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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仙上身,一般分为两种。第一种受害人如同陷入到一个浑浑噩噩的梦中,看一切都迷迷糊糊,不知所云,而狐仙控制着他的身体,要吃要喝,撒泼打滚,直到凡人给足了供奉,或者下了许诺,这才兴尽而去。
在这种情况下,受害人就像是睡了一觉,没有什么痛苦,只是把家人吓得魂不守舍。
而第二种,则是在受害人清醒的情况下进行的。狐仙在他身体里面作起法来,受害人只觉得一会身上有千斤巨石压着,喘不上气来。一会又觉得被烈火焚烧,全身剧痛,忽然又掉进冰窟窿里面,爬也爬不上来……
这种情况下,受害人痛苦不堪,家人倒安稳一些。毕竟受害人的神智没有丧失,他还是他,不至于那么吓人。
马婆没有家属,所以狐仙上身之后,是采用的第二种手段。
我看见马婆跪在地上,身子颤抖不已,额头上的冷汗吧嗒吧嗒的落下来,也不知道是哪疼。
这时候,院门吱扭一声,被推开了。是李弦月走进来了。
马婆如果看到李弦月的话,一定会高声叫救命的。这倒不是她认为李弦月有能力就她。而是人疼到了这个地步,会病急乱投医,任何靠近她的东西都会被当成救命稻草。
但是马婆看不到李弦月,她鼻涕眼泪,滚滚而下,早就已经模糊了双眼。实际上,她已经难受的快要神志不清了,就算我们在她身边大放鞭炮她也听不到。
李弦月进来之后,又有三个男人进来了。打头的是包哥,后面跟着两个包子铺的伙计。这两个伙计都是满身的纹身,他们背上都背着一个人。
我仔细一看,发现其中一个是我的肉身,另一个是李长庚的肉身。
李长庚的肉身里面,显然还有一部分魂魄,但是他的大部分魂魄被马婆绑住了,所以肉身也有点行动不便。
李弦月指了指我和李长庚,对包哥说:“把他们放开吧。”
包哥纳闷的向我们这边看过来,说道:“把谁放开?”
李弦月一拍脑门:“对了,你们看不见鬼魂。”
她快步走过来,将我和李长庚解开了。我们两个得到自由之后,就风风火火的冲到自己的肉身旁边,用最快的速度给自己还阳了。
魂魄没有肉身,就如同人不穿衣服。人不穿衣服没面子,魂魄没有肉身就没有安全感。
我们两个还阳之后,一扭头看见包哥正站在旁边,他面色苍白,嘴里面还在喃喃自语:“世界上真的有鬼?那以前被我砍死的那些人,会不会回来找我的麻烦?”
我看着满身煞气的包哥,有点同情他。
以前他一往无前,满身凶气的时候,还真不用担心这个,因为鬼怕恶人,根本不敢靠近。但是他现在怕了,心里有了怯意,就好像臭鸡蛋裂开了一条缝。那些索命的冤魂就会像苍蝇一样扑上来。
我摇了摇头,一扭头又看到其中一个伙计,他长得很面熟。我两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犹豫着问道:“你……是不是叫三狗?”
那伙计眼前一亮,说道:“我这么牛逼了吗?连你都认识我?”
我干笑了一声,说道:“我认识你弟弟,二猫。你们俩长得挺像的。”
三狗哈哈一笑,说道:“没错,我们俩长得确实挺像的。”
我纳闷的看着他的纹身:“你弟弟是巡捕,你怎么……你这是已经加入包哥的组织了?”
三狗笑着说:“黑社会就黑社会,什么组织不组织的啊。没办法啊,上学的时候没好好学习,毕了业谁都不敢惹,谁都能欺负咱。兜里没钱,去哪都不受欢迎。幸好认识包哥,就进了包哥的阻止。至于我们家二猫嘛,嘿嘿,我们这是黑白通吃……”
我正在和三狗聊天,忽然看到外面人影一闪。
我朝三狗笑了笑,就快步走出去,发现铁牛和铁牛妈正站在外面。除了他们链各个之外,还有一鬼一道。
所谓鬼,是女童。所谓道,是黑面神。
我向周围张望了一下,问黑面神:“山妖呢?”
山妖是黑面神的徒弟,两个人一直同进同退,现在看见了黑面神,看不见山妖,我忍不住就要问一句。
黑面神也不答话,就伸手向院子里指了指,他手指的人,正是跪在地上的马婆。
我大吃了一惊,说道:“马婆是山妖假扮的?她这是为了什么?为了耍我?不至于吧?我们怎么也算是朋友,她怎么能这么干?”
我刚刚吃惊到一半,就看见黑面神正在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我。我忽然心中一顿,发现我自己想错了。
我犹豫了一下,问道:“刚才的那只白狐狸,是山妖。”
黑面神嗯了一声。
狐仙上身,狐仙上身。我说怎么那么巧,原来都是自己人啊。
我回到院子里,看见李长庚正用红绳仔仔细细的把马婆绑起来。绑完了之后,又用黑狗血在她身子旁边画了一个圈。
我问李长庚:“这管用吗?”
李长庚说:“管不管用的,都给她来一遍,死马当活马医。”
等李长庚布置好了,就径直走到了马婆的小屋里面,先找了点东西,吃饱喝足。然后才开始审问马婆。
审问的过程很特别,实际上严格来说,我们都只是旁听而已。
在半空中,有一个声音幽幽的传出来,询问马婆是什么人,做过什么为非作歹的坏事。
这声音自然就是狐仙发出来的了。
如果马婆机警一点,就会听出来漏洞,如果对方真的是无所不知,一直在暗中观察的狐仙,会不知道她的身份吗?
但是马婆现在显然没有精力分辨真伪了,她擦了擦脸上的汗珠,把一切都说出来了。
马婆的名字,也确实是马婆。而她也确实是困马营本地人士。不过她的年纪已经很大了,现在怕是要有一百多岁了。
这马婆小时候给人做童养媳,吃尽了苦头,好容易熬到成年,丈夫却一病不起,死掉了。
公婆待他不好,非打即骂。整天商量着要不要把她卖了,还不如换一头耕牛实惠。
总之马婆说的声泪俱下,这简直就是在开诉苦大会。
后面的事,大家也大概都知道了。解放后,斗地主,分田地。马婆的公婆向来待人刻薄,批斗大会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揭发他们。很快,这两个人作为反革命典型被镇压了。
至于马婆,有时候她被认为是土豪劣绅的孝子贤孙,有时候被认为是地主家受苦的贫苦大众。
所以她那段时间过得莫名其妙,今天被组织送温暖,慰问在旧社会受苦的童养媳,明天就被拉上了批斗台。戴帽子,挂牌子。
个人的命运在历史的长河中起起伏伏,但是马婆却没有怎么怨恨。正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后来风波过去,大家又该干嘛干嘛了,人再慷慨激昂,也是要吃饭的。而马婆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吃饭就很成问题。家里面原本有些财产,也已经被工作队拿走了。
马婆在批斗中挺过来了,在饥饿中却病了。她连续几天发高烧,胡言乱语。在这高烧当中,却看到了凡人看不到的景象。
那天晚上,她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只有一盏油灯在墙上挂着。灯油已经快要耗尽了,火光越来越暗,可是马婆却没有力气去添点灯油。
终于,油尽灯枯,屋子里面陷入黑暗。与此同时,马婆也咽了气。
谁知道咽气之后,她却轻松起来了。好像一身病都不存在了似得。马婆从床上爬起来,回头看了看,发现自己的尸体好端端在床上躺着,她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