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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脚下的村庄里，一个村民搅和满是糟糠的稀粥，拿出黑色粗瓷的破碗盛了出来，一共三碗，一碗给了自家婆娘，一碗给了孩子，他自己盛了小半碗，皱着眉头倒进肚子。

“好难喝。”使劲咀嚼然后吞下肚去，他的孩子看看粗糙的糠皮，使劲往外一推，满脸嫌弃的样子。

“为什么不喝？”

“难吃，不吃。”

“不吃会饿肚子，我们没别的吃的了。”

“可是前段日子不是有白面吗？为什么现在不让吃了？”

孩子的疑问让汉子无言以对，他看着自己的婆娘喝掉小半碗糠粥，把剩下的递给他，就算他自己也忍不住把破碗推远了。糟糠划弄喉咙的滋味可不好受，他宁愿饿一点也不想吃了。几个汉子把他叫出去，没多久聚集了几十个人，他们围着李大柱的房子，喊着村长派人买米。

“怎么了？粮食不够吃？”李大柱走了出来，手里也是糟糠的稀粥。

“不是，是太难吃了。”

“可我们以前吃的也是这个。”

“以前是以前！”很多人叫嚷起来，“我们有银子啊，干嘛还要吃这种猪都不吃的食物？快点拿银子出来啊村长，正好有商队过来，我们可以买米的。”

李大柱为难地搓起了手，商队的粮食很贵。

“别小气啊村长，我们买灵树的钱还有吧，水灵石都没有了也用不着买灵树，出了二狗子这档子事情，黑虎王也不会让我们祭祀灵树了....你还是把钱拿出来买米吧！”

李大柱的眉毛皱成了疙瘩，“今天买了米我们明天吃什么？银子就那么多，只够我们吃几个月的，将来怎么办？我们得精打细算啊——大家苦一点，坚持一下，等我找到别的办法...”

“找什么办法？”忽然有人大叫起来，“阿古大人有很多银子啊，我们给他准备了精铁、百年木心，还有好多好多山果来着，那些山果不管饱，但他喜欢啊，他得给我们银子，我们不用吃苦啊！”

李大柱愕然呆在那里，他不敢置信地看见很多人开始点头，很快叫嚷声连成一片，让他拿出银子买食物，不怕银子花光，阿古还有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大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哪怕他是村长，哪怕他有威望，可他只是山里的一个老实汉子，要是阿古看见了这一幕肯定会说：从简入奢易，从奢入俭难，也可能摇头叹息人心的不足，但他不明白这些，只知道人心变了，不好带了。

在众人的轰拥下他拿出了银子，一点没留，可他看着山民们欢呼远去，忽然看不清山村将来的路。他走到阿古和胡文喝酒的房子，推开房门，发现早已是人烟渺渺。

仿佛想起了什么，他连忙跑到山村堆积货物的库房，精铁、百年木心、山里的野果...各种东西一样没少。李大柱呆呆地站在库房的门口，有村民从他身边走过，拿着银子欢呼雀跃，但在他的耳朵里那种笑声真是悠远，空洞到让他觉得整个村子都不存在了。

“阿古大人....”李大柱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而在不远处村民们支起大锅，把仅剩的米粮全部倒进了沸腾的开水里，他们期待着即将熬成糯状，入口香浓的美味。

..........

“言必信，行必果；不精不诚，不能动人...”公寓里突然出现一个人影，阿古抑扬顿挫地低声吟哦，《论语.颜渊》和《庄子.鱼父》里的古言不伦不类地糅合在一起，反而有些韵味，他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你疯了吗？”林紫霞把玩他的香烛灯饰，随口问他。

阿古只是笑笑，抬起左手看自己的手表，他的手表已经是八卦问天链了，当然，外表只是精致美观了些，从看起来两千多块的货色变成了近万块的货色而已，但林紫霞都看不出来，他的手表早就从内而外完全更新掉了。

“显示。”心里暗说。

脑海顿时出现一块地图，差不多方圆百里的样子，很多光点交相闪烁着。红色的居多，绿色的只有那么几个，紫色的几乎是没有，阿古感叹人间界比地仙界差多了，代表宝物的紫色光点没有几个，让他诧异的是妖怪那么多，武者竟然那么少。

“或许都在山林里修炼吧？”他知道妖怪对人类的花花世界没什么抵抗力，恰恰相反，铸造这个奢华浮躁的社会的人类，更向往强大的力量。

“说着仁义道德，干着黑暗龌蹉...”阿古在心里吐槽，“缺什么才喊什么，那些满嘴仁义道德的大多是渴望而未必拥有，求神问佛的也是为了自己没有的想要得到，人性...果然我还太年轻了阅历太浅，现在才明白从小学习的东西有什么用处。”

他随口问林紫霞，“你觉得人类好吗？”

“人类？”林紫霞诧异地抬起头，“这就奇怪了，人类、妖怪，还有神仙有什么区别吗？除了生命层次不一样实力有差距，其他的都没什么区别啊，都是奇怪的，不断索取的生物。”她眨着眼睛笑，“他们不都是一直寻求自己没有的东西吗？记得观音菩萨说过：‘我们都是黑暗的所以有一双黑色的眼睛，但是我们向往光明。’她说了这个差点被如来打死，嘁，反正她死过很多次了，也不怎么在乎就是了。”

阿古满脸黑线，“这话不是这样说的吧？”

“那是怎么说的？”

“我记得书本上有写，那是‘上帝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比你说的有意境多了。”

“白痴！”林紫霞不想理他。

“我怎么白痴了？”

“你说的上帝是西方那边的，他们有黑色的眼睛？”林紫霞同情地想要拍他的脑袋，“少看点烧脑的电视剧，少看点假洋鬼子的书，瞅瞅你这孩子，脑壳都坏掉了。”

阿古：“....”

这时莫小胖推门进来，妖民区都交给陈长生了，他和阿古一样坐地收钱就行，当然他们也没有当吃人血汗的吸血鬼，陈长生干的活计他们可是注资过的，陈长生没有本钱啊。

莫小胖拍着发福的肚子，最近喝酒太多啤酒肚都起来了，看起来跟个桶似的，“出去玩吧我请客。”

阿古连忙出去，再跟林紫霞在一起他可能会揍人，而且打不过。

“去哪玩？”莫小胖跨上机车。

阿古把他推到前面，“你开车。”自己在后面坐着，脑海里不断翻看那些光点。

东边30里处的光点是喵帝，周末来着，这时候应该在赵淼淼身边当一只乖巧的猫咪；鬼医的光点在市医院，大概跟花千雪讨论医术吧，那儿还有个秦淮八艳的柳如是给他们捣乱，当然这不关他的事。

左右翻看着，忽然喊了莫小胖，“往南走。”

“去哪里？”

“十三里地左右，往南走就是了，对了我这机车速度快，你慢点骑。”

“知道，我偷骑过了，那次...”连忙闭嘴。

阿古翻了个白眼，偷骑就偷骑呗，“下次跟我说一声。”很随意的样子。

两人顺着街道跑了一阵，临到地方阿古的神色严肃起来，莫小胖在前面没有发现，这个成长到还算精明的小胖子最近惫懒得很，都是城隍爷了，很有种天海市没他解决不了的事情的那种味道。

“哇，美女！”忽然惊呼了出来。

阿古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一个女子在街边的人行道上，背对他们只能看到背影，但那丰挺的翘臀、纤细的腰肢仿佛黑夜里的探照灯一样惹人注目，莫小胖吞了口唾沫低声说：“看着背影想犯罪，看到正面想...古老大，咱们拐过去看看？我还是单身呢。”

“随你。”阿古注意脑海里的光点。

机车往前走了十几米，莫小胖失望地叹了口气，这个女人虽然没达到看到正面想自卫的程度，但那张脸也是长得普普通通，仿佛看到就会忘掉似的，他把机车停下，拿出证件别在胸口走了过去。

女人不是自己一个人，她周围有十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凶神恶煞地说着下流的话，“警察！”莫小胖把挡在前面的人推开，“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围在这里？”

阿古也过去了，他发现自己和脑海里的一个光点重合，眼神就变了。只是一点略微的改变，女子就敏锐地投来探寻的眼神，冲他笑了笑，三下五除二把十几个壮汉都解决掉，拍拍手挑衅地看着他。

莫小胖往后一跳，“想干嘛？”

孟嫼一点搭理他的意思都没有，盯着阿古露出甜蜜的笑容，“阿古是吧？我可没有坏你的规矩，是这些人先挑衅我的，我揍他们一顿没关系。”

“他们为什么挑衅你？”

“我拍照片喽，他们是追我来的。”孟嫼拿出手机给他看，上面是哗啦啦的绿色污水排放的样子，“城郊的化工厂，我说你也不管一管啊，这样下去我们还怎么住？我们的鼻子很敏感，我们的皮肤需要保养的你知道吗？我就是拍了两张照片他们就追着我不放，还说要打死我，这就是人类啊，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