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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随死殉》383.乡村天王(142)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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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灵灵地灵灵月半出鬼门  然而,前边是摆着瓜盘的小食几,后边就是欺身而上的信王,进退两难。他只能僵着脖子,讪讪地架着不让信王的手探进衣内,“卑职自己来。”

谢茂与他靠得太近,二人脸庞也不过一尺距离,身体就贴得更紧了,几乎把衣飞石搂在怀里。

――若是衣飞石仓促之下退一步,要么失礼打翻食案,要么就滚进他怀里。

此时此刻,谢茂真没有占便宜猥亵调戏少年衣飞石的心思。

他所爱慕的衣飞石,是前几世那位历经磨砺、初心不改的衣大将军,是那位冲锋杀敌身先士卒不惜玉面毁伤的衣大将军,是那位年纪足够大、阅历足够丰富,能够替自己的人生做主的衣大将军。而不是这个懵懂无知的小少年。

加上前几世的阅历,谢茂都活了几百岁了,哪里好意思仗着与生俱来的权势与早已成熟的心智,就去欺负诱拐这个还稚嫩无知的小朋友?――顶多就是心存珍爱,忍不住想捏捏逗逗罢了。

何况,按照常理出牌,小衣全家都没救了。谢茂这回打算握着一把好牌尽数乱打。

明知道徐屈在旁虎视眈眈,他故意搂着衣飞石的肩头,慢慢将热烘烘的毛巾贴住衣飞石腰间,衣飞石还要推辞,他就眼也不瞬的看着衣飞石的双眸,轻声道:“背上浃汗,自己哪里方便擦?你是属闺女的吗?居然还不让舅舅动手。”

衣飞石莫名其妙就觉得他一双眼睛带着怪异的温度,烧得自己颈侧都淌出细汗了。

“那……那卑职谢谢殿下。”

徐屈简直都要看不下去了,用力咳嗽一声,再咳嗽一声。

谢茂恍若未觉地继续给衣飞石“擦汗”,确实很老实地将他背后的汗珠都擦干了,朱雨来换了毛巾,谢茂故意摸摸衣飞石的背心,说:“汗湿了。伺候清溪侯换身中衣。”衣飞石才刚被赐封了乡侯爵位,封地就在清溪乡,所以谢茂称他为清溪侯。

衣飞石被他擦得怪怪的,闻言猛地松了口气,不迭点头:“好好。”

好个屁啊,你这娃是不是傻?徐屈终于憋不住了,说:“清溪侯来得匆忙,不曾带着衣物!”

清溪侯三字喊得斩钉截铁,衣飞石悚然一惊,终于察觉到这位老将的不满与提醒。

谢茂笑道:“孤带着呢。朱雨――”

不等朱雨应命,衣飞石已慌忙拒绝道,“不必劳烦贵属。卑职已经好了……”

见徐屈已经完全领会了自己的“用意”,衣飞石也变得诚惶诚恐,谢茂就松了口,不再坚持服侍衣飞石更衣,退而求其次,“背后擦了,前边也擦擦……”

才刚刚拒绝了谢茂的“好意”,面对着他温柔地注视,衣飞石竟不敢再说一个不字。

于是,谢茂就高高兴兴地拿过搓好的热毛巾,将衣飞石好好地“擦”了一遍。

歇了片刻之后,吃了瓜,喝了茶,重新上路。

谢茂再让驰风给衣飞石骑,衣飞石连道不敢,上马之后直接躲到了徐屈的身边。

谢茂似是看出了些什么,也不再勉强。只要衣飞石没偷偷掉队、掉头回青梅山的大将军行辕,他今日在徐屈面前所做的一切,已经足够表态了。――只要扣住了衣飞石,再传出他对衣飞石心存不轨的风声,不愁衣尚予不跟他怼起来!

不然,他把徐屈要来干什么?他这辈子都不想当皇帝了,要个单眼飞将来当摆设吗?

把戏做足又吃了小衣豆腐的谢茂心情大好,当先打马飞驰而去。

待回到山间行宫,天已彻底黑了下来。

谢茂命人带徐屈找地方安置,即刻拨了供养与宫人去伺候,衣飞石也期期艾艾的想跟着徐屈一起走。――这少年是真的想明白什么事儿了?

谢茂颇觉有趣,他其实是想留衣飞石在身边住,不过,真没存着什么邪念。

就是想着前世恋慕之人,忍不住想要更亲近些。想着人伺候他高高兴兴的饭食,想看看他年少天真的情态,想听他的声音,想看看他的身影。――难道他还真能把这少年小衣捉来吃了?

现在衣飞石想明白事儿了,知道躲着他了,他就把同宿的念头熄了。

不过,戏要做足。当着徐屈的面,谢茂故意拉着衣飞石胳膊不放,又是搂小腰,又是牵小手,口口声声叫外甥,要和外甥抵足而眠。吓得衣飞石磕磕巴巴地摇头,说:“殿下,卑职睡相不好,半夜要打拳……若、若是冒犯了殿下,那可太不好了……”

谢茂故作一副突然想起这少年武力值颇高的忌惮样,皱眉道:“是么?”

衣飞石不住点头:“正是正是!卑职晚上头睡枕头,白天起来就是脚睡枕头了。特别不好!”

谢茂方才遗憾地说:“那好吧,你今日暂且与徐将军挤一挤,明日孤让人在寝宫旁边收拾个厢房出来,你再搬过来……”

衣飞石瞥了他一眼,没说明日我领了小马儿就走了的话,他已经知道了,脱身不易!

银雷亲自安排徐屈与衣飞石在松风院住下,出门就遇见了轻衣简饰、偷偷过来的谢茂。

“殿下?”这么晚了您就带了两个人出来,仪仗都没带,这是……要干嘛?

谢茂轻嘘一声,从旁边的湖竹小径走进问水书斋。

当着银雷的面,谢茂将书橱角落里的几块镇纸挪动了数次,摆着满满当当厚重书籍的书橱竟从中翻开,露出一间密室。银雷顿时瞠目结舌。谢茂已提着一盏灯,顺着密室走了下去。

银雷犹豫了片刻,没有跟进去,而是守住了门口。

谢茂已顺着密室甬道,来到一面狭窄的夹墙之内。这是一个监听之所。

――整个松风院正堂,都在监听范围之内。

若是此时的谢茂,当然不应该知道这个秘密。不过,混了好几世了,各处见不得光的小秘密,他着实也接触了不少。要不怎么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见得多了,掌握的线索多了,总能吊打欺负小朋友。

此处只作监听只用,夹墙里并不透光,谢茂提着灯很放心地在里边寻找位置。

松风院的正堂和大部分堂院形制一样,都是上房五间,中间最宽敞气派的一间做待客厅,东次、西次、东梢、西梢,各有功能。或是做书房,或是做寝房。银雷将徐屈安置在这里,衣飞石非要跟着徐屈住,银雷就把书房内的憩室也收拾了出来。

谢茂现在要做的,就是在五间房里,找到徐屈与衣飞石所在的位置。

他其实不必亲自来听,甚至也不必交代任何人来听。――他已经知道衣飞石有些不妥了。

可是,他还是想来听一听。这是一种恋慕之下才会有的牵挂与好奇。他想知道衣飞石的一切,包括衣飞石年少时的狡黠。

很快,谢茂就听见了很清晰的说话声,是徐屈在和拨来伺候的宫人说话:“不要热水,洗澡伤阳气,老子不得天天洗!”

衣飞石似是轻轻地笑了一声,宫人唯唯诺诺退下。

这监听的夹墙是特制的,具体什么原理,谢茂也没有弄懂。总之,松风院内说话的声音能清晰的传入夹墙之内,就似面对面,夹墙里的声音则很难外泄。前世谢茂曾命人在夹墙内放鞭炮,外边正堂也毫无所觉。

谢茂看不见屋内发生的一切,就看着手里的灯,静静听着。

徐屈与衣飞石似是关系很亲昵,衣飞石称呼徐屈为老叔,徐屈就叫他小石头,二人讨论了一些前线战事的问题,又很家常地提起了梨馥长公主娇宠的衣家那对双胞胎,谢茂甚至都认为这二人今天不会说正事了,很突兀地,徐屈说:“那位恐好南风。”

一瞬间,谢茂都觉得呼吸有点紧了。

却听见衣飞石严肃、认真,甚至带了一点牺牲的口吻,说:“我知道。”

“今夜就走。”徐屈压低声音,冷冷地提议。

谢茂毫不怀疑徐屈的决心。他要送衣飞石离开,不惜杀信王府侍卫,一路喋血。

然而,不出谢茂意外的是,衣飞石否决了他的提议。

衣飞石说:“辕门初见时,我就知道了。”

辕门初见时,衣飞石就看出了谢茂看自己的眼神不对。

衣飞石常年在军中厮混,更不是没有交往的纨绔朋友,男男之间的事情,他或许比京中大部分世家子弟都见得多。所以,他一眼就看出了谢茂眼中的不同。――他仍是选择了接近谢茂。

这大半夜地突然一声啼哭,声闻数里,顿时就把谢茂惊醒了。

不必他吩咐,才端热水进门的朱雨已转身出门询问去了。

谢茂出门虽改换了身份,没带仪仗,侍卫与侍从依然带足了人数,整个小客栈已经被彻底包了下来,内外都是自己人。饶是如此,外侍长余贤从还是立刻就带人守在了廊下:“十一爷,小的在。”这是请谢茂不必担心,他在守门。

谢茂才不担心。他从床上爬起来,吩咐赵从贵:“水端来泡脚。”

七月天气拿热水泡脚,没多时就出了一身汗,特别解乏。赵从贵晾了半盏热茶,谢茂才喝了一口,朱雨就回来了,回禀道:“好似哪家捉奸,闹出了人命……齐侍卫已带人去看了,奴婢先回来复命。”

谢茂听了也不说话,慢慢将茶喝了半盏,就要赵从贵擦脚上床。

他的好奇心一向不多,重生几世之后就更懒得管闲事了。

朱雨立刻上来铺床,赵从贵用干净的热毛巾替他擦脸擦背,出门在外不方便,只能这么稍微擦一擦了。好容易擦干净了,朱雨也铺好了床,谢茂就准备睡觉。今天骑了一天马,明天还要去逛青楼,都是体力活啊……

哪晓得脑袋还没沾着枕头,外边噼里啪啦一阵顶篷摔碎的声响,谢茂就听见好几声抽刀出鞘的锐响,更兼着外侍长余贤从的低喝:“什么人!”

赵从贵立刻扑在床前,用身体挡住了谢茂,朱雨也窜上来堵住了另外一个方向,将所有可能朝床上放冷箭的漏洞都堵上了。谢茂早知道这二人靠得住,只是这也未免太风声鹤唳了吧?他哭笑不得,将牢牢抵在一起的二人掰开,说:“去问问怎么回事。”

赵从贵不肯离开:“殿下,再等等!”

朱雨也点头:“余侍长在外,殿下放心!”

外边响起低低的说话声,没多久,谢茂就听见一个惨厉得不似人声的声音喊:“我乃华林县丞容绪岸独子容庆!承恩侯世子杨靖逼奸不遂、屠杀华林县令李护满门二十三口!我乃知情人!杨家要杀我灭口!”

……愣头青么不是?连屋子里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就敢这么瞎嚷嚷喊出杨靖的名号。

也是外边那人瞎猫碰见死耗子,遇见了乔装改扮的谢茂。否则,哪怕是遇见京城任谁一家高官贵戚,恐怕都不敢沾他这一点儿破事。――承恩侯杨上清是杨皇后的亲爹,承恩侯世子杨靖就是杨皇后的亲弟弟。

谁敢为个芝麻官都及不上的八品县丞家的小子,去招惹杨皇后的娘家?

杨靖这人吧,谢茂都懒得说他。反正谢茂重生三世,有两世都把杨靖砍了,第三世之所以没动手,那是还没找着机会就先挂了……欺男霸女凌虐黎庶是一条,最可恨的是,皇帝曾让杨靖督军事前往西北统战,这狗东西被俘之后不仅投了降,还替陈朝军队诈开了两万将士死守近四个月的长门关,陈朝反手就屠了彤、云二城以示报复,十万守城百姓尽数赴难。

这事儿搁别人身上肯定不敢管,被谢茂遇见了……那是管定了。

“把人带进来,孤要问话。”谢茂瞌睡也彻底醒了,起身穿衣要见人。

赵从贵与朱雨皆是奴婢,很想劝说一句杨皇后家不好惹,又没有劝谏的资格,闷不吭声地伺候谢茂下床。朱雨出门去传人,赵从贵则忍不住想:还是得给淑娘娘送个信儿吧?小千岁这是要上天呐!

外侍长余贤从拎着一个灰头土脸的年轻人进来,脸上似是刻意抹了灰,一道道的。

那人似是仓皇中想要寻找能主事的人,目光在赵从贵与谢茂身上转了一圈,似也没想过主家会如此年少,隐含着一丝心惊。

“你刚才嚷嚷什么?”谢茂懒得和他废话,“外边捉奸的,也是捉你?”他两世帝王一身尊贵,不言笑时自然就有一股天生的威仪镇压。

那人本是急慌慌地进来,见面听谢茂问了一句话,一颗心突然就安定了下来,仿佛天底下再没有比这间屋子更安全的地方了。哪怕眼前的只是一个衣饰简单不太富贵的少年,来人也不由自主地选择了盲信。

“草民容庆,拜见贵人。”来人屈膝磕头。

“哦?”谢茂颇觉有趣,他没带仪仗穿得又普通,说是商家少爷也过得去,这人怎么就一口咬定自己是贵人了?想想这人进门就找人的眼神,好像是笃定了屋内有一条“大鱼”,看见自己就露出了一丝惊吓,又是为何?

“你怎知我是贵人?没见面就嚷嚷承恩侯世子,你就那么肯定我敢捞你?”谢茂问。

容庆低头小声道:“草民……刚摸了一块腰牌。”

余贤从下意识地摸自己的怀里,发现腰牌好端端地揣着,这才松了口气。

“听闻六王雅擅丹青、爱作白服之游,草民摸了这块蟠龙牌,本以为……”容庆此时也很紧张。在谢朝,蟠龙是独属于王爵的纹样,又以指爪多寡区分等级。天色昏暗,他看不清腰牌上蟠龙的指爪数目,只知道是个蟠龙牌子。

他口中的六王是谢茂的六哥谢范,爱诗爱马爱风流,最爱画美人,常年不带仪仗在外厮混游历,尤其是圣京附近的老百姓,经常遇见溜达出来闲逛的六王。

“你倒乖觉。”谢茂笑了笑,他六哥看似不理事,其实胸有侠气,常常路见不平。

容庆大气不敢出。若是六王在此,他的命七成是保住了。可是,眼前这位气度华贵的少年并非六王。――六王十多年前就迎娶了塞上第一美人为妻,今年怎么也得二、三十了吧?不可能是眼前的少年模样。

他不知道这少年究竟是谁。王爵必然是,可……皇帝的儿子,也是王爵。

皇帝的儿子,就是杨皇后的儿子。不管嫡庶,都得管杨皇后叫妈。这若是告状告到了杨靖的外甥手里,他还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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