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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位暴涨后的漯水,堪称天险。
但仅仅是一条河,还不足以将齐军前后两部完全隔开。
但就在这天中午,一支船队顺流而来,横在了漯水之上。
这支船队上打着“赵”、“魏”的旗号,显然是赵国和魏国的兵力。
可是,船队虽然船只众多,但是以渔船、渡船、商船为主,战船都是少数,又何来“巨舰”一说?
芒卯仍在疑惑的时候,已有传令兵过来,说是上将军召魏无忌、芒卯二人军议。
乐毅又要开大会了,但芒卯没想到的是,这次的军议竟然是在船上!
上船的时候,芒卯才看到,这些大大小小的船只,竟然是用麻绳、铁索、钩铙相互连接,在主要的节点上铺设木板,俨然水上平陆。
魏无忌将芒卯的震惊和诧异看在眼里,笑眯眯地问道:“上大夫现在该是明白,巨舰横江的意思了吧。”
“高!实在是高啊!”
未几,诸将在舰队旗舰中聚齐,乐毅先是对从观津赶来相助的赵将贾偃表示了感谢。
原来,赵国在武灵王时代不仅倡导胡服骑射,还组建了全天下唯一一支水军。
这支水军规模两万多人,在大河沿线的观津屯驻,其将军乃是武灵王时代的老将贾偃。
贾偃和所部水军本不在此次出征之列,但乐毅在魏无忌献上水攻之计后,思前想后,终于还是让人快马加鞭,分别向邯郸、观津传书,把贾偃这支水军调了过来。
两日前,贾偃所部尽起船只,开拔启航,到灵丘一带又装载晋鄙所部魏军,终于在今日赶到战场。
由于这支水军的任务并不是开展水上作战,而是要在漯水天险的基础上,形成一个更加牢固的屏障,遂有大小船只连锁之举。
如此一来,由这大小数百余船只构成的“巨舰”,彻底隔断了田章所部齐军。
田章败亡,已成定居。
四日后,田章所部齐军在联军的连续进攻之下,终于全军覆没,主帅田章下落不明。
与此同时,魏无忌早先派出的獒卫阿五,也终于抵达大梁城,进入了太子府。
当晚,太子魏圉、大司农魏齐连夜进宫,求见魏王。
双方会面之后,太子魏圉开门见山地道:
“禀父王,无忌从济西前线传来消息,联军已于五日前发动水攻,齐军败亡已成定局!”
魏王精神一振,说道:“如此一来,我们也可以开始征讨宋地了。”
“不错,趁现在楚国还未知悉济西之战的结果,我们正可发动大军,抢夺淮北之地。”
魏王“嗯”了一声,马上又问:“无忌呢?他怎么样。”
大司农魏齐答道:“据那名獒卫说,无忌很安全。而且无忌先后用反间计离间齐王、田章的关系,又献策水攻齐军,可谓功劳甚巨。”
魏王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却没注意到对面太子的脸色微有尴尬,他自顾自地说道:“无忌这孩子,长大了啊。”
良久,太子才轻轻咳了一声,说道:“父王,既然济西之战胜局已定,接下来便是框定领军征淮北的主将人选了。”
魏王反应过来,点了点头,说道:“你可有人选推荐?”
魏圉此时神色有些忸怩,支支吾吾地道:“暂时还没有。”
魏王看穿了他的窘迫,扭头望向魏齐,问:“你觉得呢?”
魏齐忙不迭应道:“太子自立储以来,威望日隆,已经可当大任。只不过,太子还欠缺领军的经历,没有战功,毕竟难以服众。”
魏王见状,敲了敲桌案:“此番略地淮北,就由太子领军,让老将魏贲为副将辅佐。你们觉得如何?”
太子面露喜色,连忙俯身感谢。
魏王打了个呵欠,摆摆手道:“很晚了,差不多就该去睡觉了。”
不料太子又道:“还有一事。”
“嗯?”
“是无忌的事!”
魏王立刻来了精神:“你说。”
“无忌对旧宋国城池陶邑十分看重,但此地,本是许诺给秦国丞相穰侯的。”
“你的意思是……”魏王那两条花白的眉毛皱到了一起。
“无忌很可能会冒险!”
宽大的书房里顿时安静下来。
是夜,魏王书房里的灯亮了很久,到天明时才堪堪熄灭。
无忌的獒卫阿五在确认了阿二并未抵达太子府后,又去询问了大梁夷门监,得知在当日白天有个身材瘦长、神色剽悍的汉子进入了大梁城。
夷门监之所以对那汉子有印象,乃是因为那汉子就像阿五一样,风尘仆仆,骑着一匹快要累死的马。
得到这个消息后,阿五便已确认了那名汉子正是阿二。
可阿二既然进入了大梁城,为何没有去太子府?
他被谁拦截了?他此刻是生是死?
想到这里,阿五又惊又怒,开始仔细在大梁城搜索起来。
在城南的商市区周边,有一座破院子,院子里栽了棵树,住了一名武艺高强的侠客。
但那名侠客似乎现在不在,院子里只有一群被关起来的狗、两匹栓在树下的战马,和一个斜倚在树上,神色悠闲的青年。
青年虽然身材高大、相貌堂堂,却是十分地邋遢,衣服、头发都脏污不堪。
但他自己却不以为意,甚至说十分惬意。
树上吹风,树影纳凉,再夹杂着偶尔的一两声犬吠,这本是一个很适合睡觉的上午。
但青年的睡眠却被打扰了。
噪声源来自狗窝,那里有个被绳索捆缚的瘦长汉子,被青年用臭袜子堵住嘴还不消停,在那里“呜呜呜”地叫。
如果阿五找到了这里,一定会惊讶地发现,那瘦长汉子竟然是阿二!
阿二怎会落到这个青年的手上?
这时,那个青年已经轻轻地从树上跳下来,叉着腰站到狗窝旁,俯视着阿二道:
“你叫什么啊,叫再大声,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还不如好好保存体力,你安安静静地,说不定我就给你吃的东西了呢。”
阿二:“呜呜呜。”
青年见状,贱兮兮地笑了:“差点忘记了,你没法说话。那么我来说吧,先告诉你,我为什么要把你拦下来呢?”
他转过身,迈出几步,将手放在了树下的一匹马的脖子上,眼中似有惋惜地道:
“马儿是有灵性的,但你这么粗暴,完全不去体会它的心情,结果快要把它给累死了,要不是我出现得及时,这匹马的命估计都保不住了。”
阿二在狗窝里仍不在瞪大了双眼,“呜呜呜”地发出声响,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家伙竟然以这种可笑的理由把他拦下来!
“还有这一匹。”青年伸出另一只手,抚摸着另一匹马脖子上的鬃毛。
“它本来是孟尝君府中的马,被什么劳什子‘孟尝十八骑’骑着出城,但是它的原主人一点也不懂得跟马好好相处,搞得它很累,为了帮它脱离苦海,我就把它的原主人一掌打翻在地上,带着回大梁来了。”
阿二仍是“呜呜呜”,至于什么孟尝十八骑,什么相马不相马的,他根本不关心,他此刻只觉得,这个年轻人多半是个疯子!
这时,这个疯子对着阿二露出人畜无害的笑,指了指自己说道:
“差点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梁啸,梁啸的梁,梁啸的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