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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梁怒道:“可他又没事”
“我没事那是我运气好,若有事呢?”
薛诺扫了愣头青陈梁一眼,这才看向一旁的陈二爷,
“陈老爷子好歹也是两朝元辅,平远伯他们敢动了陈家送往沈家的帖子,借你们的手来害我和阿姐,陈家若不回击一二,旁人不会觉得陈家仁善,只会疑心陈老爷子立场。”
“四皇子他们目的是何陈大人也清楚,你们这般忍让,知道的是你们不想与四皇子计较,可不知道的还以为陈家与他们勾结。”
“到时旁人会说老爷子告老是假,帮着四皇子迫害太子是真,就算退一万步朝中皆是明理之人,可陈家被人欺到头上却不反击,旁人会怎么看待陈家?老爷子的颜面又在何处?”
陈二爷脸色神色变化不断,一旁陈梁也是捏紧了拳头。
屋中气氛一时间有些针锋相对,薛诺的话也尖锐地让人回避不了。
陈二爷脸色微僵着说道:“我父亲既已告老,自然也不在意这些虚名。”
沈却冷淡道:“陈老爷子不在意,陈家上下也不在意?陈大人是打算跟着老爷子回乡之后从此便再不入仕途,还是觉得老爷子离京之后,陈家子嗣将来不用再回朝堂?”
“陈家若人人可欺,陈家子嗣将来如何自处?况且老爷子固然有隐退之心,可旁人让他安然退走了吗?”
沈却的话格外尖锐,
“哪怕四皇子他们存着半点敬畏之心,昨日就不会扰了老爷子寿辰,踩着你们陈家的脸面动手!”
陈二爷原是想要敷衍过去,哪怕知道沈却他们不过是激将之言,可听到后面却依旧忍不住沉了脸。
他何曾不怨四皇子和平远伯,什么地方不好选,偏选陈家动手。
若可能,他怎愿意放过他们?
沈却收敛了些锋芒,温声说道:“老爷子为了大业操劳几十年,无论是祖父还是我们,都绝不会任由旁人欺到他老人家头上。”
陈二爷紧抿着唇看着一副为着陈家着想的沈却,突然就想起今日过来之前父亲曾经跟他说过的话。
父亲曾说京中风雨欲来,以陈家根底掺合其中怕是难以保全,所以他才从元辅之位退了下来,告老还乡带着府中老小返回祖籍之地“避祸”。
陈二爷一直谨记着他父亲的话,也同样想要陈家安稳离开,所以才不想掺合到平远伯和四皇子他们的事情里。
今日来沈家之前,陈老爷子给了他一些东西,让他交给沈家和薛诺作为“赔罪礼”,可那些东西却格外烫手。
陈二爷觉得他们既然已经打算离京,就不该再掺合这些事情,也没必要在离开之前去得罪其他人,所以才换成了银票和山参,可陈老爷子跟他说,若不给沈家一些“诚意”,他们没那么容易让陈家置身事外。
陈二爷当时不信,可如今对着沈却他们方才知道,原来父亲说的是真的。
这沈家老的狡猾,小的奸诈,一窝子狐狸。
薛诺见对面的人脸色跟染坊似的变化不断,朝前推了推那盒子:“这些东西陈大人拿回去吧,我和沈却还要去大长公主府一趟,就不陪陈大人多坐了。”
陈二爷见两人送客连忙开口:“送出手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薛诺淡声道:“无功不受禄。”
陈二爷深吸口气:“怎会无功,其实方才是我没把话说清楚,这些东西既是赔罪礼,也同样是有事相求的酬礼。”
“我今日过来除了送这些东西外,还有件事情想要请沈大人和沈元辅帮忙。”
他算是看出来眼前二人不好糊弄,而且有些油盐不进,他直接从袖中取出先前陈寅给他的那些东西,伸手递给沈却。
沈却扬眉:“这是?”
陈二爷说道:“这是我父亲托我转交给沈元辅的,都是他这些年无意间收集的东西,父亲说他已经年迈,很多事情实在是没精力去打理,所以只能将这些托付给沈元辅。”
沈却随手翻了翻手中的东西。
陈二爷说道:“陈家在京中已无官职,实在不便再掺合到朝中争斗,这些东西是父亲送给沈家的临别礼物。”
“父亲让我转告元辅,五日后陈家上下便要离京,到时候四皇子和平远伯的事情,还请沈大人和元辅、太子殿下多担待。”
这一次陈二爷说话格外实诚,也将那些小心思收敛的干净。
沈却闻言说道:“陈大人言重了,我祖父与老爷子本就是莫逆之交,沈家与陈家也向来交好,您方才若说老爷子已经定好离京之日,我断不会拿四皇子他们的事情来让老爷子操心。”
他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薛诺后,言笑晏晏间好像完全忘记自个儿刚才是怎么威胁陈二爷的,只笑容和煦说道,
“您放心,老爷子既有交代,沈家义不容辞,四皇子和平远伯的事情有我们出面,绝不会让此事耽搁了老爷子离京的行程。”
陈二爷:“”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也是信了他的鬼了!
心里低骂了两句,陈二爷脸上却是堆着笑:“那就麻烦沈大人了。”
两人默契地仿佛方才隐藏的针锋从未有过,言语和气的像极了世交好友。
沈却推拒那银票和山参,陈二爷说什么都不肯收回来,“强行”留给了薛诺之后,等从沈家出来坐上回府的马车时,陈二爷忍不住心疼的滴血。
“父亲,你都把祖父的东西给他们了,干嘛还给银子”
陈梁也是心疼极了,那可是五千两银子,还有那山参,那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陈二爷说道:“那不然呢,给出去的东西还能要回来?!”
他都说了那是赔罪礼,又为了挽尊说成了谢礼,后路都被他自己给堵死了,他哪有脸将东西拿回来。
更何况那沈却说着要还给他东西,薛诺却抱着盒子不撒手,早知道他就该直接把父亲给的东西交给了沈家就是,何必白白折腾一通,到最后东西给了不说,还赔上了自个儿家底。
心肝儿疼!
沈家这头,沈却送走了陈家父子,回来时就瞧见薛诺翻看着陈家送来的那叠东西,反倒是那山参和银票被她随意扔在一旁。
沈却瞧了眼锦盒里的已经成了形的山参说道:“这东西怕是不止五十年了,陈世元估计肠子都得悔青了。”
“谁叫他瞎打主意。”
薛诺歪在椅子上,弹了弹手里拿着的东西说道,“这些东西明摆着是早就准备好的,陈寅也很清楚陈家想要置身事外需要付出些什么,偏这位陈二爷自作聪明想要推咱们挡刀,拿着点儿银子就想糊弄咱俩。”
她也是突然明白,陈寅为什么告老之后不愿意让陈家其他人留在朝中了。
那位陈五公子冲动单蠢,这位陈二爷脑子简单,陈寅让他们来之前定然是交代过他们厉害关系,可这二人还试图拿些小恩小惠敷衍他们。
陈寅那元辅之位早晚都要卸任的,他活着时自然能够庇护陈家上下,可一旦他没了,以这位陈二爷的脑子,怕不得被人吞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沈却合上锦盒走到薛诺身旁坐下:“陈老爷子怕也猜到我们想做什么了,这送来的名单里有好些都是我们之前没查出来的,比如这几个,还有这两个,表面上与谁都不亲近,没想到藏得这么深。”
薛诺淡声道:“这些东西都是其次,你看看这个。”
她抽出最下面的一卷东西递给沈却,沈却刚才并没留意,闻言有些疑惑地接过看了一眼,随即就惊愕出声:“永昭旧案的卷宗?!”
这东西怎么会在陈寅手里?!
他记得他问过伍金良,也暗中与其他人打听过,当年永昭旧案的卷宗早就没了,连带着本该归档的那些东西据说也因为走水被烧毁了。
可没想到陈寅手里居然有永昭旧案的卷宗。
这卷宗纸张已经发黄,边缘甚至也有磨损的地方,但上面字迹清晰,有刑部、大理寺大印,甚至还加盖的有皇帝玉玺。
卷宗之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永昭公主谋逆勾结南越,侵占土地残虐百姓贪污民脂民膏等等罪名,下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从永昭公主府抄出的巨额银款以及物件之类,光是现银就有三十万之数,金子更是以箱计。
薛诺笑得嘲讽:“我先前还以为孟德惠夸张了,没想到他还说少了。”
瞧瞧这上头写的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母亲搬空了国库。
沈却闻言也是想起从孟德惠手里拿回来的那张写着永昭公主府被抄时真正抄出来东西数目的单据,胸口也是涌着一股子郁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