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欲 !
依旧一身黑色斗篷、作少年打扮的顾无痕,一人一马,一路疾驰,已渐渐靠近了与中州接壤的边境。
越靠近中州,空气之中都似乎充斥着越来越浓的令人反感的气息与南方细腻柔情、北方豪爽彪悍的民风截然不同,传说中的中州,是一个贪婪而狡诈的民族。
而中州皇室,更加是一群令人不齿的恶魔──他们残酷嗜血、荒淫无道、挥霍无度,不仅在本国内横征暴敛,更是不时将魔掌延伸往其他民族──中州军队的铁蹄,曾摧毁了无数无辜民族的家园
而现在,又有边塞的部族惨遭横祸了么无痕皱了皱鼻子──空气中已隐约带着一股难闻的血腥味。再近了一些,可以遥望到不远处似有一个村落。
“驾──”虽知道马儿接连奔跑了两日,早已疲累,但无痕还是狠心一挥马鞭,鞭策着身下的骏马向那村落驰去。
忽然间,一个小小的影子一闪,路边的草丛里似乎有什么在悄悄地逃蹿仍是北方的地界,草也长得茂盛,足有半人多高。那其中在蹿动的,看起来不像是野兔什么的──虽不明显,但多半是人了。
至于人为什么会躲在草丛之中无痕很快便知晓了答案。一阵纷乱的马蹄声响起,尘土飞扬之间,三五铁骑飞快地奔到了无痕的面前。“喂,你打哪儿来的?!”为首一个身着将领服饰、满脸横肉的大汉,扬着马鞭大声质问。
“对,哪儿来的,快说!”那大汉身后几名也是兵士打扮的男人亦跟着叫嚣道。无痕原是想当没听见的──这几个中州士兵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出于对中州人,特别是在整个原荒大陆都臭名昭著的中州皇室的走狗军队的厌恶,以她的性子,便是对这些人多说一个字也觉脏了自己的舌头,然而,她还是很冷静地记得自己此行的目的──
既然要潜入中州皇宫,要刺杀中州的狗皇帝,那么此刻在这边塞之地就不可多生事端,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几位军爷,小的有个亲戚前几年移居去了北方,那荒凉的不毛之地住了几年就病了,人不行了,所以我赶着去看了他一趟。
这不,病得是真的很重,人没了,小的也就只一个人回来了”此时从她的脸看上去,再加上低哑的嗓音,十足十是个风尘仆仆、相貌普通的年轻男子。
而依无痕的直觉,此时若说自己是异邦人,无论是来自南方还是北方,无论是苗是蒙,在这些中州的杂碎面前,恐怕都很难脱身。于是,她一开口便冒充了中州人“是么”为首那人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那你是做什么营生的?”
“小的只是个普通的货郎,卖点哄小孩儿的小玩意儿糊口。几位军爷,日后若府上公子小姐们有需要,尽管找小的”
无痕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天生的好演技,虽平时少言寡语,但是易了容伪了装,她便好像真的变成了另一个人,什么可笑的话都可以随意说出,信手拈来,而且表情逼真,语气动人
“屁!老子婆娘都还没一个呢,哪来的孩子?!”几名士兵当中有个粗鲁地大叫道。顿时,几个男人都是一阵哄笑。
“我说老七,上次咱们找到的那个女人明明还不赖,我都说你可以把她带回家去做老婆了吧,可你偏把人给玩死了!”另一士兵取笑道“就你这样,什么时候才找得到婆娘,什么时候才生的出娃儿?哈哈”“就是,老七!上次那个那么好的货色,还是个黄花闺女让你给开了苞,你他妈就给她玩死了!”
还有一个长相猥琐的脸带不忿,更是一副心有不甘的样子“你他娘的倒是每次都占便宜,老子都还没来得及上过呢”
“开了苞又怎么样?这地方的女人,哪里能带回去当老婆?”那“老七”一脸不以为然“老三,等咱们以后踏平了整个原荒大陆,还愁没有如花似玉的美女左拥右抱吗?到时候我都让着你行了吧?”
“你倒是说得轻巧!”为首那将官也加入了讨论,还似有一些“内部消息”透露“听说皇上现在龙体有恙,所以一直没有新的指示下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咱们才能再打过这条边境,把那些劣等民族全都消灭个干净!”
“没错,那些人根本就不配做原荒子民!”后面几人又争相叫嚣,而后其中有一个突然又转向一身黑衣的沉默的无痕──
“喂,货郎,你说是不是?咱们中州人,才是原荒女神庇佑的民族,唯一的民族!对不对,啊?!”此时如若那几个人有长眼,兴许便能发现无痕泛白的指节,紧抿的嘴唇
然而显然是作恶惯了,这帮杂碎眼高于顶,根本没有注意到眼前不起眼的小小货郎身体异常的紧绷,反而不断继续粗鲁的调笑和咒骂,侮辱着这大陆上的其它民族,被他们践踏得一文不值的民族
手心已经捏紧了──只要一击,她有绝对的把握,只须一击便能将这几个人全部致命!“对了,你方才有没有看见一个女人打这经过?”为首的大汉最先想到了几人来时的目的,若有所思地斜睨着身材平板瘦小的少年“货郎”
“”无痕的理智也顷刻回笼,手指紧了又紧,最后还是按捺了下来,低声道“小的一路过来,连人影都没见过一个,还正纳闷呢更没见过有女人经过的。
几位军爷还有事忙的话,小的就先告辞了。”她用最平静最卑微的语气说完,抓紧了马缰就准备离开──再不离这群杂碎远一点,她不保证自己会不出手
不过,女人?无痕眼角暗暗地一带,不着痕迹地往方才那处草丛瞟了一眼,只见长草摇曳,并无人的踪迹──希望她能躲过“喂,走之前”一个士兵突然拖长了声调,叫住了已经策马往前的无痕“是不是忘了规矩啊?”
“规矩”?无痕微微一沉吟纵使她还没有许多的处世经验,但这人的口气,一听便是无耻贪婪之辈,无非还想在自己中州百姓身上也多掠夺些财物罢了。
“这位军爷,小的去关外那种荒凉之地,哪敢多带什么东西,就怕遇上的不是像几位军爷这样的好人”
“好人”两个字她说得咬牙切齿,但是面上还是一副老实谨慎的样子。“这不,回来到了这里,身上盘缠也都用尽了,正急着天黑前赶回家里呢!看来眼下实在找不出什么来孝敬几位爷呢”这货郎倒真是一副诚恳至极的样子──无痕在心里冷笑。
“老六,你瞧他这身打扮,哪里像是‘肥羊’的样子?”一人压低了声音道“行了,快点去找刚才那婆娘!老子可是好久没见过黄花闺女了,这次一定尝个新鲜”
“说的也是,算了算了不过那女人他妈的跑到哪里去了?!这里鬼影也没有一个,凭空飞了不成?”
“哎,老大,咱们快点继续追吧!”“人可以走。”为首那大汉开口了“马留下。”他的话一出口,其他几个色心大起、急着追人的男人也立刻又打量了一遍眼前不起眼的“货郎”
──没错,看来看去就这匹马还不错──虽然个子不大,看起来是奔了很久一副劳累的样子,但是腿脚都健壮漂亮,比中州的马似乎要强一些兴许是这货郎在关外换的马驹,应该能值点钱。
老大真不愧是老大,精明着呢!“对,马留下!”众人立时异口同声地附和。无痕气极。这帮杂碎实在可恶!然而事情到了这一步,距离中州仅一步之遥了,不值得为这几个狗杂碎多生事端
况且她便是此刻杀了他们几个又如何──中州的走狗铁骑那么多,仅凭她一人之手,哪里能收拾得完所以,归根结底,只有将那作恶之首给铲除了,这些走狗才可能无力为非作歹吧!
听方才那为首的将官说狗皇帝“龙体有恙”也不知是真是假,只希望能便于她行事便好无痕缓缓地从马背上爬了下来,嘴上仍是卑微地道:“几位军爷看得上这匹马,也算它的福气,那小的就把它留下来了。告辞。”这一次,那几人哄笑了一圈,也真的没再为难她,拉着她的马就准备继续追赶逃逸的女子。
那马儿显然极通灵性,无法接受自己忽然之间已被易主,嘶叫了两声不肯转身,却被人狠狠的一鞭子下去,惊起了前蹄
无痕忽然悲从中来,鼻子就酸了,眼眶里已有泪花涌现──这匹马儿伴着她的时日虽然不长,但是异常地乖巧听话──畜牲都尚且通人性,而这些无耻的中州士兵呢?简直猪狗不如!马儿落在他们手里,也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她手指捏了又捏,终究还是忍住了杀人的冲动,小跑着往前面的村落里赶去。等到她奔到了那小村落之中,扑鼻的血腥味已经漫天飘散。
这看起来本就不怎么繁荣的小小边塞部落,此时已到处残垣断壁,还有几处没熄灭的火苗,说明了这里曾遭受的残忍毁灭。放眼所及,不见人迹。荒凉的地面上可以发现点点块块阴暗的血迹,画出了一幅幅诡异而凄怆的图形。
显然,这里已被洗劫一空。虽然在北方所见的部族纷争、流血冲突并不少见,但是面对眼前如此明显的杀戮的痕迹,无痕仍是第一次感受到战火对百姓摧残程度之深。
这甚至还不是真正的战争。倘若真的开战,真的让战火波及北方的各个部族,那草原上千千万万如库伦一家那样善良淳朴的家庭,将会面临怎样的境地她不敢想象。眨了眨眼睛,克制住眼底那股酸涩,无痕令自己放慢了脚步,缓缓地从这片废墟之中行过
走了一会儿,她发现前面还有一片房子,那里的情况看起来稍好,被摧毁的程度还不算太严重。到了那几处人家,无痕才发现了“幸存”的活人,也了解到了一些情况──这一块,是那些无恶不作的士兵临时驻扎的地方。
他们留着这几户村民,只为了有人替他们做饭洗衣,奴隶似的伺候着这些“军爷”而附近尚且幸存的女子,更是都被抓来关到了这里好一群作威作福的“军爷”
!心里对中州人的恨意更深,想要立刻解决那狗皇帝的念头也更加的坚定了!如果说,先前是为了赤宁城,为了他,为了自己难以回头的杀人惯性那么到了此时此刻,她顾无痕却是发自内心地想要杀掉那中州皇帝!
凤延梓是么脑海之中又忆起母亲临终之时所言,无痕嘴角泛起一丝冷冷的笑──就算是同一个人又如何?对她来说,根本没有意义。
如果真碰巧,刚好就是那个让娘痛苦了那么多年的男人,那么她这个女儿,也算是替母报仇了吧!当然,也是替自己报仇了!“年轻人,你还是快点走吧!就算你是中州人,他们也不一定会放过你的”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爷善心地提醒。“中州人哪里会有这心肠?”一位老婆婆正将手里的肉干撕成小碎末,喂着怀里的一个孩子“可怜我家宝儿已经两天没吃下东西了,如不是这位后生好心,咱们一家也活不过今晚了”
无痕有些无措地站着,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所剩不多的干粮已经悉数分给了这里的三两户幸存者。钱财对此时的他们来说都是没有用的,只有粮食,能暂时解一解燃眉之急吧
“婆婆,你们这样子的日子,已经有多久了?”她说这话时带了一点北方口音──也许,能令他们更安心一点“唉”
那老婆婆又把她打量了一番,叹气道“那些畜牲时不时来抢点东西是长年累月都有的事了只是今年更加变本加厉──上个月来的一批,把整个村子能抢能拿的都给搬空了”
老大爷也接上了话头,沉声道:“后来又来了一批,见抢不到什么,就放火烧了村子,还杀了不少人剩下的有的吓,有的病,也死了不少,还有一些就往外面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