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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云阳刚走出房间,眼前突然冒出一个人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柳雯曦。蒲云阳目光一缩,身子一侧,从柳雯曦旁边走了过去。柳雯曦一愣,二话没说,立即拉住蒲云阳的衣袖,拦住了蒲云阳。只听得柳雯曦没好气地问道:“蒲云阳!你为何不理我?”蒲云阳迟疑良久,才开口说道:“雯曦,你……你愿意等我吗?”柳雯曦不禁一怔,说道:“等你?莫非你要出远门不成?”蒲云阳“嗯”了一声。柳雯曦问道:“你要去哪里?需要等多久?”蒲云阳道:“去哪里,等多久,我也不知道,总之,我一定会回来找你!”柳雯曦面色更加不善,说道:“蒲云阳,你该不会是想甩掉本姑娘吧?”蒲云阳忙道:“不是的,雯曦,请你相信我,我蒲云阳绝无此意!”柳雯曦道:“既无此意,那就带着雯曦一起离开!”蒲云阳陡然怔住。
“一起离开?不,我不能让你跟着我一起受苦!”蒲云阳心念及此,便一口回绝了柳雯曦。
柳雯曦见蒲云阳摇头否决,心中更是不满,大声道:“蒲云阳!你还是想甩开我,对不对?”蒲云阳想出言解释,刚说了个“我”字,就被柳雯曦截断了话语。
“既然你要走,那就走得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柳雯曦厉声斥道。
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怼了回来,蒲云阳只好暂时放弃了解释,说道:“雯曦,我还是那句话,我一定会回来找你,你要等我。”说罢,便即离去。刚走下楼梯,蒲云阳便听到楼上传来一阵呜呜大哭的声音。那正是柳雯曦的声音。蒲云阳心里有些难过,不过还是狠下心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客栈。
灵宝县处于豫秦晋三省交界的枢纽地带,来往客商极多,各类集市遍布其中。蒲云阳在附近的胡市上买了一匹快马,当天就骑着快马离开了灵宝县。一路上,蒲云阳马不停蹄,连行数十里,到达邻县湖城县。此时天色渐晚,蒲云阳在城里的一家客栈里住了下来。第二天一早,出湖城县向南而去。湖城县南三十五里外,便是夸父山。相传,乃是上古神人夸父死后所埋葬的地方。蒲云阳之前曾和六扇门的聂总捕头来过夸父山一次,因此对周围的路况颇为熟悉。蒲云阳将马拴在山下,提着几坛美酒朝山下的一片桃林走去。
夸父山下,桃林众多,蒲云阳所去的桃林便是其中最繁茂,年岁最久的那一片桃林。桃林里有一座巨型土丘,那土丘的正前方立有一块石碑,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字体古怪,常人无法辨认。蒲云阳走到那石碑前,拜了数拜,随即起身,进了土丘。蒲云阳在土丘里东观西望,四处走动,似是在寻找什么物事。来来回回,几乎将整座土丘翻了个遍,依然一无所获。蒲云阳怅然若失地回到那块石碑前,望着石碑上的三个大字,有些支吾地说道:“仙,仙人,我……,不,是凡人蒲云阳又来这里叨扰您老人家了!”说罢,便对那石碑一揖到地。礼毕,蒲云阳便蹲坐在那石碑前,将几坛美酒放在一旁,说道:“仙人,是您将那陵墓的入口藏起来了吗?云阳……云阳一直都没有找到!”话刚说完,蒲云阳似是想起了什么,拍着脑袋说道:“着啊!我怎地将这件事给忘了?那日离别之时,仙人走进了陵墓,然后夸父陵就恢复成了往常的模样,总捕大人当时便说,仙人此举是不希望有人再来此叨扰。因此,我才会找不到那陵墓的入口……”原来,眼前这座巨型土丘便是那上古神人夸父的陵墓,后人称之为夸父陵。蒲云阳点着头说道:“找不到入口也好,我找不到,别人也找不到,自然就不会有人再起贪念了!”
去除了心里的一个疑问,蒲云阳轻轻地松了口气,开始说起了别的事情。
“仙人!云阳今日来此,是有一件事想当面禀明仙人。本想去那陵墓里,见仙人一面,然后细说此事,可如今,却只能对着这石碑说话了。”蒲云阳缓缓说道。
石碑上的三个大字,念作“夸父陵”。蒲云阳将目光定格在那“夸父”两个字上,说道:“在说这件事之前,云阳要在此向仙人赔个罪。”说完,便起身朝那石碑作揖赔罪。随后,蒲云阳接着说道:“想必仙人定会问我,为何要赔罪。仙人且听云阳说明,仙人亲手交给云阳的神器,教云阳拿去给了聂总捕头。这,算不算罪过啊?”那个“啊”字刚一说完,蒲云阳便续道:“算,当然算!当日,仙人将神器交于云阳看守,并未交给聂总捕头,想必便已料到聂总捕头会打那神器的主意。如今,云阳非但没有看守好神器,反将它交给了聂总捕头。此举有负仙人重托,实乃大罪,大罪也!”蒲云阳说到这里,便从地上拿起一坛美酒,大声道:“当罚酒一坛!”话音一落,便将那坛美酒一口气喝得一滴不剩。蒲云阳将空酒坛放到别处,目光又回到那石碑上,说道:“仙人定会问我,既然做错了事,为何要罚酒一坛。那是因为,很多话只有喝了酒之后才能说得出来。这世上,任何犯错之人,都有他犯错的缘由。云阳也不例外。云阳之所以将逐日剑交给了聂总捕头,其中有不得已的苦衷啊!”说到这“苦衷”二字,蒲云阳又拿起了另外一坛美酒,打开酒盖,喝了半坛,然后借着酒劲说道:“仙人,不瞒你说,我蒲云阳至今仍然怨恨着自己的师父,恨他为了一己之私,险些毁了蜀山派,也毁了晴然一生。可是不论如何,他也终究是云阳的师父,是他教导云阳如何做人,如何分辨是非善恶。云阳第一次下山之时,师父他老人家又教导云阳如何做一个侠客。”说到此处,蒲云阳神色一肃,大声道,为侠者,当除暴安良,保一方百姓,惩恶扬善,护卫这人间乐土。此乃小节也。所谓大节,当以江山社稷为重。说到江山社稷,就不得不提聂总捕头。在云阳所认识的人中,只有他是身居庙堂之人,也是与社稷二字最为相关之人!”
蒲云阳将剩下的半坛酒一口喝完,然后把那两只空酒坛放在了一块,说道:“仙人,这两只酒坛,里面已经没有酒了,若是我给里面再添点酒,然后把它和那些未开封的酒放在一块卖了,岂不是骗了那些买酒喝的人?喝酒的人被骗,而卖酒的人却因此贪了便宜。这世上诸如此类的人和事情实是数不胜数。就连云阳也多次这样被人骗过。民间尚且如此,若是换作朝堂,会如何?那些在朝为官之人若人人都喜欢贪此便宜,蒙骗他人,那整个大唐朝廷,从上到下,就会贪腐成风,最终受苦受难的人还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想要禁绝这贪腐之风,就必须依靠朝廷里那些一心为民,正直无私的官员。六扇门聂总捕头便是这类官员之一。而且,聂总捕头还是当今圣上身边的近臣,可当面劝谏皇帝,若是皇帝采纳了聂总捕头的建议,便能从根本上禁绝贪腐之风,实现天下无贪,天下无奸。因此,云阳选择帮助聂总捕头渡过难关,将神器逐日剑送给了聂总捕头。仙人,一件神器或许改变不了天下百姓的命运,但,能够帮助一个正直的官员再度得到皇帝重用,从而继续为天下百姓谋福祉,如此,莫非不是件好事吗?”
酒,还剩下两坛。蒲云阳拿起了第三坛酒,单手抱在胸间,对着石碑说道:“仙人,该说的话,云阳已经说完了。云阳此时只求一醉。”随即便打开封口,高举酒坛,仰着脖子,纵情畅饮。此时,狂风乍起,宛如猛兽咆哮,桃枝干叶铺天盖地地飘落下来,差点将那蒲云阳埋没其中。蒲云阳喝完了第三坛酒,正要取那第四坛酒时,才发现第四坛酒已被桃叶埋没,只剩下一个封口还露在外面。蒲云阳便将手伸向那酒坛的封口。岂知,那封口宛如长了一双长腿,竟然自己跑走了。蒲云阳以为是自己喝醉了酒,看花了眼,便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第四坛酒的封口确实自己在动,在那堆积起来的桃枝干叶中横来竖往,走动过的地方都会留下一道空隙。蒲云阳觉得事有蹊跷,便站在那儿观望。终于,那封口自己停了下来,蒲云阳将封口留下的那些空隙连起来一看,不禁乍然一惊,那,那是一个字,这个字念作“善”,善心之善,善举之善,像羊一样说话的善字。
“善?”蒲云阳下意识地念出了这个字。
“据《战国策》所载,善字有对,好,同意的意思。这封口突然写出了一个“善”字,莫非……”蒲云阳想到这里,猛然回头,将目光转向石碑,续道,是仙人的意思?”
话刚说完,蒲云阳忍不住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道:“真笨!若不是仙人使了法术,那封口怎会自己写字?这个善字分明就是仙人的意思!”得到了这样的答案,蒲云阳不觉喜出望外,大声道:“仙人终于认同我的做法了!”说罢,便对着那上古仙人的石碑拜了数拜。
蒲云阳起身之后,才恍然发现,一切都已变得风平浪静,就连那个“善”字也消失不见。蒲云阳舒然长叹,结束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心事已了,再无牵挂,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蒲云阳朝那石碑作了一揖,以示作别,随即转身离去。
“离开了夸父山,下一步又该去往哪里呢?”蒲云阳在心里这样问着自己。
刚走出桃林没多久,蒲云阳似是想到了什么,心中疑虑顿消,说道:“有了!我与相州大侠李汉通曾有数面之缘,李大侠为人仗义疏财,又是相州城里数一数二的富户,拥有百万家产,在他手下谋个差事,做个买卖,倒也不是什么难事。”蒲云阳打定主意后,便即加快脚步,准备近日内就赶去相州。就这样往前赶了一段路,蒲云阳突然停了下来,东观西望,总觉得少了什么。
“不对呀?走了这么久,为何一直没看到我的马儿呢?马儿去哪了?”蒲云阳不觉皱起了眉头,没有马儿,如何去那相州?”
正感为难之时,耳边突然传来人马走动的声音。蒲云阳循声望去,只见一人一马正缓步朝自己走来。蒲云阳认得,那正是自己从灵宝县买来的快马,不过,看到那人时,蒲云阳的脸登时僵在了那儿。
那人见状,便开口问道:“怎么?看到本姑娘,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吗?”蒲云阳避开那人的目光,答道:“我……我只是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你……”那人笑道:“你想不到的事情多了,譬如,你数日前在我爹爹面前作保,待你有了自己的家业之后,就去江南风柳山庄迎娶本姑娘。本姑娘真的很想知道,你何时才会有自己的家业啊?”原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风柳山庄庄主柳非池的爱女柳雯曦。
蒲云阳不觉吃了一惊,问道:“此事,你是如何得知?”柳雯曦道:“那日,你和我爹爹从房间出来之后,就变得不对头了。和本姑娘说起话来,支支吾吾,以为本姑娘看不出来你心中有事吗?本姑娘故意将你赶走,就是想逼问我爹爹,看看他到底和你都说了些什么。蒲云阳,本姑娘没想到,你居然那般固执,所谓家业,不仅仅只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你怎么可以选择就这样一走了之呢?”蒲云阳道:“我蒲云阳绝不能教自己所爱之人,跟着自己受苦。雯曦,如今我无家无业,无法教你过上安定的日子,因此,只能一个人走。”柳雯曦听罢,走到蒲云阳近前,似怒非怒地望着蒲云阳,说道:“敢问蒲大侠,你是喜欢一个和你共患难的女子,还是喜欢一个只会和你享福的女子?”蒲云阳明白话中的意思,一时无法正面作答,只得用委婉的口吻说道:“雯曦,你好歹也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大可不必跟着我受苦啊?何必如此强求自己呢?”柳雯曦面色一沉,厉声道:“别说那些没用的话,本姑娘只教你回答方才的问题!”蒲云阳不愿说违心的话,只得如实答道:“一个只会和我享福的女子,我自然不会喜欢。”柳雯曦道:“也就是说,你承认,和你共患难的女子才是你喜欢的人咯?”蒲云阳道:“不错。”柳雯曦接着道:“如此说来,你不愿教本姑娘和你一起共患难,也就是想告诉本姑娘,你喜欢的人不是本姑娘咯?”蒲云阳登时语塞。在回答那个问题之时,蒲云阳便知道自己会被柳雯曦抓住话柄,却没想到,对方会以这样的方式将自己逼得无话可说。一时别无他法,只得解释道:“雯曦,你这番话真是折煞云阳了。云阳喜欢的人只有你一个,此生此世,心里再也装不下别的女子了。”
柳雯曦道:“既然你喜欢的人是本姑娘,为何不教本姑娘和你一起共患难?莫非本姑娘在你眼中,是一个只会享福的女子么?”蒲云阳不敢争辩,连连摇头道:“非也非也,雯曦怎会是那种只会享福的女子呢?雯曦在云阳眼中,是这天下最美貌,最善解人意的女子了!”柳雯曦听到“善解人意”四个字后,眼光一闪,说道:“蒲云阳,你还知道本姑娘善解人意啊?如今你却要离开本姑娘,一个人去闯荡江湖,他日,你饥寒交迫之时,何人为你做饭取暖?你风雨度日之时,何人为人遮风挡雨?你痛苦不堪之时,何人为你化解苦难?这些,你都想过没有?”一番话不偏不倚地戳中了蒲云阳的心坎,蒲云阳只得承认道:“雯曦,你说得没错,像你这般愿意为我化解苦难的人,我也的确离不开你。”柳雯曦道:“因此,以后我们两个人要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咯?”蒲云阳急道:“可是……看到你跟着我受苦,我的心,会疼的!”柳雯曦立即反驳道:“看到你一个人在外受苦,本姑娘的心,也会疼,比你疼千倍万倍!”蒲云阳登时无言语对。
短暂的沉默过后,蒲云阳终于开口说道:“雯曦,是我不对,我没有考虑你的感受。”柳雯曦道:“那你今后就应该遵从本姑娘的意思行事,这样才不会犯错,知道吗?”蒲云阳点头道:“云阳明白!”柳雯曦道:“那你如今还愿意和本姑娘一起共患难么?”蒲云阳知道,自己已无法从言语上说服对方,即便将对方甩开,说不定哪天,又会找到自己。与其这样争闹下去,倒不如遂了对方的心愿,对彼此都好。于是,蒲云阳点了点头,微笑着道:“雯曦,我们一起走吧!”柳雯曦反问道:“这是真心话吗?”蒲云阳道:“我都已经被你打败了,哪还敢说假话啊?况且,我蒲云阳也从不说假话!”柳雯曦道:“蒲云阳,本姑娘知道你从不说假话,不过只是想试探你一下罢了。方才,本姑娘已经说过,今后你要遵从本姑娘的意思行事,下面,本姑娘要发号施令了!”蒲云阳一愣,随即回道:“云阳谨遵号令!”柳雯曦莞尔一笑,道:“本姑娘的号令就是,扶本姑娘上马!”蒲云阳听罢,略有迟疑,不过还是照其吩咐,将柳雯曦扶上了马。柳雯曦嫣然一笑,道:“牵马,走!”蒲云阳依言,牵着马缰,带着柳雯曦,向前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