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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告别鲧,乘着水火花篮向东南疾速飞行,不久来到天虞山上空,但见山下碧莹莹一片绿水,半空中白茫茫满是青云,周围的山峰如利剑直插而下,山势巍峨,陡不可攀。
云中子指着远处一座耸入云间的高峰笑道:“庚辰兄弟,那座息心峰就是赤松子师兄所居之处。”
庚辰见这山和《神州指掌图》中描绘的差不多,知道云中子没有骗自己。想到数月跋涉终于有了结果,心中不禁一阵激动。云中子把水火花篮停在息心峰前数里远的空中,高声道:“三师兄,有贵客临门,还不出来迎接!”
不久峰上传来一声大笑,接着一个戏谑的声音道:“老五,你算什么狗屁客人,快点自己滚过来。”
“不出来是吧,不出来我们可走了。”云中子兀自岿然不动,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
“哼!那我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贵客。”
不久果然一道红光从息心峰电射而出,瞬息之间已经来到两人跟前。庚辰定睛一看,只见来人头戴飞龙冲天冠,身穿八卦紫绶衣,腰系水火绦,足蹬步云靴;面如童子,目似点星,三缕须髯在胸前飘摇,说不尽的道骨仙风。正是神农雨师,西王母的座上客,太虚真人赤松子。
赤松子看到庚辰眼神明显顿了一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笑道:“老五,这就是你说的贵客?”
“是啊,庚辰兄弟天生火体,未来成就可能比你我都高,还当不得你的贵客?”
云中子好不得意,转身刚准备给两人正式介绍一番,却见庚辰正神情激动地看着赤松子,话音有些颤抖地问道:“你…你真是赤松子上仙?”
“如假包换。”
赤松子淡然一笑,只是很快笑容就凝固起来。云中子莫名其妙地看着两人,一低头猛然发现庚辰手中那个用火焰编织的花篮,立即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了。
原来编织火焰花篮是人皇一脉独有的磨炼控火技巧的方法,庚辰能使出来,什么意思也就不言而喻。
云中子看了庚辰一眼,心说看来这小兄弟去什么青丘国报讯是假,来这里找赤松子师兄才是真。不禁摇头苦笑道:“庚辰兄弟,看来一路上你还是不放心我啊!”
“老师一再叮嘱,庚辰不敢违背,还请师兄见谅!”庚辰这时情绪已经稳定下来,赶紧赔礼道歉。
赤松子之前也听到过关于神农战死的传闻,还曾专门去战神岭查探过,只是后来没什么头绪就放下了。此时见庚辰竟然会神农独有的控火技巧,哪里还有心情理会这些,一摆手道:“别说那些废话了。小兄弟,人皇他老人家在哪儿,现在怎么样了,真的如传说那般已经……”
庚辰闻言立即想起那天晚上经历的一切,再也坚持不住,抱着赤松子的胳膊大哭起来。赤松子瞬间全明白了,压抑住内心的波动,轻轻地拍了拍庚辰的脊背,安慰了几句又道:“老师的遗蜕呢,凶手是谁知道吗?”
庚辰这时也知道自己失态了,把脸上的眼泪擦了擦,稳定心情后道:“他老人家已经自我焚化了,至于袭击者是谁老师也不清楚。”
“到底怎么回事,你把过程说清楚。”赤松子点了点头,又道。
庚辰抬头看了身边的云中子一眼,云中子哪里还不懂什么意思,立即哈哈一笑:“好久没尝过师兄的三精酿了,今天得好好过个瘾。”说着纵身向息心峰飞去。
“我当时在战神岭南端,赶到的时候老师已经僵在那里。他老人家说突袭他的那两人实力强大,为首者甚至比他都要强上三分,这才不得已燃烧了元神,因为剧烈的战斗引发了体内淤积的各种毒素……”
庚辰歉意地看着云中子的身影,把当日与神农相见的前前后后以及神农所说的话都详细讲了一遍。赤松子闻言暗暗心惊,神农虽不以战斗见长,再怎么说也是三皇五帝之一,天下有数的大神,比他还强上三分,这世间恐怕都不超过十个,可能会是谁呢?
想了半天也没半点头绪,这时突然又想到了云中子,心中一动,问道:“师弟,你这一路上没再发生什么事吧,和老五是怎么认识的?”
庚辰本不愿说白灵的事,只是云中子就是这里,想隐瞒也隐瞒不了,只得把白灵以及涂山上的事都说了出来。赤松子听到白灵是一头七尾狐妖,并还自言受九尾天狐白霏所派前来保护庚辰,问道:“你和狐族有关系?”
“没有,我之前从没见过灵儿,也不知道什么狐族。”庚辰如实回答。
赤松子心说既然你和狐族无关,白霏和老师也没什么交情,它怎会派人保护你?
“除非,它是受人指派,而指派者早就知道庚辰跟老师的关系。”
想到这里赤松子脸上立即现出冷笑,能指派白霏的人,除了员峤那位诸妖之首还会有谁。
他现在已经确信,女娲可能不是凶手,但神农元神燃尽的时候必然也在身边,甚至还看到过真凶。这也正好能解释鸟面人费尽心机布置了半天,为何眼看要得手却半途而废匆忙逃走,很可能就是因为感受到了女娲的到来不得不放弃。
为了证实自己的推测,赤松子又问道:“小师弟,老师的那些东西呢?”
“在我这里。”
庚辰拿出乾坤袋,把里面的东西一一取出来放在赤松子面前,指着一个白色的玉瓶道:“这是脱形化体的灵药,老师让我交给师兄,说你知道该怎么做。”
赤松子点了点头,仔细检查一遍,发现鞭鼎和两本书都是真品,更坚定了自己的推想:女娲不是凶手,否则以她的性格不会只把神农击杀而一无所取,甚至还派人护送神农的传人。
只是她这么做到底是何居心,暂时就不好说了。
想着摆手让庚辰把东西又收回去,大袖一挥带动一股云气,托着庚辰、火麟兽来到位于息心峰顶端的松灵观。进去一看小道童宁封已经把酒宴备好,云中子正拿着一只酒壶往嘴里猛灌,于是让宁封把火麟兽带下去,他自己则陪两人入席对酌起来。
席间说起鲧被杀的事,赤松子冷笑道:“治水九年水患却越来越严重,鲧是万死难辞其咎!祝融没让他神魂俱灭已是法外开恩了,有什么好可怜的。”
“话虽如此,可鲧一死,治水之事谁还敢接手,世人恐怕还要继续受那洪灾之苦啊!”云中子叹道。
“你我一个前朝故旧,一个备受疑忌的道门中人,自保犹恐不及,哪有工夫操那份闲心。”
赤松子撇了撇嘴,喝完杯中酒又冷笑道:“伊祁放勋不也是帝俊之子吗,他帝俊为了泄九子被杀之愤可以置天下亿万生灵于不顾,现在世间又被伊祁放勋治理成一片汪洋,我看他们父子最后怎么交代。”
庚辰和伊祁丹朱虽然打了一架,不过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听说他爹竟然是帝俊之子,心中好不惊奇,立即道:“师兄,现在的人主唐尧也是天帝之子?”
“嘿嘿!这有什么好稀奇的。”赤松子冷笑着撇了撇嘴,“自从轩辕夺得大权,数千年来这天上人间历代神主、帝王,哪个不是他的子孙。”
庚辰听得暗自点头,心说怪不得丹朱那个同性恋能拜火神太子长琴为师,原来他们家跟天帝还有这层关系。这时突然想到神农当日的嘱托,不禁问道:“师兄,老师有个女儿吗,现在在哪儿?”
此话一出,本来还觥筹交错的室内再无半点声息。庚辰见赤松子面色阴沉,目光阴鸷,知道自己肯定说错话了,只是错在哪里怎么也想不明白。心说老师让我以后照拂他女儿,难道问一下还有错了?
云中子看着一脸茫然的庚辰暗暗摇头,低声道:“小师弟,你不会连精卫填海的故事都没听说过吧?”
庚辰听到精卫的名字立即想到老师最后唱的那首歌谣,只是关于精卫的故事他的确不知道,于是摇头道:“我一直独自生活在山里,与人类接触的很少。”
云中子见赤松子虽然阴沉着脸,却没有阻止的意思,于是就把精卫的故事说了一遍。
原来神农曾有一女名叫女娃,女娃一次渡海时被万丈恶浪淹没。当时神农刚和妖族订立契约,契约中有一条规定严禁复活已死之人(妖),神农为了保证契约的神圣性,自己率先带头执行。女娃的精魂后来不知怎得就转化成了一只精卫鸟,不甘的她没日没夜地衔山石往淹东海,这才有了精卫填海的故事。
因为这事神农和女娃(精卫)闹得很僵,最后还是西王母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把精卫带走,随她在昆仑山悬圃修炼。赤松子之所以经常去昆仑,一方面是向老子、元始天尊问道,一方面也是代人皇去西王母那里看望精卫。
庚辰以前他还在疑惑老师为何要炼制脱形化体的药,听完全明白了。不禁暗叹一声,神农为了遵守契约连自己女儿的生死都不顾,让庚辰实在不知道是该佩服他的铁面无私,还是该埋怨他的冷血无情。
只是很快庚辰心中又起了疑问:老师可是人皇,他女儿再怎么说也不会太弱,怎么可能会被淹死,又怎会转化成一只鸟?
赤松子没有继续这话话题,而是问庚辰道:“小师弟,既然老师遗愿已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想像师兄一样学成强大的本领,查清偷袭老师的真凶,为他老人家报仇!”庚辰闻言神色一肃,态度决绝地道。
赤松子闻言神色一振,立即把杯中之酒一饮而尽,高声道:“很好,明天咱们就去昆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