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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而为武士,就享有了上帝所赐予的两项特权,一是杀自己想杀的男人,二是爱自己想爱的女人!”
佐佐成政站在那古野城的内庭中,面对织田信长的质问毫不退缩。
信长的身后是一个容貌极其美艳的少女,她看着阶下的少年对自己毫不掩饰的炽烈目光,一时间有些失神。
还是一样的。
和当年的他还是一样,就连这种渴求的眼神,都是一样的。
她想起前些日子他们在国境线上的重逢,想起了昨夜她为守护两人的这份感情而兵行险招……
归蝶和信长的婚礼是在三天前,但婚礼的当天,信长本人却不知跑去哪里了。
惶急的平手政秀在无奈之下,只好让信长的弟弟织田信行来做信长的替身,代替信长完成婚礼。
归蝶起初还以为那个气质文秀的小帅哥是信长,但一连等了两天,都不见人影。
每到夜晚,她就会下意识地握紧腰间的那柄匕首。
就这样到了昨晚,织田信长终于归来。
不等信长有所举动,归蝶就从榻榻米上坐了起来。
“我希望和信长公子做一个交易。”
看到美丽又高冷的归蝶,信长俊秀的眉毛一挑,顿时对这个女人产生了兴趣,他也大大咧咧地做到归蝶的对面,伸出一只食指开始抠鼻屎:
“说吧。”
“你我之间的婚姻,乃是政.治婚姻,相信信长公子也是了解的吧。”
“嗯……”
“既然如此……你我只需要维系美浓与尾张的关系就行了,你、我,其实并无必要去做真正的夫妻!”
“……嗯?”
信长有些惊讶了,他情不自禁地瞪圆了那双不逊于归蝶的美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这个看起来文弱秀气的女孩,见到归蝶的脸色依旧平静,信长心中的疑惑也愈加浓烈。
这个女人怎么看都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处.女,竟然还懂得什么叫“真正的夫妻”?
大名子女的婚姻,向来多是大名之间的交易,信长当然明白这一点,因此,他才拒绝参加与归蝶的婚礼,反而是跑去津岛去找到了生朐家的阿类小姐,在她的怀中度过了美妙的两日时光。
但这个女人又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不明白,自己只是一个工具吗?
“然后呢?”
信长终究是捉摸不定归蝶的想法。
“你、我,虽为夫妻,但都是心念他人,并不喜欢对方,因此,我希望信长公子能做一个君子,不要企图染指我,你、我分房睡觉,并不同榻共眠。我则会听从你的意愿,向斋藤道三传达你想要给他的信息……道三是号称‘美浓の蝮’的男人,他派我来这里,自然是想要取下你的性命……所以,信长公子想必也不想见到美浓、尾张两国刀兵相向吧。”
听到这番话,织田信长忍不住张大了嘴,他本以为对方只是一个容貌美丽的万物,但直到现在才发现,这个叫做归蝶的女人不仅聪明、而且胆大。
归蝶的胆色让信长极为赏识,虽然两人在此前素未蒙面,但信长此时发觉自己开始喜欢她了。
这种巾帼不让须眉的胆色和气势,正是阿类小.姐所缺乏的。
“……你说得对,就这么着吧。”
虽然很想把面前的美人就地推到,但信长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对待不同的人,他有不同的处事方式……对于归蝶这样的女杰和尤物,他可不想做一个急色.鬼。
但信长始料未及的是……究其一生,他都未得到过归蝶的身体,更不可能得到她的心。
“对了……你喜欢的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
信长已经回头走到门口,却又突兀地问了一句。
黑暗中,归蝶稍一思忖,便答道:
“明智光秀,他是我的表兄。”
“啪”地一声,信长拉上了门,听着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归蝶终于松了口气,她将右手从衣服里拿出来,盯着手心里那柄精致的匕首有些发愣。
刀锋冰冷,但刀柄却被她手心的汗水浸得热乎乎的,方才这短短数十息的对阵,几乎耗光了归蝶的力气。
就是这样……归蝶又独自睡了一晚,却不料今日乃是成政前来那古野城参见信长的日子。
虽然内心如怒涛翻涌,但归蝶的脸色却出奇地平静,她跪坐在织田信长的身侧,一动不动。
今天,正是成政前来那古野城向信长报到,正式成为信长小姓的日子。
尾张境内,比良城佐佐氏一族的贫穷和他们的忠诚一样闻名遐迩,虽然老爹是比良城城主,但佐佐成政还是穿的很破烂,理由很简单,没有钱来置办新衣服。
但成政腰间挎着的那口刀,却是好刀。
如果细看的话,还能发现吞口上刻着的细小铭文――とき(土岐)。
那是亡父土岐赖艺留给成政的遗产。
成政来到城中的时候,信长刚好遛完马回来,就这样信长一边吃早饭,一边盯着成政上下打量。
按照规矩,成政应该解下他的刀,跪在地上大喊“佐佐与佐卫门成政,参上!”
然后信长虚扶一下,“今后还请继续效忠本家”。
但这么一来的话,岂不是太过皆大欢喜?
凑巧不巧,信长的新婚妻子归蝶过来了。
No-zuo-no-die,Why-you-try?
成政目不转睛地盯着归蝶,毫不掩饰他内心的爱意和占有欲,他甚至不顾忌就在旁边吃饭的织田信长――归蝶的夫君。
“八嘎!”
信长觉察到自己名义上的妻子被别人色眯眯地盯着,马上就把筷子拍在餐盘上。
“佐佐成政,你好大的胆子!”
“生而为武士,就享有了上帝所赐予的两项特权,一是杀自己想杀的男人,二是爱自己想爱的女人!”
于是就有了这样的回答。
听到成政荒诞不经的话,信长却似乎来了兴趣。
织田信长俊美的面容没有一丝表情变化,正如成政直勾勾地盯着归蝶一样,他亦直勾勾地盯着成政。
“大胆佐佐成政!怎可如此失礼!”
前田犬千代终于看不下去了,他履行自己身为小姓忠于主君的职责,呵斥了一句。
孰料成政只是抬眼瞥了瞥他,完全不把他放在心上。
前田犬千代一愣,怒气值迅速上升……他不禁想起数日前在荒子城里成政对他的侮辱。然而……他虽然是荒子城城主的儿子,却也因打了成政一拳而被父亲严厉地训斥,今日是在少主面前,他就更不能动手。
前田犬千代觉得很憋闷,很伤身。
佐佐成政笑了笑道:
“听说少主也是尾张国内有名的倾奇者,既然这样的话,难道不能接受一个同样是倾奇者的家臣吗?”
场上的气氛因为这一句玩笑话而有所缓和,织田信长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成政的这句话,方才成政直视归蝶的无礼之举,算是翻过一页。
“在下佐佐成政,比良城城主佐佐盛政之子,参见少主!”
“佐佐成政吗……我信长知道了。”
信长虽然应答,目光却并未从成政身上移开,他觉得自己的观察还不够充分――眼前的猎物着实有趣。
“既是武士之后,难道不懂得武士的规矩吗!”
信长呵斥了一句,一边推测着成政的反应,是惶恐?不屑?紧张地辩白?心平气和地解释?
信长虽是不守礼法的人,却未必能接受不守礼法的家臣。况且在他看来,成政也不过是与犬千代同年出生的十四岁少年,要说藐视沿袭已久的礼法成规,显然还不可能。
“规矩也是人定的,服从规矩就是服从人,倾奇者速来不爱服从他人,为什么还要守着规矩?”
成政再次以倾奇者自居,挑明了是不想规规矩矩的了。
信长的嘴角扯出一抹微笑。
有趣,实在是有趣!
“阿浓,说说对佐佐的看法。”
信长一边思考着成政方才的话,一边命令身后的归蝶评价成政,他又拿起方才放下的筷子,端着饭碗,大口大口地吞咽米饭和鱼片。
“成政公子……器宇轩昂,说起来竟与大人有些相像,不知大人十多岁的时候,可是也如成政这般唐突。”
归蝶不愧是蝮蛇的女儿,很快就冷静下来,不仅和了一手好稀泥,还顺带调侃了一下织田信长。
“嘛……虽一样是天不怕地不怕,可这个家伙却比我更早知道女人的好处啊!”
信长插了一句,又哈哈大笑两声,似乎想起了什么,从腰间的一个布袋子里取出一个皱皱巴巴的纸团,扔到了归蝶的身前。
“阿浓,读读看。”
归蝶缓缓展开纸团,清澈的嗓音如夜莺歌唱般流转而出:
“犬子与佐卫门成政,天资愚钝,武艺平平,唯秉性忠诚,质朴率真,愿为少主效犬马之劳,追随左右。”
“这是天资愚钝的人嘛?这是质朴的人嘛?”信长指着成政道,“阿浓帮我写封信给佐佐盛政,告诉他我很喜欢他儿子,只是他撒了谎,所以今年不给佐佐家赏钱了,今川氏对尾张虎视眈眈,让他好好整顿武备。”
“是。”
归蝶麻利地收拾被信长一扫而光的残羹剩菜,端着小案走开了。
“阿犬,去把恒兴叫来,我有事找他。”
“哈伊!”
前田犬千代领命离去,庭中便只剩下织田信长和成政两人。
“与佐啊,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家臣了。”
“是。”
“撒,就从帮我提鞋开始吧。”
嗯?提鞋?
那不是猴子做的事吗?
“なんですが?(音译:昂达巴嘎)
“快点!恒兴马上就要来了!”
信长掏出腰间的折扇,“啪”地一声打在成政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