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现在恨自己无能。但这些不是你的错。你不知道那条巨龙是一把钥匙。”蝶恋花的一双被月光浸透的玉手搭在他肩膀上。如果是在平时,陈画一定对这双玉手心动,现在只有感叹。
她继续说道:“我不知道现在说什么,只是心灵鸡汤的话。我觉得一个人要找到自己的优点,这个优点或者就是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你说得很对,我现在正在写小说。”陈画转身望着她说,“而且我还想当个作家。”这些话是他第一次对别人说。连
他的父母都不知道他的理想,就算知道了也只会嘲笑。
“只有在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上,自己才能建立自信。这话绝不意味着逃避困难。如果一个人缺点太多,又想和困难对抗,那不是螳臂当车吗?没自信而逼着自己自信,那是揠苗助长。”
陈画听了她的话后,心情像一个被雨水淋湿的皱巴衣服被熨平熨干一样。“和你聊天很开心,你能不能离开梦中,和我回到现实?”
蝶恋花说,她现在是梦中人,听命于梦主光头李,没有她的命令,她是不能离开这里的。
他想去找光头李,但被随后赶来的小特阻拦。小特说,梦境中不宜逗留太久,而且梦中人要离开梦境,并非是一蹴而就的事,所以还是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离开光头李的梦境有好几天了,陈画的心里依然挥之不去的是蝶恋花的身影。他心里握着她剪下来的给他留作纪念的头发,时不时地嗅一下,就像嗅花朵一般,感觉芳香扑鼻。
这时候,王华突然闯了进来,他拿着一瓶啤酒,一边走一边喝,嘴角还溢出一些,脸上悲伤的表情赛过外面让人心情不爽的雾霾。
宿舍的其他人只是扫了他一眼,然后该干嘛干嘛。躺在床上的光头李看见了,问道:“是不是失恋了?”
王华听了这话,像是黄河决了堤,立刻嚎啕大哭起来。光头李从床上起身,然后坐到椅子上,满屋子的照光打在他头上,打出一圈光晕,仿佛有成为如来佛的潜质。
“给哥们说说,那妞怎么甩的你?”光头李问话直截了当,一针见血。光头李作为泡妞高手,宿舍里的人是有目共睹的,所以在恋爱问题上,别人都信他。
王华咕咚了一口啤酒,摸了一下脸,说道:“她说今晚八点在水上公园约会,结果我因为一点事耽搁了一会儿,八点五分我才到。她说她不喜欢迟到的男生。我告诉她,我……”
“停。”光头李打断他说,“你一定说,你的老板多留了你一会儿,多干了点活,所以耽误了,对不对?”王华在上学期间,找了份兼职工作,这一点大家都知道。
王华点点头,说:“这是事实啊,这么说有什么不对吗?”光头李摆出一副老师教育学生的姿态说道:“你吃亏就在你太老实。其实女生很多时候不需要你解释,准确地说,需要有一个浪漫的解释。你又不是上课迟到了,需要解释。爱情需要浪漫。女生允许男生犯点小错误,并要求男生寻找理由。但如果你真的找理由,那你就上当了。”
“那我应该怎么说?”王华瞪大眼睛,眼神放射出几百瓦的亮度。宿舍其他人也都侧耳倾听。“你应该说,‘其实我早就来了,但是我为了看见你焦急等待的样子,看见你生气的样子,我忍住跑出去冲动,找了个地方暂时躲起来。我觉得你生气的样子很美’。这时候她当然会撒娇地捶你说,你太坏了。实则她心里高兴得很。这是征服她的小手段。男生总会有迟到的时候,如果每次你都有自己的解释,某些女生就会对你生厌。”
王华醍醐灌顶似地点点头,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追女生的事,以后要拜你为师了!”
光头李认真地说:“不过,我要告诉你,泡妞的事就跟买衣服一样,要合身才行。不合身的衣服就算再漂亮,也没用。泡妞不能学别人,注意要把别人泡妞的经验消化吸收变成自己的东西,否则画虎不成反类犬了。到时候你不但泡不着妞,连正常的话都不会说了。就和邯郸学步一般。”
这些话不但得到了王华的崇拜,宿舍里的其他几个人也纷纷对他竖起大拇指,并向他取经。
陈画在想,如果他追求蝶恋花,难道也要用这些手段?如果要用这种手段才能成为恋人,那所谓的“知己”,又从何谈起呢。他开始呆想起来。
他正想着,班长敲门而入。班长说,咱们学校要竞选学生会主席、宣传部长等学生会干部。咱们班里也有任务,要有人参选,要参加竞选演讲。我来,就是要看一下谁愿意去,我登记一下。
说完,班长扫了扫每个人的脸,只见每个人的头都像拨浪鼓一般,摇个不停。
“靠,这是任务,你们竟然没一个去。不行啊,实在不行,我得强制了。”班长身材高大,略微肥胖。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一张空着的椅子面前,一屁股坐了下去。椅子“吱扭”响了一声。
他继续说:“你们宿舍必须去两个人。常强,你算一个。”
常强是这个宿舍的舍长。常强虽然不是啥干部,但他是个修电器能手,有一点组织能力,能说会道。虽然能说会道,不代表口才,但也说明他能说。所以,班长把他的名字记在他的笔记本上了。
常强虽然不愿意,但也只能这样了。
“张文,你也去。”班长正要写,张文马上跑过来,拉住他的手。仿佛他的笔记本是生死簿,签了他的名字就能判他死刑一般。
张文除了一张脸长得比较耐看,其他诸如组织能力等干部所拥有的素质,一丁点都没有。班长要他上台演讲,看来也是无可奈何之事。真到了“矮子里拔将军”的时候了。
“你不去怎么行?”可是张文死活不让他签。
“我去。”一个遥远的声音传来,仿佛来自宇宙的深处。班长往上推了推眼镜框,找到声音的发源地后,眼神里透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陈画本来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走路也低着头,一副自卑的姿态。他要去演讲,真的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太阳还真从西边出来了。班长虽然不看好他,但这次选人,纯粹是为了凑人数,而不是选人才。
这种“好事”当然人越多越好。
班长写上陈画的名字,心满意足地走了。
当然,宿舍里的人都没想到他要去。尤其是张文,免去了演讲的痛苦,自然也非常感激他――仅仅是在心里感激了一下。
陈画此次报名,心里当然害怕得很,他之所以要这么做,正是为了要突破自己。自从认识蝶恋花后,他对自己有了一些信心。虽然演讲这件事带给他的,恐惧居多,但是挑战仍然大于恐惧。而且事后,一定会给他的人生增加精彩。
他就像一个蹦极的胆小鬼,明明怕得很,但他把心一横,横竖就是那么回事。反正演讲也死不了人,顶多就是丢丢人罢了。这种丢人,非常值!
学校里有个大厅,一般领导开会的时候会用。有时候,两个班级上同样的课、一个老师教的时候,也会用到。
这个大厅或者可坐几千名学生,陈画也不清楚,反正进入到里面,虽然没到人山人海的境地,但也是乌压压一片,人声喧哗。老师讲课需要用话筒。
演讲当天,陈画坐在那里,仿佛坐在针毡上一般,心跳加速,手心里都攥出了汗。
周围的学生像乌云一般,笼罩在他心里;有时候又像潮水一般,把他淹没其中。旁边的同学,在他耳边说笑,他充耳不闻。
很快,演讲开始,底下几千名学生顿时鸦雀无声。然而这种鸦雀无声,比刚才的人声喧哗要可怕很多。
开场的时候,学校的领导和指导员要演讲一番,阐述今天演讲的主旨等等。之后,就是参加竞选的学生,轮番上台演讲了。
也不知演讲了多久,一个熟悉的名字被主持人提了出来,“下一个演讲者,陈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