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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税?!”
听到赵俊臣的答复之后,林云璞的表情有些震惊,并且下意识的反问道。
“对,免税!”赵俊臣点了点头,又进一步解释道:“这家船行一旦成立之后,由这家船行名下的货船所运载的各类货物,皆是可以大范围的免税!”
得到赵俊臣的确认之后,林云璞的神色隐隐有些兴奋,一改之前的内敛沉稳,急声追问道:“还希望大人您可以详细解释一二,这家船行一旦成立之后,免税的范围有多大?又有哪些税可以减免?货物税?船钞?门摊税?抽分?捐献?还是各地衙门的过路税?又有哪些商品可以免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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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的税收现状之混乱,在林云璞的这番话中完全体现了出来,京杭大运河沿途的各类税赋捐征,竟是如此之多!
其中,所谓的“货物税”,就是俗称的“商税”。在明朝,大型城市的商税由户部负责征收,中小型城市的商税由各省负责――其中小部分上缴国库,大部分留作地方支出――此外,明朝的商税在各朝各代中算是极低的,不过是三十抽一罢了。
至于“船钞”,则是货船的通行税,一般都是按照航程收税。这项税收同样不高,一百石的货船从南京到北京所需缴纳的船钞也不过是六七两银子罢了,同样由户部负责征收。
还有“门摊税”,也就是货品堆放许可税,每三个月缴纳一次,由本地商会自主收缴后转交给地方衙门――这项税收因为是由本地商会自行负责,所以管理较为松懈,税收数额自然不会很大。
以上这三样税收,皆属正常,不仅数目不大、而且比例不高,对商人们而言,并不会造成太大的压力。
可以说,若是只有这三项税收的话,那么明朝的商人们也不会为了避税而挖空心思的纷纷走私了。
事实上,对于明朝商人而言,其它的几项税收才是他们的压力来源。
比如“抽分”,也就是“特别商品税”,原本是由工部负责征收,对木料、竹子、铜铁、煤炭等等建筑用料进行特别征税,税收比例不高,涉及范围也不大,并不会对商人们造成太大的影响。
然而,到了明朝中后期,地方衙门纷纷私自扩大了“抽分”的收税范围,什么商品需要缴税、又需要缴纳多少税银,皆是由地方税官自主制定,不仅随意性很大,而且不同地方的重复收税现象也十分严重。
又比如“过路税”,大都是由地方衙门与皇庄宦官们私设的关卡对过往的商队进行征税,“过路税”虽然不高,但因为类似的征税站实在太多了,两座相邻城市之间往往会出现两、三个征税关卡,在积少成多之下,商人们的负担自然是极重。
此外,中央与地方的各级衙门,也常常会强行向商家无端征税,美名其曰“捐献”,比如漕运的“济漕费”、又比如军队的“助饷银”等等,不仅花样繁多,而且颇是频繁,让明朝商人们不胜其扰、烦不胜烦。
至于各地吏役在征税时的暗中索取、克扣、罚款、卡拿、强迫捐献等等情况,就更为普遍了,吏役们索取无度之下,甚至还会对商人们的自备粮草、拉货的车马、以及身上衣装进行征税,明朝的税收情况之恶劣,由此可见一斑!
总而言之,虽然明朝至始至终都奉行着“低税养民”的政策,但政策要由人来执行,由于税收的多少与地方吏役的收入相挂钩,实际上的情况却是赋税沉疴、横征暴敛,商人百姓们皆是怨声载道!往往价值百两银子的货物,从江南运到京城就需要缴纳二三百两银子的税银,不仅商人们无利可图,也增加了寻常百姓的生活成本,这样一来,徽浙商人们热衷于走私,也是无奈之举。
也正因为如此,林云璞听“免税”二字之后,才会一改初衷,对赵俊臣的提议突然燃起了兴趣。
在林云璞看来,若是赵俊臣给予的优惠政策足够大、免税范围足够广的话,那么赵俊臣所提议的这家船行,对于徽浙商人而言完全是有利可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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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赵俊臣设想中的免税范围,还要比林云璞的想象中更大许多。
听到林云璞的询问之后,赵俊臣轻轻一笑,缓缓答道:“除了最基本的货物税、船钞与门摊税之外,其余的繁杂税捐,一律全免!此外,仿照我朝初期之例,若是运送百姓的基本生活物资、以及农耕用具的话,连最基本的货物税也可以免征!”
顿了顿后,赵俊臣继续补充道:“按照我的设想,这家船行成立之后,因为有朝廷的股份……恩,不出意外的话,陛下的内库也会入股……所以京杭大运河沿途的各种苛捐杂税,不论是抽分、还是过路税、又或是各类捐献,皆是可以全免,寻常的吏役见到这家船行的背景之后,也绝不敢私下为难、克扣卡罚!
我之前算过了,商人们若是通过这家船行运货的话,至少可以减免七成的成本,甚至比走私的成本还要更低一些!所以,这家船行一旦成立,就完全可以轻易的垄断京杭大运河的航运生意!……林老板、白老板、戴老板,你们三位皆是精明的商人,自然明白垄断的利润有多大!若是垄断京杭大运河这样的繁华航道,利润又会有多大!”
赵俊臣的言语之间,充满了蛊惑的意味,然而林云璞、白明宇与戴逢福三人并没有被轻易迷惑,反而皆是沉默不语,只是在心中暗暗计算着。
然后,他们不得不承认,赵俊臣并没有欺骗他们,这件船行一旦成立之后,所蕴含的利润实在是太惊人了!
商人们热衷于走私,也是迫于无奈之举,毕竟明朝的各类税赋实在是太多了,商人们为了自己不亏本,也只能通过走私的手段了。
然而,走私的成本也是很高的,不仅需要承担风险、还需要组织更多的人力物力,更还要收买沿途各地的官员、吏役、巡防营等等,若是地方官员换了新人,那么走私商人们还要重新收买,这些成本累加起来,绝不是一个小数目!
但若是按照赵俊臣的提议,这家船行一旦成立之后,所运载的货物只需要缴纳货物税、船钞、门摊税这三样基本税银,对于商人们而言,所付出的成本自然是降低了许多!按照明朝的律法,这三项税银并不高,至少不会高于走私的成本!
所以,可以想象,这家船行一旦成立之后,各地商人为了降低成本,一定会纷纷抛弃走私的手段,转而选择这家船行运货,所以这家船行想要垄断京杭大运河的航运生意,绝非难事!
林云璞、白明宇、戴逢福三人,本身就是走私商人,对于京杭大运河的航运状况可谓是了如指掌,自然明白京杭运河的航运生意一旦被垄断之后,所蕴含的利润将会是多么的惊人!
即使是富可敌国的徽浙商帮,面对这样的商机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虽然,这家船行一旦成立之后,就会影响他们原本的走私生意;虽然,这家船行的货船、人手、资金等等都需要徽浙商帮独力筹备;虽然,朝廷只是提供了一些优惠政策,却要无偿的占去四成股份……然而,面对这家船行的光明前景,一切都是值得的!
所以,对于徽浙商帮而言,赵俊臣的这项提议不仅惊人,而且诱人!
不过,这世上诱人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最终能够成真的却没有几个。
所以,略略沉默了片刻之后,林云璞神色谨慎的问道:“大人您的这番构想,实在惊人,让我等敬佩不已。然而,徽浙商帮与朝廷联合成立一家船行并不困难,无论是货船、人手还是银子,如今都不缺乏。然而,这家船行的免税优惠才是重中之重!大人您的设想一旦实现,就必然会损及许多人的利益,所以大人您的这项提议,也必然会招来许多人的反对……这般情况下,大人您又如何保证自己一定可以实现这项提议?若是大人您无法为船行争取到免税政策,恐怕我等就要白欢喜一场了。”
赵俊臣又是一笑,说道:“如何实现这项提议,那是我的事情,我自然有我的办法,若是没有把握,我也不会与你们谈这些……我现在只想问你们,若是我可以为船行争取到免税优惠,你们徽浙商帮可愿意出人、出船、出银子,与朝廷一同合资成立这家船行?”
林云璞又是沉默了片刻,然后慎重其事的回答道:“若只是依照鄙人的想法,大人您的构想是完全可行的,鄙人也愿意投身于大人您的这项计划之中、为朝廷出一份力。然而,这只是鄙人一个人的想法,鄙人回去之后,还需要征询其他人的意见……不过,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徽浙商帮大部分人都是会支持大人您的这项提议的。”
“既然如此,你们就先回去商议吧,等到陛下的南巡结束之后,你们自然会得到朝廷的相关消息,到时候我也会派人联系你们。”
说话间,赵俊臣的表情略略冷淡了一些,示意这场谈话已是结束了。
并不是赵俊臣不愿意继续深谈,而是谈话到了这一步,双方都需要一些实际行动了。
显然,林云璞也明白这一点,于是也没有继续纠缠,向着赵俊臣躬身一礼之后,就领着白明宇、戴逢福二人离开了。
只是,在三人转身之际,赵俊臣又突然开口道:“说起来,徽商与晋商皆是我朝的著名商帮,然而近些年来,朝廷对待晋商一向是极为恩厚,对待你们徽商却要严厉许多,颇有防范与打压之意,林老板可想过朝廷为何会厚此薄彼?无他,晋商与朝廷的关系更紧密,利益早已是结合在了一起,而徽商却是靠着走私与私盐赚钱,不仅与朝廷没有太大的联系,还影响了朝廷的税收状况,又有东林党干政的先例,如此一来,也就不难理解朝廷的厚此薄彼了。这一次,我的这项提议,对于你们徽浙商帮而言,正是扭转这般状况的大好机会,还望你们要慎重考虑利弊,将眼光放长远一些,切莫错过了机会。”
听到赵俊臣的暗示后,林云璞的身体微微一顿,然后说道:“大人您的深意,鄙人一定会向其他人详细说明,还请大人放心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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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