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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做什么?阿古睁开宿醉的眼睛,手一甩叮铃铃乱响的家伙就扔出去了,砸出窗外飞了一圈又转回来,狠狠地对他脑袋来了一下。
“叮铃叮铃快起床,早起的虫子被鸟吃。”古怪的,简直能刺破耳膜的铃声魔音灌脑,系统不知道从哪弄的手机铃声,差点把阿古郁闷死,“你想干嘛?你没那么闲喊我起床吧!”阿古的起床气爆炸。
“是电话,电话啊你妹。”系统自动接通,视频。
“卧槽!”阿古连忙蹦起来,视频接通的半秒内穿上衣服,手机那边幽幽眨着萌萌的大眼睛,对他没扣好的上衣使劲瞅,“嘁,还以为有好东西看呢。”
“你接通视频的速度挺快。”阿古阴测测地说。
“是你拨过来的视频好吗,人家还是小女孩呢。”幽幽寸步不让。
阿古随口敷衍过去,“不小心碰到了,你给我打电话做什么?我这时候睡觉,你应该知道吧?”
“哦,你要怪力王,他非要说你知道那件事,我猜你不知道,给你提个醒。”
“什么事?”
“帝流浆。”
“帝流浆?”阿古一下子愣了,他知道这个。
《子不语》里曾说过,凡草木成妖,必须受月华精气,但非庚申夜月华不可。因庚申夜月华,其中有帝流浆,其形如无数橄榄,万道金丝,累累贯串垂下。人间草木受其精气即能成妖,狐狸鬼魅食之能显神通。以草木有性无命,流浆有性,可以补命;狐狸鬼魅本自有命,故食之大有益也。
基本上就是说,妖怪之所以能成为妖怪,都是因为庚申夜的月光中含有帝流浆,每60年有一个庚申夜,普通草木动物撞大运碰到了就能成妖,而已经是妖怪的吃了它,一夜的修炼也可以抵过数十年苦修,所以没有任何妖怪会错过60年一次的机会。
那时候妖民区的妖怪会跑出来,好运气的动植物会成为魑魅魍魉的一员,阿古知道那会是交警最忙最凄凉的一阵,刚成妖的小家伙很是稀罕血气,吃人是它们最快的修炼方式。
对付小家伙很简单,杀了抓了都行,可对付很多小家伙就难了,疲于奔命的同时还要关注妖民区出来的妖怪,这些妖怪看不上普通人类的血气,但那些小妖怪却是大补,它们绝不介意吞掉几只,随便杀个人类栽赃就是。
要奔命了啊,阿古忍不住摇头,眼里却闪着兴奋的光,帝流浆啊,这东西不只对妖怪有效,对他也有作用的,他经过了天道的洗筋伐髓,肉身更贴近自然,别的武者不敢吸收帝流浆,消化不了,可他巴不得这样,帝流浆对他的作用比对普通的妖怪还大。
“几号?”他低声问。
“没几天了,唔,你看看日历就好,我挂了啊,这边有只妖怪杀了人家满门,我看到它了!”手机嘟嘟挂断,阿古打开日历查了时间,笑容溢了出来。
“哎呀睡过了!我的天啊,希望陈长生那个混蛋也睡过,天啊天啊,刑警队都给我打了十几个电话了!”楼下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事实上这栋楼隔音效果很好,可捱不过阿古的耳朵灵啊,他连忙跺了跺地板,“李南霜?”声音穿透地面传了下去。
“阿古?”李南霜叫了起来,“什么破隔音,竟然这都能听见?我说你是不是住在楼上?是不是?快点送我一趟,我没买车!”
“没空,我要睡觉。”
他真的想睡觉,但楼下悉悉索索的声音让他完全睡不着了好吗?悉悉索索――这是穿衣服的声音,还有扣某物的带子,阿古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别这样成不,你那标准的飞机场还需要这个?
没过一会蹭蹭蹭的上楼声就传过来了,“阿古你的门?”李南霜探着脑袋走进来,“你的门怎么坏了...我的天啊,这些家伙是谁?你昨天又喝了一场?你疯了!”
“我没喝。”阿古睁眼说瞎话,顺手把鬼医踢到一边,鬼医抱着酒瓶子翻个身继续睡了,莫小胖觉得臭气熏天,把鼻子底下的大脚丫子抓起来抱怀里接着睡。“这个是跟你一起入职的片警,也是个有后台的。”李南霜拍拍小胖子的脸,忽然跳了起来,“快点快点,你要把我送过去,我们这很难打车的!”
上班时间,这个点全市都难打车,阿古白了她一眼,“旁边就是刑警队,你去开警车不就行了?”
“我不会开车。”李南霜理直气壮,猛然抓住阿古的手往外拖,“快跟我走!”
“别,别,你小心点!”阿古能被人拖动才怪,可他宿醉了一宿力道控制不好,生怕把李南霜扔飞了,只能跟着力道往外走,“等等,你的力气怎么变大了?起码300斤!”
“你喝醉了,我只有280斤的力,测过的。”
“好吧,280跟300差不多,母暴龙。”阿古嘟囔了一句放下疑问,或许真是自己喝多了对力道的感觉不灵敏,280,300,唔,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来了吗?队长来了吗?”
“还没有,是不是昨天她喝多了,电话都没人接。”
刘若海和小李指挥着刑警队,除了李南霜他们就是在场的警衔最高的了,民警和武警那边一个劲地派人来问,可他们能怎么办?现在的情况完全超过了他们的处理能力啊!
“抵制!灭佛!”
“抵制!灭佛!”
陈长生举着大旗带着人群往前走,满脸都是‘崇高’的疯狂,让人不由觉得这是个卫道士,为了卫道不顾一切的那种,刘若海不由叹息社会埋没了人才,资料上陈长生只是个百货商店的货物代理商,现在看来简直是天生的领导者,演说家!
“到底怎么办?他们往水灵寺去了啊,那里都是佛教的信徒,这会引起大动乱的!”
“我哪知道怎么办?现在挡人还不是一样要打,难道动用催泪弹?谁承受得起这个后果!”刘若海简直要疯了,催泪弹是对付匪徒、乱民才用的东西,那边是匪徒吗?那就是乱民?国家多少年没出过乱民了,这么给人来上一遭,局长都得下台。“李队长还没来吗?那就给局长打电话让他亲自压阵,该死的我没办法了!”
“局长出差了。”
“卧槽!”刘若海直接摔了帽子,想起来局长还真出差了,“那就往上报,这件事我们担不住!”
“等上面来人他们早就进水灵寺了!”
“卧槽!”刘若海无话可说。
副局临着退休,人家才不趟这趟浑水早就找借口躲着了,局长不是这种人,但出差了也没办法,他想着打电话请示,忽然一条灰龙直奔而来,“特么的还有超速的!”刘若海跳上警车就别了过去,“前方戒严,禁止通行!”
“是我。”李南霜从机车上跳下来。
刘若海傻乎乎地坐在车上,李南霜的话都没听见,他忽然跳下警车,冲着阿古的机车左瞧右看上下其手,“300时速瞬间刹车?没惯性吗?不会把你们扔出去?我是个机车发烧友啊,你是...阿古?”终于看清车上的人,尴尬闪了一瞬变成灿烂的笑容,“这车借我玩玩呗,咱都是一个系统的,还都在刑警队呢。”
“我只是个交警兼司机。”阿古锁车下来。
“别介,嘭!”刘若海还想拦他就被李南霜踹了出去,“呕~~~大姐头你这一脚好厉害,呕呕~~”昨晚的酒菜全都喷了出来,刘若海翻着白眼晕倒了。
“我没使劲啊...”李南霜也晕了。
阿古饶有兴致地打量她,这时候他的酒醒了不少,也就看清了李南霜的不对劲,“力气是变大了啊,而且...很有武者天赋。”世上能练武的很少,一万个人也就一个能练吧,其中九成还只能修炼到开碑裂石就不能寸进,李南霜以前就是个没练武资质的普通人,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啊,就是身体轻快了不少,对了,床头多了一本书,估计我喝醉了不知道从哪抓的。”
“什么书?”
“鬼画符一样的字,看不懂。”李南霜喊人把刘若海抬走,连忙向着游行的人群走去,“忙着呢忙着呢,哪有功夫管什么书?哎你没事就帮忙搭把手啊,怎么说你也是个警察来着,虽然是交警。”
“知道了,不过你有空的话最好看看那本书。”阿古跟着往前走,眯眼看向西边的方向,那里林紫霞对他满脸笑容地挥了挥手。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狗屎运...”阿古在心里念叨着。
水灵寺如同其名,溪水潺潺很是灵秀,这是一座不高的小山头,蜿蜒的石阶延伸向上,石阶的两边是上面流下来的溪水,很多旅人就坐在石阶的边上,把脚放进湍动的溪水里,享受难得的安闲。更多的是虔诚或是不怎么虔诚的信徒,他们拿着大包小包的黄纸香烛,香烛一个比一个长,偶尔撞见比自己短的就得意地昂起头,似乎香烛的长度就是他们虔诚的标准。
快看看我的香烛比你长,佛祖一定会保佑我的。他们的眼神会说话,香烛比较短的就闪到一边,好像头都抬不起来了,想起上面也有卖香烛的就没了自卑,暗自咬牙一定要买最长的敬佛,哪怕寺庙里卖的香烛贵了好多倍。
了空慢慢地往山顶走,一路上信徒都给他让出路来,“了空大师。”“了空方丈。”饱含敬意的称呼不断的传进他的耳朵,他也双手合十低头示意,只是看到信徒携带的黄纸香烛,眼里忍不住有满满的失望神色。
“得找个理由,必须找个理由!那么多香烛都是从下面买,这得损失多少钱啊!唔,交给协会的,孝敬老方丈还有那些长老的,我得开源节流,不然没钱花了呢。”了空满脸的慈悲为怀,肚子里藏着多少男盗女娼没人知道,要是不影响收入的话他也不在乎别人知道,和尚嘛,不也是一份职业?朝九晚五是他的作息时间,只是上班,仅此而已。
“方丈!”灰衣和尚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禀告说:“那个陈长生带人上山来了,我看来者不善。”
“阿弥陀佛。”了空笑眯眯地点头,“陈长生嘛,老衲知晓,他的一家都是信徒,很虔诚的信徒,不过他自己受了迷障,亵渎佛了呢。没关系,我们要慈悲为怀,不与那人计较。”
“大师佛法高深!”
“大师慈悲为怀!”
信徒们大声地叫了起来,“放心吧大师,他们要敢在佛门圣地找麻烦我们都不会看着的。”
“是啊,佛祖菩萨都在看着,我们必须保护佛门圣地!”
“阿弥陀佛。”
了空打了个稽首上山了。
水灵寺的信徒们凝神以待,游客也争先恐后的看热闹,殊不知有人已经着急上火烧焦了睫毛,李南霜逮住刑警队的一阵大骂:“你们干什么吃的!人都到这里了怎么还不阻止?”
“我们立刻阻止,立刻!”
“还阻止什么!”
李南霜无奈地看游行的群众,那些人已经被游客包围了,水灵寺的信徒也在旁边看着,虽然是三拨人,每拨不过是几百人而已,但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个样,只要上去阻止陈长生带的人,势必会牵连到另外的两拨,很容易就是一阵乱战。
如果说阻止非法集会是他们的职责,那么牵连到另外两拨人只能说是伤及无辜,“算了,见机行事。”李南霜带着刑警队的人摸了上去,武警和协警跟随看着,随时准备制止暴乱。
阿古看了看激情澎湃的陈长生,又看了眼步伐稳重往山上走的大和尚,眼睛慢慢眯了起来。
都说妖怪乱,但人为了利益,好像比妖怪还狠毒一点....“一将功成万骨枯啊。”阿古吟哦了一句,摇头冲着山上的‘炮灰’。
陈长生带人走进了大雄宝殿,没错,就是走,他们安静的,不作言语地走了进去,陈长生率先在大殿里坐下,浑然不顾人来人往的地上满是灰尘。
“看啊,这就是佛,是菩萨。”他指着大殿正中的如来雕像,“不就是一个泥偶吗,可就这么一个泥偶,这许许多多的泥偶!”手指半空画圈,绕过诸多的佛、菩萨、罗汉等,最后落在最中央的功德箱上,“他们让我们捐香油钱,说是保佑我们,可是――他们保佑了吗!”
“没有!”众人异口同声。
“佛前一跪三千年,未见我佛心生怜。莫是尘埃遮佛眼,原是未献香火钱。”陈长生的声音越来越高,“佛若不贪为何要世人供奉?佛不爱慕虚荣为何要世人跪拜?我心有佛佛却无我,受尽世间苦难,问佛,佛说:一切皆有定数。我笑:既然帮不到我,我拜你何用?”
“没用!”一群人的声音更大。
陈长生叹了口气,他满眼悲悯,似是比端坐的如来更怜悯众生,“佛曰普渡众生,可没见过渡了谁;道曰独善其身,可偏偏苦难时出手相助。乱世之年佛封闭山门不问世事;道率众出山悬壶济世。太平盛世佛普度众生度化世人;道归隐山林参悟道法。邦外异教腐人心,圈钱粮,当诛!不见渡人只见镀金,当灭!不见和尚吃斋念经,只见秃驴穿金戴银,当杀!”
“当杀!当杀!当杀!”群情激奋。
陈长生忽然叹了口气,“可是,我们不能杀。”他微笑着拥抱整个世界,“不仁的是佛,却不是我们的兄弟姐妹,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打架的,暴力解决不了问题,我们只是想告诉芸芸众生,佛做了什么?和尚做了什么?他们挥霍我们的血汗还要我们感激涕零,要我们跪倒在他们的脚下俯首帖耳!我宁愿信道,道家才是真正的慈悲为怀。”
“看啊,多么华贵的功德箱,外面穿金戴银,肚囊全是钱粮,可谁在道观里看到过这个?真正的道士,哪个会拿出功德簿告诉你:捐啊,捐啊。用满是不屑的眼神警告你,捐的没前人多就不被保佑,捐的没前人多就必须要!下特么的十八层地狱!”
一片沉默,“不,不是这样的。”水灵寺的虔诚信徒大叫了起来,只是那种色厉内荏让所有人都在心里笑出了声。
“说的不错,这人挺有本事的。”阿古悠哉喝茶。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隔壁的方丈室内,了空双手合十一副得道高僧的样子,他的眼神不自觉撇过桌子的一角,那儿放着一张不大的名片,看着很普通,但他用手捏过,硬的,很有金属质感,是银质的名片。
更关键的是上面的头衔,天还孤儿院基金协会执行董事兼总经理...天海孤儿院他听说过,最近很出名的孤儿院,连续斥资几千万的大项目。“这种做慈善的应该也信佛吧,不知道做了什么坏事给自己积阴德呢。”了空乐开了花,脸上还是庄严肃穆。
“古董事长光临鄙寺,实乃鄙寺蓬荜生辉,不知道有何贵干?”
“没啥。”阿古透过薄草帘子看外面,“都闹成这样了你不管一管?万一打起来可就惨了。”
“出家人四大皆空,世人迷茫不过尔尔,宗教之争不过浮云。”
“四大皆空?那我捐钱盖寺庙的事...”阿古很失望地站起来,“算了我还是出去吧。”
“别...”了空差点跳起来,连忙保持仪态说:“老衲也想四大皆空往生正果,可到底脱不得这身臭皮囊,老衲有一执念,就是想给水灵寺的佛祖菩萨镀上金身,奈何囊中羞涩...唉...到底脱不了这个执念啊,毕竟是大功德,若是做了来生自有福报。”捐钱盖庙?盖庙啊!那得有多少钱!
阿古看着外面,“可是你不管管?好像要闹大了。”
水灵寺的信徒被说得哑口无言,满腔的怒火化作戾气,拳头攥紧眼看就要上演一场真人肉搏战,陈长生一边阻止自己的人动手,一边满怀期待地看着水灵寺的信徒,“打啊,快打啊,打残...哪怕打死几个几十个全打死都没关系,这样事就大了,我就是道家的代表,有借口往更高的地方捅,最好让全国震惊!”他这样期待着,眼里的怨毒死死地遮盖住,甚至准备挺起胸膛抢先捱上几下,那样的话跟着的警察也拦不住群众的怒火。
“真的要闹大了啊。”阿古叹息着,“难道是流血事件?不吉利啊,我是不是换个寺庙捐钱的说?”
“有老衲在,万不会让人伤着。”了空连忙开口,他也希望事情闹大,明星还得炒作呢,可现成的钱不能不拿,他对阿古稽首,“施主请稍坐,老衲去去就回。”
“行吧。”阿古大咧咧地坐回去。
看着金丝红底大袍的方丈走出去,阿古忽然笑了。
“你骗和尚啊喵,就你?还捐钱?”喵帝吹胡子瞪眼。
“哈哈。”阿古笑着把玩茶杯,他有200年功力了,管普通人的事情也就那么点功德,可耐不住牵扯的人多啊,“这件事能有多少功德来着?”心里暗自盘算。
“你说过没好处的事不做的喵,这件事那么麻烦...”
“没人管会死伤太多,我可是好人来着。”阿古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但是喵帝歪头看他,竟然点了点小脑袋,“是啊喵,要是武者大乱战你才不管,普通人...你总是看他们很重。”
“是吗?”阿古又笑了,或许有点对弱者的怜悯吧...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好不容易捱了几千年终于国泰民安了,人人能吃饱饭,这样的世界,他不维护,那还有谁维护呢?
我到底是天庭警察啊,人间的事也归我管。阿古的眼睛眯出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