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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云一刚想着睡一觉的时候，忽然车上的广播就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各位旅客朋友请注意，各位旅客朋友请注意，2号车厢的一位旅客，突然晕倒，由于本列车没有随行的医务人员，如果旅客中有医务工作者，请前来2号车厢协助诊治，谢谢。”

“各位旅客朋友请注意，各位旅客朋友请注意，2号车厢的一位旅客突然晕倒，由于本列车没有随行的医务人员，如果旅客中有医务工作者，请前来2号车厢协助诊治，谢谢。”

……

相同的广播一连播放了四遍，周围不少人都被吵醒了，一阵烦躁的牢骚声便传了出来。

“这铁道部这么赚钱，连个随行的医生也不带一个，真是黑心的很，这种情况就我自己都遇到了很多次了。也不知道那些人都把钱贪到哪里去了。大晚上的瞎嚷嚷，还睡觉不睡觉了。”

“也可能都有难处，毕竟这随行医务人员的事，也都不是列车长能够做得了主的。而且，谁没事喜欢在火车上生病了？都相互理解一下。”一个老大爷如此劝道。

“希望这次不会出什么事吧，上次我看到一个孕妇在火车上生孩子，因为接生不当，小孩的骨头拉出了事，也不知道后果怎么样。”一个中年女人也搭了一句嘴。

……

“呵呵。你们都想多了，火车上的人想请，也要有医生想来啊？那些医生在医院里面，一天也不知道会收多少红包，谁来这喝不着汤的火车上！”另一个人看起来像是很懂行的青年，三十多岁的模样，说起这话时，一连鄙视的眼神。好像就曾经深受其害一般。

这一声十分刺耳在这句话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停止下了议论。

“说得也是，现在进医院看病，都得塞红包才能进，那些医生怎么可能来火车上？想多了吧。就这火车上一个月的工资，也不一定能有他们在医院一天的收入高吧。天下乌鸦一般黑。”坐在不远处的一个年轻的女人也搭着腔，语气颇为不善。

方云一闻言摇了摇头，没有在意这些人的话，起身准备过去2号车厢看看。虽然已经离校了，也离开了医院，但是，毕竟也算是一个医生，至少曾经是过。而且，作为一个医生，方云一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些话，也肯定不会是最后一次。若是每次都计较，那烦心事就太多了。

不过，方云一刚起身还没开始走，又顿住了。

“才没有！”一个年纪差不多在二十岁上下的女孩突然站了起来，她的手里还正往书包里收着一本和医学有关的书。

收完后的她扶了扶大眼镜，然后一本正经地道：“这位大叔，如果你有医生收红包的证据，或者是你被哪个医生收过红包，你大可以拍下来，然后交给纪委告他去。没有证据就不要散布谣言，我在医院里面呆了整整有两年的时间，我就没有看到任何医生收过任何人的红包。”

“虽然我不排除有人收过红包，而且做过一些坏事，但请不要因为那么一小部分人，就一棍子打死一大群好医生！而且医生每天的工作时间就很长，根本就没有空余时间。”大眼镜少女话语有些气恼，也有些愤青。

那中年人一听到这针对性十足的话，脸色更加不好了，又扫了扫那小姑娘手中的书包，不由讥讽道：“小姑娘，你就是学医的你当然这么说，前几天被抓进去的那个省委书记，他天天也说自己是清白的了。要是真没有收红包这事，那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说？都是杜撰的？”

“而且？”说到这，那男子颇有几分自傲和讽刺地说道：“而且本人就是律师，哪个医生敢收红包收到我这里来，那也真是巧了。而且，经由我手上的有好几件案子，都是和黑医生有关的，收红包的事既然能够做得出来，我难道还不能说说了？”

“我！”女孩明显语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然后丢下一句：“我不和你争了，反正天下的好医生就是要多一些。”就径直跑出了车厢。

方云一看着这一幕，感觉有些好笑，不过摇摇头，也朝着2号车厢走了去。

方云一看得出来，这女孩撑死也就一个研究生，在临床工作的经验肯定也不足。而且，通过她刚才和那个男人的对话就知道，她所学的专业肯定不是急诊和外科，因为她和人打交道的经验实在太过于匮乏。若是在急诊和外科，肯定不会这么与人说话。

因此，方云一觉得自己有必要走这一趟。

“看吧，没理儿了就走了。这天下还有哪家医院能不黑的了？”那男子就像是打了胜战一般地炫耀了起来。

不过他等来的却不是夸奖，反而是有些人都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便漠然转过了身。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眼神：欺负一个小女孩算个什么玩意儿？就算医院黑，和一个小女孩有个毛线关系？而且，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你也和她争吵得劲儿，就算不是坏人，人品也不好！

“你行，你去啊。你有本事就把他说活过来。”

男子的脸色有些尴尬，一起身，也起身假装朝着厕所地方向走去，不过，等到看到厕所地人满了之后就继续朝着2号车厢的方向走去了。

……

方云一等人来到二号车厢的时候，有两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围在一个座位面前，一男一女，那女人正指挥着让人把一个昏过去了的老爷子平躺在了三人座的沙发上。

然后另一个男人快速地摸了摸老人的颈动脉处，并且快速地偏头问道：“你是哪个科室的，我主修内分泌，辅修风湿（风湿性关节炎）。患者尚且有心跳和呼吸，不知道到没到休克的指标。反正暂时是不用做心肺复苏。”

“我是血液科的。”女人也快速地答着，看着男人在做了急救的诊断，也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她们对急救的流程，知道的也就是心肺复苏了。只不过，要达到心肺复苏这一步的病人，在这种环境之下，活下来的机会，绝对不超过两成。

男人一听女人是修血液内科的，心里也是嘀咕了一下，暗道：这下完了，两个都是外行，不过若是没人来，也就在只有硬着头皮上了。自己辅修的内分泌，偶尔还会牵涉到心内的病人，所以对于急救一块稍有涉猎，再一看那女人一副头晕目眩，就知道对方更加没辙！

不用再说了，男人快速地说道：“患者目前还有短暂的颈动脉搏动，呼吸节律弱，大概三十次每分钟，脉率60。家属，家属是谁？”

“我，是我！我是他孙女，怎么样，我爷爷怎么样？他没事吧？”一个年级大概在二十岁上下的女人站了出来，满脸焦急地问道：“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让爷爷来坐火车的，都怪我。都怪我，要是爷爷出了事，我，我该！我该怎么办？”说着都快哭出来了。

少女的皮肤很白，很嫩，很漂亮，至少，不是用清秀两个字就能够形容她的美的，比起之前的那个大眼镜美女，至少也要高上一两个层次。此时的她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更多了几分风味，不过，此刻却很少有人会把注意力放在这个上面。

“你爷爷以前有没有什么病史，身上带了什么药没有？这很重要。”那男人连忙止住了少女的哭声，问着。若是他不强行拉回来，估计这少女能够说一个晚上，那也就别抢救了，这就是专业。

“爷爷以前有过心梗，所以随身带着硝酸甘油，我已经给爷爷服下了一片了，但是好像也没什么效果，现在还剩下两粒，还需要继续服吗？”一边啜泣，女孩一边迅速地从老爷子胸前的口袋里取出了一个纸制的药盒，剥开后只剩下两粒。

听到这，两人同时皱了皱眉。有心梗史的病人，是最难处理的，更何况他们还只是专业外的人，不过扫了一圈，也没看到有人站出来，于是那男人又问道：

“具体是什么时间？距离现在多久。”

“好像是五年前，对，就是五年前，10月16号，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还在上学，听到这个电话的时候都……”女孩还准备洋洋洒洒地说下去。

“不要再多说了，你，现在，立刻拨打120，让急救车到下一站的火车站来接人。好吧！如果有困难，让乘警协助你，现在距离下一站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我尽力拖住这么多的时间，在这火车上没有急救的工具和药品，所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中年医生说到这，就立刻断了话，然后拿着手中还剩下的两片硝酸甘油，准备给老爷子服下。

与此同时，那个中年妇女也是快速地安慰道：“姑娘，你在下一站有没有什么认识的人？如果没有的话，我在南丰还有几个熟识的朋友，倒是可以让他们尽快安排一下。”

女孩此时明显是有些手足无措，此刻听到这话，立马感激：“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没事，你先给你的家人打个电话吧，有些事还是需要大人来做决定比较好的。”女医生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解释道。

“哦，对！好，我给家里打电话。谢谢您医生，我这就给我爸妈打电话。”女孩这才想到抽出一只套上了卡通外壳的电话，拨号拨了出去，然后走到了通道的另一边，打电话去了。女医生也就顺手帮着安排了一下，她也没想着让一个小姑娘能在南丰认识什么人。

此时，方云一已经围在了旁边，微微皱起了眉，细细的观看了起来。而那个与方云一一同到来的戴着大眼镜的女孩，此时看到有医生在为老爷子做抢救，于是便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了，只是微微向前站了少许，希望能够帮上一点忙。也希望能够学到一点东西。

女孩名为云梦，是一名麻醉师，研究生二年级。平时虽然接触的病人很多，但是，真正要她们亲自处理的机会非常之少，毕竟，因为麻醉出问题的，才属于她们的专业，至于其他的任何问题，和麻醉师都没有任何的关系。所以，她除了知道一些关于医学抢救的基本知识之外，也懂得不是很多。

方云一到了也不过短短一分钟的时间，那个男医生此时拿着两粒硝酸甘油，正准备用水给老爷子送服下去。

突然，方云一的瞳孔忽然猛地一缩，立马往前走了两步，然后一把抓过那男医生的手，往后一拉，快速地说道：“慢着，这硝酸甘油你暂时不能给他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