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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箬衣这边唏嘘不已,萧瑾亦是心底百感交集。
他大概是大梁开朝以来当锦衣卫指挥使当的时间最短的一个了……
“箬衣,你先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可好?”萧瑾压住了心底不住翻起的波澜,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对卫箬衣说道。“啊?”卫箬衣这才回过神来,不解的看了自己的夫君一眼,他的脸色十分不好。没什么过多的血色,就连唇色也隐隐的有点发白和发青,即便他看起来似乎没什么表情显露出来,但是卫箬衣还是从他的眸
光之中看到了他苦苦压抑着的暗潮翻涌。他的手紧紧的攥着那张黄绢,手背上青筋清晰可见,即便萧瑾再怎么忍,也还是让熟悉他的卫箬衣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好。”卫箬衣本事想劝说他两句的,但是看到他现在的表情,卫箬衣也忍住了。
她明白萧瑾的性格,所以还是让他一个人想想的好。
卫箬衣离开了房间,萧瑾手一挥,便打灭了房中点燃的烛火。
即便是在白昼之中,这房中门窗紧闭,烛火再一灭,屋子也陷落入一种诡异的暗沉之中。
他便如同凝在了这种深邃的黑暗中了一样,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一动没动。
卫箬衣就在门外,斜靠在门口的柱子上,双手抱胸,无语望天。
萧瑾说他需要静一静,其实她自己何尝不是需要静上一静。她的脑子里面想的东西有点多,有一种被人算计了的感觉油然而生。想她自己觉得自己聪明不凡,在现代也是见多识广,套路走的多了,自己也就变成了套路了,哪里知道到了古代还是没算过京城里面那
个她以为已经是昏庸可欺的老头子。
想的多了,卫箬衣就觉得有点失笑。
其实这一阵没算过皇帝陛下,卫箬衣现在想想倒也不算亏。
他是怎么当上皇帝的?难道真的只是依靠着卫家和谢家才将江山稳住这么多年吗?卫箬衣之前调查过,拱北王府当年可是完全可以与朝廷抗衡的,卫家和谢家加起来也不是一个拱北王府的对手。
毕竟那时候自己的父亲卫毅才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伙子,而谢家的谢园也才刚刚步入朝堂。
那样一个盛极一时的拱北王府都在陛下的手中逐渐衰落,若是陛下真的没有两下刷子,又怎么可能做的到。
真是绵羊当的久了,就会叫人忘记原本他是一头伺机而动的狼。“姐?你怎么站在这里?”卫霖本是听说卫箬衣接了圣旨,所以过来看看是个怎么样的情况,哪里知道一跑进院子里,却是看到卫箬衣斜靠在门口的柱子上。他看了看四周,没有看到萧瑾。“他呢?”他极度
不愿意叫萧瑾为姐夫,在家里的时候是没办法,出来之后能不叫就尽量不叫,反正卫箬衣也知道他指的是谁。
“你来了。”卫箬衣将目光收回,落在了卫霖的身上,“过来陪我坐一会。”她长腿一跨,坐在了门口的石头台阶上。
“好。”卫霖展颜一笑,露出一口漂亮雪白的牙齿,看着就叫人觉得喜欢。那个人不在是最好不过的了!
他挨着卫箬衣坐下,扭头看着卫箬衣。
长的真的美极了,怎么看都看不够的感觉。
“将来你有什么打算呢?”卫箬衣笑问道。
“自是陪着母亲,父亲,祖母还有姐姐了。”卫霖回答的理所当然。
“若是将来我们不在京城住了呢?你可愿意?”卫箬衣抬手替他拉了一下弄皱了的衣襟,柔声问道。
“京城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你们才是最重要的。”卫霖的心头一热,开口说道,“姐姐和大家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
“你也不可能一辈子围着我们转呢,可有想过自己想做点什么?”卫箬衣笑着揉了揉卫霖的柔发,问道。
“这个……”卫霖怔了一下,“我才不会去想那些呢。父亲叫我学好本事将来好保护姐姐。我自是听父亲的。况且祖母年纪也大了,我也不想离开祖母。”“真是一个听话的好孩子。”卫箬衣心底感动,叹息了一声说道,“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你需要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不是别人告诉你日子该怎么过你就怎么过。卫霖你明白吗?我带你回来,认你做弟弟是想你
有一个可以自己支配的,自由的人生。而不是叫你服从与遵从。”
怪只怪父亲当初灌输洗脑的太厉害……卫霖的眉心一皱,“姐姐又怎么知道陪着你们就不是我想过的日子呢?”他随后就展颜一笑,“我是嫉妒那个人能娶走姐姐。我也有小脾气和小性子,但是我更加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当初姐姐救我,守护住了我的人生,我又何尝不想守护我想要守护的人呢?姐姐认我当了弟弟,我自改姓卫开始就已经将自己当成卫家的一分子。所以姐姐的人生理想若是五湖四海,天空海阔的话,那我就替姐姐守住那个家,让姐姐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都有后路,都有一个安静祥和的地方可以栖身。姐姐。我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是谁,我只记得我是卫家的卫霖,是父亲的儿子,母亲待我如同亲子,大哥虽然与我接触不多,但是我知道大哥为人,至于姐姐,便也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父亲曾问我习武读书为了什么,我坦诚的告诉他,是为了能有本事不给姐姐拖后腿,将来能成为可以保护姐姐的人。姐姐,这个
思想不是父亲灌输的,而是我真实的愿望。”
卫霖说完,眸光熠熠,好像会发光的宝石一样光彩夺目。
这一番话说的卫箬衣差点眼泪掉下来,她的唇抖了两下,竟是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才好……
是啊,一直以来她都觉得是自己的父亲将卫霖给拐偏了,可是却从没想过其实这就是卫霖自己心底的真实想法呢!
良久,她才眼含泪花,拉住卫霖的手,长叹了一声,“原来不知不觉,我家的小卫霖也长大了!好。姐姐很是开心。”不光是开心,更是感动……
这世上果然有很美好的东西,在不经意的时候便会触动你心底最深处,给你温暖,体贴,包容。
萧瑾坐在屋子里,再度展开了那张圣旨,手指反复的在圣旨上摩挲着,忽然他触及到圣旨的边缘,哪里似乎有点异常。
寻常圣旨边缘是用上等的宫绸滚边,虽然滚的比较厚实,但是依然柔软,而这到圣旨的边缘有点硬实。
萧瑾赶紧再度掌灯,对着灯火光亮,将圣旨拿起来仔细的看了看,果然被他看出了猫腻来。
萧瑾飞快的起身,在绿蕊留在屋子里面的簸箩里找了一根缝补衣服的针出来。
他对着亮光将圣旨的边缘仔细的挑开,是双层的!他从夹层之中抽出了两条被卷的很细的绢布。
其中一道是手谕,一道是写在卷帛上的另外一封信。
萧瑾赶紧展开对着灯看了一下。“萧瑾吾儿,你若有心能见到这信,便证明你心思细密,对老父存有孝义。为父之前写的信相信你已经看到了,并非是做戏给人看,亦是为父的肺腑之言。为父对你很是愧疚,所以希望保你后世平安,这是
我这个做父亲的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为父曾经问你,对你最重要的是什么,你说是卫箬衣。为父便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孩子。可是你要知道一个帝王不能有属于自己的情爱,他的心是要整个都给大梁的。
世人皆说我薄情,就连皇后亦是不理解我。但是我也清楚的知道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只是为父不如你,没有你的决心与割舍一切的从容。为父年轻的时候也曾怀有理想,觉得自己坐在这个位置上,便可以随心所欲,但是事实并非如此。为父深爱皇后,那是为父当年一眼就看中了的姑娘。娶她不是为了谢家,而是为了一种单纯,但是这个位置坐久了,那种单纯与纯粹就失去了原本的光华,变得功利与市侩起来。为父不如你,不能和皇后一舒胸怀,反而处处为难与她,看着她日渐疏离,就连为父自己都疑惑自己是不是真的爱过,亦或者真的
讨厌她。所以为父用了半生在宫中验证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谎话说的多了,就连说谎的人都会觉得那是真的……所以为父相当佩服你的耿直与率真,希望你一直保存这种美好,就当替为父圆一个曾经少年时候心存之
善美。
为父知道你不会怪为父不将皇位传位与你,因为你的率真与耿直,卫箬衣将来会成为你最大的掣肘,与皇位,与萧氏不利。为父将她手里的那支骑兵调集给你随你东去,便也是在削弱她的力量,增强你的实力,要知道一旦有了封地,卫箬衣为了卫家为了她自己,也不得不保你一世平安,那骑兵虽名义上归卫箬衣所有,但是实际上是因你而存在。你需要好好利用把握。原谅为父如此不信任箬衣,为父也知道箬衣是个好姑娘,是你的心上人,但是你一定要好好牢记,很多事情只有你抓在手中,你才有能力将你心爱的人也抓在手
中。
即便你将这信给卫箬衣看了,为父想,以她的聪慧,自是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是最正确的。另外为父恐你担心为父的安危,会秘密潜回京城。须知在我大梁,若非奉召,外封藩王随意入京乃是大罪,所以为父替你准备了刚刚拿到手谕。为父虽然将你的锦衣卫都指挥使一职拿去,但是凭此手谕,
你可以让新任的秦指挥使无条件听从你的调遣,实际上为父还是将锦衣卫留给你了。之前你所说关于萧子雅的事情,为父一直没有给你一个正面的回应,那是因为为父觉得时间未到,若是轻易的表态,反而会打草惊蛇。你须知你父皇便是从风浪中来,所以不是一个糊涂无能之人。你要做
的是相信父皇。
父皇不想你三哥将来被后世书写成一个嗜杀兄弟的帝皇,所以有些事情便由父皇亲手来做了。你要相信,这世上每一个做父亲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平安太平,但是也并不是每一个父亲都能如愿以偿。萧瑾吾儿,皇家并非一点亲情都没有,只是在皇权重压之下,每个人想要的东西不一样,这才决定了每个人要走的路都不一样。你既然已经选择了与卫箬衣在一起,为父便希望你与她携手一生,共谱繁华
。阿瑾,爹这一次面临的不是小风浪,萧子雅已经潜伏布置多年,与四大藩王皆有联系,盘根错节,已经是父皇的心病,父皇惟愿通过这一回能将此毒瘤拔除,让你三哥安泰接位。爹给你写这信是以一个父
亲的名义,并非是大梁皇帝,父亲也知道你聪慧正直,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萧子雅诈死之事,为父已经知道,你留下的花锦堂是个人才,为父会重用他。阿瑾,路,爹已经给你铺好了,一条康庄大道,你只管走下去便是了,萧子雅坑害你的仇,我这个当爹的自然要帮儿子去报了,你大可放心。若是你真的出于一片孝心,不想置身事外,爹希望你好好思虑
,谋定而后动。
卫箬衣是个聪明的姑娘,这信,为父劝你还是不要给她看了为好。这也算是为父与你之间的一个小秘密吧。”
萧瑾将信从头到尾看完,不知不觉脸上已经是泪痕斑驳了。
他足足的一字一句的将信看了三遍,随后无声的伏案痛哭起来。
他以前总觉得自己是被父皇给遗忘了的孩子,但是看到今日的两封信,他才发现自己原来并没有被遗忘。
身为帝皇的甘与不甘跃然纸上……良久之后,他才缓缓的支起身来,再三的又看了几遍那卷密信,随后依依不舍的将密信用灯火点燃,眼前火光乍起,映亮了他已经哭的红肿的双眸,他就这样眼睛一眨都不眨的看着那封信在他的面前化成了一撮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