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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你去打听,也是竹篮打水,还容易送命。”
贺灵川在贝迦办过案,深知灵虚城是什么地方。莫说小国权贵,就算赤鄢太子伏山越在那儿积怨占理出风头、就算几个藩妖国联名上书施压,甚至还有天神在背后推动,不老药案也险些查不下去。
那里几乎是贝迦权力斗争的中心。爻国太子溺死在那个漩涡里,贺灵川是一点儿都不奇怪。
但继承人死在灵虚城,爻王当时会是什么心境呢?
想来不大舒服。
“还有,爻国的大监国是贝迦派来的,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是贝迦彰显权力之举。”
他说的是青阳?贺灵川心头一动:“从前一百多年都不曾指派过?”
司徒鹤非常肯定:“从未有过!这职位都是今次特设的。”
也即是说,贝迦对爻国的管控要进一步加强。
过去百多年都未发生,现在却出现了,说明什么?
除了要安置青阳之外,是不是因为爻国对贝迦的离心力增大呢?
任何国家对于独立自主,都有天然的渴望。
“还有呢?”
“可见,爻国的力量在真正的天宠之国面前,不值一提。”司徒鹤眼里光芒坚定,“如果我们自强不息,如果我们能令贝迦看见我们的价值――”
“――或许,我们就能争取到贝迦的支持!”
贺灵川沉吟:“贝迦的支持啊?”
乍听有点意外,但司徒家的想法其实在情理之中。
“尽管贝迦跋扈骄傲,但它的公正远胜别国,对闪金平原也有强大的影响力。照现在看来,贝迦对爻国大概是越来越不满意。这就是我们的机会了。”司徒鹤舐了舐唇,“只要得到贝迦的支持,对付爻国就会更容易。”
贺灵川点了点头。
他得承认,除了第一句话,司徒鹤的分析都很对。
“如果你们获得贝迦的青睐――”他沉吟,“有道理啊。如果爻国用起来不顺手,贝迦为什么不能在闪金平原换个代理人呢?”
这个代理人,为什么不能是司徒家呢?
这个可能性始终是存在的。
“这一步很难,但这个方向值得努力。”司徒鹤说的是自家的长远规划,“爻国也老朽了。一旦因缘际会,我们能将这个作乱的毒瘤铲掉,或许闪金平原就能结束动荡、迎来和平。”
他的脸上,真有憧憬。
贺灵川若有所思:“看来,爻国就是闪金平原的动乱之源?”
司徒鹤斩钉截铁:“正是。至少是中西部的。”
“好,好。”贺灵川笑道,“听到司徒家有雄心壮志,我的商会也可以放心布局。”
“贺兄的支持,司徒家铭感五内。”司徒鹤再表感激。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司徒鹤告辞,贺灵川将他送到商馆门口。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摄魂镜才哎哟一声:“他以为闪金平原的动荡,全是爻国造成。你不纠正他?”
“对司徒父子来说,这就是正确答案。”
“他不知道。天神才是元凶?”
“知道怎样,不知道又怎样?所谓天神的阴谋,毕竟离人们太遥远了,也没有证据。”贺灵川往回走,“但贝迦的强大和繁华却是有目共睹。”
“人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他笑了笑,“贝迦原先为什么包容世间各国学子,吸引他们都去游学?因为他们的亲眼所见、亲身经历,比任何证据都有说服力。”
“像司徒鹤这样的学子都是各地的名门之后,他们在灵虚城耳濡目染多年,自然对贝迦充满好感。”贺灵川揶揄,“想要三言两语就纠正他们的观念?这想法是何等自大。”
人,很难拥有超越时代的眼界和格局。
你就算给他们条分缕析,他们也未必能够接纳。
这种时候贺灵川就会庆幸,自己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个时代。
镜子还是不开心:“帮他们大忙的是我们,可他们心底还向着贝迦。”
“人之常情罢了。”贺灵川早就看开,“司徒父子未来的计划,包括打败毗夏、应对爻国,这都很正确。至于他们把贝迦当作了未来的希望――”
“希望是前进的动力。你若不能提供更有用的帮助,就不该先把他们的希望打碎。”
他轻轻叹了口气,“我想和司徒父子结个善缘,就得有分寸感,少对人家指手划脚。”
给人提供一点善意和帮助,就要求人家改变信仰?
他又不是神明。
哦,神明?贺灵川又有几个念头转过。
……
两个时辰后,贺灵川正在收拾东西,姜立水忽然又进来了:
“岛主,外头有人请见,说是您在灵虚的旧友,叫作范霜。”
范霜?贺灵川细想好一会儿,才从记忆深处挖出这个人名。
确实,他在灵虚城跟这位喝过酒,但对方不是太学的学子,而是就读于灵虚城的一家书院,跟太学仅隔了几条马路。
“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姜立水就领着访客进来了。
此人白净,圆脸,比贺灵川记忆中微胖。
贺灵川放笔笑道:“果真是你,范兄,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
范霜一来就拱手:“久违久违。两年多不见,贺兄变作贺岛主了,只有一点还和从前一样:你走到哪里,就风光到哪里啊!”
两人一通寒暄,都笑得欢实。
贺灵川在灵虚城的酒友太多。大家喝到一半,时常呼朋唤友前来掺局,仅有一面之缘的“朋友”数不胜数。
他只记得这范霜的名字,也知道他出身雅国以东的小国,再多就没甚印象了。
“范兄如今在哪里高就?”
范霜笑眯眯:“爻国,小小典簿不值一提。”
哦,原来他是爻国人。贺灵川点了点头,心里已有计较:“范兄晚来一天,没能跟鱼骇等人喝上酒,可惜了。”
范霜奇道:“鱼骇昨天也在?竟然错过,真是不巧。”
两人都是一脸惋惜,但心知肚明,这里已经不是灵虚城,这两边恐怕喝不到一起去。
“坐。”贺灵川转头喊人看茶,“尝尝我的茶,我岛上自己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