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这段,应该是年少的万历和当时已然权倾天下的张居正日常相处的片段。张居正此人,一个词,牛逼。对万历来说,此人应该是一个相当复杂的存在,没他,他前十年坐不稳,有了他,他整整受制十年。这人当时真可谓比他爹还爹了。
话说回来,他曾经到底是干什么的?这些知识都从哪来的?按他的常识看,这些对于普通人来说并不脍炙人口,而他却能迅速明确情况......
很难理解。
恐怕只有找回全部记忆,才能真正明白吧,如果真的能找回的话。
旁观者刚念及此,场景骤然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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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受够了!半月夕!你小子到底是几个意思?!”
“哎呀,不是说了吗?我想着开个餐馆啥的,这不咨询你一下吗?”
“我也说了!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开餐馆?!东渔镇的餐馆是你说开就开的?你已经把你爸留下的东西败得差不多了!连这点人缘都想全送了,是不是!”
“这怎么话说的呢?是,东渔镇有大头当道,然后我爸和这个大头关系不佳。可是你看,我想做些事情,这起步总得有个行当,我思来想去,还是餐馆起家最好,一来不需要多少经验,东西好吃就行,二来东渔镇这一块到底是供少于求,所以......”
“行了!”
原本勉强坐在半月家的椅子上的山羊胡胖大叔气鼓鼓地起身。
“本来你说想和我说点交心的话,我看你爸的面子来了,结果就这?唉,小子!你醒醒吧!”
被骂得狗血喷头的半月夕还是笑嘻嘻的,摸摸头,接着说:
“嘿嘿,你看你这......木叔叔,当年我爸从国外回来的时候,你没少得他的恩惠吧?虽说他在国外经历丰富,积蓄良多,不在乎这点小钱,你当时也确实在困难期......不过现在这点小忙......”
“这是两码事!”
大叔吹胡子瞪眼道。
“你爸还没死呢!他迟早还得回来!我能让他看到你既败了他的财,又败了他的人望吗?小子!你还有没有点羞耻心了?!还有你妈!她得怎么骂你啊?啊?!”
半月夕对此依然保持笑容,一旁陪坐的半月伊倒是都快把头埋进胸口了。
“哟,醒了。”
一直在一边的另一张桌子旁啃鱼干作壁上观的万历翘着二郎腿,大有看戏的架势。察觉到旁观者回来,他甚至惬意地小声打起了招呼。
“这是怎么了?不是说确定要做啥吗?”旁观者都顾不上问万历为何这次比他先醒,针对眼前乱象问道。
“简单来说,这胖子是半月夕他爸的旧识,经营一家餐馆,半月夕想向他讨教,但是并不顺利。”万历吞下口中鱼干,“咕噜,这对话蛮有意思的。”
是吗?旁观者倒觉得经常能在电视剧或者现实生活里看到。不过这里是异世界,多少有些文化上的差别,像在旁观者的国家,一般来说,这样的训斥,不是老师对不成器的学生,就只有家人或者很亲密的朋友才会进行,这胖子应该也谈不上至亲好友,顶多是受过恩惠,这样训斥恩人的儿子,哪怕是为恩人说话,也有些过分了,以旁观者的角度看。
“总之,你可长点心吧!”
又一番单方面说教后,胖大叔扬长而去。
“呼......果然是避不开那家人吗?啊,头痛啊。”胖子走后,半月夕抓耳挠腮。
“你抽的什么风啊!”半月伊毫不含糊,人家前脚一走,她便一拳砸在了半月夕头上,看后者痛苦的表情,用力应当不轻。
“唔......哎呀,不是说了吗?做生意嘛,想来想去也就餐馆合适了。”半月夕赔笑道,接着转向万历,“如鸣哥,你应该也大致了解了吧?”
“嘛,你想到要开餐馆,但现在这儿餐馆是被垄断的,或者说一定要经过某家的许可才行。”万历眯了眯眼,“是潜规则吗?”
“嗯哼。小伊你先去做饭吧,吃完饭再教训我不迟,我和如鸣哥谈谈。”半月夕对妻子作格挡动作,并如是表示。
半月伊不知是倦了,还是明白了,原本怒气冲天,到底还是一声叹息,起身去了厨房,临走前,她看了万历一眼,意味深长。
万历无视,紧紧盯着半月夕。
“这也是有历史的事情了啊。”半月夕的目光投向远方,“当年,战争时期,东渔镇也遭到过袭扰,所幸多数敌人都被战争中期三大战地重镇拖住,来袭的只是极少乱敌,但对于大量接收了沙海难民,人心惶惶的东渔镇而言,仅仅这些就足以使人心沸腾,四处暴乱。都是被吓疯的啊。众所周知,当时除了明面上的那个军团,王国的大敌也在暗处,堕天邪教的暗中破坏活动无时无刻不在进行,针对东渔镇的骚乱,他们大做文章,伪装成王国军队,当着运输民众的面烧毁了一批百里城的救急物资,事情传开,虽然当时的镇长银可为全力查清真相,并极力向镇民难民宣讲,仍然没能阻止许多人的彻底崩溃,当夜,东渔镇陷入建成来未有的动乱,无数粮食物资被毁坏,无数人或自杀,或残杀他人,还有无数投机取利之人。第二天,和守军共同奋斗一夜,终于稳住了局势的银可为看着满目疮痍的镇子,被彻底激怒,当日就强制收缴了全镇所有剩余粮食,进行按人头分配,如果有人有意见,就被立刻逐出镇外。当然,他这么做,已经是计无可施,无可奈何,且就结果看,这么做甚至可以说是英明的。战后,银可为退休,开了一家餐馆糊口度日。因为他战时的这一举措而活下来的人们感念他,纷纷来贡献生意,他很快成了镇子餐饮的龙头,但好景不长,某日,他正常营业时,遭到歹徒袭击,当场毙命,歹徒身份至今都是谜,但无外乎是因为他的举措而记恨他的人。因为他影响巨大,当时为了悼念他,好几年内,新餐馆开业都要请他儿子去喝头酒,结果,这一怀念举措成了习俗。本来也没什么,只是个习俗,做不做其实问题不大,但到了这几年,银可为的孙子当家了,情况骤然变化,他孙子是有野心的,上来就借这个习俗之手,搞臭了好几家新店的名声,逼得他们关门,接着和最大的几家联手,搞了个什么东渔镇餐饮协会,成了能不能开餐馆的法外裁定。镇政府本来想管,但商家成立协会并不违法,而且协会从没有公开表示不加入协会在东渔镇就开不了饭店。于是,就到了现在。嗯,这个呢,我爸不是见多识广吗?回来以后,吃银家餐馆的饭菜的时候,指出了材料不地道,免费赚了一顿,也被记上了,虽不至于不让他上餐馆,但我家想干这行......基本没戏。”
半月夕一口气说完,口干舌燥,连连喝水。
“就这样了吧?”万历毫无波澜,问道。
“嗯?嗯。”
“嗯哼。好,我知道了。明天你带我去一趟银家的餐馆。”万历如是说。
“好。”
安静了。
“......没有别的要说的了?”半月夕有点意外的样子。
“说什么?我不是都要帮你解决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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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吼,那会啊。哈哈哈,那会我是真拿张居正没办法,怕他怕得要死哦。”
当夜,万历听闻旁观者所见,自嘲道。
“感觉得到,他口口声声君臣,我也有这个感觉,只是刚好倒了倒。”
旁观者这次明确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唉。嘛,横竖都过去了。现在,我得睡了,明天还得费费脑子呢。”万历说完,闭上了眼。
“我说,万历。”
旁观者却没有打算让他就此睡去。
“......说吧。”
“你觉得半月夕......真的靠谱吗?我是越看,越担心前途啊……”旁观者坦诚道。
“......我问你,你看我面对张居正,是什么态度?”
“嗯……”旁观者没有料到万历反问,迟疑了片刻,“额,有点,战战兢兢吧。”
“是。那时的我,脸皮太薄。张居正一直在激我,我只觉得他放肆,现在看,其实他可能是用心良苦吧。这人虽然为人不正,对大明,倒算得上忠。”万历悠悠道,“总之,你只需知道,我现在会后悔的事不多,脸皮薄,算一个。”
说完,他又一次闭眼。
旁观者开始不明白,仔细想想,明白了。
“不过呢。”
万历最后补充道。
“对半月夕,试炼还是很有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