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丹羽还在酣睡,就被一阵激烈的敲门声惊醒了。
他不得不揉着惺忪的睡眼起身去开门,心里暗道:“莫非是刻晴?这位大小姐可真是个急性子,昨晚恨不得拉着我聊个通宵,今天这么早又来了……”
然而打开门后,面前的却是一位须发花白的长衫老者。
老者见到丹羽,顿时激动得泣不成声,“大少爷!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足足一刻钟后,丹羽方才安抚住了情绪激动的老者,听他絮叨起来,“家里出了那么大事,老爷病倒,大少爷您又失踪,夫人急得不行,就把我们全都派了出来……我也是昨晚听附近驻扎的千岩军说您到了望舒客栈,这才赶来……”
丹羽尴尬地笑了笑,斟酌着语气道:“这位……老伯,抱歉啊,我被愚人众掳去,不知被注射了什么,现在完全记不得从前的事情了……”
老者大惊失色,“少爷您……连我都不认识了?”
丹羽挠了挠头,“说实话,连我的身份也是刻晴小姐告诉我的……”
“天杀的愚人众……我就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老爷当初就不该信任他们!”老者捶着桌子恨声道。
丹羽顿时脸色一变,“老伯,还请把所有事情从头到尾跟我说一遍!”
随着老者的讲述,丹羽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他顶替的倒霉鬼也叫丹羽,是璃月港霜天商会会长丹昉的独子,而眼前的老者正是从小照顾他长大的管家丹诚,在家中一直被称为诚伯。
丹家在璃月算不上一流名门,但也能在二流里排上名号,家族世代从事矿产生意,是璃月港首屈一指的矿业巨头,与著名的铁匠世家寒家、云家都有不错的交情。
从诚伯吞吞吐吐的描述中来看,丹羽从小游手好闲,行事作风相当的焚书坑儒,是璃月港有名的草包纨绔。
本来以丹家的家业,就算丹羽不成器,好歹也能衣食无忧地过一辈子,然而几个月前的一次生意,却让丹家一下陷入了困境。
当时,一位来自枫丹的大商人经由本地商人老高介绍,向丹家下了一笔大订单,订购了天量的铁矿、白铁矿和晶石矿,金额之大足以顶得上丹家两年的销售额。
按那位枫丹商人的说法,枫丹那边发明了一种新奇的机械,已经完成了专利申请,一旦量产就会需要海量的矿石。
在巨额利润的诱惑下,丹昉很快与对方签订了契约,将家中所有资金抽调出来,大量收购矿石,但还是缺口颇大。就在丹昉一筹莫展时,愚人众的北国银行适时出现,以极优惠的利息给了丹家一大笔贷款,抵押品是丹家几乎所有的产业。
后面的事情自然就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买家跑路了……
如今丹昉一病不起,丹羽又突然失踪,整个丹家正处在分崩离析的边缘。
事实上,当诚伯的故事中出现“北国银行”这个名词时,丹羽便已经本能地警惕起来了。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自然清楚,北国银行的幕后老板正是愚人众执行官第九席,“富人”潘塔罗涅!
这个家伙从十多年前就开始将手伸入璃月的经济领域,接连挤垮了许多家璃月本地钱庄。他的目的,正是利用他的北国银行颠覆璃月的经济秩序,最终掌控整个提瓦特的经济命脉!
丹家被这种恐怖的家伙盯上,能破产免灾恐怕都算是祖上积德,一个不好没准会被债务处理人逼得家破人亡!
这还真是……给我来了个大惊喜啊……
丹羽心中苦笑。
一穿越就撞上“博士”本来就已经够倒霉的了,没想到好不容易脱离了险境,又一头撞进了另一位执行官怀里!
他正沉吟间,突然房门又被敲响,这次来的却是刻晴。
刻晴完全没有因熬夜而精力不济,一见丹羽便兴奋地说道:“你醒了?快来我房间,我们接着聊!”
丹羽苦笑着将她让了进来,指着茶桌旁的诚伯道:“家里来人寻我了,我今天就得赶回去……要不咱下次?”
“你要回璃月港?那正好,我跟你一起走!”刻晴完全没给他拒绝的机会,双马尾一甩便离开了房间,显然是回去收拾行李了。
见刻晴离开,诚伯赶忙凑了过来,“少爷,您是怎么认识刻晴小姐的?”
丹羽瞥了他一眼道:“从愚人众那里逃出来时,她救了我一命,怎么?”
诚伯沉吟了片刻,小心翼翼地说道:“少爷,有些话本不是老仆该说的,但老仆毕竟是看着少爷长大……如今离还款期限只剩下不到一个月,家里恐怕是熬不过这关了,少爷还是早做打算为好……刻家老爷子是当代玉衡,刻晴小姐也是年少有为,即便此次不能当选,下一届也必然继任玉衡之位,少爷若是能求得刻家的庇护,至少能保住一条性命……”
丹羽闻言有些诧异。游戏中的刻晴一直比较低调,从未见她借用过家族势力,让他对刻家的实力没什么直观认知,但诚伯既然这么说,说明刻家在璃月的势力恐怕还要超出他的想象,即便是北国银行恐怕也不愿意与刻家正面冲突!
他并没有将这种诧异表现出来,而是淡淡一笑道:“再说吧,咱们还是尽快赶回去为好,别让……别让父亲母亲大人担心。”
诚伯看着淡定从容的丹羽,忍不住喃喃道:“少爷你真是……像变了个人一样……”
“是吗?”丹羽心里微惊,赶忙解释道,“或许是最近经历了太多生死考验,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吧……对了诚伯,还得麻烦你去租一辆马车,刻晴受了伤,骑马恐怕受不了。”
诚伯连忙躬身应是。
三人很快做好了出发准备。临走时,丹羽特意找千岩军首领问了问关于围捕愚人众的准备情况。
千岩军首领苦笑摇头道:“总务司还没回复,不过估计很难派给我们足够的人手……听说是层岩巨渊有异动,已经有好几十个矿工在矿洞里无缘无故地昏迷,还有人直接失踪,千岩军的机动力量基本上都被掉过去了……不过我会尽力而为的。”
丹羽闻言,眼神微微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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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三人乘马车返回了璃月港。
丹羽不顾诚伯的建议,没有先把刻晴送回家,而是以急着探望父亲为由,要求马车直接前往自己家。
这三天里,两人已经初步混熟了。刻晴性子飒爽,对繁文缛节毫不在意,当即同意。
马车刚刚抵达丹家大宅,丹羽便看到一大群人正堵在门口闹腾,引得无数路人围观。
他赶忙催促马车靠近,大步冲到家门口,拦住了正准备闯进大门的众人。
“怎么回事?你们可知道私闯民宅是什么罪!”丹羽大喝一声,抬手就将领头冲门的壮汉顶了回去。
领头的壮汉没想到丹羽看着不壮力气居然这么大,顿时吃了个闷亏,被推得倒退了好几步,才被同伴接住。
他眼珠子一转,立刻大声喊道:“大家看呐!丹家欠摩拉不还,还打人!”
他身后的小弟们顿时跟着闹腾起来。
丹羽照着人群大步逼了上去,将生命力集中在肺部和喉咙,厉声喝道:“笑话!我丹家在璃月港从商数十代,一向信誉卓著,言出必行!你是什么人,敢来败坏我丹家的名声!”
这一声断喝竟盖过了几十人的喧哗,震得四周屋瓦乱跳!
当面的混混们被这一喝震得脑袋嗡嗡直响,好几人甚至腿一软直接坐倒在地!
领头的壮汉怔了足足十几秒,方才强辩道:“我们可不是没证据……我们有借据!”
“借据在哪?”
“在这里。”壮汉从怀里拿出一叠借据,亮给丹羽看。
丹羽粗略一扫,顿时怒哼道:“你这借据,白纸黑字写着还款期是5月1日,今天才4月18日,你们为何来我家闹事?”
壮汉咽了口唾沫,梗着脖子道:“谁不知道你们丹家生意败了!若是等到5月你们人跑了怎么办?谁来还我们的摩拉!”
不等众人附和,丹羽又是一记断喝,“我璃月是契约的国度,契约订立是何时还款,就是何时还款!你们再敢胡搅蛮缠,我就要报官了!”
这伙混混本就不占理,吃这一喝更是士气大沮,纷纷后退,街上一时鸦雀无声。
就在这时,一阵清晰的鼓掌声突然传来,一位身着长衫头戴圆帽的老者缓步走了过来。
这老人看着瘦瘦小小,气场却是极强,原本挤成一团的混混们忙不迭地向后退开,为他让开道路,好似被无形之手分开的波浪一般!
“丹家大少爷?却是好气势……”那老者缓步走到丹羽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遍,面色淡然地点了点头,“好个少年郎,可惜了……”
丹羽面色不变,抱拳躬身道:“在下有礼了,敢问老人家是谁?”
“我吗?”老人微微一笑,“老夫姓严,家中行三,大伙儿抬爱,平日都叫老夫严三爷。”
此言一出,丹羽身后两名守门的保镖都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小心地后退了半步。
丹羽却没听说过此人的名号,淡定地又行了个礼,“晚辈丹羽,见过严三爷。不知有何见教?”
见丹羽对自己的名号没有丝毫反应,严三爷微微一愣,但很快收敛了情绪,“见教不敢当,只是想动问一句,令尊大人欠老夫的摩拉,何时能还?”
这也是个债主?
丹羽愣了一下,忙拱手道:“家父的事,晚辈却是不知……却不知老先生的借据何在?”
严三爷摆了摆手,“这倒不忙,老夫的还款日也是5月1日,如今却还没到……只是听说你们丹家把摩拉全换成了矿石,如今这矿石的价格可不太妙……你们丹家到时候能凑得够摩拉吗?”
丹羽正待答话,却听见身旁传来一道清朗的女声,“你们这群人好不讲道理!借据写着5月还款,如今还有两周便要跑到人家家门口来闹,当真不把总务司的法律放在眼里吗?”
众人扭头一看,却见一位英气勃发、身着华服的少女跳下了马车。
正是刻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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