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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旭还插着鼻管,新鲜的氧气从管子里不住溢到她的鼻腔当中,浑身上下像是被大卡车碾过一般剧痛。
她吃力地又问了句,“季爻呢?”
“死了。”季秋冷漠地回答她。
池旭尚且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听到这句话时却凶狠地瞪起了眼睛,她的眼珠子里仿佛能够看到一批血红,“你骗人!”
季秋冷冷地看着她,“不然呢?汽车爆炸,他卡在车前座里,没有人来救他,你丢下他跑路了,他怎么活!”
池旭痛苦地把脸转到一边,她怔怔地流着眼泪,“你胡说,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不信,她不可能相信。上天既然如此厚待他们,死过一回尚且能够重生,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就收走他的命?
池旭把身躯轻轻蜷紧,看着自己打着石膏的手臂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啕。
季秋拖来一把椅子冷漠地坐到她身边,“你救了他,又毁了他。”
池旭茫然地睁着红通通的眼睛,像个从地狱里爬出的女鬼,一句话也不说。
“如果他没有遇到你,他不会比现在好,但至少,他还能够活着。”
池旭轻轻阖上眼睫,可惜双手未能解放,无法阻止季秋口中伤人的话语。
“季家人不配得到幸福,但他也不应该死。”
池旭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睛,双目发出慑人的光,声音异常嘶哑,“你到底想说什么?”
季秋却忍不住仓皇地笑了起来,“我想说什么?我为他不值而已,为了一个女人,呕心沥血九年,季家可从来没有出过如此情种呢!”
“九年?你什么意思?”
季秋双手撑在病床上,眼眶当中还有晶莹的泪,脸上神情却异常嘲讽,“你当然不记得,记得的只有那个傻子而已。”
池旭依然只是冷冷地瞪视她,“如果你没有别的话要说了,请你出去。”
“九年之前,他叫季元元。”季秋开口打断了她。
听到这个名字时,池旭的眼睫才忍不住诧异地眨动一下。
季元元???
这个名字本来普通,却突然之间就打开了记忆的洪闸。
某些,被应该被深埋于心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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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完成绩单以后,又要回那个家了。
等寝室里的其他姑娘都欢天喜地地被父母接走以后,池旭才面无表情地往袋子里塞了两套衣服,然后背着书包往赢兴花园那边赶。
自然没有人来接她,她没有打电话通知池家,那边的人估计也不会知道她今天回来。
池旭换乘了几趟公交车才到了c市的富人区,她低着头面无表情地走到别墅区,才发现迎接她的是冰冷的铁将军。
按了几十遍门铃以后,依然没有人出来。
愤怒的池旭从地上抄起一块大石头就往里面砸,“哗啦”一声,一面窗户碎裂开来,池旭只是冷漠地听着警报系统迅速响起。
物业跟保安赶过来的速度非常之快,当保安看到砸坏业主窗户的是他家那个大女儿时,也楞了下,“池小姐?你没有跟池先生他们去度假吗?”
“什么意思?”
“一个星期之前,池先生就带着池太太他们出去度假了啊。”
池旭低下了脑袋,“我不知道。”
物业跟保安也面面相觑,还是那个小保安反应速度非常快,他立刻找出联系方式想要打电话给池渊他们。
过了一会儿,他才有些为难地抬头,“联系不上了。”
池旭听到这句话时轻轻地说声谢谢,然后背着书包转身就要走。
“池小姐,你这几天怎么办?”
“我去同学家住。”
等出了小区门以后,她才有些迷茫地抬头看了一下天空。
同学?
她哪来亲近到可以去借宿的同学?
自从纪林蔚有意无意地跟她的同学室友透露她有狂躁症以后,基本上所有家长都不许自己的孩子跟她来往了。
池旭抬眼看了看身边往来的车水马龙,然后走到一个公交站台,恰好有辆公交车停了下来,她毫不犹豫地踏了上去。
至于方向如何,目的地怎样,她不在乎。
在公交车上迷迷瞪瞪地睡了两个多小时,到了终点站以后司机大叔才无奈地把她叫醒,“小同学,我们到站了,要清车了。”
她便茫然地下了车,黑暗像一头侵袭的巨兽压满整个天空,她下车的地方却还算灯火辉煌。
巨大的霓虹招牌在不远处闪耀――c市国际机场。
居然到机场了。
池旭并没有进去,仅仅是在外面找了把长椅坐了下来。
池渊一家现在肯定快活得不得了,她扯了扯书包带子。
永远……永远没有人关心她了。
尽管内心已经冷漠到寻常十五岁孩子不能相比的地步,但是被人抛弃的茫然失措还是找上了她。
她慢慢把膝盖蜷紧,有一滴眼泪恰巧滴在学校制服上。
她昏昏沉沉地不知蜷在那多久,直到旁边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轰鸣,把她吓了一跳。
那坨巨大的黑色阴影就在长椅附近,池旭的心一顿。
那个物体抖动了下,她才勉强辨认出依稀是人形?
这里太暗了,池旭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台灯扭开,“喂?”
那团人形中猛然抬起个脑袋,差点没把她吓到地上。
她强忍住尖叫,把小台灯的光打在人形物体上,然后就看到了一个毛茸茸自来卷的脑袋。
是个肥胖的少年,她眯着眼睛看了许久才终于确信。
就在此时,那个怪异的轰鸣声又咕嘟嘟响了好几下,她辨认了好一会,才有些迟疑地问道:“你饿了?”
那个巨大的少年并没有回答她,只是沉默地又把脑袋缩了下去。
池旭抿了抿嘴,在书包里掏了掏,翻出一大袋巧克力递了过去,“给你。”
男孩抬头用他快要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看了她好几眼,才有些迟疑地把那袋巧克力接过去。
中二少女.池旭看着少年小口小口地吃着她给的巧克力时满心的欢喜。
这个人看起来是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同龄人,怪异,也没啥人搭理。
她太寂寞了。
她想要个朋友,可以跟那个人说许多许多话,那个人不会因为继母口中的狂躁症就对她避而远之。
但是她话痨的天性却只能一日日压抑在冷漠的躯壳下面。
纪林蔚把她送读的是个女校,不仅如此,教师跟校长也都是修女。她们要学生压抑住天性,不能大笑,不能大声说话,因为要“淑女”。
进那个女校时,她十三岁,现在也不过是十五岁而已。
她看着那个巨大的少年往嘴巴里塞了一大块巧克力才有些好奇地偏着脑袋问他,“好吃吗?”
少年顿了顿,想要把剩下的巧克力塞回来。
池旭避过了,“我吃过了,我只是问你好不好吃。”
少年顿了顿,似乎不习惯跟人如此亲近,他往后缩了缩身子,才有些怪异地回答了句,“苦。”
这是费列罗的巧克力,女校里发的,她只吃了一块就吃不下去了,因为太甜的缘故,这个人居然还能够说苦。
池旭撇了撇嘴,“你的东西呢?”
少年空着手一个人蹲在那,丝毫看不出是上飞机或者说下飞机的人。
少年简直娇羞到骨子里,声音细若蚊蚋,再轻些就谁都听不见了,“被人抢了。”
小台灯的光照在他脸上,灰头土脸的,仿佛还有血迹,看起来确实像是被抢过了。他身上的衣服是手工定制的,一个logo都看不见,但是肥大的定制衫套在他的身躯上,就像个麻袋,一丝美感都没有,而且破破烂烂的,像是被人撕扯过一样。
池旭忍不住瞪大了眼珠子,“被人抢了你不会报警吗?待在这里干嘛?报警了没有?”
他这才茫然地抬起头,又摇了下。
池旭性子本就火爆,这下更是恨铁不成钢,拖着他就想去报警,少年却呆呆地蹲在原地动也不动。
她憋红了脸也没能把人拖动半步,最后无奈地甩开了那个男孩,步履匆匆地往外跑去,很快就看见了一个机场警察。
她大致交代了一下事情,警察就拿出笔记本往她指引的方向走去了。
结果两个人刚刚到那,警察正公事公办地想要问问题,少年却蓦然站了起来,圆滚滚的身躯就像个可喜的团子,他看了两人一眼,毫不犹豫地拔腿就往外跑。
他看起来虽然胖乎乎的,跑动起来的速度却不慢。
……
不仅那个警察愣住了,连池旭都懵了。
这搞的什么鬼?
那个警察迟疑了一会就抽出警棍跟了上去,池旭站在那里依然无比懵逼。
这算怎么回事啊?
她气呼呼地就要往外面走,现在机场专线还没有停止运行,至少赶回市区的末班车应该还有。
“喂。”身后有个怯怯的声音叫住了她。
池旭冷漠地翻了个白眼,“干嘛?”
“季元元”,少年顿了顿,“我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我有点恶趣味了,天啦,但是这是我本子里的大纲啊,好像有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