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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三章故事的结局18
宁言书弯腰问小丫头：“去么？”
“要去！”念初也忙碌起来，“等我一会儿，我化个妆！”
第一次正式见面，得重视！
宁言书看看表，还有点儿时间，放手让小丫头好好准备。
念初翻开包，拿气垫上了个底妆，这个家里还留着她从前用的砍眉刀，眉笔这东西就是过期了用用也没事儿，拿起来描两笔，最后掏出粉色的唇膏，往嘴上糊，又用纸巾抿掉，看着很自然，很显气色，好像天生就是这种唇色一般。
她探出脑袋，问老太太：“我给您化个妆？”
虽然老夫老妻了，但怎么说也是去见老伴，老太太嗯了声，进去让小丫头帮自己糊脸。宁言书接手其他事情，听见里头的说话声：
“唷，您皮肤挺好的，就是有点儿黑眼圈，来，我给您遮一下，嚯，这看着就精神了。”
“还成吧？”
“太成了！您这眉毛型儿也好，都不用修。”
“恩，我眉毛从小就听人说好看，没修过的，你看，都没杂毛儿。”
“是，羡慕您。老太太你看看这唇膏颜色喜欢么？”
“还成，你看着办吧。”
“哎，来，张嘴，恩，抿一抿，哎对了，我给您上点腮红吧。”
“不用那玩意，老都老了。”
“不老，好看着呢，别动，画坏了不负责啊！”
“你用口红画腮红啊？”
“嗯啊，都这么干，潮流！来瞧瞧，好看吧？嘿嘿嘿，走了走了，咱天生丽质就是省事儿，我跟您说，很多小姑娘光画底妆都得二十分钟呢！”
“你主要是夸自己吧？”
“没，也夸您！”
宁言书把东西都收拾好，抱着手靠在桌子旁等两位女士，两人出来，走路谁都没比谁好，脸蛋倒是漂亮，带着股女孩子化妆品的香味。
“哟！”宁言书逗老太太，“哪儿来的这么漂亮小姑娘？见着我姥姥没？我姥姥刚也在里头呢。”
念初嘎嘎笑，老太太伸手打他一下：“不许胡闹！”
三人出门，男人两手拎满东西，回头唤小丫头：“你掺姥姥一下。”
老太太埋汰：“她还没我走的好呢！”
一只小手伸过来，摸上老太太袖管，轻轻搂住了她的胳膊。
老太太扭头瞧身边的丫头，听她说：“您要不喜欢我就撒手。”
撒什么手？搞得好像多嫌弃她似的……
老太太垂下眼，把手臂一夹，夹牢牢的，嘟囔：“你别摔倒就成。”
***
车开上山，里头有一段路得自己走，这地方念初很熟，家里人都躺里头呢。揣着宁言书车上的烟，给看门老头塞了一包，老头认得她，这姑娘从前总深更半夜上来看家里人，久没来了，人没怎么变。
“上去吧，我都有打扫来着。”老头儿邀功。
念初咪咪笑：“哎，谢谢您。”
车上东西多，宁言书把小丫头从前买菜的小推车也带来了，给姥爷带的东西都搁里头，拖着就能上去，挺方便，他一抬头，就看见小丫头全都打点好了，淡淡笑开，再一瞧，姥姥对着车门细细整理头发，苍老的手轻轻拂过鬓角，仔仔细细的，是想要漂漂亮亮地去见姥爷，是不想叫姥爷瞧出她生了场大病，会担心。
老太太也冲小孙子淡淡一笑，她说：“小二啊，其实我记不大清从前的事儿了，我都忘了和你姥爷是在哪儿认识的了。”
“没事儿，内不重要。”
“恩。”老太太点点头，“我没把他这人忘了就成。”
之后的那段路，老太太怀里夹着带给老伴的花，蹒跚而行，到了近前，她弯腰将花放下，目光温柔地打量墓碑。
这是念初与老人的第一回见面，她有点儿紧张，不知道如果她小宁哥的姥爷还在世的话，会怎么看她，是喜欢她呢？还是勉强接受她呢？还是会讨厌她？
这个问题永远没有答案。
她乖乖上前，用湿布擦拭老人的墓碑，墓碑上还刻着老太太的名字，但留白没有描红，她知道，等老太太百年了，也是要葬在这里的。
脖子埋土的人，将这些看得淡，还指挥小姑娘：“你把我那儿擦干净些，我比他爱干净。”
一通打扫后，这一隅不见一根杂草，没有一丝尘土，山间凉风拂过，日头虽大，却有了些许凉爽。酒斟上，香点上，老太太跟老伴介绍：“领个人来给你认识认识，这小二媳妇，叫……”
老太太顿了顿，回头问后头恭恭敬敬举着香的小姑娘：“叫什么来着？”
宁言书蹲在一旁，说：“姥爷，她叫念初，我媳妇儿，您孙媳妇儿。”
老太太一拍手，挺得意：“对，叫念初来着，是个大作家，微博有两万多粉丝呢，你不知道啥叫微博吧？粉丝也不知道吧？反正就是很时髦的东西，跟你说不清。”
“我啊，现在搬华迁去啦，不在这儿住，你一个人好好儿的，缺什么就托梦给我，我们在华迁一切都好，小二调省协和去了，工作干得不错，有望明年升个主任，暂时就不回来了。”
老太太让念初上前：“来，给你姥爷上个香，小二和你订婚的事儿我知道，都好几年了，回头就把事儿办了吧，你是女孩子，名声要紧，别耽误了叫人说闲话。”
念初有点傻，虽然知道老太太半推半就是接受她了，可怎么都不敢想她能松口让她进门。她原本猜，怎么的也是她个厚脸皮的死缠烂打，老太太勉强接受，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过了。
这么突然，她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扭头瞧她小宁哥，怨他没早跟她说。
宁言书淡淡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晓。
老太太催促：“愣什么？不愿意啊？”
小丫头赶紧把手里的三根香给敬上切，人站在碑前有什么说什么，全发自内心，稿子都不用打：“姥爷！”
这一声姥爷叫得响脆，把宁言书叫笑了，把老太太叫哭了。
老人家低着头，偷偷抹了把眼泪。
念初说：“姥爷，我叫念初，我身体不太好，但做饭还不错，能照顾好自己和这个家，希望您能喜欢我。”
说完，跪下来，磕了三个头。
宁言书也跪在念初身旁，一齐给姥爷磕了头。
两人站起来时，微风拂来，压在碑上的纸钱沙沙作响，好像是一种回应。
念初觉得，姥爷是喜欢她的。
烧完纸钱，老太太让宁言书先带念初下去。应该是有话要说，两人拉着手，给老太太腾出空间。
念初站在下头望上来，见老太太其实什么也没说，她在墓碑前静静地坐了坐，最后摩挲一遍老伴的照片，笑着走了。
应该是说在了心里。
“小宁哥。”她晃晃男人的手，“我很庆幸，我们还在一起。”
宁言书垂眼瞧她，这确实是一件很庆幸的事，若不在一起了，就不知道还能有今天。
他从B城去华迁的时候，没想过真能有这么一天。
“你别跑就成。”
他是不会松手的，只要这丫头别再走就成。
这话叫小姑娘红了脸，嘟囔：“我不会再那样啦，怎么总提啊？真讨厌！”
***
老太太下来后，用棉手绢揩揩汗，问念初：“你家人也在这儿吧？整好，领我去见见。”
不在同一个山头，从那边下来又要走一段小路上台阶，老太太走得吃力，念初也走得吃力，这两人，较着劲，谁都不叫宁言书背，先去了念初奶奶那儿，老太太说，生恩重，养恩更甚，她去当面道个歉。
当初小孙子找人办事她都知道的，此刻站在李奶奶墓前，看着一旁她英勇牺牲的儿子的照片，鞠了一躬。
老太太说话的时候念初没有上前，老太太说了什么，她能隐约听见一些字眼，但更多的听不真切，这个老太太啊，当初登门拜访一副趾高气扬的架势，如今也不含糊，道了歉，认了亲，问奶奶会不会打牌，等她下去的时候，约起来打两圈。
她开始很从容地面对死亡，念初听得最清楚的一句是：“我贪心，想多跟他们处几年，就是麻烦他们照顾我这个老太婆了，您教出来的孙女很好，谢谢您。”
这回换念初低下头，偷偷抹了抹眼泪。
再去她父母那边，宁言书跪下来磕了头，直接喊爸妈，老太太笑他脸皮够厚的，他瞧着小丫头，抬手揉揉她被晒红的脸蛋。
念初父母的墓碑旁有一个空位，碑还没立，宁言书听小丫头说过一回，知道这是她给自个准备的。这事没跟老太太提，怕她心里不好受。
最后去山顶看哥哥，他们家大宁的魂躺在这儿。
老太太头一次来，一路都笑着的，唯独在大孙子这儿哭了一场。小丫头说不出安慰的话，白发人送黑发人，什么安慰都没用，宁言书红了眼眶，拍拍墓碑：“你看你，够不懂事的，瞧把姥姥心疼的，得了，自己好好检讨检讨，清明再来看你。”
三人这才下山，从另外一边下去的，宁言书把两位女士送上车，又返回去一趟，找看门的老头说了点事。
老头儿一个电话把事情安排了，实在好奇，问眼前这看起来很体面的男人：“你到底怎么想的啊？”
宁言书说得很平常：“想百年以后跟我媳妇躺一个被窝呗。”
“不是……”老头儿更弄不明白：“你媳妇咋想的啊？年纪轻轻给自己买墓地？”
宁言书点点头，很低调地骄傲了一下：“她办事周道。”
老头儿：“……”
不是，她办事周到当初怎么没把你算进切啊？
南春碎碎念：
哈哈哈哈哈，问得好！怎么没把你算进切啊小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