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院长紧张得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即便客厅内开着空调,也不能平息他内心的紧张,这可是给法院院长的女儿治病,万一哪点出了差错,他可不好交待。
他尽可能的给徐铎解释说:“我们医院平时都是接收自愿治疗的病人,象徐小姐这样有暴力倾向的病人才会采用这个办法,镇静剂是咱医院的正常药,药效过后没有一点影响,就是病人的心理上会有几天不适应。我得先给徐院长道谦了。”
“不用解释,看病哪有不难受的,扎针吃药都不是好事。我理解。”徐铎立即恢复做事果断的风格,用力站起来,大手一挥说,“走吧,我们去医院。雨泽,你跟我一块去。”
“好。我把小虹抱到车上。”常雨泽低着头,走到徐虹身边,弯腰把她抱起来,她的身体还是那么轻盈软驱,对不起,刚才伤害你了,他心里默念了一句,一颗泪水滴落她的裙子上。
金杯车的车门已经拉开,简易的担架平放在车里,常雨泽把徐虹轻轻的放在担架上,细心的把她的四肢伸开,头发捊顺掖在她的削肩处,把她的长裙整理好,让她就象正常的熟睡一样,他请求一个肥胖的女护工坐她身侧,随时照看她,防止车行时她被巅波下来。
安排妥当,常雨泽恋恋不舍的从妻子身边走开,开动他的车,载着徐铎跟着金杯车向归德市精神病院开过去。
“爸,我们这样做是不是不合适?”常雨泽在路上问了这样一句话。
“唉,雨泽,你做事不能心太软。”徐铎教导他说,“医生治病救人哪能不心狠。”
车从市区开往城郊,精神病院就在北环北的一处僻静之地,一座高高的水泥围墙,墙上插着碎玻璃片,一座大铁门,铁门旁边挂着一竖牌,“归德市精神病院”。
沉重的铁门打开,载着病人的车辆开进冷清的精神病院大院。
前排是医院的办公楼,后面是两栋普通的楼房,是精神病人的诊疗和住院部,两楼刚好组成一个封闭的小院。
常雨泽没有让护工把徐虹抬进诊察室,他抱着徐虹来到后面的诊察室,把她放在冰冷的检察台上,旁边是一组不知名的简陋设备。
里面的中年护士立即熟练的把徐虹的四肢固定在检察台上,她们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做这些动作冷漠无情。
常雨泽心中突然的冲动,他不想把徐虹留在这里,担心她会受到伤害,这让他想起审询室和拘留所,但是这里的甚至比监狱还让人恐怖,这些不知名的设备散发出阴冷的气氛,徐虹躺在检察台上,就象是待宰的羔羊,那么可怜无助。
可是,徐铎立即打消了常雨泽的这个想法,这个经历过战场杀戮的老兵越发显示出做事狠辣果断的作风,他委婉的批评女婿说:“治病救人单有妇人之心不行,必须得有狠心。雨泽,我理解你的心情,这事不让你出头,我来当这个恶人。”
常雨泽虽然明白和理解老岳父的说法,但是心里总是不安,刚才徐虹的激烈反抗说明,她的治疗过程不会是和平,肯定会有更加激烈的反抗。可是,这里的医护人员似乎不同于正常医院的医护人员,他们表现出更多的冷漠和武力,如果徐虹反抗激烈,她会不会受到更多的惩罚性治疗呢?
徐铎要求张院长按照正常的程序给徐虹进行治疗,不要顾及她是他的女儿,用药要用最好的,全部进口的都行,他在送治材料上签下他的大名,并且他特意嘱咐没有他的同意,任何人也不得擅自把她接走。
交待完这些工作,徐铎没有过多停留,立即让常雨泽开车离开。
常雨泽心情沉重,开车离开精神病院,当车子驶出大门,沉重的大铁门在身后缓缓闭上,发出沉闷的哐当声。常雨泽的心猛然一阵剧痛,他感到心脏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让它不得跳动,他觉得浑身无力,他坚持着又把车开出两个路口,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想靠边停车休息一下,“爸,我想歇一下。”
可是,他没有听见岳父的回应,抬头一看后视镜,发现徐铎已经斜靠着后座无力的滑倒下去,他的头已经挨到座垫,眼睛已经闭上,嘴角流出白沫。
“爸,你怎么啦,爸!”常雨泽扭过身大声喊,“你的降压药在哪?”
徐铎说不出话,无力的挥了挥手,意思是没有带药。
常雨泽也顾不得胸口钝疼了,立即开车疾驶,送往市中心医院,一路上狂按喇叭,连闯红灯,以最快的时间送到医院急救室。虽然精神病院近在千米,他也不想再回到里面。
徐铎被送进急救室,医院的主要领导也来了,要求当值医生全力治疗。
常雨泽知道老岳父没有生命危险,暂时不打算告诉岳母,这个女人刚刚受到惊吓,他不忍心再让她受到刺激,况且她还要在家照顾露露,唉,可怜的露露。
常雨泽打电话告诉了爸爸,请他自已过来,他知道外婆身体不太好,需要妈妈在家照看,只是他现在无人可求。
徐铎的血压很快降下来稳定下来,病情也得到了缓解,他从急救室回到干部病房,这次,他不能再回到家里输液了,必须住院治疗。徐铎早已清醒过来,他立即要露露过来,他想看看外孙女。常雨泽这才打电话告诉岳母,不过徐铎现在状态很稳定,她倒不会有过多担心。
很快,黄爱玲、李姐和哭闹不止的露露赶过来。
常雨泽想抱抱女儿,露露却大声骂他是坏爸爸,不让他抱她。
连最亲最疼的女儿也误会他,常雨泽心中更加的痛苦,越发感到浑身乏力,就坐在病房外的水泥长椅上,稍做休息。
可是,有些事情偏偏不让他消停,他的手机响了,殷蔓蔓打来的,他很害怕接到她的电话,他知道她肯定会问起徐虹,他不知道该怎么给她解释。
果然,殷蔓蔓打电话就问徐虹在哪里,为什么她的手机打不通。
常雨泽吞吞吐吐的把实情告诉她。
果然,殷蔓蔓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常雨泽,你这是安的什么心,我姐即便精神不正常,即便需要治疗,你也不能把她一个人扔进精神病院里!我怀疑你回来的动机,你不是真心想给我姐治病,你就是想报复她,你是警察,你怎么不把我姐关进监狱,一辈子都不放她出来,你不是更清静了!”
常雨泽没有解释,他意识他的做法有点不对,她骂他是对的。
殷蔓蔓骂够了,末了,怒气冲冲的问他:“你现在在哪?”
常雨泽有气无力的回答:“我在中心医院。”
殷蔓蔓愣了一会,语气明显软弱下来,放低声音说:“其实,我也不该骂你的,说一千道一万,从法律上说,你才是我姐最亲的人,你还是她的老公。我相信你这次回来是真心想给我姐治病,我相信你把我姐送到精神病院也是万不得一的事情。你一定也很心痛,是吗?”
“是。我很后悔,我不该让她独自一人呆在那里。”
“那就好,那就把我姐放出来吧,同样是治病,在家里的环境绝对要比在医院强,更有利于我姐的情绪恢复。”
“你认为在正常情况下,徐虹会配合治疗吗?她根本不认为她精神有什么问题。”
“我不管,反正不能把我姐一个人扔在精神病院!要么你现在就把我姐放出来,要么你也到精神病院给我姐配护。”殷蔓蔓可能觉得她要求的有点苛刻,又说,“常雨泽,我不是危言耸听,不是吓唬你,你不知道精神病院的可怕和恶心。那里面关押的都是精神病,一群疯子傻子,不正常的人,甚至有暴力倾向的人。象我姐这样漂亮的女人关在里面就象羔羊入了狼群,而即便我姐在里面受到了虐待,也没有人替她主持正义,因为是精神病,所以打人杀人强奸人都可以免于刑罚。
实话告诉你,我曾经去过精神病院。今年初我给精神病院捐款后,那个张院长邀请我到他们医院参观。我进去过精神病人的住院部,那些精神病人站成排欢迎我。不夸张的说,我是进过精神病院最漂亮的女人,我看见有几个精神病直接露出色迷迷的眼睛,因为他们是精神病,所以他们毫不掩饰对漂亮女人的渴求,他们的眼睛就象刀子一样锋利,把我的衣服割得破碎,似乎能看到我赤裸的身子。
我真后悔给这样的医院捐款,这些精神病活该受罪,因为得了精神病,所以他们的人性丑恶可以肆无忌惮的表达出来。我宁可到传染病医院抱抱患艾滋病的小孩子也不愿意到精神病院看那些精神病人对我笑。我只是进去一趟就恶心几天,而我姐是强制性的关押在里面,不知道会关押多长时间,凭我姐的个性,她会更加的反抗和仇视你们这些所谓的亲人爱人,她的病情还可能会进一步恶化!我不管了,我现在就去中心医院,到时你必须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