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虫不好赶,一是因为此虫门道比较大,二是因为这东西气性大,本来就是食气的东西,如果掀开石头,将其捉出来,即便赶虫的不被烧死,不中瘴气,也会失败,因为这俩小东西一会就自己气死了。
吞吐兽一生气,就鼓肚子,直到肚子大到如篮球,爆裂而死。一雌一雄在石头洞穴里,恩恩爱爱,凭什么被外人搬来搬去?想不开,就双双气死。
这东西腿短,也跑不快,最大的杀器,就是当有人掀开石头让它们见了光,雌的就闭嘴不吐气了,此时雄的会使大风,这风遇到可燃的东西,就会点燃,烧尽它所看见的一切。
所以赶吞吐兽,首先是消磨气性,这不是三十分钟五十分钟就可以消磨掉的,得让它们开脸,什么叫开脸呢?就是在它俩面前混个眼熟,直到不怕你了为止。混脸熟需要投其所好。吞吐兽的爱好只有两个,一个是吞气,一个是吐气,春天赶得时候,赶虫人摆好北斗七星旗阵,就和它顺着一个方向吸气,一口一口的吸,不能停歇,直到吸到双方都认为是自己人了为止。
秋天赶得时候则相反,摆好旗阵以后,赶虫人趴在地上,学着它的样子,开始吐气,一口一口的吐,直到吐到它认为你是自己人为止。
这叫气性相投。
这是个力气活,可难为死了赶虫人,吸气的时候,有不吃不喝吸两天两夜还不能成功的赶虫人,直到最后腹中岔气作罢。
还有的赶虫人吐气吐到晕厥不能成功,这就叫气性不投。
一旦气性相投了,雌雄二虫就可以随意驱使,但此物不能住百兽囊,春天百兽囊能将其憋死,秋天百兽囊能被其吐气吹爆。这东西所吐的气并不能形成风,所形成的风是雄吞吐兽感应来的,也就是说,这东西天然会使风酿雾。
我和黄金童回到碎砖山,当夜林慕蝉并没有回来,但愿她能与那一宿舍的女生相处融洽吧。
第二天上午我还是照例去鲁大校园等柳向晚。
黄金童则去兰山峪找村里负责人,他心里头有底以后,以其三寸不烂之舌,也许没什么问题。
我按部就班按照前一天的作息时间,先找小保安许永昌聊天,然而今天,许永昌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你竟然和柳向晚认识!还在一起吃饭!
我开始编谎话,什么样的谎话能让我掩饰天天和柳向晚在一起的事实呢?急中生智,干脆说道:我是柳氏集团的保安,老板让我每天都来看一下他宝贝闺女,这是任务,我吃饭公司得报销吧?所以每天和柳向晚吃顿午饭。
许永昌将信将疑的上下打量了我几番,似信不信的说:你也是保安?你们那还要人不?
如此岔开话题,又聊到十一点左右。
聊天中得知,我可能很快就将成为鲁大的焦点话题,因为关于我的议论话题已然传开,鲁大是个八卦之地,早几届的学生,并不去关心什么女神了、校花了、富二代之类,他们有更具体的事情做,比如出去开房,考研,出国留学等等……可这几年的学生,就两件事,考驾照和谈论学校知名人物的八卦。世风日下的具体表现是,早几年的学生在学校交到漂亮女友的可能性极大,这几年漂亮女孩子往往喜欢往外跑,找些那些所谓事业成功的大叔,成王败寇意识和两极分化越来越严重,完全丧失了早几年大学生的风韵。
当然这些都是许永昌分析的。我越来越喜欢和他聊天。
柳向晚下课出来,远远走来,只是今天并没有看到林慕蝉,我迎上柳向晚,问见没见到林慕蝉。她说见到了,在大教室里没出来,可能还有些事情。
我隐隐感觉到林慕蝉不想见我,每天这种方式见面可能引起许多尴尬。
我俩依旧是在同一张餐桌吃饭,依旧是聊到下午两点多,我告辞离开。
回到山上骑了驴,沿着山林小路来到兰家峪东边的小土山上,下了驴步行来到村口,径自走向村委会,刚到门口,就见院里几个人推推嚷嚷,骂骂咧咧,被推搡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黄金童。
黄金童还在唾沫横飞的解释: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盗过暗河流棺的黄金童!
推搡黄金童的三五个人当中,有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西装笔挺,器宇轩昂,像是村中的领导干部,正在指挥几个年轻人轰赶黄金童。
我上前叫一声黄大哥,黄金童回头一看,见我到来,急忙向村委中人解释,我说的大师到了,就是他!
说着一把将我拉到跟前。
干部模样的人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轻蔑一笑,说是骗子我见的多了,给我滚。
我眼见不是事,本来村委是想死马权当活马医的,可能黄金童此番来,没做好准备,对村委实话实话了,什么赶虫呀,吞吐兽呀,人家听得有些玄乎,翻了脸,认为是骗子,往外赶。
再加上我这副模样,蓬头垢面的,那有什么大师范儿。这年月讲究包装,即便再有真本事,长不出个道貌岸然的样,人家也不信。
我急忙说道:误会了误会了,我不是什么大师,我师父才是真正的大师,我们云游至此,我师父说你们这风水有异,大有庇护调理之心,要给你们解解这个风水局……
我话都没说完,干部模样的人干脆利索回了一句:滚!不滚报警!
不管三七二十一将我们推出门外。
我们两人狼狈至极,瞧我俩这副模样也不像什么高人,黄金童打扮的流里流气,像个老流氓,而我则灰头土脸,白穿了身干净衣裳,丝毫没有养尊处优那种气质。怎么看都像是两个招摇撞骗的人。
在路上一问黄金童,果不其然,他一进门就滔滔不绝讲起了吞吐兽的厉害,并称我是个赶虫的大师傅,是他哥们,人家听着不靠谱,他又解释自己在暗三门里很出名,盗过薄姑城的暗河流棺慕,见过人头鱼,解开裤子给人看那几片死鱼鳞。人家以为他是个精神病,夹枪带棒哄了出来,正好赶上我进门,连我一块扫地出门。
我对黄金童说,你这么口无遮拦,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做这种神棍行当要先指点一二迷津,不能把事情说破,说破就没意思了,几句话说中对方心里的痒处,然后人家求你破解,你还要半推半就,对方再三求你,你还得拿腔作势,不大肯干,整些天机不可泄露的奥语,如此三番,才有些高人的架势,对方才能愈加仰重。你一进门整的和一个推销保险的一样,人家不烦才怪。这叫江湖前棚的水火簧,你没听张舒望讲吗?
黄金童叹道,那事已至此,你说怎么办?
我说:请张舒望亲自前来。
黄金童不服道:就他,还不如我呢。
我说我有主意。
回到碎砖山,和张舒望一讲,要他装伴个高人。张舒望欣然同意,别看张舒望一口大黄牙,但是个老童子身,养的鹤发童颜,不露齿的时候,往那一坐,还真有点仙风道骨的样子。白胡子垂胸飘着,面色红润,两眉垂睑……
我对黄金童说,咱们进城来时,我见北马路路边有个老君堂,是个道教用品店,你先去那买一领道袍和一柄浮尘,再到中药铺去买曾青,只要有货,钱够的情况下,越多越好,还要买根自行车上的气门芯,越长越好,再买些木炭,连夜回来,还有安排。
我和张舒望吃完晚饭的时候,黄金童回来了,买了领先天八卦袍,一顶冲天冠和一柄马尾浮尘,外加一包曾青、一包木炭、一卷气门芯。
我把曾青分成两份,一份大的一份小的,然后问张舒望要了迷药和闷狗药,这些药张舒望常备在身边,以防不测。然后将大份的曾青、迷药、闷狗药和木炭交给黄金童。
吩咐黄金童说,黄大哥,你快些吃饭,吃完饭早早睡觉,凌晨两点起来,步行走到兰山峪村委门口,门口有个值班室,你先用往值班室窗户里吹点迷药,让看门那老头沉睡不醒,可别吹多了,然后将这些曾青在门口用木炭烧了,院子里如果有狗叫,直接把闷狗药塞火腿肠里扔给它。
我将那一小包曾青细细研成粉末,又对张舒望说,清晨一大早,你换了道袍,我给你牵着紫电绝尘特去兰山峪村委门口,盘坐在黄金童烧曾青的地方,你怀里暗藏一个矿泉水瓶,连接着气门芯管,藏袍子底下,人越聚越多时,你就暗暗挤矿泉水瓶往烧过的曾青地面滴水,坐在那即可,不一会功夫,村民就能把你当老神仙供着,一定等到我叫你起身,你才能起来,起来以后,手里攥着这小包曾青粉,握住门口的铁门框,我一说师父你松手吧,你就松手。如此这般,你就真成神仙了。
张舒望依言。
黄金童吃过晚饭,早早睡去,两点钟准时起来,匆匆赶往兰山峪。
天还未亮,我和张舒望也早早起来打扮一番,张舒望带了冲天冠,身披先天八卦袍,手持浮尘,还真有点仙风道骨的样。
天色刚蒙蒙亮,我和张舒望到了兰山峪村委门口,黄金童已经早早的躲了,地上有烧的曾青,街上也没什么人,我叫张舒望先坐在烧过的曾青上,然后嘱咐他说,你就在这打坐,等人聚的多了,你就悄悄的捏怀里的矿泉水瓶,往地上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