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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开的棺材盖一下子就翻到了屋顶上,一溜溜的尸体腾地一下就坐了起来,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随着徐老头的铃声阵阵,那些尸体都蹦跶了起来,一个个站得笔直,按照大小排起了队。
徐老头从乾坤袋里取出了几根铁链,将这些尸体都铐了起来,防止他们走散或是爆发,随即徐老头将裹尸布意义笼罩在尸体的身上,就他们裹得像一个个茧,唯有双脚还可以跳动。
等一切准备就绪了,徐老头就牵着锁链,另一只手摇着铃铛,牵引着这些尸体蹦跶着前行。
白紫苏算是看明白了,这徐老头岂止是收尸的,他还是赶尸的,只是这种事情,掌握住些许技巧的凡人都能够做,徐老头这么一个实力高深的修炼者居然去做这个,简直是……杀鸡用了宰牛刀。
前方徐老头赶着尸体一蹦一跳的向前,而白紫苏和玉尘则跟在身后,默默地看着。
“你觉得徐老头去赶尸可惜了?”玉尘忽然问道。
白紫苏毫不犹豫的点头:“算是吧。”
玉尘忽然一笑:“没什么可惜的,他也就只能做这个而已。”
白紫苏疑惑地看向了玉尘,认真地听着他的解释。
“当年浩浩汤汤地举行了一场屠鼠行动,其实也就是将所有炼尸的修炼者都屠戮干净,因为有人扬言说那些尸耗子们专门挖人祖坟来炼尸,由灵域带头组织,历经两百五十多年,将所有的炼尸者都杀得干干净净。”
“不过总有一两条漏网之鱼,姓徐的就是当年炼尸世家里仅存的一根独苗,他们家有点特殊,只能够修行有关炼尸的道法,不然一事无成,徐老头最初不信邪,拜入玉皇山想要修行,结果怎么都无法修行,到底还是被赶了出来,心灰意冷之下才开始修炼炼尸一道。”
“也不知怎地,他越修炼越嘚瑟,以前倒是一个尊师重道的青葱少年,现在成了一个牙都没有的臭老头,真是岁月沧桑,杀人于无形。”玉尘感叹了一声。
“喂,我都听到了,小声点!”徐老头在前面喊道。
白紫苏倒是无所谓,反正她已经是收了见面礼。
晚上赶了一夜的尸,白日里徐老头就玩了个大坑,让尸体们都埋了进去,第二晚又刨了出来继续赶尸。
一直行进了大半个月,徐老头在一天晚上忽然停了下来,将其中一个尸体解了开来,那是一具只有十三四岁的女尸,应当是英年早逝,连及笄都没有。
徐老头将那女尸单独引了出来,在一块山清水秀的地方给埋了,他踩了踩坟包:“魂归故里,入土为安,轮回往复,生生世世。”
待到第二日,徐老头还是将其他的尸体都埋了下去,随后自己守在一旁。
白紫苏破天荒地走到了徐老头的身边,也坐了下来,想着屁股底下的一具具尸体,忽然觉得有些发凉。
“既然你觉得不适应,坐过来作甚?”徐老头发话了。
“这样说话方便些。”白紫苏说道。
“有什么好说的?”徐老头觉得没劲。
“我其实不太炼尸者,因为我的父母……族里的所有人都被炼成了尸卒,但是跟着你走了大半个月,我有点不太明白。”
“哪里不明白?”
“前辈你和我想象中的炼尸者不同,”白紫苏看向了徐老头那张苍老的脸,好似盛着人世间所有的风霜,“我本以为炼尸者都是奸佞之辈,将他人的尸身拿去做自己的武器,何等地枉顾人伦,但是你与他们不一样。”
徐老头咧着嘴皮子笑了笑,仍旧是上面两颗又黄又烂的门牙:“别人都骂我们是尸耗子,但是我们却自称返阳道人,你知道为何吗?”
白紫苏摇头。
徐老头有些感慨又有些怅然:“当年屠灭我家的时候,我尚且在襁褓之中,对于这样的家族血仇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觉得全家人都死了,就我一个还活着,那我肯定要好好地活着。”
“所以我死活不愿意再去修行炼尸道法,转而去往玉皇山,结果被赶了出去,万般无奈之下我只能修行炼尸的法子,但我总觉得那是腌臜的东西,所以修炼的不是很尽心。”
“因为我成为返阳道人的缘故,在实力薄弱的时候,我几乎不敢在任何一个修炼者面前现身,只能够藏在凡人堆里,那时候我和一个凡人没什么区别,还交到了一个品行如兰的朋友。”
“我与他的交情极好,就像流水知音,他没有嫌恶我是炼尸的道人,反而待我如从前一般好,只可惜他是个凡人,再怎么活也活不过百岁,我想为他延寿,就去远处采摘一株快要成精的灵芝,花了整整三天才捉到,但是当我回去的时候,却没有见到我朋友的最后一面。”
“我那时候后悔极了,不忍心我的朋友就此离世,在脏兮兮的地下慢慢腐烂,所以我努力修行炼尸道法,三百年后,终于将我朋友炼成了尸王,让他恢复了生前的记忆。”
“只是他虽然不说,可我却知道他的不乐意,他跟我说,三百年过去了,当年倚栏高歌的酒楼不在了,曾经醉谈抱负的人不在了,甚至他的子女后代也已然不在了,不可谓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我那时候还不懂,只觉得我还在他的身边就好了。”
“……你是断袖吗?”白紫苏问道。
“闭嘴!”徐老头被打断了话,差点恼羞成怒,“要么继续听不准插嘴,要么赶紧给我滚!”
“前辈息怒。”白紫苏觉得估摸着就是了。
“彼时,我实力愈发强劲起来,愈来愈不怕那些个修道之人,所以也就无所顾忌了起来,他一直陪在我的身侧,只是愈发沉默了起来。这种日子没过多久,到底是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他们无数的人想要杀了我而后一举成名,我哪能如他们所愿啊,在一次围攻与他们鏖战了十日,到底还是年少轻狂,看轻了这天下人……”
“就在我即将认为自己快要殒命的时候,他蓦地发狂了,不惜牺牲自己来击退敌人,我无能为力地看着他将所有的人都杀掉了……他是一个品行高洁之人,从未主动害过别人,更别提杀人了。”
“我此生只恐惧过两件事,一是我挚友离世,二是我挚友魂散,然而,他到底还是彻彻底底地离开了人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