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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剩醒来时，脑海中混乱的信息如飓风卷集的云烟在他的眼前变幻。

哪怕鬼剩的大脑处理信息的水平已经超越绝大部分的成年人了，但还是被这汹涌而来的信息直接冲毁了堤坝。

他的大脑足足宕机了一刻钟，一刻钟后，鬼剩的大脑才大略着整理归档了这些信息，终于恢复了自主的思考能力。

鬼剩的眼珠转动着，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山洞，身旁的余烬已经冷了，只有洞口处射来微微的光亮。

鬼剩没有什么情绪波动，昨晚他在吞食第一只【黑风豺】的时候就彻底失去了意识，哪怕还没有完全弄明白自己今晚的遭遇，但他心底隐隐有些感觉——自己已经是死过好几次的人了。

死亡是最好的老师，被结结实实上了几课，因此鬼剩才能非常淡定地面对着自己当下的处境，“自己竟然没死，那就是暂时还死不了了。”

“醒了？”

有人从山洞的深处走来，看到鬼剩睁开了双眼，开口问道。

鬼剩躺在地上，看不到身后来人的面貌，但仅从他的声音与步伐中，鬼剩猜测这该是个异常稳健的中年男人。

来人蹲到了鬼剩面前，把起他的脉搏。

“身体素质不错，没留下什么隐患，过两天就该能起身了。你饿吗？要不要先喝点水？”

中年人国字脸，一字眉，面貌普通，身形精瘦，无论怎么看都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角色。但在鬼剩眼中，这个中年人的气质却是他从未见过的，他就像是一块石头，沧海横流时有他，桑田化育时亦有他，历史的潮流改道多次，但你若回头寻找，这块石头竟还在那里。

“是你……救了我？”鬼剩声音干涩，他没急着喝水，而是先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中年人嘴角微弯，“不算是，你能活下来主要还是你自己的本事。我只是受人之托，顺道把你捡回来而已。”

“受人……之托？”

“啊，准确来说，是受神之托，是你们这里的土地，他看上了你的资质，想让你成为他的【崇信者】。”

“土地？黑暗森林之神吗？”

中年人一摊手，“我没听过你说的这个神，名字这么长，感觉不是很厉害的样子……这里不是莽林吗？土地的名字就叫做【莽】，一般你们这里的人都叫他【莽神】，这个名字听过吗？”

鬼剩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听族长说过，他说若是我们不能被【祀神】选中，他会放开氏族禁制，让我们选择成为【莽神】的信徒……”

“对嘛，看样你们族长还是有些见识的。你应该考虑一下，【莽神】虽是【野神】，未得封禅，未得祭祀，但起码也算是拥有【神格】的【正神】，不管怎么说，也比昨晚那些只能驱使精妖当【神使】的【邪神】好得多。”

“你……也是【莽神】的【崇信者】？”

“我？我不是。我只是这莽林中的一个采药人而已……【莽神】救过我，于是我便也有时候给他帮下忙，比如装成老头去把你捡回来这件事，交给【莽神】的【神使】去做容易节外生枝，而交给我这样身上毫无灵力的人来做就方便多了。”

鬼剩看着他没说话，他才不信这人只是一个采药人呢！但既然他不想说，鬼剩也没什么兴趣再问。但对于成为【崇信者】一事，鬼剩还是要问清楚的，经过了昨夜那么多的事儿，鬼剩已经开始意识到这个世界恐怕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还要危险。

外面的天早已亮了，想必巳族也应该完成了【天择】，鬼剩倒不担心他们找不到被他转移了的婴孩，他只是肯定昨夜的突发变故，让他留下了那么多没有处理好的首尾，应该已经被巳族的众人发觉是他自己在干扰【天择】了。虽然他是好意，见不得那些婴孩被这么愚昧落后的习俗害死。但【天择】仪式本就是注重程序正义而非结果正义的，鬼剩违背族规所做的一切能够不被族里追究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族中【祀神】只能接引一个【崇信者】，这个必然是要留给未来巳族的族长的。鬼剩早就知道，哪怕没有这档事，就是单凭他自己尴尬的身份，这个机会也几乎不可能轮到他的。他若想真正踏进修行界，快速提高自己的实力，以免自己在下一次的变故中毫无还手之力，最好的选择恐怕就是成为这个【莽神】的【崇信者】了。

心中有了计较，鬼剩抬起头来问道：“听说……成为【崇信者】会失去一些自由？你能为我说说吗？”

中年人一阵沉默，他有些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孩子确实有些不一样的地方。这个只有十二岁的孩子似乎认定了他不可能只是个普通的采药人了，要不然他不可能拿这种只有【崇信者】才能知道的事情来问他的。

而且看看这个孩子都问得是什么问题吧，一个将将觉醒命魂的孩子获得了成为【崇信者】的机会，难道不该欢喜地只问些神祇将赐予他些什么好东西之类的吗？这孩子却将注意力放在可能付出的代价身上，显然他对于世事的认知还是比较成熟的。中年人想到了很久以前自己面临这样的抉择时反应，自己如今沦落到这样的境地，恐怕就是缺少了份像眼前这个孩子般那种天生的谨慎吧……

想到这里，中年人的眼中多了点不易被察觉的欣赏。他的语气多了点真诚，“神祇需要【崇信者】的忠诚与信仰，但更需要的还是【崇信者】的力量，他会根据你的修为与实力来向你布置任务，如果你接受并且成功完成，他将给予你在现实世界难以获得的各种好处；但你若没有正确估计自己的实力导致任务失败，他的惩罚也将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崇信者】之所以要比一般觉醒者强大，就是因为【崇信者】的身后始终都有一条蚀骨的鞭子在等待着抽打在掉队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