能,我不服,跟他争,说,有本事你也高分试试,为此还套用伤仲永,写了首诗讽刺他。现在想想,那个时候什么都要争个高下,一切跟自己意见想法相悖的人或事,就敢否定,这些岁月真是可笑极了。
我初三没有恋爱,最多只是跟人暧昧而已,虽然当时并不知道暧昧是什么含义。
我上初三有个远大的目标,就是考上好的中专,出来可以分配工作,比如教书什么的,我听说去读了中专,户口都可以转成城市户口,那时的我们对城市是无限向往的,城市里有实现一切的可能,城市就是人间至美至上的天堂。
这之前我只去过几次城市,两次是跟我奶奶去的,那时爷爷在长沙帮人修剪花木,我奶奶带着我去看他,我印象最深的就是火车站前面的大喷泉,还有一次又一次的想坐电梯,另外一次印象非常深刻,就是看到城里的小孩,骑着自行车背着书包,走在城里干净宽敞的马路上。那时,我眼中的他都是发光的。我那时就想去城里,成为城里人。
初中毕业的时候,看到我的成绩,我是满意的,七门功课一共700分,我考了686分,有四门课程是100分,我可以选择很多中专。我去填志愿的时候,镇上的高中老师过来说,谁想上高中,分数够的填一下意愿就好了。我都没有放在心上。那时我就想,很快我就可以去城里上学了。
但后来我并没有去城里上中专,也并没有因此而不高兴,因为我有了个更高远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