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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殿谢恩后,十位美人被内侍带到了越王夫人雅鱼处聆听训导。
雅鱼被称为“君夫人”,她深爱越王,曾随勾践到吴国为奴,饱受欺凌,却对勾践一直不离不弃,和勾践一起引导臣民努力于发展国内民生,使越国强盛起来。是勾践的得力助手,颇受臣民爱戴。
雅鱼在寝殿中接见的众人,穿着庄重的王后衣袍。看到美人们都到了之后,她起身道:“众位妹妹是我们越国最好的姑娘,本应承欢父母膝下,在越国安度一生。然而吴王却下了敕令,要求越国进献最美的女子,使你们不得不远嫁吴国。这都是我和大王的过错,让我们越国子民不得不受此苦楚。然而吴王好色,越国势微,大王也别无他法,只能依赖各位妹妹能得一二宠幸,看在故国养育之恩的份上时时规劝吴王,若有对越国不利的消息时能尽量通融一二,稍为护佑家乡的父母乡亲。我和大王就感激不尽了。雅鱼在此先行谢过。”随后对众人躬身一礼。
一国之后的大礼众人哪敢接受,忙纷纷拜下,言称自己生是越国人,死是越国鬼,走到哪里都不敢忘故国的养育之恩。能为国家略尽绵薄之力,实属个人之幸。若能帮到越国,自然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雅鱼满意道:“既然如此,雅鱼定当尽全力帮助妹妹们获得吴王宠幸,也免后宫倾轧,平白做了牺牲。众位妹妹也要守望相助,切不可相互倾轧内斗,伤害了自己人,便宜外人。”
众人唯唯称诺。
“依我看来,真正的美人必须具备三个条件,一曰美貌,二曰善歌舞,三曰体态。尔等各有千秋,然而未尽其极致,未必能保证得宠。故接下来两年中,我会亲遣得力的嬷嬷并礼乐司教习教汝等歌舞、步履、礼仪等。希望你们能勤加练习,不负我与大王的期望。”
众美人纷纷行礼谢恩。西施一直隐在众人中毫不出头。
前世,西施被范蠡背叛,落入越王勾践之手后,誓死不愿侍寝。勾践恼羞成怒,要用西施的父母进行威胁,是雅鱼将他劝住了。然而之后她却对西施说:“越国复仇大业刚刚完成,大王却为一女子屡动肝火。况你有祸国之色,吴国刚为你而亡。越国实在担不起风险。所以你必须死,而你的父母,国家会安养他们。”
随后雅鱼冰冷地命侍卫将西施用帛绢束住,捆上石头,扔进了西湖里。
原主并不恨雅鱼。可是心有不甘。勾践复仇没有错,雅鱼一切言行从国家出发,也不算错。可是凭什么让自己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牺牲品呢?凭什么付出一切后还遭背叛?凭什么不能好好地安度一生?
越国又不是自己的,越王和范蠡等人也谈不上对自己有恩,他们所有的帮助和支持背后是彻彻底底的利用。自己的人生,因为爱上了一个错误的人,卷入了别人的爱恨情仇中,成了一个可怜的悲剧。因被利用而崭露头角,又因被利用完了而身死。
雅鱼便将她们安排在了靠近礼乐司的一处偏僻宫殿。越国战败后,后宫再未增添过嫔妃,越王夫妇又大量裁剪宫人,是以现在宫中只有几位早年跟着越王的妃子和少量必需的宫女,集中住在邻近的几处宫殿。其它的宫殿除了洒扫的宫女,平日并没有人去,都渐渐荒凉了。
美人们住的地方偏僻而靠近礼乐司,也是为了管理和教习方便。宫殿里面景致却不错。亭台流水,奇石娇花。两人住一个小院子,十美人分住了左、右偏殿,平时在正殿训练。
除了管理日常起居的宫女外,雅鱼给每人赐了一名贴身宫女,以后离宫后也会跟着她们伺候。
不用说,这些贴身宫女都是经过培训挑选的,既能帮助她们,也是越王的耳目。
西施和郑旦的贴身宫女分别叫香兰、红果。
前世的时候,香兰一直陪西施到最后越王复仇成功,是她“间谍”生涯的得力助手。却在西施落入勾践手中后,不见踪影。
红果在郑旦死后声嘶力竭地指认吴王辜负了郑旦的一份深情,始乱终弃,明知郑旦怀孕生病也不给她看病吃药,指使宫人苛待郑旦,活活将其折磨而死,随后撞壁自尽,成功地让西施以为郑旦是死于吴王之手。
显然,这两个人对越国忠心耿耿,可是对西施郑旦二人并无忠心。
然而西施郑旦二人现下并不能表达出对她们的不放心,否则只会引起越王和王后的疑心。非但如此,未免引起她们的警觉,在这王宫里和去吴国之后,还要多多地倚重她们。
此后众女就在宫殿及礼乐司内修习歌舞礼仪。
半个月后的一天,众女在礼乐司练舞完毕,正在休息时,有一灰衣侍从来到西施郑旦二人面前禀道:“两位美人,贵人有请,请随在下来!”
西施郑旦两人对视一眼,心下了然,便道:“劳烦带路!”
侍从把他们带到了一处偏僻宫院,便退下了。前面正站着一个白袍男子,正是范蠡。
西施适时摆出一脸激动的神色,甜声叫道:“少伯哥哥!”
范蠡宠溺地抚了抚西施的头发,问道:“你二人在宫中这段时间可好?”言罢瞥向郑旦,端的是不偏不落。
“劳哥哥挂心,一切还好。”西施道,“只是想到要远离故国,前途叵测,心里甚为忐忑。”言罢一副忧伤模样。
“不要过于担心,我们的人会为你们铺路的。”范蠡安抚道,“今天来,是想给你们二人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西施扬起亮晶晶的美眸,心思电转:按照前世的记忆,应该是范蠡把二人的父母接来了。
“二位随我来便可。”范蠡随即转身,带西施郑旦两人坐上了一辆马车。
不久,马车在范府门前停下。范家世代经商,堪称豪富。然而在当前的国家形势下,也一收奢豪之气,把值钱的家当都收了起来,然而纹饰建筑仍能看出一些底蕴,整座宅院显得古朴大气。
范蠡把西施郑旦二人带到一个雅致的偏院中,园中还有一座假山和一个小型鱼池,喂养着几只红鲤。进入正堂,西施郑旦兜头便看到了正坐在客位上的四位老人。
“父亲!母亲!”西施和郑旦齐声叫到,向各自父母扑了过去。
西施的父亲抚着女儿的头发,颤声道:“孩子,你受苦了!”
“女儿不苦,倒是让父亲、母亲为孩儿费心了!”西施抱着低泣的母亲回道,“对了,父亲、母亲,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此事说来还要多亏范大人。你们走后,我和你娘看到枕下你留的书信,心中俱是担忧不已。后来与你郑伯父、郑伯母商量,想要进京都看你,碍于你母亲体弱,又没有银钱,不能成行。好在范大人留下了人手,三不五时周济一下我们,还告诉我们你俩的消息。半个月前,范大人着人找到我们,说你因为想念我们竟然晕倒了,希望能接我们来京都居住,你们两个也放心。我们合计了下。我和你郑伯父都分别只得了你和旦儿这一个姑娘,在你身边我们才能放心,所以都来了京都了。”西施父亲细细说道,
“都是女儿不孝,拖累了父亲母亲。”西施蹙眉微颦。
“说的哪里话!我们在家穿的的粗布麻衣、绳编草鞋,在这里穿的是绫罗绸缎,精致靴覆,吃的好喝的好,就是来享福的,那里说的上拖累?”西施父亲瞪着眼睛说道。
西施心里知道,此时人乡土观念浓厚,轻易不愿离开故土。况且两地气候不同,旅途奔波必然也吃了不少苦。现在虽吃好喝好,到底寄居在别人家,即便没人苛待他们,可是哪里会有自己家自在?父亲是为了安慰自己特意这么说的。当下眼圈微红。
范蠡上前道:“两位妹妹放心,我定会将伯父伯母们当做我自己的父亲来孝养,必不会让他们受什么委屈的。”
“多谢范公子了!”郑旦感激道。
“两位妹妹如我的亲妹妹一般,你们的高堂就是我的高堂,何来‘谢’字一说。”范蠡说的冠冕堂皇,“诸位慢慢叙谈,我去置办家宴,伯父伯母们初来乍到,小侄为你们好好洗尘。”随即退下。
西施郑旦与各自父母互诉衷肠,告诉了他们各这段时间自的际遇。当然没提去吴国做间谍的事,只说被选上美人后,被大王王后接见,目前在宫内居住。范蠡待她们如知己,多番照拂,请父母在这里安心住下。
其实不住下也不行,范蠡此举表面上是让两人与父母团聚,实则也是把她们父母放在身边为质的意思。
西施自然不会把这点说出来。几位老人都是朴实的人,不擅掩饰,若是流露出来反而不利,不如糊里糊涂的好。
晚上几人团聚欢宴,言笑宴宴,自不必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