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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宴喧哗男女席位同在侯府宽敞的前府大庭,放眼看去锦衣华服满目是人,各色各类的青年才俊倜傥公子,彩衣锦绣的华服美人,这样的男女同席,在时下实在是少见的。
蒂莲跟着盛华公主同坐在为首的席位上,席间令有几位出嫁的公主与皇家媳妇,各个雍容华贵形容出众,但论起尊卑,还是皆不能与盛华公主同论。
她们的左边一席同是今日来宾位分最重的人,江洛修亦在其中,云侯坐于正位,连方才的云世礼亦在,宴席开始云侯便亲自举杯谢过众位宾客,随即佳肴美酒轮番上席,众人谈笑晏晏一派盛平。
正在蒂莲心烦不耐思索着要提前离席时,敞开的大门外形色匆匆进来一人,正是今日侯府门外迎客的大管事,随即陆续有各家的仆从自门外涌入,纷纷寻到自家主子附耳低语。
蒂莲这桌,盛华公主的心腹屏清最先过来,伏在盛华公主耳边低语了一句,蒂莲正坐在她身侧,听得清晰。
“大军凯旋,已到城外二十里,荣国公与威武将军已同入宫中面见陛下。”
蒂莲一怔,在一众纷纷扬扬的议论声中兀然站起身,她突然动作,引得同席众人纷纷看她,盛华公主惊异道,“莲儿?”
手下轻颤,蒂莲凝眸看她,“大军凯旋了?”
盛华公主闻言,怔怔点头,“是啊。”,随即温婉笑道,“荣国公与威武将军已入宫面圣,按照以往旧例,今夜大军会驻扎城外,明日卯时皇上会率文武百官与命妇在宫门外迎大军入城。”
谢珩煦已经到了城外,难道她还会等这一晚吗?
没有多言,蒂莲转身便走,无视身后盛华公主的唤声与众人的注目,她走的极快,越来越快,最后拎起坠地的裙摆在长廊上奔跑起来,天碧色的裙随着她的跑动飞舞起惊鸿波澜,印入众人眼中仿若飞碟清丽美不胜收。
云世礼怔怔望着,不自觉的站起身,抬步追上长廊,却在五步后定定顿住,他看着蒂莲穿过朱廊跑出门外,飞舞的裙随着她的停驻幽然滑落,她站定在门栏外望着府外宽敞的街道不知在看什么。
然而几个瞬息间注目的所有人皆明白了她停驻凝视的原因,‘啼嗒’的马蹄声清晰急促越来越近,一匹鬒黑色的高头大马嘶鸣着停在府外,马上之前身形建挺宽阔,朱红武服银黑铠甲,黑锦的披风边角飞扬,那人左臂抱着头盔,右手抓着缰绳,锋利的眉宇精粹的凤眸,他端坐在晃动的马背上凝视站在府门外的女子,片刻英朗俊逸的面容缓缓浮现笑意,犹如朝霞清日灼目璀璨。
蒂莲只觉的喉间干涩视线模糊,她喘了两口气,才颤着音低唤一声,“谢珩煦..。”
两年的时间,这个男子的眉目硬朗沉稳了,通身倜傥潇洒的气息平添了几分锋锐逼人,身形高大了,肤色略黑了些,可这个灼人眼目璀璨朝阳般的笑容,天底下除了他,再也没有别人了。
谢珩煦定定望着台阶上的少女,她长高了许多,身形纤柔已经有了女儿家的娉婷婀娜柔润如水的味道,凝肤如月眉目清丽,若空谷幽兰又似云间繁花。这么些年,从他上心的那个嫩玉般老气横秋的娃娃开始,他从未见过她哭,可今日她正是哭了,哭起来也美极了。
笑意不减,谢珩煦唇角上扬利落的翻身下马,大步拾阶而上,双臂张开转眼靠近一把将蒂莲拥在了怀里,上将的头盔狼狈的滚落在马蹄下也没有引起他的回头。
充斥在鼻息间淡淡的血腥气与尘土气,还有谢珩煦身上总是隐约的松香气息,蒂莲缓缓抬起手抓住他披风的边缘,失声唤他的名字,越唤越急,最后情绪难以抑制,哭的像个孩子。
“谢珩煦,谢珩煦,谢珩煦...。”
笑容略敛,精粹乌黑的凤眸清柔微亮,谢珩煦一手揽着她一手顺着她乌黑柔顺的发。
“我不是回来了,你别哭,莲儿你别哭。”
大庭内的众人注目这相拥的两人,任何人皆没有出声去打断他们。
云世礼驻足在廊下,静静望着抱着谢珩煦的蒂莲,静静望着被谢珩煦抱着的蒂莲,清绝的容颜平静无波,深海般的桃花眸渊潭深邃,少顷眼睑缓缓垂下,步下轻移在一片静寂中离开了大庭。
谢家人最先回神,苏氏凤眸眨了眨,看向身边的谢夫人,神色诧异古怪,喃喃唤了一声,“母亲...。”
温沉的月眸微动,谢夫人浅浅一笑,望着相拥在一起无视所有人的一双孩子,半晌缓声道,“既然国公爷回来了,我们用过膳便告辞吧。”
苏氏神情恢复平静,温婉一笑低应了一声。
一旁的白氏此时才收回目光,含笑低语道,“终是长大了,明白了自己的心意,甚好。”
大军凯旋之后还有许多事要忙碌,皇帝要犒赏三军,宫里要摆庆功宴,还有星陨朝前来和亲的使者睿帝要亲自面见,要确定与星陨六公主和亲的人选,大婚之后还要护送使者回国。
谢珩煦这次立下不少的战功,皇帝甚至封赏了他为四品骁骑将军,统率八万京畿军,掌管京城治安,往日里人人闻风丧胆的京都第一混世小魔头,现下可是成了国都最大的治安官了,蒂莲知道了差点没笑的背过气去。
参加了宫中的庆功宴,蒂莲便好几日都没有见到谢珩煦的身影。听闻他领了封赏,入宫谢恩,到城外的京畿军营交接过,又带着几个亲卫熟悉了京畿军内部的分部和安排,新官上任三把火,忙的不可开交。
蒂莲也没有多少空闲等他,自从江洛修知道了‘食客欢’是她的产业,便不怎么约束她出门,如此一来蒂莲前往‘食客欢’的时候便多了,如今处理起各地的账簿是得心应手,一忙便大半日过去。
等到谢珩煦终于闲暇下来已是半个月后,彼时他挑着休沐日的一大早便前往左相府,谁知却没见到蒂莲,接着转头便去了‘食客欢’。
回来这阵子他带着京畿军在京都各个街道巷子来来去去了好几趟,路过食客欢数次,眼下站在门前细细打量,发现除了二层三层廊檐下的几个红纱灯换了新的,其它皆没什么变化。
谢珩煦一跨进门,酒楼内大掌柜便一眼瞅见,连忙笑着迎上前,“煦爷,您可是回来咯。”
看他一张老脸笑意欢喜略带干涩,谢珩煦不由挑眉,一边睨了眼楼上,一边笑着戏谑道,“怎么,你家姑娘给你们吃好果子了?”
大掌柜文叔闻言苦笑,一边引他上楼一边低声道,“原本以为姑娘是个女子,处事应当会柔婉些,哪知,哪知竟是比煦爷还要铁腕,下面的分店每每入京报账都是战战兢兢,无论咱们做的多细,总能挑出错处来。”
谢珩煦听了失笑出声,摆摆手示意他去忙,自己上了三楼,到得一字间门外径直推门而入。
宽敞的包厢内扑面一阵茶香,清甜醇柔嗅之诱人,谢珩煦回手关上门,入内两步便见东边的软榻上烟萝青裙的少女盘腿坐在小几一边,捧了只碎花琉璃的茶碗,视线落在摊开的账簿上,听到他进来也没回头看一眼。
谢珩煦负手上前,侧身坐在她身边,凑过去看那账簿。
靠的这么近,蒂莲终于侧头看他,一边放下茶盏一边道,“你这是从哪来。”
凤眸笑眯,谢珩煦单手扯过账簿,“左相府。”,言罢视线落回账簿上。
蒂莲眨眨眼,看着他一袭藏青色箭袖锦袍,清淡道,“哦,你今日休沐啊。”
修整的眉峰一挑,谢珩煦扬了扬手里的账簿,抬眼与她对视,“这本账簿是后街那家珠玉店?”
抽手拿回账簿,蒂莲合起来放到一边,一边昂着下巴对着他一字一句的道,“这是我的独有资产,你不准插手。”
谢珩煦闻言失笑,眉头微蹙苦哈哈,“我不过是离开了一阵子,你如今都要分家单干了?当初说好的要一起致富呢?善变的女人。”
蒂莲懒得看他耍宝,将账簿一一叠好放到小几边,伸手推了谢珩煦一把,“起开。”
顺势站起身,看着她弯腰穿上鞋子下榻,谢珩煦撇嘴,“那日还抱着我哭,一副想念非常的样子,今日便对我这样不理不睬了。”
白了他一眼,蒂莲步下脚塌,站到他面前抬头道,“你今日既然没事,陪我去个地方。”,言罢转身往外走。
谢珩煦伸手取过搭在软榻边的银织披风,亦步亦趋的跟上她,一边将披风搭在她肩头,一边问,“去哪?”
蒂莲没说话,抬手系着披风的颈结,谢珩煦见状亦不再追问,拉开房门,二人一前一后的出来。
看着蒂莲将披风的帏帽戴上,谢珩煦忽然笑道,“你便是戴了张面具,旁人见到与我在一起,也知是江蒂莲了。”
眉心轻蹙,蒂莲抬眼瞪他,“难道就不能是别的女子?你可是混世小魔头,有几个红颜知己还是异事吗?”
谢珩煦笑的阳光灿烂,微微倾着身子声线压低,“以前的事就不必再提了,如今我可是年少有为的谢将军了,钟情于左相千金,试问这京都谁人不知?”
钟情?蒂莲斜着眼看他,皱着鼻子做了副呕吐象。
紧接着便听有人笑唤一声,“瞧瞧,谢大将军政务繁忙,得了空闲却也不忘陪佳人哪。”
二人此时到了二楼转角的楼梯口,闻声齐齐回过头去,但见一个相貌清秀眉目端正的蓝衣锦服男子负手立在一雅间门外,面上笑意舒朗,远远看去风流倜傥满身书卷气。
蒂莲收回视线,侧头看谢珩煦。
谢珩煦笑意明朗生辉,唤了一声,“子榭,你如何也在这里?”
那男子闻言踱步过来,一边笑道,“谢大将军这样的大忙人都有休沐,我这等在兵部混日子的,岂不是日子更洒脱些?”,言罢已到近前,对着蒂莲轻轻颌首以礼。
蒂莲浅笑,微微屈膝作了一偮。
谢珩煦见状伸手一指那男子,与蒂莲解释道,“这便是威武将军的二公子冯榭,当日我和子榭在北关乃是同出同入,携手击退了数次星陨大军,别看他白白净净像个读书人,其实他的字写的还不及我好看。”
蒂莲闻言失笑,能够让谢珩煦言语间如此随意之人,必然不是简单的相识,再看冯榭,却也不恼,反倒自嘲笑道。
“谢家可是百年贵族,国公夫人出身书香名门,必然对府上子孙的书法颇为严谨了,可恨我自幼不爱诗书,统共也就那手字输给你,你还要拿来到处炫耀。”
谢珩煦挑眉,“败了便是败了,不要给自己寻借口。”
冯榭苦笑摇摇头,看了眼淡静不语的蒂莲,随即道,“你可是与蒂莲小姐有事要离去,快去吧,不要在这里耽搁了。”
谢珩煦摆摆手,“下次得了机会再请你喝酒。”,然后与蒂莲低声道,“走吧。”
蒂莲颌首,再向冯榭礼了礼,当先转身步下楼梯,谢珩煦冲冯榭点点头,紧跟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