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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眠焦虑的恶果,逐渐体现。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饭桌上的曹一方用手掌覆盖额头,手肘撑着桌面,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
他没办法快速理清思路,只觉得头脑一片混沌。
有效的信息被庞杂的情绪冲散,日积月累的疲惫就像不断撞击的冲车,破开了意志的城防,让他的思绪无法有效组织。
在座几个人,其实都特别能理解曹一方的状态。
林音难得的起了善心:“要不然这样,你休息一下,我们明天再谈这件事。”
与墨赶紧顺着她的话说道:“对,让他早点睡觉吧,明天白天再谈工作的事,身体是底线,他最近太累了。”
曹一方只觉得浑身难受,胸闷恶心,太阳穴胀痛,大脑被垃圾塞满,他们说话的声音根本听不清,如同广播电台的杂音。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无比后悔。
老老实实当个演员不好吗?
做自己最擅长的事,在自己的舒适区里活着,当然也能偶尔探出头,在学习区拱一拱,让艺业精进,从好演员,变成更好的演员,边拿荣誉边挣钱――多舒服的路。
我自己搞制片干嘛?
宛若一梦。
平素里最温和的白荼,此刻却最强硬,他摇头:“没时间,我们现在要争分夺秒的处理问题,不然处理难度和风险都会呈系数提高。”
白荼的话,曹一方听见了,这话把他拉回现实。
他的手还捂着额头,嘴角却笑了起来,语调尚算轻松,“没那么夸张。”
几人看向他。
曹一方终于拿开了挡住脸的手,露出一副熟悉的笑意,他一向都是把自负和自信统统写在脸上的人。
端起杯子喝完最后一口果汁,擦了擦嘴,笑道:“不好意思,我最近睡眠不足,间歇性头晕,缓了一缓,我想清楚了,其实问题不严重,甚至不算是坏消息。”
吕惊蛰茫茫然:“这还不算坏?”
“不算坏。”曹一方不慌不忙的将自己小锅里食材捞出,蘸了蘸酱,趁热乎囫囵吃了几口,然后又把面前所剩不多的扇贝和鱼片下了锅,这才说道:“白荼这人哪里都好,就是喜欢把小事说得特别可怕,他就属于那种......人家倒车碰了他一下屁股,就跟我说他出了一场车祸的角儿。”
“首先啊,这件事,不是天降横祸,不是毫无防备,我们本来就一直有考虑,一直有预案。”
曹一方笑道:“我们想一想,我们一方面有苗总为内应,一方面背靠企鹅大山,什么风险,我们都已经降到最低了是吧?现在一看,果不其然,苗总和企鹅两方面的消息都来得够快够及时,至少,来得及作出调整。”
吕惊蛰和欧阳与墨都是最信任曹一方的人,一看到他恢复状态,提起的心基本就能完全放下。
尤其是与墨,她一路见证曹一方打拼到今天。
如果问她那个曾经很火的问题:这个世界上有哪个人,一旦出场,你就觉得眼下这事稳了。
那毫无疑问就是她老板。
吕惊蛰隔着距离观望,看得不真切,倒是更觉得自己这同学牛逼,短短几年间,轻描淡写的就赚了大钱,自编自演还能拿奖,声名鼎盛,与积淀深厚的大佬们分庭抗礼,简直不可思议。
或许是强势的形象根深蒂固,连一贯玩世不恭的苗迎松,自以为聪明绝顶的林音,看到曹一方的态度,下意识的就放松了不少。
在座的人里面,能看得出曹一方虚张声势的大概只有白荼一人。
曹一方一边有滋有味的吃,一边嘴里含混说:“其次,企鹅没有撤资,说明他们的预判没有那么悲观......当然,你们也没有,难度无非在我这里,说白了,改剧本嘛,对比一下业内同行,我们改剧本说不定是改得最少的啦。”
他越说越轻松:“而我现在不是孤军奋战,我手下有两位兢兢业业,凌晨三点也能一个电话摇醒起来工作的苦逼小编剧,还有一位教授级别的外援,如果还不够,市场上廉价劳动力数不胜数。”
他放声笑道:“毕竟我的编剧是最贵的哈哈哈,其他的花不了几个钱。”
苗迎松知道他有意缓和氛围,敬了杯酒,也笑道:“谁不知道你曹老板最大方!前台的年终奖都上了新闻!”
曹一方摇摇手指:“我不是大方,我只是把演员的片酬分摊给了其他职位,效益最大化。”
林音问道:“那么,怎么改你得有数,时间来得及吗?”
“有数啊,所以我说不算坏消息。”
曹一方匆忙的在脑海里组织语言,即刻就把思路趁热拿出来忽悠:“你们不知道,网文改编网剧有很多麻烦,这小说本身的超自然设定,说实话,不是卖点,它的卖点是主角的人格魅力和不同副本带来的新奇感。而超自然设定呢,为主线而主线,非常薄弱,影视化更难拍得好看,所以我一直都很纠结要怎么改,又怕得罪原著书迷......现在挺好,我有了一个强有力的理由,让整部剧作为剧本身,变得更紧凑更有可看性。”
吕惊蛰一拍桌子,激动道:“我也这么觉得!只要时间来得及!去掉更好!”
曹一方腹诽:
沙雕,合着书迷骂得不是你。
这部剧拍得好吕惊蛰有光,拍的差,吕惊蛰也不背锅,曹一方是个盛大的光源,吸引一切蛇虫鼠蚁和明刀暗箭。
“时间更不用担心,第二季的剧情里面,本来就很少会出现违反规定的超自然剧情,修改起来非常快,相关内容本来就计划在第三季集中爆发......所以,人力,时间都没问题。”
曹一方自信满满,竖起三根手指:“第三点啊,也是当前最重要的一点,资本问题,投资额度要减少是吧?”
苗迎松有点不好意思,林音却处之泰然,两人神色各异,规避风险的想法却很一致,都点点头。
曹一方偏头,咂咂嘴,然后狐狸似的笑起来:“这个我先不能跟你们直接谈,给我点时间,我跟我的经理聊聊私房话。”
他站起身,给白荼使了个颜色,随后对他们说:“你们慢慢吃,我一会儿回来。”
白荼跟他走到健身室,曹一方关上门。
然后就像被抽走了膝盖骨一样,整个人直接软下来,躺在了地上,有出气没进气的平躺,双眼无神看着天花板。
从喉咙里发出无力的**:“嗬嗬嗬嗬呃呃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