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秦越盘算着自己的计划的时候，听到办公室外面大厅，老李忽然一声招呼：“哎哟，什么风儿把您王大主任给招来了啊？”

老李平时干什么都慢慢吞吞地，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此刻说话的声音却明显抬高了八度。

不光显得有些大惊小怪，更是让秦越在屋子里面都听得清清楚楚。

顿时，秦越嘴角一勾，知道这老李头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呢！

这帮老头子，年纪大是大了，但是还能够被医院留在这里，让他们在退休之后继续发挥余热的，恐怕还没有一个是脑袋不灵光的。

特别是这个老李，往往一个单位里面，越是不吭声的老前辈，但是平日里却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的，往往都是鬼精鬼精的那种。

老李就是这么样的一个典型。

秦越不由地一抬屁股。

老李那声量的用意自然是再明显不过，一方面是给进来的所谓王大主任打招呼，另一方面就是说给他秦越听的。这中医科的老大现在是他秦越，小秦，那么这中医科本来就没有多少人，迎来送往地，他秦越不在也就罢了，若是回来了，还是得他秦越出来撑个场面的。

而这个时候，外面已经又传来了细细的温润声音。秦越一听就皱起了眉头，这声音在整个医院里面也算是某种特色了，除了泌尿科的主任王天来那娘娘腔，不做第二人想。

王天来道：“呵呵，李老今天周末也没有休息呢！”

“嗨，我老头子成天也没什么事情干，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孩子都在国外，也不用我带孩子，还不如来办公室吹吹空调。咋了，王大主任今天来我们中医科，该不会是要看病吧？”

老李说话之间音量还是敞亮，虽然语气没有什么特别的，就好像在跟王天来闲聊似的，顺便还开着小玩笑，但是秦越却知道，这老头子不过是在催促着他秦大主任赶紧出来接客。

“呵呵，哪有，我不是来看病的。只不过现在手头也没什么事情了，顺便过来转转。对了，你们秦主任好像回来了吧？我刚才在门口的时候隐约碰见了一下，今天过来也是顺便找他聊聊，有个患者的一些问题，还想跟他讨教一下呢！”

“哦？这敢情好啊，你们年轻人多多交流对咱们医院也有好处。不过我这老头子不中用了，就不掺和你们的事情了。那行，秦主任刚刚确实回来了，要不，我帮你去喊一嗓子？”

“不，不不不，我自己去找他九成。李老您歇着。”

说着王天来拒绝了老李原本也不诚心的话，就要往秦越的办公室走去。

而秦越身形一晃，已经出来了。

这老李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他虽然现在也算是海陵市第一人民医院的中医科主任，但是跟他们这帮老前辈相比，他还算是小辈。

即便之前这海陵市第一人民医院的中医科主任的位置一直是空缺，但是他们一帮老前辈其实也算得上是兢兢业业地一直守着这一亩三分地啦。海陵市第一人民医院的中医科主任的位置一直空缺着，除了这中医科在海陵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地位有些尴尬，本来这医院里面就已经是西医的天下，小小的海陵市本来就不大，相隔不远还有海陵市中医院在，这里本身就清闲的很，导致时代行情不行，竞争力也不行，新鲜血液补充不进来。人员严重不足。

另外就是剩下的一帮子主力老中医，都是退的退，老的老，也没有精力再担任领导职务，而且在医疗系统里面，他们已经没有正规的在职编制，强行担任正职也有些说不过去。而剩下的仅有的几个小年轻不光资历不够，医术说实在的也还达不到能担任海陵市第一人民医院这样一个正规的全国三甲级别的，医院的医科主任的水平。

所以，一直传言海陵市第一人民医院要撤并中医科，并入海陵市中医院，并不是空穴来风。

在他秦越横空出世之前，这一切都是拿上议程的。

说白了，如果没有秦越，这帮老头子别看成天瞎晃悠，实际上他们是中医科的真正中流砥柱，没有他们站出来，海陵市第一人民医院的中医科可能真的等不到秦越出现就已经消失了。

而这也是这一帮本已经该退休了的老头子，还轮流坐班，到医院来上班的原因。

他们未必是要看好什么病人，当然若是有病人来了，他们也一样会认真看病。但是更重要的是，他们在这里坐着，那就是证明这个中医科还有存在的价值。

价值就是他们毕生钻研下来的治疗经验。

所以，即便老李头等老一辈比起黄云山还要滑头很多，秦越却一向对他们礼敬有加，甚至比起对黄云山一个正职一把手院长还要发自内心地多敬重了几分。

现在也用不老李头多招呼了，秦越直接就敞开了大门，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哈哈，王主任，你来啦！来得正好，我正说着要去找找你呢，上回有些事情还托你帮忙，我理应去一趟你的办公室专程道谢的。不过，后来因为发生了一些尴尬的事情，我也就没方便过去。今天正好，我也算是恢复了职务，走，到我的办公室里喝杯茶！咱们坐下来聊。”

王天来见到秦越出来，而且满口热情的话，言语中也算是十分客气的了。比起上一次在他们泌尿科，秦越敢于正面直接怼周权，甚至等同于当场把周权给胖揍了一顿。秦越的脾气能够表现得如同现在这个样子，王天来已经不能要求更多了。

连忙点头答应秦越的邀请，快步走了过去。

而秦越顺便看了一眼老李头：“李老，一起进来喝杯茶嘛。您那小破游戏暂停一下把，一把年纪了，把眼睛给看花了，我还得放下医院的工作去照顾您呢！”

“我呸，呸呸呸。你这小子，成天就没个好话，我老头子精神着呢！再说了，要是真到了哪天我老头子不中用了，我自己直接上吊自杀，保证不拖累人！”

老李笑骂着秦越，完全不理会秦越的邀请，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盯着电脑屏幕，极力搜寻着连连看的消除目标。

秦越歪了歪嘴角，摇摇头。

这老李头。

其实也挺让秦越揪心的。

其实这么些个老爷子，在中医科，还就属老李头来得最多。不过嘛，干的活儿却不相上下，他们几乎都没什么事情。正要有点儿小毛病的病人过来，也都是剩下的几个年轻人做事，他们从旁指点一下就可以了。而老李头在这种情况下，几乎按时按点地来上班，说白了，老李头刚才没有说假话。

他是真的在家里闲着无聊。

老伴几年前去世了，儿子女儿都在国外工作，基本上是不打算回来了。邀请了他几次，老李头坚决不去国外定居，独自一个人留在国内。

而他似乎也没有别的兴趣爱好，除了此刻还在玩着的连连看，还真没见过老李头有别的事情做。

或许，这样的空巢老人，像老李头这样的，这个在秦越出现之前，苦苦支撑的海陵市第一人民医院中医科，也算是他最大的精神寄托了吧。

哪怕只是在这里坐个一天，哪怕没有半个人跟他聊天。反正跟那些年轻人也聊不到一处去，他同样会觉得舒服一下。起码，比自己一个人蹲在家里强。

甚至，说得不好听一些。

若是老李头真的哪天身体不行了，倒下来，这里在怎么说也是离手术台更近一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