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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东怖的大当家宝座,坐得并不安稳,也坐得很不舒服。
自从“腊八节”熊二爷“弑兄夺位”起、到来年春的“元宵夜”,短短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曾经三次遇刺,这还不算百余起还未近身就暴露或者失败的行刺。
在这段日子里,“大风堂”的弟子和“大风镇”百姓,都不难发现,熊大当家每次出行,护驾的队伍里,除了原来小心翼翼的郎新和苟费两弟子、杀气凛凛的“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四杀将,不知何时又多了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这两个“新面孔”在熊二爷身边的扈卫位置,甚至比两弟子、四杀将,还要接近、还要靠前。
这两个年轻人,当然是高手。
——熊东怖在发难之前,做了万足的准备,他暗中纵横联络“京师”四大势力“权力帮”、“青衣楼”、“富贵集团”、“高二党”,四大组织中的掌权大佬,出于各种自身利益考虑,也各派出了两名得力代表人物,远来“关东”,参与谋划。
这青年男子“剑帅”独孤映岳(参见《红丝巾》卷),齿白唇红,面带桃花,俊秀风流,在※↘,一干五大三粗、吆五喝六的“关外”大汉队伍里,格外的显着与众不同。
——独孤映岳与裤衩先生窦辟邪这一文一武,正是蔡京派来“关东”,协助、监督熊东怖的重臣和大将。
那青裘少女“千面狐”胡灵儿(参见《血鸢尾》卷),生了一双狐狸眼,带着一身狐媚气。“关外”穷乡僻壤,妇女大多桶腰猪面、粗手大脚,头面整齐的平日里见不到几个,这很让同性的、围观的雄性“东北”老少爷们,两眼发直、口水直流、小腿崛起了一把。
——胡灵儿是“青衣楼”第一百零五楼的楼主,她是第一百零六楼楼主布伯、此次“关东”之行的搭档。
有了这一男一女的匡护、力保,熊二爷屡次涉险、遇凶、临危,才能化险为夷、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那三次被刺,都很惊险,都很凶险,都很危险。
一次是“除夕”夜,熊二爷吃坏肚子、半夜里爬起来上茅厕的时候。
他进了茅房,刚一蹲下,他就忽然觉得茅房顶上藏伏着人,同时他更感觉到屁股底下、臭气熏鼻的茅坑里有杀气,所以他来不及提裤子、更顾及不到擦屁股,他第一反应就是立即飞腾身而七,同一时间双掌击飞、拍碎了伏在茅房顶上正准备发起致命一击的刺客,又避去了藏在茅坑底下、就要攻出夺命一招的杀手。
守在外面、形影不离的郎新和苟费,闻声一拥而入,拳打脚踢,打倒了、踢翻了、抓住了那个浑身屎臭的杀手。但无论熊二爷如何拷问,那杀手就是抵死不说出背后的指使者是谁,气急败坏的熊东怖,恼羞成怒之下,马上吩咐两大弟子,把杀手推下茅坑,活活熏埋闷死。
当夜,熊二爷就派人将负责年夜饭的大厨、学徒,三九寒夜里从暖和的被窝内赤条条的提出来,扔进三天没给东西吃的狮笼,喂了狮子。
第二次遇刺是在大年初三,熊二爷带领着一大群妻妾、子女、内卷、亲信、幕僚、客卿,浩浩荡荡的去“风神庙”佛祖上香祭祖的当日。
祭告祖先、祭奠风神之后,布伯在香火缭绕中,刚为熊二爷求得一支签,一脸骄横的布伯就仿佛听见,那在神殿前的“风伯”神像,轻轻的喘息了一声。
骄横满脸的布伯,当机立断,竹签从他手指间飞弹而出,穿过“风神”的嘴巴,直射入隐匿在神像后潜伏杀手的喉咙气管。
熊东怖倒背着双手,踱步到神像之后,面色慈祥的一脚猛踏去,将已经奄奄一息的潜伏杀手的脑袋,狠狠地踩进神殿的青砖地下面去。
布伯把那支带血的签对号之后去庙祝那里提签诗,得到的是“大难不死,出将入相”的上上签。
熊东怖因为次签,着实高兴了很长一段日子,他还吩咐要在神庙里的庙祝、香客、还有他的亲属和部属,把这件事流传到市井上去。
“裤衩先生”窦辟邪趁机四处鼓吹造势,煽风点火,兴风作浪:“熊大当家有‘风神’庇佑,任谁也动不了他的身家、性命、内眷、子女、财帛、粮米、田产、屋舍、功业、部曲、地盘、势力,他老人家是‘风神’在人间的代言人,违逆熊二爷,就是与天作对,不得善终,万劫不复。”
三人成虎,言之凿凿,不少的耿忠弟子和愚昧相亲,对流言都信以为真,对熊东怖更是既敬又畏,奉若神明。
第三次大刺杀,发生在“上元”佳节。
当晚,熊东怖吃完元宵,在一大群“狂狮堂”高手、猛将的簇拥下,上街观花灯。人群中的熊二爷,一路览谜赏灯,一路接受沿途群众、徒众的见礼拜节,大为心舒神闲。
正游走之间,熊东怖忽然闻听到,在人群中一个小女孩稚嫩的童声问她的娘亲:“娘,这个叔叔手里拿的是什么啊?怎么管管里有亮闪闪的小星星啊?真好玩。”
熊东怖闻言就是一惊,他忽然感觉到身后有杀气!
他急速回首,就见一个马贩子把一管铁箫放到马鞍旁边,黑洞洞的箫尾正对着他的后围领脖项——
“千面狐”胡灵儿急喝了一声:“二爷小心!”
熊东怖急一偏首,一点闪亮寒芒,没入在他身畔的一个小妾咽喉里,那小妾当场就两眼发直、全身发黑的死去。
刺客一击失手,马上身子一晃,隐没在观灯游街的的百姓人流中。
“剑帅”独孤映岳漂亮的眉毛挑了一挑,一点足,纵身提剑追了下去。
熊东怖火冒三丈,杀心大起,他立即下令:“把附近的人都给我抓起来,严刑拷打,宁可错杀三千,也不可以放走一个!”
熊东怖命令一下,“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立即带着人冲了上来,扑了出来,杀了过来——
天明,“辽东”都督府蔡鋆大人派差役来收尸的时候,清点现场,发现“元宵”夜当晚当街,一共失踪了一十九名百姓,死了四十一个无辜行人,伤残了九十八位游客,还有百余家店铺、商家和富户,被砸被抢被洗劫。
四十一个死难的人中,还包括了一个百岁老人、六个孕妇、十个孩童。
一十个死于非命的孩童里,又包括了那叫破刺客马鞍旁箫管中藏有暗器、无意间救了熊东怖一命的小女孩儿。
四十一个死者中,也包括了了那个乔装成“马贩子”的刺客,他是给“剑帅”独孤映岳以“流星赶月”的步伐七步赶上,挥剑一招“七步溅血”斫杀当街。
“上元惨案”轰动了整个“辽东府”,一些地方乡绅、父老、书生、高僧,集体去“都督府”衙门口打坐、示威、击鼓、鸣冤,为遇难百姓讨要说话,强烈要求蔡鋆缉拿当晚当街行凶杀人的“大风堂”恶徒,严办指使者元凶熊东怖!
然而,贪婪成性、早就收受了熊东怖大笔大笔金银财宝贿赂好处的蔡鋆,称病不理,拒绝开衙受理这些民意名士的诉讼,更让如狼似虎的军差,棍棒相加,将这些“闹事者”,打得头破血流,一通恐吓威胁之后,轰将了出去。
有了权相之子蔡鋆的庇护和默许,熊东怖由此更加变本加厉,飞扬跋扈。
在一次夜宴“功臣”的酒席上,熊东怖面对两厢谋臣武将,醉豪仰视:“二爷我知道,你们中间,要杀我、想取代我的人,大有人在……”
他话语一顿,狂狮一般的凶猛狞恶目光,每游走逼视到席上一个人,席上的人都吓得慌忙低头躲避,不敢正视。
熊东怖见大家都如此惧怕于他,“哈哈”大笑,他引镜自照,四顾群雄道:“大好头颈,谁当斫之?”
客卿首座的“裤衩先生”窦辟邪大惊,作揖问道:“大当家此话,乃是昏君隋炀帝的灭国之语,言之不详啊!”
“大风堂”的直系的部属,都吓了一大跳,都为“裤衩辟邪”这个“肥鼠”的直言,暗暗捏了一把汗!
——还没有人敢如此大胆放肆、否定指责熊二爷当庭广众所说的话,早前那些不怕死的“多嘴多舌”
的家伙,现在坟头的草,都该有一米多高了。
但“裤衩辟邪”就敢!
因为这个大家表面上看去像“神棍”多于像“谋士”、貌不惊人的家伙,是“京师”蔡相的人,他坐在这里、站在这里,他所说的、所做的,代表的就是“权力帮”!就是天下第一权臣蔡京!
谁敢对蔡京身边的谋臣怎样?哪个敢对“权力帮五大天奴”之首的“裤衩辟邪”如何?
没有人敢!
就是“蔡相府”随便爬出一条狗,即使一品封疆大吏、镇边大将,也要毕恭毕敬的奉为上宾!
熊东怖杀人般的凶狠目光盯视着面色淡然、表情谦卑的“裤衩辟邪”,盯了良久,才收回凶光,一抹光头,豪笑道:“裤衩先生教训的甚是,甚是,哈哈哈……”
熊东怖这展容一笑,“裤衩辟邪”才暗暗地舒了一口气,作揖施礼,告罪回座,一干同僚也才兴高采烈,纷纷举杯向欢容满面的熊二爷敬酒道贺“大当家喜得肱股良臣”来。
席尾处,小鸟依人般坐在十三当家“紫貂”杨弋捷身畔的小蜻蜓,悄声细语的问身边的“爱郎”:“十三爷,大当家对着镜子里自己说的那句‘大好头颈,谁当斫之’是什么意思啊?大家都那么紧张……”
杨弋捷轻笑道:“那话的意思就是:‘这逼这么好看的头,谁剁了丫去?’”
两人的话虽轻,熊东怖却听到了耳中,记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