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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这些柳长妤一直忽略了的问题。
她自己是重活了一世的人,因此对秦越的感情来得深厚。那感情之中,不但有上一世对他长达十余年的思念与眷恋,还有这一世重遇他的欢喜。
这些层层的感情全然融合在一起,以至于她会情不自禁地靠近他,亲近他,任由他对自己的亲密。甚至是忽略了秦越从一开始便纵容,允许了她的靠近。
她忽略了那时候她与秦越并不算熟识,然而他却向自己以示接纳。
柳长妤很想知道,他是从最初便对她已有好感了吗?
秦越站直起身子,他伸出指尖轻轻触碰到柳长妤的左脸,指尖下是柔软的肌肤。他便就笑了,笑容极浅极淡,“长妤,你很好,你的一切都很好。”
因为是你,我才会选择为你做任何事情。
对你好,对你包容,是我心甘情愿的。是的,秦越便是如此想的。那时他亲眼所见柳长妤与自己擦肩而过,却从未选择过强行带走她,因为他知道,柳长妤自己选择的那条路,因为是她,她是那个人,秦越才
会放手成全她。
可是他忘了,自己是如此沉重,且又深切地爱着她。爱到这一世已不愿再放手将她拱手送人。
那种事情,只经历过一次,尝过了痛苦于心凝在舌尖的苦,他绝不愿再遭一回。他并非圣人,如何能回回选择成全?
他心悦柳长妤,但他更想她是属于自己的。这一点,永不更改。
“你为何要对我如此好?”柳长妤任他轻轻戳着自己脸,她微闭起眼,眼睫眨动着。
“因为你值得。”她这样的好,值得自己为她做任何事。
秦越笑容灿烂,能与柳长妤单独相处,他十分满足。
“呆子,呆子,呆子。”柳长妤揪住他的手,在手里狠狠捏了又捏。
这个傻子,果然是一直对她就有意思了。
在这一刻,柳长妤心里简直快要心花怒放了。
她不禁想,若是上一世她便早早去问秦越,是否会得到一样的答案?他是因为喜欢自己,才会不愿自己入宫,甚至对她有恨。
可即使他恨着她,却仍出手护着宫里的她。
在那时,他才会露出那般悲痛的神情,似有不舍却更愿意舍弃,即便她说了那是她的选择,他还是无悔的放她走了。
柳长妤真的很难受。上一世她似乎错过了太多太多,很多事情至今她都没弄明白。只是她似乎想明白了,秦越对自己所付出所舍弃的,那是她欠了他一生而无力偿还的。
这个人怎么这样的傻啊。
傻到只想隐瞒自己,傻到无从察觉他满心的深情。
柳长妤眼眶湿润,他傻又如何?可她就是喜欢如此傻的他。
这一世,他只会是自己的。
“秦越。”柳长妤勾唇笑了。
她心里如此霸道的想着,秦越只是自己的。忽而起意,倾下身子靠近秦越,那双丹凤眼的眼尾上挑着,连左眉亦随之一挑,红唇吐出几许惑人,“你可不要动。”
她的指尖将秦越的下巴微微抬起,红唇靠近了他。
“嗯?”
秦越凝视着她愈发接近的容颜,没来由的紧张。他身子绷直僵硬着,他果真不动了,他不明白柳长妤要做何事,只那双墨瞳迷茫的望着她。
柳长妤拿手背在他脸颊上抚过一遍,在此期间,秦越的眼眸便未离开过她。她的手很柔软,抚在他脸上,带起无声的热气。柳长妤察觉到手下的温热,笑得更欢了。
秦越是在羞涩了。
这次柳长妤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耳朵,那地方果然是烫烫的。
“长妤,你到底想要作何。”
秦越实在是绷不住了,他嗓音低沉隐隐有些难耐,连嘴唇也一并紧抿了起来,他的双臂似乎想抬起,可还是绷起肌理而顿住。
天知道,他现在有多难受,还得全忍着不能动。
他想触碰她,想要……抱她。
“没作何。只是觉得秦将军你说我值得,我才想看看,你是否也值得我对你好。”
柳长妤又拍拍他的脸,朝后退了一步明媚一笑似保证道:“你放心吧,本郡主日后定会对你好的!”
嗯,他也很值得她对他好。
“我不会叫你被人欺负了去。”
“谁若有意欺你,我便拿鞭子抽那人。”
“所有人里,只有我能欺负你。”柳长妤凶巴巴的露出小虎牙,恶狠狠地哼道。
她绝不许有人伤害他,也不许秦越被他人抢走。他们历经两世,好不容易两情相悦了,还有重重波折与磨难要走,她绝不允许什么魏昭,姜元怡来破坏他们。
柳长妤微微抬了下巴,无言现出一股傲然。
她的人,她自然要护着。
当然了,她是不会欺负秦越的,她那么喜欢他,又怎么会舍得?
听她这番豪言壮语,秦越简直是哭笑不得了。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儿啊,竟是如此爱娇到令人喜爱无比。
不去坏她兴致,秦越乖乖应了一声,“好。”
他重重地点头,俨然一副要柳长妤护着的大犬模样,只是这大犬还是装出来的一副可怜样。
秦越亮起眼睛,伸手抓了柳长妤的手在手心把玩,他大手的指尖磨蹭着柳长妤细腻的肌肤,令她心生颤栗。
柳长妤暗自羞怯,她想挣脱却如何也挣脱不开。她气急败坏跺脚,“你抓我手作何?”
“长妤,”秦越目光深沉,装傻充愣道:“你说了的,你要护着我的。”而后他又勾起了笑。
柳长妤心里暗暗骂了他无耻,哪有护着要牵手的?她脸上红红的,唇角不自觉扬起,凤眸一瞥,便随他玩自己手指去了。秦越的指尖因多年握兵器,已生起了老茧。他那带有老茧的手指,便从柳长妤的指缝间缓缓穿过。但这样的触觉却让柳长妤非常怀念与感概,就好像是已相隔多年的接触
。
温柔而又甜蜜。
柳长妤忽然就想起了一件事。
“秦越,你可好好查了那日的小六。”
她手用力拉了下秦越,问他:“你西边的兵营可否真有奸细躲在其中。”
“我已飞鸽传书,命副将去查了,但是目前军中还未有任何异动。”
秦越沉下了目光,手指无意间地拨动柳长妤的手,“那小六便无从得知了,军中无人名讳带‘六’字,若是谁人有别称为小六,这便更无从下手了。”
军中人数众多,一个个查也不是个事。
“会不会他们所指的根本不是你?”
柳长妤疑惑不解,可这事她一直觉着古怪,总有一种预感告诉她,章晓就是冲着秦越来的。
可当她听说西边并未生事之后,她又想不清楚了。
她愣然不动,直到秦越握着她的手指锁紧,她才再度看向了他。
秦越皱眉回道:“我并不知晓,只眼下军中一切正常,无法明晰情况。”
“那等?”柳长妤迟疑。
如若章晓目的不是秦越还好说,若真的是秦越,等到事发之时,还不知会带来什么后果,柳长妤真的是放心不下。
她真怕秦越再走一遭上一世的覆辙。上一世为何秦越会葬身山谷,遭了谁的暗算。柳长妤很想弄明白。
“现在先等吧,等看看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秦越似乎能察觉到柳长妤的着急,手指有意无意地安抚着她,“长妤,你别急,事情不一定会是你想象的那般糟糕。”
“嗯,我信你。”
有秦越在,柳长妤便不怕了。她又偏头转了话题问道:“今日我在谢家碰见了武乡伯府的两位秦小姐,她们是与你一同来的?”
“不是。”
秦越握着她的手突然就紧了,他摇了摇头。他下意识地对武乡伯府的人,心生反感,甚至到了连名字也不愿听人提及的地步。
“秦二公子也来了?”那该是秦沦带着秦梨,秦溪来的吧。
“是,他来了。”
柳长妤只觉得自己手被他握得越来越紧,秦越的薄唇紧紧闭着,像在压抑着心底的痛苦,那双眼此刻布满了挣扎。
秦越今天很不对劲,他一听到秦沦的名字,神色便变为复杂。
看到这样的他,柳长妤的心很痛,她回握他手道:“秦越,你有什么难受的心事,可以跟我说的。”
秦越转过头,对上的凤眼除了关切,还有情意。
他喉结滚动,闭眼道:“我娘的忌日,快要到了。”
秦越的娘,常山老郡王的女儿,在很多年前,便已经去世了。但里面的实情,对于武乡伯府与常山郡王府内的事情,柳长妤并不知情。
兴许秦越因他娘亲,才会恨上整个武乡伯府。
柳长妤很想帮他,替他分忧,可又寻不出法子,只能轻捏他的手掌,柔声道:“秦越,你娘的事情可否说与我听听?”
“长妤,你别问了。”
秦越却突然松开了握着她的手,他似在回避,“我六岁时便住在常山郡王府,武乡伯府并不能算我家,秦沦,秦梨,秦溪也不是我的兄弟姐妹。”
他对武乡伯府的态度很明确,他对他们没有任何感情。
“我知道了。”
知道归知道了,虽然她能理解秦越不愿将过往的伤痛再度扒开,可柳长妤还是不免有点难过。只是她想想,既然他不愿意说,那她不再问便是了。
当然最令柳长妤不快的,是武乡伯府对秦越的伤害。她果然应该多教训几番秦家那对兄妹的,平白放走了秦溪与秦梨,太便宜她们了。
想到秦家人,柳长妤神色冷漠。
“长妤。”秦越小心地瞅了她一眼,“我并非不愿说,只是故事太长了,我日后再慢慢与你说。”
柳长妤一笑道:“那我就等你何时愿意讲了,何时再说给我听就好了。你忘了,你有很多秘密,我也有很多秘密。”
就如说,她是重活一世之人,他们曾有段不可告人的往事。
他们互相都有秘密,这些事情她总会慢慢说给他。
再不隐瞒。
秦越愣住了,“长妤,你有很多秘密?”他怎么不知道。
“是啊,我现在可不告诉你。”柳长妤神秘地微笑,“往后再说吧。”
秦越皱了一刹眉头,细想之后,又舒展开了。
算了,既然柳长妤说了日后会告于他,那就以后再说吧。
柳长妤抬头仰视头顶的梅花,见有几片花瓣落下,她接在手心,手指轻扯了下秦越的手,“秦越,你识得回去的路吗?”
“认得。”
柳长妤下意识地伸小拇指,就勾住了秦越的手指,晃了又晃,有些撒娇地笑道:“我不识路,你能否给我指一下回去的路?”
“自然可以。”
“秦将军,那本郡主需得麻烦你了。”她逗趣地偷笑,说完,便要抽回了手。
柳长妤身子微蹲,偏偏向秦越施了一礼。便像是有事恳求,先表感谢。
然而她的手却又被秦越抓住了,他紧紧攥住她,抱着绝不撒手的态度。开玩笑,牵了他的手,就断没有让人再收回去的道理。
“郡主不必客气。”秦越也学着柳长妤的模样,打趣她了。
秦越唇边溢着浅笑,手心牵着柳长妤的手,一步走一步的绕过梅树。
有梅花花瓣自两人头上翩然落下,唯有几片落在秦越玄色的大氅毛发里,白色软毛里夹杂着玫红点点,迎着风浮动。
柳长妤眉眼弯弯,心底窃喜不已,今日的他真的是无比温柔。
柳长妤被他拉着往前走,眼看要走出梅林了,她挣扎着低声提醒道:“秦越,你快放开我,若是叫人看到了如何是好。”他俩走到这处都还是交相握着手呢。
“叫人看到了如何?”秦越停下了步子,侧眼回看她,复又拿眼瞥了瞥两人靠在一起的衣袖。那衣袖足够宽大,遮盖起了两人底下交握的双手。他忽而就勾唇笑了,“长妤,你在怕什么,旁人是
不会发觉我是牵着你的。”
柳长妤脸上恼的一片红,“我只是想你领路,你非要牵着我作甚。”
虽说有衣袖遮掩,可他两人离得这般近,若叫眼尖的发现了端倪,那又该如何解释了。
秦越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光天化日之下,也敢牵着她走。
秦越一阵理直气壮道:“可你不识路,不牵着你,你走丢了怎么办?”
不知为何,此时他薄唇所挂起的笑容,有点小坏。
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便用来做偷吃自己心上人儿嫩豆腐的好掩饰了。
柳长妤还能说什么?她心里两个小人正打着架,打来打去最后“顺从他”的小人是打赢了,她搅着手指头低头默认了。
“长妤,我会送你回去的。”秦越再三保证。
可柳长妤却无比羞涩,“嗯。”
他说了会亲自为她引路,便就亲自牵引着她前行,握着她手,一路走下去。
说来也巧,两人原本走了一路也没碰见一个外人,兴许是偏僻小路,鲜少有人踏入。柳长妤微微扬起头,她手指小心地回握,唇角偷偷笑了。
这样与秦越肩并肩行走的感觉真好。奇妙但是她却又不讨厌,甚至还有点小喜爱的感觉。
只是这样的机会,太少太少。
秦越不用侧头也能瞥见她打量自己的眼神,于是正脸谐谑道:“长妤,不怕被人瞧见了?”
“怕怕怕,怕的要死,你快放开我。”
柳长妤又要挣脱他手,却被他一掌包住,声音轻快调笑道:“先别闹了,有人过来了。”他声音低沉好听。
有人过来了?
柳长妤吓得脸色都白了,她僵着身子不敢再随意动了,生怕真叫人发现了。
到时候两人都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自小路那头走来的是谢府的一位丫鬟,她见柳长妤与秦越两人,便福了礼,“奴婢柳河见过祈阳郡主,秦将军。”
“起来吧。”柳长妤佯装镇定。
待柳河直起身后,看向柳长妤道:“郡主,奴婢是受了褚大小姐与李小姐之托,来寻郡主的。”
她目光突而落到柳长妤与秦越紧挨着的衣袖处,疑惑道:“不知郡主……”
柳长妤当然是发觉到她的注视了。
那视线直落她与秦越隐在袖里,交握的双手。可柳长妤只能装作两人只离得很近罢了。
“本郡主走岔了路,后碰巧遇到了秦将军,便请秦将军为本郡主引路回来了。”
柳长妤这么一解释,柳河便全信了。
“你先回去找褚大小姐与李小姐,本郡主稍后就到。”柳长妤有意要先支开柳河,不可令她察觉端倪。
柳河应声道了好后,便转身离开了。
柳长妤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
偏偏身边传来一声轻笑,“长妤,你还真的是怕被人瞧出来。你瞧,你手心都出汗了。”
“还不是你非要拉着我不放,不然我至于这么担心吗。”柳长妤真想一口咬他。
秦越拉起她的手举起到眼前,两人此时十指相扣,紧紧而亲密不分,他狭长的眸子专注地盯着她道:“我都说了不会叫人发觉的,刚那丫鬟便没有发现吧。”
他执起柳长妤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喷洒着热气。
不但是柳长妤的手热了,连她的脸也热了,“呸,鬼才信你。”
柳长妤气不过,狠狠一脚踩到秦越的鞋面上,那双墨色布靴便顷刻间多了一个灰不溜秋的鞋印子。
秦越一笑而过。
柳长妤挣脱开他的手,“你放开我吧,我得要回去了。”
褚乐萤与李问筠在找她,那两人见不到她该着急了,因而她必须得赶快回去了。
秦越拉着她的手,还是不肯放她立刻离开。这时又有丫鬟往这方向走来,柳长妤着急了,小声催促他道:“要被人看见了。”
“快去吧。”
秦越笑着,也不再继续逗她,撒手便放她离开。
只是待柳长妤背影消失后,秦越又恢复了暗沉的脸色,眼眸里的深意比来时更甚。
秦沦劝他回一趟武乡伯府?真是开莫大的玩笑话!
他可不觉得自己与武乡伯,与秦沦有什么好谈的。
他微侧首,便见有风吹着梅林花瓣落下,那一场梅香,与柳长妤朦胧的身段相汇同处。她白嫩的肌,香的面,与绯红的唇。
秦越勾起轻笑,来时糟糕的情绪,便因为与柳长妤的相遇,全然消退。
在回宴席的路上,柳长妤碰到了谢霏。谢霏几乎是忙了半天,这时候刚得了空子能与柳长妤单独谈上几句话。
她神色焦急,几乎是连拉带扯的抓住了柳长妤。
“祈阳,我寻你问道事情,你今日为何与那位褚大小姐一起了?”
谢霏将柳长妤拉到角落处,小声问了她关于褚乐萤的事,“你不是不知道……她那些事吧,与她走得太近不好吧。”
谢霏在笑,可笑得很是别扭。
她心里说实在的,有点介意褚乐萤身上所发生的事情。
尽管柳长妤似乎拿褚乐萤当朋友,可谢霏却做不到,她更想劝柳长妤不要这么做。与褚乐萤走得近了,与柳长妤的名声无甚好处。
“可霏霏,乐萤是无辜的受害者,若是没有林世子与秦大小姐的私通,她也不会沦落到如今受人指责的地步。”谢霏不知晓褚乐萤出了何事,以偏见看待她无可厚非。
然柳长妤想尽力为褚乐萤解释,她并不希望谢霏误解褚乐萤。
“褚大小姐是因为林世子与秦大小姐……”谢霏愣住了。
“就是他们俩。”柳长妤语气肯定。“若非这两人,乐萤现在依旧为林世子的未婚妻。”
无这两人暗地私通,褚乐萤又如何会毁了名誉。一个姑娘家的名誉有多重要,谢霏不会不知晓。
“可那日不是褚大小姐先动手打人的吗?我一直以为林世子与秦大小姐是无辜的,怎么怎么才是真正的……”谢霏面色复杂,她仍有不确信。
“没错,便是那两人先私通,被乐萤所发觉了,她才会发怒打了林世子,这是我亲眼所见的。霏霏,你还不信我吗?”
“我当然信你。”谢霏脑子里炸开了,她是刚刚才得知这实情的,“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还以为……”
她一直以为褚大小姐不满意林世子,才会当街诬陷林世子与秦大小姐,这事还是姜元怡与她说的。
原来事情全然不似姜元怡所说的那般。
“是我误信了传言。”谢霏楞楞,在这一刻,她竟生出些哑口无言。
谢霏歉意的笑笑,“我误解褚大小姐了,往后不会这样了。”
“无事,只要霏霏你不要以偏见待乐萤就好了。”柳长妤诚恳道。
之前谢霏那意思便是对褚乐萤有偏见,且又不想她与褚乐萤走的太近吧,希望她这一番话能打消她的偏见。
“祈阳,我不会了。”谢霏为自己此前的很多想法,感到抱歉与羞愧。
在屋里,她还因李问筠与褚乐萤走得近了,而将两人一齐忽视了。那时她还想着,为何自己会给平南侯府发了请帖,当初便不应该请褚乐萤来的。
谁知道事情竟然是这样。
等柳长妤与谢霏分别后,唇边已没了笑容。倒是褚乐萤先看见了她,扬起笑喊道:“祈阳,你这四处转的也未免太过久了吧。”
柳长妤有了笑意,“我走岔路了,多费了点时间。”
好在褚乐萤没心没肺的,什么也不知情,那事便不告诉她好了。
“走岔了路是吗?我们听那小丫鬟说,你碰见了秦将军,是他给你指的路。”褚乐萤笑道。
“对呀对呀,你遇到了秦将军哦,他带着你回来的。”李问筠心有疑惑,“秦将军他人,怎么会这么好呢?”
“他人是很好的啊。”柳长妤默道,他人好这有什么好疑惑的?
“祈阳你也不是不知道,秦将军那性子。虽说他为你引路并非是大事。”
李问筠又道,“可他不是……不是性子很难相处的吗?”
据说秦将军是个冷面煞神,无一姑娘家胆敢靠近的,光是眼神都能杀死个人了。就这么个人,不但是好心把柳长妤送回来了,还把人完好无损的送回来。
这不是热心,这不是好心,又是什么?
“难相处那还不是鬼甚么流传啦。”
褚乐萤摆手:“说不定人并非是那样的性子呢。”
流言这东西,听听笑笑就过去了,有可信的,也有不可信的。
“可秦将军确实不喜任何女子靠近啊。”这事是有眼目睹的。
“他给祈阳带路不一样,只是相帮。”褚乐萤无奈叹道。
李问筠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她不再钻牛角尖,只是此刻仍特别好奇,皆是对这位秦将军的,“祈阳你说,秦将军他到底长何样子,是生得吓人,还是并不?”“当然不,与谢公子不相伯仲。”柳长妤微微笑道,想到秦越今日那一身衣衫,墨发玄衣,风吹来时他眯起的狭长的眼,远比往日的柔情,她唇角娇柔,“他今日未着官服,
很是随意,我开始还以为是哪家的公子哥呢。”
这是实话,秦越今日特别像是世家公子。
“竟是这样?”
“与谢公子不相伯仲……祈阳,你说的可是当真?”李问筠惊呆了,她不敢置信秦将军竟是这般的男子,“那秦将军也太让人出乎意料了。”
在李问筠心里,谢开霁已经是生得极好的一类了,莫非那从未见过的秦将军亦有这样一番容貌。绝世公子,世间难寻。
“是真的。”柳长妤笑意渐深,“大家说起他凶,吓人,多是因为他常上战场所致,武将的气势自然与常人不一般。”
那都是杀出来的气势。
褚乐萤跟着,“不一般啊,不一般。”
柳长妤自顾自地扬笑颔首,那神态之中颇有位骄傲,这可是她的人,当然与其他人不一般了。
李问筠露了笑,“传言还真的不可信,那燕京中为何还那么多人传来传去的。”
先是褚乐萤的,又是祈阳的,还有秦将军的,哪一条真属实过了?
流言真是害人不浅。
柳长妤摇摇头,“老百姓从不缺茶后谈点。”
这些点子,往往都是最起人八卦之心的。
只是那些流言算得了什么,见过真人才知道他究竟是何性子。
三人又聊了些别的,柳长妤回来后便发现秦梨,秦溪已不见了,问起褚乐萤时,她只不耐烦道:“她俩哭完就灰溜溜打道回府了,大抵是回府告状去了。”
武乡伯府与平南侯府,算是真正结了仇了。
柳长妤又想到了秦越。既然秦梨,秦溪回去了,那秦沦呢?身为二哥,理应当也与两人一起回去了吧。
她的视线不免飘向了男宾席位那一边,不住地搜寻秦越的身影。
柳长妤这小动作引来了李问筠的探问,“祈阳,你究竟在看那处寻何人呢?”
“祈阳所打量的是男宾,当然是在找某位公子吧。”
李问筠瞬间了悟,下意识问道:“可是在找秦将军啊。”
“我找他做甚么,你俩够了啊。”柳长妤掩饰自己心思道:“我是想看看到底有几人离席,还有几人仍留在宴席。”
“男宾之前走了不少,小姐们倒还都留了下来。”
柳长妤点点头,她找了一圈也没找到秦越的身影,不知他是否也与秦沦一道回武乡伯府了。
想到秦越此前深沉的目光之中,隐有的淡淡血意,柳长妤便皱起了眉。他那种状态,可真够让人担心的。
因着心里有事,这宴会便索然无味了,柳长妤决意先回王府,待下次再与褚乐萤,李问筠相约。
三人依依不舍地作了告别,柳长妤便出府去寻王府的马车,在路途中,她的手却突然间被另一人所拉住。
那人死死拉着她的手,在她身后出声道:“郡主。”
柳长妤一回身,发觉是周承弼,此时他紧握着自己的左手,柳长妤立即面色下沉,“周世子,请你放开本郡主。”
“祈阳,你为何不愿回本世子的话。”周承弼目光深沉凝视着柳长妤,他面色潮红,情绪激动,“此前本世子意欲与你多说几句,为何你要逃走?”
“本郡主与你未有何好谈的。”柳长妤冷意回道。见周承弼潮红着脸,想必是喝多了。
只是这周承弼在谢府喝多了耍酒疯,这酒疯跑来耍在她头上来了?
柳长妤此前并未回答柳盼舒真正被禁闭的缘由,直接忽视了周承弼。眼下她以为周承弼是为了柳盼舒而来,若真是如此,那周承弼对柳盼舒可谓是用情至深。
可这两人所谓何情,又有多深,有何理由牵扯了她进来?
柳长妤紧抿嘴唇,在周承弼不肯撒手之时,反手“啪”甩了他一巴掌。
她勾起冷笑,讥笑道:“周承弼,本郡主与你说过,放开本郡主。”
周承弼因她突如其来的耳光而偏开了头,他不敢置信,俊容之上升起一阵沉痛与动容。也不知这一扇是否令他醒了酒,他再无力道抓紧柳长妤的手。
“祈阳,这仅仅是一道问话。”周承弼目光悲伤,凝在柳长妤面上。
可柳长妤却冷笑回道:“本郡主并无兴致回你的问题。”
周承弼妄图强行牵扯住自己,就是为了得个回应,这可当真是好笑了,他凭何以为自己会回了他?
“祈阳,我只是想得到你的回应罢了。”
柳长妤再不愿搭理周承弼,转身便要离开。
然而未得到柳长妤回应的周承弼,眼中霎时升起一股血色,他伸出双臂,大力回拉着柳长妤一把将她带入自己怀中。
“祈阳,今日你需得给本世子一个交代,本世子定要听得你的回应。”周承弼圈住了她,狠戾地声音便回荡在她耳边。
柳长妤满心气焰,她用力推开了周承弼,抬起手便又扇了他一耳光。她怒火攻心,“周承弼,谢府门前,你莫以为本郡主不敢对你动手!”
她大步向后退了一步,冷梢勾起,唇边讥笑道:“本郡主虽为女子。但本郡主一样能废了你。”
她腰间的银鞭便就握在手心,只待周承弼若再靠近于她,她便出手打他个半身不遂。
“祈阳……”连被柳长妤扇了两耳光,周承弼目光早已转为沉痛,他想抬起手臂,却又落了下来。他语气怀伤,除此之外,再无他言。
柳长妤并不想搭理他,她只觉得莫大的讽刺,分明是周承弼强行拉了自己停下,却还认为是被她所伤了?
方才被周承弼强行的一抱,令柳长妤心底弥漫着厌弃,太作恶了。
“周承弼,你有再多的问题,都塞回肚子里去。”柳长妤只说了这一句,“你记住,本郡主不会回你任何问题,要多远走多远!”
周承弼顶着半边红肿的脸,愣住望着她远去。
柳长妤径直忽视了周承弼,拐了弯便走向汾阳王府的马车。
车夫先唤了她一声,“郡主。”
“嗯。”
柳长妤应下后,迈步便踏上了车辕,在侧身之时,她无意间瞥见远处有名男子正远远瞻望自己,眼神里绝非含着好意。
那男子邪笑了一下,向柳长妤投来一记眨眼。
这男子柳长妤并不识得。只是这样的眼神柳长妤见得有点多,大多是在那等好女色之人身上看见的。
他们眼里都会有贪婪,感兴趣,还有让人厌恶的。
在与柳长妤对视后,那男子摸着下巴,勾唇笑道:“祈阳郡主,果真有趣。”
不过他没有想要靠近柳长妤的意思,只在被她冰冷的一眼一扫过后,向她又回了个笑,而后挥挥手无声张口“郡主”。
“这是究竟哪家的公子?”柳长妤厌恶地皱眉,自言自语。燕京之中,为何有如此之多的令人厌恶之人。如周承弼,如这男子。
柳长妤想,若是他敢凑到她跟前来,看她不拿鞭子抽他一顿。
她打心眼地希望,今后不要再碰到这等人,不然她真会连一天的饭都吃不下去。
“郡主,是直接回王府吗?”
车夫问完,柳长妤刚一转头,便看见周承弼在街那头望着自己,不适之感再度起,她咬牙连忙钻进车里,“立刻回!”
还有周承弼,她同样不愿意再见。
坐在马车里,柳长妤感到一阵身心疲惫。先是周承弼的纠缠,后又是不知名的陌生男子赤裸裸的打量。
柳长妤靠在车上,无比烦躁。
路上人车多,马车行走的速度很慢,她便挑了车帘的一角朝外看去。
没了兴趣,她刚要放下帘子,目光飞骤然跃到前面的马车。再向更前头看时,竟然瞥见了一辆带有“秦”字的马车。
是秦越的马车!
只有秦越会坐“秦”字的马车,而非武乡伯府。
柳长妤一时有些激动,她连忙指着那处道:“先不回府了,跟上前面那辆有秦字的马车,记着,莫叫人给发现了。”这一刻,柳长妤只想到一句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