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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宁听着鲁杰的讲述,心里面也渐渐有了考量。
“所以后来范志骚扰你的老婆,是因为你之前害他被开除的缘故?”她捋清楚了这其中的因果关系,也觉得这样一来,范志那种挑衅似的骚扰行为也就能够解释通了,因为他本身针对的就是鲁杰,而不是鲁杰的老婆,所以鲁杰越是因为这件事而大动肝火,范志就反而觉得越得意。
“范志认识你老婆?”汤力提出了一个疑问。
“原本是不认识的啊,”鲁杰一脸无奈的两手一摊,“后来那不是该着么!我后来因为厂子效益不好,就也辞职不干了,改行开出租车,我老婆以前跟我一起开过一阵子出租车,但是后来我觉得她开出租太累了,就不想让她继续做,她自己也觉得累,就另外找了一个代驾的工作,专门就接女人的单,大家都放心,谁也不用怕安全不安全的那些了,本来是挺好挺好的,结果真是孽缘啊!居然范志也跑去做了代驾司机了,正巧有一天我去接我老婆下班,被他看到了,打那以后他就算是盯上了我老婆,想尽一切办法去烦她,把她烦得实在是受不了,跑回家来跟我说,我找过去一看才知道是范志,而且我一看到范志见着我之后那个挑衅的表情,我就知道这个家伙是故意的,他是存心用这种事来恶心我的。”
“你们冲突了么?”贺宁问。
鲁杰摆摆手:“没有,本来差一点的,后来被人给拦下来了,我那会儿确实是气得不得了,我就觉得哪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啊,原本也是他有错在先,被开除了也是咎由自取,这账怎么就能算到我的头上来了呢?而且大男人,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跟谁有仇就找谁去,那人家老婆恶心人算是怎么回事儿啊?你们说是不是?所以我也不瞒你们说,原本我真的是打算狠狠的教训他一顿来着,但是被我老婆给拦住了,我老婆说她看出来了,我越是生气,越是发火,范志就越是没玩没了,还不如不理他,淡着他,让他自己觉得没劲,可能就不会继续折腾了。”
“那你按照你老婆的要求做了么?效果怎么样?”贺宁连忙问。
“说起这个来我就气!”鲁杰哼了一声,“我是按照我老婆说的做了,但是范志根本没收敛过,一点儿都没有收敛过!最后是我老婆惹不起躲得起,干脆换了地方,不在原来那一片找活儿了,范志估计是找不到她,所以也就没有办法,要不然这事儿还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才算是个了结呢。”
“那你的心态还挺好的,遇到什么事儿都能忍一忍就过去了!”贺宁的语气乍听起来似乎是在称赞鲁杰,但仔细砸吧砸吧不难品出其中多少带着一点淡淡的调侃和嘲讽,她当然也是故意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想要试探一下鲁杰的口风。
鲁杰也听出了贺宁的意思,一副悻悻的样子:“说实话,我没那么好的心态,真的,这事儿搁哪个男人身上,估计都得过不去这道坎儿啊!我那不是没办法么,毕竟是有家有业的人了,我还得养家,养老婆,养孩子,要是真的跟范志冲突起来,我打了他,然后再被他讹上了,就他那个无赖的架势,我还不得被他宰得倾家荡产,家破人亡啊?所以我就硬着头皮,咬碎了牙忍呗。不瞒你们说,我私下里偷偷的打听过范志,其实也想过找个月黑风高没人的时候,干脆把他套了麻袋狠狠揍一顿,揍完了我就跑,神不知鬼不觉,反正就范志的那个人品,他得罪的人肯定遍地都是,突然挨一顿打,只要没看见脸儿,他都不一定知道自己是挨了谁得揍!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老天爷没给我机会,后来我就找不到范志了。”
鲁杰说这话,贺宁倒是相信的,范志遇害的第一现场是在一间出租屋内,这也就意味着杀害范志的凶手是堂而皇之登堂入室的,这样一来就可以基本上推断出一个事实,那就是凶手至少在表面上和范志没有呈现出敌对的姿态,这样才有可能接近范志,并且有机会下手。
例如甘文林,他在面对范志敲诈的时候,首先选择的是退缩和妥协,接受了范志一而再,再而三的狮子大开口,完全是一副软柿子、小绵羊的做派,这样的态度更容易让范志放松警惕,放下戒心,而鲁杰的做法如果和他表述的相一致,相信范志没有傻到毫无戒备的放一个自己屡屡挑衅激怒的人进门。
还有一句话鲁杰说的也非常准确,以范志之前的所作所为来看,假如他真的遭到了打击报复,恐怕还真不容易一下子就判断出来那个幕后黑手到底是谁。鲁杰之后找不到范志,恐怕和范志已经遇害了也有关系。
“我说句话,你们别觉得我不善良啊,”鲁杰丝毫没有打算掩饰自己情绪的意思,大大方方的对贺宁和汤力说,“我听说范志死了,真的是挺开心的,觉得老天爷还是长眼睛的,他那么惹是生非的到处生事,最后到底是人贱有天收!这都是报应啊!我也不能满大街去敲锣打鼓,所以就只好做一面锦旗送过来,我知道给你们好像也不太合适,不过就权当是谢谢你们让我知道了这个好消息吧!”
“不过话说回来,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贺宁借着鲁杰自己的话,顺势开口问,“据我所知,应该不是我们通知你的吧?”
“不是,那肯定不是,我是听说有人打听我,打听当初范志骚扰我老婆的事儿,所以我就也反过来打听打听,为什么忽然有人又提起这件事,结果一打听就听说范志死了!我一听,哟!还有这好事儿呢!那就赶紧庆祝庆祝吧,所以我就做了一面锦旗给拿过来了!”鲁杰喜滋滋的说,丝毫没打算掩饰自己的情绪。
“你以前和范志在一个厂子里上班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印象,他跟谁的关系特别好,或者特别不好的?”贺宁没打算在鲁杰送锦旗的那个问题上再过多的浪费精力,她想到鲁杰曾经和范志是工友,忍不住做了一番联想。
鲁杰想了想,点点头:“你别说,还真有,跟他关系最好的,还有跟他关系最差的,巧了,都是同一个人。那个人是我们厂子里出了名的刺儿头,不太好惹,一开始范志跟那个人混在一起的时候,还有点狐假虎威的那个意思,好像跟在那种刺儿头身边,他就也没人惹得起了似的,你们是没机会看到了,只能想想一下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原本俩人好的跟亲哥们儿似的,结果后来范志也不知道怎么着,把那人给得罪了,后来再看到人家都得躲着走,实在是躲不过了,也是一副夹着尾巴的孙子样儿!那人也没说真的把他怎么样,但是每次见到范志的时候,那个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反正就连我看了都觉得心里有点毛毛的。”
“这人叫什么名字?”汤力一脸严肃的问鲁杰。
鲁杰原本好像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汤力会问的那么认真,他连忙收敛了一下自己原本调侃的语气,正色回答说:“哦,那人叫卢正平。”
卢正平!贺宁和汤力对视了一眼。这个名字又一次出现在了,而且这一次跟前两次不同,前两次都是道听途说或者是心智不大正常的人讲述出来的,因此“卢正平”的存在一直比较抽象,除了脸颊一道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明显特征。现在就不一样了,鲁杰提到了卢正平,并且曾经跟范志还有卢正平两个人都是同一个厂子里的工人,更重要的是,鲁杰的神智是清醒的,不会像柴秀丽那么混乱。
“你说的这个卢正平,是不是后脑勺和左脸颊上有一道疤的那个?”贺宁急忙和鲁杰确认他们口中的卢正平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以免空欢喜一场。
鲁杰想了想,点了点头:“卢正平后脑勺好像确实有一块秃,我不太确定他那个是疤还是单纯的斑秃,不过他脸上确实是有一道疤来着,你说的不太对,不是左脸,他那道疤还挺长,是在他的右脸上,从眼角那里一直到腮帮子附近呢,特别明显,我当初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这刀疤脸不太好惹。怎么了?你们是不是觉得他跟范志的死有关系啊?不是我胡说八道啊,要说卢正平把人弄死了,别人信不信都无所谓,反正我是相信的,那人眼神里就带着一股子狠劲儿,我也说不上来具体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是让我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能不能记得卢正平的相貌?”汤力问。
鲁杰很笃定的点了点头:“哦,那我能记得。”
“那你跟他走一趟吧,”贺宁冲着汤力比了个手势,对鲁杰说,“帮我们画张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