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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是从太子府里的侍卫往李敏住的付亲王府送物品以后传出来的。兴州里那么多人都知道了这事儿,皇太后宫里怎么能不知道。
高卓走回去,走到那堆起的雪人的草坪上,一脚横踢过去,把刚堆好的几个雪人全部踩成了稀巴泥。
几个熟知他的太监知道他这是故意做给熹妃看,全站到了一旁不吱声。
熹妃是见到以后益发生气,脱口就骂:“你发脾气发本宫宫里做什么?有本事直接到太子府去发!”
高卓却是转回身跟在她身后,嘻嘻哈哈地说:“娘娘明知道我没有这个本事。”
“你简直是,简直是快气死本宫了!”
“可我是娘娘生的。”
高卓进了屋,接着,两个太监宫女把门关上了,屋里只剩下他们母子。
“本宫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那晚上你叫的人?”熹妃两只眼睛瞪着他。
说的是那晚上他生病,突然高烧,因为在太后院子里跪了一天的结果,这其实也说得过去。不过,他知道她如果有事不在宫里的话,肯定是去了哪里。照理不应该赶紧派人去叫她。要不是因为他叫了她,她也不会说从国王的宫殿里撤了出来,给人有机可乘。
“他的命重要,还是我的命重要?”高卓抽抽鼻子。
“总不能让她见上国王的面。你看看,现在好了,连皇太子都打算站她那边了。”熹妃脸色阴沉沉地说。
高卓坐在她旁边的椅子,像是安慰她:“你不是出了国王宫殿以后,想过这可能是调虎离山之计,马上派人去皇太后宫殿里通知。最后,他们也被皇太后逮了个正着。”
“但是终究是让她见到了国王,亏了!”熹妃生气地说,“你不知道,今晚上,本宫在皇太后宫殿里坐着。皇太后没有怎么说话,只一双眼珠乌溜溜地看着本宫。本宫浑身冒冷汗。”
“皇太后责怪娘娘了?”
“当然。如果本宫不是急于顾着你,跑回来,给了他们见国王的机会。”
“只是见一面有什么所谓,再说,他们迟早是会见面的,不是父女――”
“哎!”熹妃一声激烈地打断他这话以后,一边焦急,一边愤怒地站起来,拿手里的帕子直接打到他头顶上。可以说,之前他被太后罚跪,害的大明使臣差点死的时候,她都没有发这么大的脾气。
“本宫告诉你,什么话都可以说,唯独这一句!”
高卓挨了她这像鞭抽一样的帕子,只是嘴角弯了弯,道:“这话我早就和顺伍说过,她想认就认?哪有那么容易。”
“你知道这点就好。”熹妃说,“但是,她这人也够狡猾的了。知道有人肯定不认她,却不一定有人能经过她游说以后把她认了。她娘明明和虞家也算情敌。和两个皇子的关系与你差不多。可真是走邪门了。之前是听说过皇太子有意要把她杀了的,怎么突然回心转意了?她究竟给两个皇子和虞世子都灌了什么*药?说是神医真是神医,把男的都迷得神魂颠倒的!”
什么*药?这个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那个女人,几乎什么药都懂。高卓心里想,感觉两只脚底一阵痒痒。现在他靴子里都天天早上洒硫磺,不洒的话就感觉全身发痒。顺武都害怕他这是中魔了。
“不管怎么样,明天皇太后上早朝,肯定会有人提出――”熹妃愁道。
“意思是,想认她为国王的女儿吗?皇太后能不同意吗?”高卓嘴角又勾了勾,这是显而易见的事。
“皇太后要说同意或是不同意都好,都必须有让所有人心服口服的理由,更何况现在皇太子的阵营已经占了朝野半边天。”熹妃眸子里微光回旋着,像是有一丝费解,“这皇太子究竟突然怀了什么心思?”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他们母子俩却是一清二楚的。皇太后最终会下定决心把李敏接回来,都是因为听说了高治对李敏下手。既然这两人感情都不好了,皇太后理所当然想着李敏会听她的话,站在她这边对付高治。哪里知道这个李敏居然是个不喜欢阿谀奉承的,谁的马屁都不算拍的,更没有选边站的一个人。李敏只做自己认定的事。
皇太后在见到李敏之后才知道自己彻底失算了,计划就此落空。只是也没有想到那个皇太子,会骤然一夜之间改变主意了。
说起来,高治去杀李敏,是谁都会想,高治杀李敏是因为国王。李敏堪称神医,李敏一死,国王得救的机会消失,不就是等于杀国王。皇太后原先还想拿着这事向皇太子和皇太子的阵营发起进攻。结果呢?
“皇太后如今,如果不承认她,不让她给国王治病,都可能成为皇太子攻击皇太后的借口。”熹妃说。
“可是认了她,她要是把国王的病治好了――”
“你认为她能把国王的病治好吗?那么多天下有名的大夫都看不好国王的病。”
如果是以前,在没有和李敏较量过之前,或许高治和熹妃是一样的想法,可是,现在不一定是了。
“娘娘,如果娘娘要问儿臣的意见的话,儿臣对娘娘和皇太后只能奉劝一句,她不是个简单的大夫。”
熹妃是没有亲身碰过李敏,因为从来没有见过的人,别人怎么说,心里总有疑问和不确定。李敏在别人口里怎么厉害都好,她都没有亲眼见到。
“再看看吧。”熹妃烦恼地挥了下帕子。
高卓起身,向她行过礼之后,退出她厢房。
屋子外头,顺武站在雪地里被风刮得尖锐的下巴沾满了雪粒。见到高卓出来,他踏前一步。
高卓是回头往熹妃的屋子又望了下,嘴角带讽刺,说:“她们想坐以待毙,我可不想。”
到了第二天早上。敬贤皇太后上朝。
文武百官跪在皇太后垂幕的珠帘前,叩拜:“太后吉祥,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敬贤皇太后模糊的声音传出珠帘:“都平身吧。”
一群文武百官站了起来,一如既往,左边站着左丞相领导的文官,右边站着右丞相领导的武官。
百官排列两队,垂手肃立。中间夹道里,高治走了出来。
皇太后的眼睛,在皇太子的身上端详一眼的样子,接着说:“皇太子今日有空上朝来了,有何事要向哀家和国王呈禀的吗?”
高治一只膝盖跪到地上,对皇太后说:“臣弟前夜里回到皇宫了。本宫想,是否该为二皇子举行晚宴,迎接二皇子回宫。”
话声刚落地,殿堂里百官之间发出一阵阵细细碎碎的议论声。
敬贤皇太后俨然也没有想到皇太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有短暂的一怔,过后,垂眉像是沉思。
闻良辅向前进言:“太后,宫里早在国王生病以后有过共识,宫内不再设宴席。”
这是理所当然的,国王都病了,国家的一家之主都病了,怎么能在皇宫里载歌载舞。有什么喜事都好,都必须等国王病好了再说。
“二皇子从小就是个心肠特别仁慈的人,慷慨之人,而且挂心国王的病才回宫的,应该不会想着他人设宴招待自己,一切以国王为重。因此,臣以为皇太子的建言有失偏颇,不合当下的时势。”
皇太后点着头:“闻臣所言有理。二皇子能回宫,是件喜事没有错。哀家与百官都很高兴,但是,现在在宫里设宴实在不妥,因此,等国王病好了,国王亲自设宴迎接二皇子归来,更好。”
文武百官纷纷点头赞成。
唯独跪在中间的皇太子高治,一脸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说的是:“太后没有听明白孙臣的话。”
敬贤皇太后微微挑眉:“皇太子此话何意?”
“孙臣意思是,我们皇家是不是可以自己吃顿团圆饭了。”
皇太后像是对他这话一惊。
朝野上众多大臣突然间一样都没了声气。高治明着是说,二皇子回宫,哪怕国王病着,但是,自己家吃顿饭招待回来的家人,那是应该的,在合情合理的范围内。问题在于,谁不知道,皇家回来的人,不止二皇子。
敬贤皇太后忽然微笑了下:“皇太子能怜惜这个弟弟,哀家甚感欣慰。这是好事。皇家里团结一致,在国王病的时候,互相辅佐,二皇子此次归来能助哀家以及皇太子一臂之力,帮助生病的国王打理朝政,对我们高卑全国上下,都是一件好事。这事既然是好事,哀家准了。遵哀家旨令,在哀家的太清宫,今晚举行家宴。朝野里与皇家有亲缘的文武大臣,都可以赴宴。”
命令马上传遍了皇宫上下。
说是家宴,并不招待外人,高卑国皇室里的成员并不多,所以,参加宴席的人,应该寥寥可数。除了皇太后与三个皇子以外,作为三皇子的母亲熹妃和熹妃的娘家人,以及大皇子二皇子死去的母后娘家虞家,都要派代表参加。由于国王除了皇后以外,在宫里只后来宠幸过熹妃,那些被皇太后召来在宫里形同摆设的其她后宫女子,并没有资格参加宴席。
李敏这才知道,她这个爹,其实挺洁身自好的。当初立皇后时,高贞是六宫里唯独皇后一人。皇后死了以后,下大明遇到她娘,那会儿高贞后宫里有皇太后给安排了不少女子,可是高贞连一个名分都不给这些人,更别说与这些女子发生任何亲密关系了。后来她娘死了以后,高贞被迫才迎娶了现今的熹妃。
话说这个熹妃是何许人?
熹妃的娘家确实挺有来势的,否则高贞作为皇帝也不会被迫娶这人为妃。想皇太后没有把武状元收纳,原因也在于此。因为熹妃的娘家不允许皇太后自己扩充阵营。熹妃的娘家由此可见,是武官。
右丞相闻良辅,是熹妃的大伯。
虞世南和莲生,带着她,在皇宫里偶遇到熹妃时的那种惊慌,绝对不是因为惊怕熹妃的妃子身份,而是畏惧熹妃后面的闻家作乱。
入夜以后,大清宫里太后在自己屋里的花厅,摆上了丰盛的家宴,一共三桌。皇太后自己一桌,一桌大皇子二皇子以及虞家人,一桌是熹妃三皇子和闻家。皇太后这般布置安排,可谓是费尽心机了,想讨好左右两位朝中元老。
由于国王病着,不能在宫里张灯结彩,只好在屋子里静心布置下,摆上了几盆冬天不凋零的花。在迎接客人的走廊里,悬挂上了一排走马灯。
走马灯来自大明工匠的巧妙设计,深受敬贤皇太后的喜爱。可以说,敬贤皇太后一样是个大明崇拜者。
二皇子三皇子都是住在皇宫里,到了一定时辰以后,从自己宫中出发。
莲生在要坐上轿子前,仰头朝向不远处国王的塔楼放眼望过去。服侍他的宫女太监,都不知道他那张像是冷漠的脸上在想了些什么。
大皇子是坐着马车抵达宫门,给大皇子马车做侍卫的是虞家的世子爷虞世南。宫廷的守卫只见他们一行到来的时候,连拦都没拦,直接敞开大门让他们经过。
左丞相虞允文和自己母亲虞老夫人,坐着一辆马车紧跟其后。
闻家的人,只来了闻良辅和自己的夫人。同样坐着马车,提前一炷香的时间到达大清宫。
听说宾客都到席了,皇太后打扮的干干净净的,头上特意换上了一支珠钗,据说这支钗子还是当年自己儿子送她的节日贺礼。
皇太后绕过屏风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众人起身垂手行礼。皇太后微笑道:“今晚是给二皇子接风洗尘的,大家都不要拘束。众位,与哀家都是一家子。这是家宴,不是什么国宴,更不是什么鸿门宴。”
众人听完她这话,像是都不由面带微笑,状似轻松地坐了下来。
在这样美好的宴席上,必定是要佳肴配美酒。宫女抱着美玉制作的酒壶出来,给宾客们的酒杯里都斟满了酒。
知道二皇子是出家人,不吃酒不吃肉菜的,虞世南在宫女拿酒壶给莲生倒酒时,用手捂住了杯口。
皇太后见状,笑道:“哀家都做梦了,做梦以为二皇子还俗了。”
莲生双手合十,摇头以对:“贫僧已经是佛祖的人了。”
“哀家知道,二皇子是因为国王生病而出家的,一心想在寺庙里为国王的病祈福。国王的病倘若好了的话,二皇子应该是可以真正回宫了――”
对于皇太后似乎是一厢情愿的话,莲生一声不语。
皇太后叹息。
虞家人也是一句话都不敢说的样子。只有闻家人,闻良辅接上太后的话说:“国王的病一日不见好,都是大家心头的病痛。众臣与太后一样,都是十分心系着国王安危。”
听见这话,高治的眉头轻轻地挑了一下。眼角瞥过身边的亲生弟弟那张淡漠的出家人表情,鼻孔里几乎要哼出一声。
是,睁眼说瞎话,是皇家人的本性。谁都知道,其实闻家人才是真正恨不得国王和他们早点死的人。只有他们早点死了,闻家人或许可以代替高家成为今后高卑国的主子,因为高卓就是个蠢货,一个扶不起的阿斗,迟早要被闻家坑的。
皇太后像是倾身听闻家人说话,表情显得几许满意的时候,忽然听左边砰的一声,诧异之间,不由眉头挑了起来,与闻家人转头看过去,见到了像是几杯酒入肚后俨然已经显得有些脸红的皇太子。
高治站起身的时候,不止皇太后和闻家人吃惊,虞家人一样吃惊的表情显露在脸上。
这是怎么回事?
皇太后去摸扶手的手,略显一丝迟疑。
高治是冲她双手举杯,道:“太后娘娘,孙臣今夜高兴,很是高兴,因为没有想到白天上朝时,太后娘娘竟然答应了孙臣的请求。之前孙臣请求过太后娘娘的事儿,太后娘娘要么说需要考虑,要么说孙臣年纪还小不懂事。”
听见他这话,皇太后脸上固然是掠过一丝不太满意的表情,说:“皇太子这莫非是几杯酒已经醉了?”
“孙臣这不是喝醉了酒,是不借助这个酒的话,有些话吐不出来。只要想想。我们皇家一家子吃这样一顿饭,孙臣的臣弟那是不知道出宫多久了,根本没有这个机会给孙臣。这回臣弟能回来,有个人功不可没,而且,孙臣以为,倘若有她在的话,这个家宴会更加美满。”
“看来皇太子真是喝醉酒都尽说起了胡话!”
高治究竟有没有喝醉酒,对面的闻家人,乃至虞家人好像都看不明白了。因为只见高治满脸通红,一些发丝甚至从羽冠上掉了下来,显得凌乱不堪的样子。可以说高治这样一幅形态,是他们都前所未见的。再有高治的酒量究竟到了哪个地步,或许只有虞世南一个人清楚。可虞世南的表情似乎一样的惊诧。
闻家人完全看不明白了。这高治是借助酒劲耍赖吗?
仔细想的话,这个可能性是绝对有的。想他们昨晚听闻消息以后,一度都还担心高治会把李敏的事儿直接摆到文武百官面前说。朝野上,不是上下一条心的。到时候,恐怕整个朝野都会乱的。但是,刚好,趁乱之际,皇太后可以说这事儿更需要仔细想清楚了再下决定,岂不是可以一拖再拖。
要是高治早想通了这一层,干脆借助家宴来出手。
想到自己有可能被这个大孙子给设计了,皇太后心焦如焚,同时是愤怒不已,无论如何都要阻止高治说下去。
几个太监奉命上去要扶高治下去休息时,一声清亮的声音忽然在旁边出声道:“他哪怕醉了,在这里都有人照顾他。因为这是家宴。”
众人闻声望过去,见到是已变成出家人的二皇子莲生发出的声音。
皇太后眼看同样是一怔,是没有想到这对许久不见的兄弟竟然是变成一条心了,眉头皱紧了,刚要开口。
那头高治抢话,对着她:“难道太后娘娘是担心她能把国王的病治好的缘故吗?所以拦着孙臣不让孙臣说话。”
皇太后脸色一变,黑道:“你这是什么话!大逆不道!哀家比谁都挂心国王的病,比谁都希望国王的病好。你们是国王的儿子,哀家是国王的亲母!天下有谁比亲娘更疼儿子的?”
“那就对了。皇太后如果承认了她是国王的女儿,让她给国王治病,想必,朝野里想反对的声音可能就没有了。”
闻家人听到这样说以后,闻良辅吸了一口气,喝起了酒。
皇太后是左右观色,说:“她是不是国王的女儿,和给国王治病有什么关系?”
“是,太后娘娘这样说,好像是有些道理的。哪怕是皇家,是亲人,都不一定会谋害自己的家人,皇太后是不是一直这样想的?”
“你――”皇太后猛地身子一凛,只见眼前孙子的那双丹凤眼,犹如双妖孽的黑洞,让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儿子和丈夫了。他们当年怀疑她的时候,质疑她的时候,通通是这样的眼神,像是一把揪住她心里的黑洞。
“太后娘娘,今晚孙臣说了,是借酒壮这个酒胆,孙臣只想太后娘娘明明白白告诉孙臣一句话,太后娘娘是不是之前心里一直存有顾虑,怀疑孙臣想谋害自己的亲生父亲?”
皇太后脸颊像是涨成猪肝色一样之后,突然之间,手里捏的帕子捂住了眉角处,低下头,紧随之,几声啜泣隐隐绰绰地溢出唇间:“这是生在皇家的不幸。哀家比皇太子在皇家里,不知道呆多了多少年,看尽的风雨,只会比皇太子多,不会比皇太子少。哀家知道,在皇家里,挑弄是非的人多着,这些人,都是想让皇家自己人残害自己人。哀家怎会轻易上了人家挑拨离间的当?皇太子当不该听信小人之言,怀疑哀家,要知道,如今高卑,西有诸强,南有东胡大明,是宛如受到狼豺虎豹围堵的猎物。皇太子如果不和哀家联手保护这个国家,国王怎能病好呢?”
高治面色一改酒疯的吊儿郎当,肃色道:“孙臣就等皇太后这句话。”
敬贤皇太后掩盖在袖帕下的脸微变,啜泣声隐隐约约继续飞出来,说:“皇太子能明白哀家的一片苦衷,哀家就无憾了。”
“既然,皇家人都希望国王能早日病好。太后相信孙臣绝对无谋害国王之心。那么,孙臣希望太后与孙臣能下一场赌。”
下赌?
“是,孙臣想与皇太后一赌,让隶王妃给国王治病。如果隶王妃把国王的病治坏了,孙臣愿意与隶王妃一块接受罪罚。从此,皇太后可以掌控高卑的政权。因为孙臣到时候已是罪臣了,不能继承皇位,二皇子为出家人,皇位理应由三皇子继承。三皇子未行冠礼,理当是皇太后听政,闻良臣做监国大臣摄政王爷。”
这席话,直接让那个啜泣的皇太后停止了声音。闻家人的脸上明显露出了一丝像是天下掉下了馅饼的表情。
虞家人都垂着头,像是认命的状态。
不得不说,这个赌注实在是,太,太诱人了!让人根本没有办法去抵制。
皇太后和闻家人到底心里面都在兴奋之余,保留了始终的疑心戒心。皇太子怎么突然舍得了?完全没有道理。这相当于自己弃械投降。莫非是个套?
“哀家听不懂皇太子这话的含义。如果隶王妃治好了国王的病――”
“隶王妃治好了国王的病的话,当然是,国王继续是我们高卑的九五之尊,难道大家对此有异议吗?”高治嘴角微扬起的一丝笑意,让闻家人和皇太后顿时像吃屎了一样。
那是自然的。高贞病好了,他本来就是国王,国王当政,无可非议。他们都在想什么了?问这话简直变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会变成他们根本不想国王病好。
皇太后赶紧咳嗽两声,软声软语说:“哀家想说的是,这个隶王妃来历不明不白的,哀家根本不知道她可靠在哪里,怎可把国王的性命交付于她?这与哀家听政不听政,闻家是不是当摄政王都毫无关系,哀家与闻家只关心国王的安康。国王的病能不能治好,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冒不起这个险。”
闻良辅紧随太后其声,起身表态:“臣永远是高氏的臣子,国王的奴才。”
虞老夫人听对方这话,都忍不住把杯里的酒一口饮尽:这装什么装!
闻家要不是赶着篡权,怎会勾结皇太后安置了熹妃。
眼看这话儿进行到了僵局,两边都没有得利。皇太后和闻家人心里其实挺可惜刚才那个豪赌,可总得防着对方使诈。高治忽然间把杯子在桌上再一敲,让对方人马再次闻声望向他,皱起了眉头。
高治嘴角略带嘲讽:“你们口口声声都说为国王好,希望国王安康。但是,你们想想,国王躺在床上不能动有多久了。国王本身的痛苦你们能体会吗?孙臣只知道,每次看着国王躺在那儿,不能动,不能说话,犹如死人一样,不,是生不如死!你们可以想象一个临刑的犯人手脚被缚等待并接受凌迟的样子,可以想象一只逐渐流血直到死了不能动变成干尸的兔子,国王如今和他们有什么区别吗?”
屋里的话声,尤其这番话,伴随疾风,吹进了屋外的林子时,李敏站在那儿,仿佛透过窗户望到了那个冷酷的背影。
他想杀她,原来是这个原因吗?
生不如死,是真的生不如死。这种病人她李大夫不是没有见过,不是不知道。有些真的心疼病人的家属,比起病人本身更心疼,心疼到情愿放下罪行来帮助病人解脱这种痛苦。
李敏的眸子里幽幽地转着光。她身后的兰燕,在听见屋里传出来的这番话时,满脸诧色是说不出话来了。
皇太后的屋里,像是死寂一样。许久,都没有声音。
高治跪了下来,两个膝盖扑通跪到了地上:“孙臣恳请太后娘娘,此事绝对不能再犹豫了。隶王妃乃天下神医,而且何其有幸,是孙臣的胞妹,是国王的亲生女儿,势必为国王的病尽力。为此孙臣愿意倾自身所有,只希望能治好国王的病。”
皇太后俯瞰他的老脸,一阵阵的抽搐。
莲生起身以后,在高治身边,同样扶起袍角跪了下来,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态度俨然是一样的。
看到这对落跪要求李敏给国王治病的兄弟,熹妃母子俩两双眼珠瞪到犹如铜铃大。
皇太后像是怒到了极致:“你们,你们这是想怎样,想恫吓你们的皇奶奶吗?”
“皇太后息怒。”
当那声音从屋外传进来时,所有席上坐着的人身体都一抖,紧接闻家人率先站了起来。
几个侍卫刚要蜂拥而上时,虞世南眼疾手快冲过去,横身护在了李敏面前,对着一帮侍卫太监低喝:“都退下去!不知道这是何人吗?”
再怎么说都好,这是高卑国的贵客,友邦隶王的妃子。
皇太后怒意十分:“是谁放她进来的?”
“孙臣带她入宫的。”高治抬起头。
“胡闹!她怎么可以到大清宫来?!”
“本妃怎么不可以来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不要忘了,太后娘娘的初衷,就是把本妃请过来给国王治病的。本妃如今在屋外听了老半天,越听越是奇怪,怎么,高卑国的人都喜欢出尔反尔吗?”
“你?!”皇太后一声痰液就此仿佛哽在了喉管里,脸蛋涨的紫红。
熹妃赶紧冲上去,和姑姑一起给皇太后拍背顺气,一边对李敏气急败坏地说:“隶王妃,这里是高卑国,不是大明国,不是你家。隶王妃身为隶王的妃子,作为我国的访客,连基本的礼数礼节都不懂吗?你有什么资格进入我们高卑的王宫和大清宫?”
“就凭本妃,的的确确是贵国国王的女儿。”
此话落地,不出其然,先引得闻家人一串大笑:“你说你是国王的女儿就是国王的女儿,那么,大街上什么人都可以做我们国王的女儿了吗?”
“本妃是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实本妃是国王的女儿。”
李敏道出证据两个字的时候,快要咳出那口痰的皇太后突然再次哽塞。只因为,在她听说昨晚消息以后突觉不妙,下令去抓国王身边跟过国王下大明的公公时,结果貌似被人捷足先登了。
“国王身边,与国王同下过大明的人,都能认出本妃的容貌,与徐娘子的容貌酷似。而徐娘子,为国王以前下大明的恋人,据说国王曾经想立徐娘子为后。”
是,高贞洁身自好,女人只有那么几个,大家都心知肚明。是都听说高贞宠幸过徐娘子,让其有个私生女。不过,后来徐晴嫁给了李大同,这个传言似乎不攻自破。
“你不是大明王朝李大同的女儿吗?怎么会变成我们国王的女儿?”
“大明国内,近期关于本妃是不是李大人的女儿一事,有过很多传闻,本妃的妹子都不认为本妃是李大人的女儿,并且有李大人的亲笔信。要说这种证人,况且有许多。包括本妃身边的两个奴才,都是当年贵国国王给本妃安排的。不过,你们都可以说,这些都可以假冒的,这些人都是因为受到本妃怂恿而胡言乱语。”
眼看,李敏是他们的话都说了。闻家人和皇太后都一阵无话。
皇太后咳出那口痰,歇口气,道:“隶王妃是个聪明之人,既然都知道这些人说的话都可能是无稽之谈,为何还来哀家这儿阐明呢?哀家都不信的事儿。”
“那是因为本妃是个大夫。本妃知道怎样能证实自己是不是国王的女儿。”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屋里所有人都变了脸色。无疑,这是连带她入宫的高治,和与她关系向来良好的莲生,都不知道的事。
她怎么能证明呢?既然她都说了,证人的话都可以不信,那么怎么证明自己?
兰燕看着屋里这些人的表情都快摇头了,只能说,这些人对她女主子的了解,远远的不够。
李敏冷静素淡带着现代科学家公正的口吻说:“其实,本妃在亲眼见到贵国国王之前,都是不敢下结论的。因为,没有确凿可信的证据的话,别说皇太后信了,本妃也不信。”
此话堵到敬贤皇太后差点要呕血,指着她:“你――”
“皇家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本妃在大明国内看的还不够吗?大明皇宫里的密事,恐怕只比高卑的皇室更精彩。毕竟,高卑只有三个皇子,大明皇宫里的皇子公主动则十几二十个,娘娘更是无数。贵国的皇太后不是不知道,大明的皇太后到如今都躺在床上不知死活。如此一个声名狼藉的地方,你说本妃岂会留恋?”
敬贤皇太后对此更是无话可说。屋里众人只觉得听她一席话,全身都像是冰水浇淋一样。
是,这样的地方,充满杀戮的地方,充满世上最恶心的地方,表明光彩而已,实际上随时可能被杀,要不是因为生在帝王家的命运,谁愿意。
“既然是命,本妃只能认了。”李敏道。
“你说你有证据,说你是国王的女儿?”皇太后肯定是不相信的,绝对不相信的。她能有什么证据,她有的话,何必拖到现在。
“本妃刚才说了,见了国王,才有了这个证据。”李敏于是,对着屋里所有人环视一圈。屋子里的人,只要对上她那双乌亮犹如锋芒的眼珠,都不由自主地心里有种被看透的生畏。
“什么证据?”
“你们贵国的国王,你们知道是得了什么病吗?”
“太医说了――”
“太医说的话,你们要是能信,国王能至今服了多少太医开的药,都不能醒吗?”
事实胜于雄辩。事实证明,普通人,是辩论不过大夫的,尤其在医理方面。大家在这方面都只能是静静听大夫说的话。
皇太后和闻家人心里再焦急,也无济于事。
只听李敏继续说:“国王身上的病,是家族遗传病,恰好,本妃身上有和国王一样的病。本妃的生母,据本妃从生母的娘家人所知,并没有这个病,也就是说,本妃这个病,是遗传自贵国的国王。”
“遗传?”
“对,儿女的身体,每根头发,身上的所有,都是来自于父母。没有父母哪有孩子?这个道理,皇太后不能说不是吧?”
敬贤皇太后和闻家人对此说不出一句不是。
“正因为如此,像三个皇子的眼睛,都像国王一样是丹凤眼。像本妃的眼睛,遗传的是母亲的眼睛大眼。再看本妃的鼻子耳朵,尤其耳垂处的饱满,这是国王的体征,大皇子二皇子也有,三皇子却没有,不过三皇子的鼻梁,遗传了国王的鼻子骨架。”
大家听她一番话,看了看国王的几个孩子以后,还真发现她所说的那些相似之处。
“可是,你说什么病来着?”
“国王的心,天生有部分血管是畸形的。这种畸形,遗传到了本妃和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通通都有,属于Y染色体父系遗传。母系没有。”
屋里的人,在努力消化她这番科学言论时,皇太后第一个蹦了起来,骂:“胡扯!你说国王的孩子都有病?三个皇子都有国王的病吗?三个皇子健健康康――”
“三个皇子都并不健康。”李敏严正其色,“本妃的话都没有全部说完。皇太后并不是大夫,不要轻言插话,这是不尊重医学,才是真正的胡扯。”
敬贤皇太后只差没有因她这句话背过气。闻家人一个个的惊色写满了脸上。
虞家人和几个皇子,用是看天外来客的目光望着她。或许他们之前自认对她很熟悉,实际上好像是熟悉的一塌糊涂。
她,究竟是何方神圣?这个叫李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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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个病例,是从现实病例里面拿来的,在此解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