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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喜惠跑回来的时候,与李家两个小姐迎面撞上,三个人都是面色慌张。
“看见四小姐没有?”柏喜惠问她们俩。
刚她追着朱湘怡出去的,追到半截不见了人影。
李欣儿和李元珠都摇了摇脑袋:“不知道。”
她们俩,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儿,是第一次到北燕来,在人家王府里做这种事儿,不熟悉的情况下,动作比柏喜惠和朱湘怡更慢。等她们跟过去的时候,人家早已跑远了,结果两人只好漫无目的在王府里兜起了圈圈。
柏喜惠拧着眉头,心里担心朱湘怡会不会一个人得逞了,眼看她们三个都没有跟上朱湘怡。
“这里是哪?”比起有没有看见朱湘怡,李元珠和李欣儿更担心现下她们几个人在这个诺大的王府里好像在继续迷路。
柏喜惠往四周望了一圈,与这两位初来乍到的小姐相比,貌似干这种坏事的经验比人家多一些,仔细眯了眯眼睛望了望天上的月亮,说:“我们可能走远了。”
“走远?”
“按理说应该是没错的。王府里的主子的院子,应该是位于王府里最深处。”
听见柏喜惠后面这句话,两个李家小姐不仅没有感到高兴,是瑟瑟一阵发抖了:“怎么,我们跑到主人家的私院里了?”
私院那是埋藏有主人*的地方。她们这算不算是偷窥人家的*了。而这个主人家,可是堂堂的护国公。被传说中为夜叉的护国公逮到她们几个的话,接下来护国公会不会拿她们开刷。
柏喜惠想的却和她们不一样,既然她们这样一路跟,跟到这里来了,跟踪的方向可能都没有错的。因为朱理半路离席,可能是回自己院子去换衣服了。
“走吧,咱们再找找,或许二少爷住的院子在这附近,你们难道不想看看?”
柏喜惠刚对这两个人这么说话时,说曹操曹操就到,不远处传来了有人说话的声音。三个人带了随行的丫鬟赶紧就近找到地方躲藏进去。
猫在柱子后面,灌木丛里的三双眼珠子,都圆溜溜地看着在王府里石板路上走来的男子。
见明黄的灯笼由小厮提在前面,几乎是并行的两名男子,只错了一步那样前后边聊边走。身上裹着黑袍金麒麟绸缎的英俊少年,与斯文气质甚佳的清隽书生,个头倒是都差不多的高了。前者意气风发,后者沉着稳重儒雅风致。
是护国公府二少爷朱理,以及京师里赫赫有名的徐状元徐有贞。
说到这个徐有贞,两个李家小姐心里头可就真憋了股劲儿的。记得在今晚之前,在李敏没有正式公布徐有贞为自己母亲娘家人之前,徐有贞因为在京师里冠了个状元郎的名头,有貌有才,对很多女子来讲,一样是具有不小吸引力的青年才俊。
李欣儿和李元珠不例外,想以她们的家世怕是高攀不上皇亲国戚,所以,像她们这样不上不下的水平的,自然把目标都定在同样不上不下的状元郎身上了。别说,还真的有很多丈母娘看中徐有贞那份潜力。
原因在除了徐有贞本身有才以外,关于徐有贞可能和李敏有关系的传闻,其实一直有在底下私传着。正因为此,在今晚上李敏突然爆出这个消息以后,全场居然没有一个感到吃惊的,因为大家都知道本来事情就是如此。
徐有贞是江淮人,姓徐。李敏的亲娘徐晴,一样是江淮人,姓徐。
有了李敏这层关系以后,两个李家小姐心里复杂的程度可想而知。一方面,想着如果李敏愿意当这个好人,肥水不流外人田,或许会给她们介绍徐有贞。另一方面,却也想着这事儿八成悬着。毕竟,李敏看起来,并不太想让母亲的自己家兄弟牵涉其中的样子,所以,迟迟不公开徐有贞的身份。
李欣儿远远看到徐有贞的影子,嘴里撤出一丝叹气。
在她身旁的李元珠知道她叹什么。比起朱理这个比较难以高攀的对象,其实徐有贞更适合她们。只是,她们完全不知道李敏是怎么想的。
“如今,敏儿姐都公开徐状元的身份了,或许,可以让母亲过去问问敏儿姐的想法。”李元珠说。
李欣儿看了她一眼,想,你这是想让我娘当枪头鸟是不是。要是李敏有这个心思,哪用到现在,早和她们私底下交底了。
“或许,敏儿姐只是之前没有想到这个,敏儿姐如今是隶王妃了,护国公府的夫人,事儿那么多,哪里顾得上所有事都周全呢,总得有人去提个醒,敏儿姐才能记着。”李元珠说这话时还不忘加上一句,“欣儿姐,我这是实话实说。你说你,毕竟之前连亲事都没有定的,妹妹我知道,姐姐你一门心思在徐状元身上的。不像我这个妹子,本就年纪比姐姐小,该在姐姐后面出嫁的。”
要说的话,李元珠后面这几句话才叫做真正的毒,全像刺儿一样刺到李欣儿心头上了。别看李欣儿外表上文文静静的,其实心气很高。毕竟她长得不算难看,又是李家的大房的孙女,家里的堂姐,一个个都嫁的好,她这个大房的女儿,怎样都不能嫁的太次了。因此,柳氏和她,一直都想着二房为了顾及面子的话,肯定到头来会在她的婚事上帮上一把的。
和大房相反,马氏从不把寄望寄托在不靠谱的二房身上,早早给女儿安排了一门婚事。倘若不是半路出了横祸,也不至于这门婚事告吹了。到时候,比李欣儿先嫁的人是李元珠,李元珠又比李欣儿小,这看起来分明是三房也不愿意看大房眼色根本对大房不屑的念头。
她们这个大房确实做的够窝囊的,什么都不及二房和三房。李欣儿偶尔心里都想,她这个生在大房里究竟有什么好处,真不如在二房里给李敏当个丫鬟,可能都没有她这般憋屈。
指望二房帮一把的大房,等到了现在,无消无息的。偏偏自己娘亲柳氏,脸皮是薄的,薄如纸,要是像马氏那样厚脸皮的话,或许还会给她这个女儿争取一番。
李欣儿想到这儿,简直是想哭了。她这算是什么呀。本来是该坐在香闺里等着如意郎君上门迎娶的大家闺秀,结果变成现今如此狼狈的现状,和人一块到男子的私院里搞偷窥了。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自己娘亲不够铁手,不够厉害,懦弱的性子拖累到她这个女儿身上。
见李欣儿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李元珠知道,自己成功刺激到这个姐姐了,心里正一片得意时,前头突然起了动静。
柏喜惠已经按捺不住,从柱子后面跑到她们中间和她们一块猫着,说:“那是谁,你们认得吗?”
只见前面旁边一扇好像院子的门打开之后,从里面走出一个女子出来,远远观其容貌打扮,都与她们几个年纪差不多。女子身上穿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主人家精心为其准备的,美极了的绫罗绸缎。女子的五官,在明月下呈现姣好的清丽,让人都眼睛为之一亮。
这人是谁?
化成灰李欣儿和李元珠都认识。因为这个人,在京师里一样是个风云人物。不同于其他风云人物的特点是,这个人,是因为胖的缘故,到哪儿聚会都好,总是被卢家小姐和李莹等人私底下耻笑,被安了个外号叫做小胖妞。
小胖妞这个名字虽然丑了些,可是,人家朱永乐不管丑不丑,是皇帝的亲侄女,是恭亲王府的郡主大人,这点是绝对无掺假的。光是这一点,都能甩掉李欣儿她们几条街远。
“永乐郡主?”柏喜惠一听,一样很吃惊。朱永乐为胖妞的名声,不仅关内的人知道,关外的人都略有所闻。可是,现在她们眼前能亲眼看到的朱永乐,哪里胖了。貌似朱永乐比她柏喜惠苗条一些呢。如果朱永乐这算得上胖,她柏喜惠不得当猪了。
“是之前都听人家说过――”李欣儿悻悻然道,“永乐郡主经由隶王妃开方调养过身体以后,如今大不同以往了。”
“总之呢,我们的敏儿姐的医术,是比神仙更厉害,能把丑女变成美女。”李元珠说这话的时候,不知道口里那股酸溜溜的口气是针对谁。是妒忌朱永乐。对。为什么李敏帮朱永乐都不愿意帮她们俩人。
太过分了,她们与李敏才是亲姐妹好不好,朱永乐算得上什么。
越想越气,只看明显,朱永乐受到了李敏的厚待,和朱理以及徐有贞都说起话来了。
徐有贞是蛮吃惊的,固然上次好像有看见朱永乐的身影,但是,终究不知道是真是假,有待确定。现在朱永乐忽然出现在他面前,不知怎的,他心里头忽然泛起了一片尴尬的情绪。
朱永乐为什么会出现在北燕这个念头,曾经在他脑子里想过了太多次了,他本意是想给自己表妹李敏为这个事儿提高警惕,以防意外。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想不出朱永乐千里迢迢跑到燕都来做什么。
反而是到了现在这一刻,只见眼前朱永乐望向自己的那双眼神,他又不是没有开化的和尚,心里立马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了。实话实说,对于高攀郡主这个念头,他徐有贞真没有想过,不会想。
徐家的男子,如果考取功名的话,与他一样,都是不会差的,但是,徐家男人更喜欢与世隔绝淡泊名利的日子,所以,一般都不会想着去攀高枝。不会想攀高枝,心目中理想的女子,同样不可能是什么公主郡主之类的女子。娶公主郡主的话,压力是很大的,责任是很多的,与徐家男儿淡泊的念头截然相反。
默默地退了半步,徐有贞是快退到朱理身后去了。
朱理像是对他的却步吃了一惊的样子,回头,对着走出院子的朱永乐说:“郡主是不是觉得寂寞了?我大嫂说了,等会儿,可能会让个客人,来看看郡主,和郡主说会儿话儿,郡主不会觉得寂寞了。”
必然,她这个郡主是没有经过皇帝同意私自跑到北燕来的,肯定是不能在公众宴席上露脸的。李敏让她精心打扮,原因很简单,等到时候她和皇子见面时,不至于让皇子认为他们护国公府虐待了郡主。
听朱理这句话的意思是,他们有想把她交还给八爷的心思了。
朱永乐的心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说,眼神瞟到那抹有意躲到朱理后面的身影,一瞬间胸口里的火气都快涌出来了。
是,他很聪明,一看她眼神,马上都知道怎么回事了。可是,他怎么可以这样懦弱胆小如鼠?怎么,认为她朱永乐是猛虎毒蛇吗?居然马上躲起她来了。
不是说她减肥了,变漂亮了吗?为什么他就是不给她另眼相看。
“理儿。”朱永乐鼓了鼓两个腮帮子,“你说我今晚上,是不是很难看?”
“什么?”朱理感觉要伸出只手去摸摸她脑袋是不是发烧了,“你今晚这身衣服很衬你,大嫂给你挑的,最合乎你气质了。”
朱永乐对此两声凉笑:“隶王妃是好人,这个本郡主知道。隶王妃费尽心思让理儿把某个人带过来给本郡主看看,并且,帮本郡主精心打扮,结果,那人眼睛从来看不进本郡主这个小胖妞。”
徐有贞听到这话儿,在朱理后面默默地开了句声:“郡主是金枝玉叶,向来美若天仙,一般凡人,哪敢与郡主面对面看着,那对郡主是侮辱。”
狡辩!朱永乐气得全身都要发抖了。
朱理终于在这时候明白这两人之间是怎么回事了。原来他真的不太清楚的。毕竟之前没有人给他说过这个事儿。像今晚,都是因为李敏交代过他,让他拿东西给徐有贞,才席中带徐有贞走到这边来。
“徐状元,不如到郡主院子里坐坐。郡主的院子里有一株千年的梅树,是王府里一开始栽种的几株老梅树之一。”
朱理这样一开口,徐有贞肯定是拒绝不了的。朱永乐更没有想到朱理竟然会为了她说话,一时给愣住了。
猫在暗处看着朱理和徐有贞走进郡主院子里的李欣儿等人,心口里窝着的火儿都可以像火龙一样掀翻了屋顶。
柏喜惠揪着帕子,想,难道朱理对朱永乐有意思,否则干嘛提这个建议。
不管怎样,人家是郡主,比起那个魏香香,是更可恶了。以朱永乐的条件,想挑什么样的老公能没有吗,何必和她们抢。太过分了,是仗势欺人。
“回去吧。”李欣儿说。
主要是继续留在这里没用。李欣儿想好了,不如逼迫自己母亲在李敏那儿使点劲儿,绝对好过她们在这里高偷窥。
柏喜惠和李元珠好像都知道了她的想法,一起往回走了。走了几步,柏喜惠忽然哎一声:怪了,朱理都在这里出现了,朱湘怡呢?
进到院子以后,朱永乐不用吩咐,福子和春梅,都张罗给客人们端茶倒水了。
朱理接过茶盅时看见了福子。
福子冲他拿袖管抹了抹眼角,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朱理嘴角抿紧成一条缝儿,到至今,有关她的消息依然毫无。
徐有贞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里,其实巴不得想逃之夭夭的。他真的觉得,这事儿太荒唐了,如果他表妹李敏是被迫接受郡主的威胁恫吓的话,不,按理说,他表妹李敏不可能受到任何人的胁迫,也就是说他表妹李敏都觉得这事儿是有可能的。
他回头必须和李敏说清楚了,徐家人对于郡主没有兴趣。
“徐状元,本郡主有一事想请教徐状元。”
“郡主请说。”徐有贞挺了挺胸背,口吻淡漠。
朱永乐却好像对他那副冷淡的脸都视而不见或是习以为常了一样,没有刚才那样一激就怒,让福子拿出一幅字来递给徐有贞,说:“隶王妃的楷书,号称天下一绝,甚为惊艳。但是,本郡主一直认为,徐状元的隶书,才真正叫做仙风道骨,自成一格。”
徐有贞像是脸上一怔,接着,在看到福子递上来的那幅字以后,整个人脸色都不好了。
朱理好奇的时候,凑过去看了一眼,见那幅字上面写的隶书,确实不同于一般人所见到的隶书,行风更为自由和潇洒,比起李敏那种端秀的小字,有种高瞻远瞩的大气,犹如破晓的明月一般,璀璨的光芒依稀可见,让人是感受到比惊艳更明亮的豁然。
“这是徐状元的字?”朱理一样略显吃惊,毕竟徐有贞作为有名的状元郎,那个字也是在京师里流传百巷,他朱理不可能没有见过。记忆中,徐有贞的字,从来不见得是眼前这种几乎无拘无束的风格。
徐有贞对此像是难以启齿,只是用一抹很深意的目光,望到在那儿端着茶杯不动的朱永乐。
这是他写的字,没有错的。但是,这个字,是他很久很久以前,在参加殿试之前曾经来京师里先打探情况时,盘缠用尽,被迫在街头摆了两天摊卖的字。
朱永乐怎么有他这幅旧作的,而且,知道他以前的事儿?
看了看他们两个的表情,朱理耸了耸眉头,借口起来,不当这个电灯泡了,走去茅厕的时候,到半路上,回头问跟来的福子:“你随你主子出来时,八爷怎么说的?”
“八爷?”福子愣了下,好像不明白他这句话,“八爷让十一爷一定要事事小心。当然,八爷一直有劝过十一爷,说二少爷是个冷血心肠的,下次再见到十一爷说不定还会对十一爷动手。”
“那就对了。”朱理道,“以后如果你再遇到十一爷,赶紧带着她,离我远远的。所谓刀剑无眼,我以前,你福子不是不知道,曾经想给一只兔子留条性命,结果,一箭过去,照样要了那兔子的小命。”
呵呵呵。福子干巴巴地抖着身子:“奴才都听二少爷的。见到十一爷的话,一定把二少爷的话如实告诉十一爷。”
在欢歌载舞声中,雪慢慢地下了起来。冬至宴接近尾声,宾客们开始依次向主人家告辞。大家说是受邀来吃酒享乐,其实都是带着目的来的。
马氏和柳氏,站在等候李敏召见的长龙里。柳氏的儿子年纪还小,早在宴会半路呼呼大睡了。让奶娘给抱在怀里先送到马车上去了。
两个李家小姐和柏喜惠偷窥完,回头和几个母亲一说,几个夫人心里一样揪起个疙瘩。
潘氏要女儿放心,让女儿先坐车回家,再回来找马氏和柳氏商量对策。来到这里一看,见李敏的那队长龙是越排越长了。每个人都想和护国公府的新女主子打好关系。
相比李敏这边的热闹。尤氏那儿门前,简直是门可罗雀的地步,都没有人上访。
李敏坐在屋里的热炕上,把宾客们送到王府里的礼物清单一份份地耐心地详看着。这不是说她和他老公贪财,而是,在请帖发出去的时候,请帖里都注明了,说了上次那场冰雹对于燕都百姓影响之大。
说白了,冬至宴是募捐的慈善宴会。接下来,就看这些人,哪些人会做人,哪些人不会做人了。
看来,会做人的人,不是很多。瞧瞧,这些说是送来给护国公府她这个新女主子的见面礼,却许多都没有仔细用心地阅读她李敏亲手写的请帖。送东西,肯定是送的。送的东西五花八门,她也可以理解。可是,大多数东西华而不实。她拿来做什么,说句实话,连换成银子捐给百姓都不成。
见李敏突然歇了手,喝起茶来,尚姑姑都知道她这是心里头被气的不行了,快被磨去耐心了。
“外头还有很多人吗?”李敏琢磨了下,问。
“是的,大少奶奶,外面等着大少奶奶召见的,有上百人。”尚姑姑保守估计。
因为李敏不是什么人都见的,李敏只见有必要见的,比如说诚心诚意读了她李敏的请帖,愿意跟随她这个护国公夫人做事的。至于那些根本都不管她李敏怎么想的人,她见来做什么,志不同道不合,见了只给心里头添堵生麻烦。
虚伪的东西她李敏不喜欢,少做,可以不做就不做。
那些没有得到李敏召见的人,这不,都在屋外等着,赖着一张厚脸皮,怎么都想蹭一面再走。
“看来,这群人是觉得人多势众,大伙儿都不做的事儿才叫做真理。”李敏凉薄的嘴角勾了勾。
尚姑姑理解她这个意思,那些人,正是因为看着几乎大多数人都和自己一样,干脆不怕了。俗话说的老赖,都是这样来的。
李敏歇过一口气,手心里还压着三份帖子。这三个人,却都是她想见的。只是这个时辰也晚了。不如一块儿见了,于是对尚姑姑说:“把柏家的夫人,和吕夫人,邱夫人,一块叫进来吧。其余的人,都让她们回去吧,免得耽误了休息。”
话传到屋外,大部分的人当即黑了脸。她们都在这里刮了多久冷风了,结果,李敏在她们面前露个脸儿都不肯,直接放话让她们回去了。
潘氏几乎是趾高气扬地扭起了腰来,论拍马屁的功夫,这些人真是差远了。拍主子的马屁,可不能乱拍。
之前,有个夫人对着她炫耀说自己给李敏送了一个孔雀毛织成的美冠,全天下只有这一件,李敏保准喜欢。
或许,其他女主子见了会喜欢吧。但是,潘氏知道,李敏肯定不喜欢。因为李敏的性子就是那样,别人喜欢的庸俗的东西,李敏通通不喜欢。李敏的注意力都不在这儿转了。
不过这些人以为李敏清高给李敏送药书的话,那绝对又是错的了。看看,这里头谁给李敏送药书当礼物的,通通都得栽。在潘氏看来,李敏为一代神医,这些人给李敏送药书以为投其所好,其实是班门弄斧自取其辱。
李敏喜好什么?用得着说吗?是主子,最喜欢的是听话的人了。照李敏说的去做就行了。只是她潘氏没有想到,和她一样聪明的人,不止她一个。
百分之九十九妒忌眼红的目光,全在她潘氏和吕氏、邱氏身上打转了。
柳氏都不禁把潘氏拉住,问起潘氏究竟给李敏送了什么。
潘氏安慰起了柳氏说:“你和三夫人,都是王妃的伯母和婶子,等等吧。王妃总得见了我们这些外人以后,再来见你们这些家人。因为王妃和王爷一样,都是以公为先。”
两句话,让柳氏和马氏吃了定心丸。
潘氏当然是打着不得罪李家人总有利益可图的主意。
那边,被人团团围住的吕氏和邱氏,只得实话实说道:“照王妃帖子里说的,捐了粮食和布匹到王爷的军部。王妃这儿,倒是不敢送的,因为王妃说了,体恤民心,是王妃想我们送的最好的见面礼了。”
这话谁信?没人信!
尚姑姑再三强调李敏要生气了,众人才让开一条路,给吕氏和邱氏让开。
三个夫人进了李敏的屋里,行了礼。
李敏道:“你们三位,深得本妃的心意,本妃决定,今后有些事儿,希望由几位夫人扶持本妃来完成,辅佐王爷的大业。”
三个夫人一听,眼睛都亮了。
由于三人不是全都是在燕都内的,需要彼此先熟悉下,李敏让她们彼此先熟悉了,然后,再找机会和她们定期会面。李敏要做的事情很简单,打算成立一个类似现代妇女会一样的组织,让这几个牵头,尽可能把社会里的女子都组织起来,以后有许多事儿,都需要妇女在后面支撑的。
见完这三个人,尚姑姑报告说马氏和柳氏都在门口等着。
李家人必定得见的,李敏没有含糊,让她们两个进来。
柳氏和马氏进来时,和出门的潘氏是擦身而过,潘氏对柳氏挤的那个眼神,柳氏接到。柳氏想到之前潘氏对自己的好,是想为潘氏的女儿说几句好话的。
那些小动作,都没用逃过李敏的眼睛。看来,这个大伯母和三婶,要她在面前求的是自己女儿的婚事,没有其它。
李敏清了清嗓子,对柳氏马氏道:“大伯母和三婶都坐吧。今儿敏儿是第一次主持宴局,难免有疏忽了大伯母和三婶的地方。”
柳氏和马氏连忙答:“敏儿这话言重了,今晚上,帮不上敏儿什么忙,做婶子的心里觉得挺愧疚的。”
李敏眸子里划过一道光。那是,算这两人有些自知之明,在那个假爹出来的时候,这两个人都一声不吭的,其实心里面一样是害怕被秋后算账。还有,李老太太突然说不来了,肯定有什么原因的。
刚好。
“敏儿之前答应过两个皇子,要去探望老太太。不如大伯母和三婶一块同行吧。”
柳氏和马氏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和李敏一块坐在回李家居所的路上了。
“敏儿这是什么意思?是打算见了老太太,再让我们提她妹妹的婚事吗?”柳氏悄声问马氏。
马氏拧着帕子:“肯定是的。敏儿不是只省灯的油,你看看她,如今她继母都还在牢里呆着。”
柳氏只要想到王氏的下场都心惊,想,这或许才是老太太今晚告病的真正原因。
到了,李敏下车,径直穿过大门,到达老太太养病的院子。
李老太太没有想到她这么晚都来,在屋子里本是吃着核桃和喝着茶,突然乍听说她来了,没有来得及躺到床上装病,李敏已经走到了她屋里门口。
马氏和柳氏跟在后面同样一惊,虽然有想过李老太太是装病借故不去,但是,没有想到李老太太精神好到在她们不在的时候在吃东西了。
“敏儿来了。”李老太太咳了两声嗓子,干果差点因为受惊哽在喉咙里了。
“敏儿听说老太太身子不适,作为亲孙女怎能不来?”李敏说着,让尚姑姑把带给老太太的几包药放到了桌上。
李老太太见到那几包药,心里都不禁觉得自己蠢了。李敏那是神医,谁敢在李大夫面前装病,等于是自杀。
“小病而已,敏儿费心了。”李老太太努力维持脸上的镇定,“你大伯母和三婶没有仔细和你解释清楚,是有错儿。”
马氏和柳氏当了这个无辜的替罪羊,心里憋了股气。
李敏淡淡一笑:“老太太。敏儿今见了老太太身子没有大碍,自然也就知道大伯母和三婶为何带敏儿回来见老太太了。毕竟,大伯母的女儿,以及三婶的女儿,都到了出嫁的年纪了。”
马氏和柳氏听了这话,难掩激动和高兴,眼看李敏终于主动提起这个事了。可老太太的脸色却突然沉了下来。很快的,老太太把这两人都打发走了,让人关上了屋门。
“敏儿,你大伯母和三婶都不在,你不用找她们两人做借口了。”李老太太看起来有些置气地说。
李敏低头吃了口茶先,说:“老太太做事干脆果断,向来是敏儿的榜样,再说,两个堂妹的婚事,在李家里也算是大事。老太太突然叫敏儿不要管,是不是意思是,老太太和皇上一样,早已心里都认为敏儿不是李家的人了。”
听完她这话儿,李老太太把袖管里的佛珠拿出来捻着,像是要以不变应万变的姿态。
见此,李敏把守在屋门口的尚姑姑叫了进来,当着老太太的话说:“你和本妃说过,你是另有主子的人,好了,现在,当着老太太的面,把这话再说一遍。”
尚姑姑大惊,像是有些想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事儿。
李敏道:“你在春梅和紫叶面前都露馅儿了,王德胜知道的事儿,你也知道,所以,你那天在本妃失踪的时候,一直问王德胜在哪里。”
尚姑姑鲜少这样结舌的时候,说:“那是因为王德胜他一直都是跟着二姑娘的――”
“你在宫里是跟哪个主子做事的?”
话说到这里,李老太太俨然是忍不住了,扔开了手里的那串佛珠,睁开眼看着她说:“好了,别为难她了。她的主子,像你想的那样,是那个人。”
那个人是哪个人?皇后?庄妃?淑妃?常嫔?按理来说,与她李敏关系最好,私下为同盟关系,并且暗自帮助过她李敏好几次的淑妃,是最有可能的。可是,实际上,淑妃是最不可能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接触的多,是人都怀疑起了她和淑妃之间的关系。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把尚姑姑安排在她身边,向她李敏隐瞒其主子是淑妃,纯粹变成多此一举了。
既然连淑妃都不可能了,那些与李敏关系也不算很好的娘娘和小主,基本也不可能的了。那么,李敏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起来了的呢?
对了,十一爷。
和十一爷一块遭绑,后来,十一爷逃脱。十一爷不在她老公手里。那些绑匪,很显然,想杀她李敏,但是,对十一爷显然没有下手的意思。说是不想杀皇子的嘴皇帝的缘故,也可以把十一爷当作筹码和万历爷谈判。可是,偏偏,那些人,是有意试验她李敏,或许是说借助她李敏,把十一爷放跑了。
十一爷有脚镣跑不远,再有十一爷真的没有被她老公抓住,但是,那些绑匪都知道廖姑姑出事了,在这种情形下,只有一个可能,十一爷再次落在那群绑匪手里。
明白了吧,十一爷的母亲王绍仪,是高卑人按插入皇宫里的间谍。这或许才是为什么王绍仪想尽法子把女儿打扮成皇子的原因。女儿变成皇子的话,能加入皇子之间的争斗里面,可以看得很清楚有关大明王朝皇室之间的内斗,有利于给高卑人灌输情报。
只怕,那十一爷现在知道真相以后,在那边和高卑人闹了起来,所以,十一爷迟迟生死不明,这个才是真正的原因。
据此看来,玩间谍游戏的高手,恐怕她老公和万历爷都没有能玩得过高卑人呢。谁让高卑人和大明人生的一模一样,想乔装成大明人易如反掌,简直是防不胜防。大明人之前,同样都没有想到高卑人如此险恶,是比起东胡人不算好多少的一群狼。
想想屠少养的那条独眼狼,狼都这种本性了,何况狼的主子。
尚姑姑眼看被揭了老底,两个膝盖跪了下来,半句话都不说。之前,她都敢百分百保证李敏肯定不可能猜到她主子是谁的,因为这个实在太难猜了,根本没有线索。可是伴随屠少在李敏面前出现以后,李敏猜出来,等于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老太太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李敏好奇的是这个,毕竟尚姑姑之前和她交过底,貌似老太太理应不知道这事儿的。
李老太太开始说起这个养孙女那敏锐的嗅觉简直像狗:“你这么快就猜到了,因为上次在太白寺,我还力挺过王爷,结果,这次,我借故不去,你要是不怀疑,王爷也得怀疑。”
“老太太是接到什么信儿了吗?”李敏问。
李老太太看起了尚姑姑:“她比我更清楚。”
对此李敏淡然一笑:“她要是真比老太太清楚,不会儿到现在,都在这里跪着说不出一句话了。”
李老太太愣了下,想想李敏这话真是的。如果尚姑姑知道这事儿,不用李敏上这儿来了,在李敏上这儿来之前有所行动了。
纸终究包不住火。老太太默默然的,从袖管里取出一封信儿,道:“早在这之前,虽然,每个人都说你不是我亲孙女,但是,这么多年来,到底你是我看长大的,我可是真把你当亲孙女看的。”
“老太太,敏儿做事你都看在眼里的,对于老太太的恩情,哪有什么亲生不亲生之分。再看王爷,对老太太也是一样的。”
李老太太点了头:“有你这孙女,总归是李家的福分。你爹,说起来是太贪了,否则,不会最终遭到那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