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十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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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说的远走高飞,说的应该是青春期独有的叛逆。
我初二的时候也想远走高飞,其实远走高飞,只是一个说辞,或者借口,本质是想逃离周遭熟悉的生活与环境,还有大人们似乎永无休止的唠叨与攀比。
初中阶段我是他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因为成绩好,又不做坏事。这点很能满足我妈的虚荣心,让她脸上有光,所以她特宠我。但是我爸的眼睛比我妈的毒辣,他能看到我的自私,甚至因为过度自信而膨胀出来的些许自大。比如,我们一家人在烤烟地做事,我蹲太久了,头会很晕,后来才知道那是因为贫血。我妈和我弟都让我回去做饭或者打扫卫生。我爸就不同意,他说蹲着头晕那就做别的不头晕的事,比如挑牛粪洒在田里。我不敢违抗,但是执行起来吊儿郎当,我爸看着我那样就发火,忍不住就可能打人。每当这个时候我妈就着急,怕我挨打,我弟则低下头专心做事,怕我爸怒火中烧而迁怒到他身上。但我不怕,要打就打。
类似这样的事很多,我爸都忍了,有时实在忍不住,他也不打我,而是迁怒到我妈身上,骂她太惯着我。这又比骂我还难受。一来我见不得我妈无故受委屈,二来我又觉得是指桑骂槐。
有天,我爸因为我又说我妈了,我就跟他顶嘴,他终于爆发了,抄起身边的扫把就打我。我妈拦下来了,我就发疯似的跑了。
跑的时候是中午,饭都没有吃。首先我藏在家附近一片隐秘的小树林里胡思乱想。我想,我干脆不回去算了,反正回去也是要挨打。打定主意不回去了,就想自己能够去哪里了。我外婆家跟我们差不多是邻居,他们一下就找到了,不能去;去我姨妈家,她也会想办法通知我爸妈,也不能去。左思右想似乎没有地方去。这时,我忽然想到我看的一本书《简爱》,我想我也可以离开的,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简爱当时离开桑菲尔德,就是在外流浪,睡在野外,四处找吃的。这一下子给了我勇气。我想我能去哪里了。首先我想到的是我们的县城,但是去那里要翻越好多的山,基本上都是陡峭的山路。我可不敢在山里过夜,万一睡着了,被蛇咬了怎么办,再说,山上没有人家,我就是渴了也没有地方讨水喝。接着我又想着坐车去,但是身上的车费不够。
我觉得我去县城不实际,那就去省城吧,省城虽比县城远一点,但是一路有人家,而且,我只要沿着河慢慢走就好了。因为从我们村流过的河会流到省城。我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加上那满腔的怒气和勇气,我开始往河边走去,越走心越开阔,似乎自己主宰了命运。前途都是康庄大道,一片光明。路上碰到村里一个割牛草的大爷,我还开心的跟他打招呼。
就在我往河边走的时候,家里人已经找了我很久,到处都找遍了,四处喊我,都没有找到。我爸骑自行车去了我姨妈家,还是没有找到我。我妈都急哭了。后来听割牛草的大爷回来说,我往大河边走去了。他们以为我跳河了。大家都在喊我,我姨妈也来了。不过等到他们去河边的时候,我又折回来了,因为,到了河边,顺着河走的时候,我发现走着走着就没路了,河蜿蜿蜒蜒的流进了山里。当时我惆怅极了,不知如何是好,因为没路就意味着不能顺着河走到省城了。我愤怒又饥饿。没办法只好回到那个隐秘的小树林,先观察我家的情况,再作别的决定。等我回到小树林不久,我奶奶就找到了我,把我带到她家并藏在里屋里。我奶奶托人告诉了我妈。我妈一见我就说,你急死我们了,你这样,你爸要打死你的。我说我太饿了,她又马上出去给我煮鸡蛋。
我是第二天回家的,准备着让我爸打我一顿消消气,但他没有打我,他们也许都以为我差点跳河了,后来我爸也不怎么凶我了。
如果那天顺着那条河可以一直走,那我真会一直走。我那时确实想去城里。记得三四岁的时候爷爷在省城帮别人打理花木,我奶奶带我去过一次,那应该是我第一次坐汽车,新鲜的不行,我一直盯着窗外看,看看风景是不是跟我家不同。到了省城,我望着火车站广场中间的喷泉一动不动,跟我奶奶坐电梯去找爷爷,我就缠着她一直要不停的上上下下的坐。那时能坐一次公共汽车是很值得夸耀的一件事。马路上也根本没有什么车,大部分人都是骑自行车。以前我特羡慕住在马路边的人,他们天天都可以看到公共汽车。每当别人家县城的亲戚回来,我看她们带着金戒指,金项链总感觉他们高我们一等。第一次见到县城的人,他们说的话让我很震惊,因为他们居然说我们一样的话,只是口音不同点。这之前,我一直以为他们都是说外地话的。 后来渐渐零星有小汽车来乡下了。谁能坐上一次小汽车,也是一件特别神气与自豪的事。
总之那段时间我特想出去,像胖子说的那样,远走高飞。飞到城里去,即使去城里当一只卑微的老鼠也是心甘情愿的。
再后来,我看了电视剧《北京夏天》,我深深的被许群航和刘石的爱情所打动,同时疯狂着向往他们那样的大学生活。每当片头曲的口哨声想起的时候,我就莫名兴奋与踏实,我觉得我的远走高飞终于出师有名了。我要去城里读大学,去过电视剧《北京夏天》里面那些大学生那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