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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新帝继位以来,大梁的朝堂就从没安生过,所以乍一安静了,文素还真觉得不习惯。
此时金殿之上,诸位大人十分沉默,垂眼的垂眼,扭头的扭头,表示不理睬她这个另类分子。
文素撇撇嘴,看向龙椅上的小小少年。
皇帝此时还在郁闷,接触到她这视线,立时犹如一桶冰水瓢泼而下,所有思绪瞬间清醒。
身为帝王,面对臣子时情绪不可外露。这是她教他的,而他却未曾做到。
皇帝低咳一声,沉声道:“诸卿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吧。”
玉阶下的人抿唇而笑,好似赞赏。见此情形,皇帝心中竟隐隐生出一丝愉悦来,反应过来后又是一阵不自然。
“起奏陛下,臣有本奏。”丁正一精神抖擞的出列,眼神睥睨的扫过文素,就差冷哼出声了。
“首辅有何事要奏?”皇帝瞄一眼文素,神情严肃的问道。
“老臣想起沿江漕运一事拖延至今尚未解决,文少傅年前从沿江过来,轻车熟路,说不定便可将这难题给解决了,所以才赶紧提了出来。”
话音刚落,已然响起文素的笑声,“首辅大人所言极是,如今摄政王领兵与沿江地带作战,漕运一事的确拖不得,既然大人这般看得起本官,本官岂能让您失望?”
她知道这是刁难,可是对她来说却并不困难。
当初平息水患之后,摄政王在沿江地区安插的官吏都是他自己的心腹,再加上林瑄这个熟悉当地水系之人,一切调度都可以顺利进行。
萧峥当时这番安排本就是准备要解决漕运之事的,却没想到为文素解决了一个麻烦。
丁老爷子见她这般气定神闲,气愤不已,却也无可奈何。
看她这般直接盯着自己,毫不退让的模样,当初那个在朝堂上怯懦安分的乡野姑娘哪儿去了?
还说什么凡事有陛下和诸位大臣在就不用担心了巴拉巴拉……
掀桌啊!这丫头分明就是扮猪吃老虎嘛!
文素对他的气愤视而不见,径自对皇帝禀报道:“既然如此,微臣建议此事交由工部郎中周大人去办。”
被点了名的周贤达立即出列应命:“下臣愿为陛下分忧解劳。”
皇帝忽然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无力的挥了挥手,“好吧,准奏。”
于是丁老爷子彻底悟了,这丫头不仅扮猪吃老虎,她还仗着摄政王的势力狐假虎威!
一场火力不大的拉锯战闭幕,小皇帝情绪恹恹的返回寝宫。刚走入御花园便看见一道白影款款而来,唇边的笑意让周围的名花碧草也失了颜色。
“参见陛下。”走到近处,他草草行了一礼,看着无状,却让人只当是不羁。
皇帝朝他身后看了一眼,“平阳王这是从何处而来?”
“刚去探望了太后,陛下早朝结束了?”萧端的表情好似在于兄弟闲话家常,温和而亲切。
皇帝一直不喜欢这个哥哥,只因他太过深沉,完全猜测不到心思,不过见他这副模样,倒忽然想起了文素当日的教诲。
对这种心机深沉者,要有驾驭的信心!
他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目光直直的望向萧端,虽然是仰着头,但神情沉稳非常,暗含笃定,便又减去了浑身的青涩,平添了几分气势。
萧端对他这眼神微微感到些不解,面上却仍然笑若春风,“既然遇见了陛下,不如一起走走吧。”
皇帝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对旁边的福贵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立即远远退去。
二人走向花园深处,踏着鹅暖石铺就的小径走的不疾不徐。
“陛下这些日子似变了许多,想来是素素的教导颇有成效啊。”稍稍一顿,萧端又笑着补充了一句:“当然,也是陛下天资聪颖。”
皇帝走在他身前几步处,闻言不禁有些诧异,转头问道:“你叫她素素?你们关系很好?”
“自然,陛下忘了她是住在摄政王府的么?”
皇帝眉头轻蹙,想起那日送别摄政王时的场景,心中已然隐隐生出不悦。
萧端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嘴角露出一丝浅笑,其中狡黠一闪而逝,“陛下可能有所不知,此次平叛之后,素素与我们的皇叔应当就能成就好事了。”
“原来如此!”皇帝冷哼一声:“难怪会将朝政大权交给她!原来他们是一家人!”
“哎呀,真是失言!”萧端故作恍然,忙不迭的解释:“陛下切莫误会,皇叔怎会感情用事?他这般安排必然是有他的道理,陛下稍稍忍耐一番,大权总会回到您手中的。”
这句话正中红心,皇帝反而越发愤怒了。
没错,他对文素总揽朝政感到不满的地方不是因为她是外人,不是因为她是女子,而是因为如此一来,他没了顺利接权的机会。
陛下已然九岁,若是寻常人家的孩童,这还是个玩耍的年纪,可是他已然经历了一年多的朝政洗礼,加之天资聪慧,这一年里,稚气渐渐脱去,心智渐渐成熟,他早已不再满足做一个空手皇帝。
历史中不乏年纪幼小便掌大权的皇帝,凭什么他不可以?摄政王在也便罢了,不在的时候竟也不肯给他一个机会,哪怕只是试一试的机会也不给!
原来如此,原来是要将权力交给自己心爱的女子保管,待归来后再继续把持朝政么?
好计策,好谋划!
越想越气愤,皇帝一甩衣袖,愤愤而去,甚至都忘了身边还有人。
萧端目视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竟然发现其中隐隐透出了丝丝英气与威慑。
可惜啊……他勾唇轻笑,纵使聪明,火候不够,也不过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平阳王爷为何要对陛下说这些话?”
夜晚时,酒楼包间内聚会刚刚结束,陆坊尚未离去,听了萧端将白日的事情说过一遍之后,不禁讶异非常。
“自然是要行动了。”萧端说的不紧不慢,悠悠然把玩着手中的酒盏,微显细长的双眸因酒气熏染而半眯着,朦胧婉转,媚态横生,看得出来他心情不错。
陆坊郁闷的在他对面坐下,“可是您这么一说不是挑起了陛下对文素的怨气了么?若是出什么事,王爷回来,你我如何交代?”
“哦?”萧端失笑,“怎么,你还忠心的替叔叔护着素素么?”
“那是自然,王爷临走前都交代过了。”
“哈哈哈……”
萧端忽而放肆大笑,甚至还用酒盏敲了敲桌面,待笑声停歇却又什么也没说,只在陆坊惊愕的眼神中起了身,施施然走向门边,又突然停下了脚步。
“陆坊,可知本王为何要你当时主动请缨?”
“下官不知。”
萧端头未回,只是意味不明的轻笑,“因为本王正是要激叔叔主动出征。”他转头,对上陆坊惊愕的视线,“现在你可知要如何做了?”
陆坊呐呐的摇头,怔忪的喃喃:“下官愚钝,不知……”
“唉……确实愚钝。”萧端摇头叹息一声,终于正色道:“本王要你在接下来的调度中克扣兵器。”
“什么?”陆坊大惊失色,“那让王爷如何在前线作战?”
“克扣的是补充的兵器,待发现短缺也要数月,届时便是一触即发之时。”萧端淡笑,眸光凛冽,“放心,本王此生会牺牲任何人,也不会牺牲了叔叔,他可是要做帝王的。”
陆坊不知所措,完全懵住,眼前的人到底在盘算着什么,他跟随了这么久,竟然一点也摸不透。
萧端抬手将散落在肩头的一缕发丝撩到背后,深如幽潭的双眸自陆坊脸上轻轻扫过,似笑非笑,“且安心,还是准备给叔叔做一身合体的龙袍吧……”说到此处,他的脸上又浮现出笑意,伸手一拉房门,走了出去。
春日的夜晚尚有凉气,大街之上清清冷冷,他一袭白袍,缓步而行,头顶孤月淡照,清瘦的身影在地上拉出一道暗影。
多年前也是这样的夜晚,他的父王终于在病榻上合上了双眼。叔叔萧峥挡在房门之外,没有让他去看,而是将他牵走,几乎绕了大半个京城。
一个少年,一个孩童,俱是孤单之人,但毕竟当时投在地上的影子还是相互依靠的。而如今,只有他一人,默默前行,默默算计,连最亲的人也要利用。
踏入王府大门时,早已夜深人静。
他脚步未停,径自走入东暖阁,却没休息,片刻后走出,又去了文素居住的院子。
院中尚且亮着烛火,被摄政王特地留下保护文素的赵全忠心耿耿的守在门边,见到他到来,礼貌又热情的打招呼:“原来是平阳王爷,属下有礼了,这么晚还来见文大人呐?”
若是往常,萧端定要与他闲话几句,甚至是玩笑一番,然而近日却一脸冷寂,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便敲了敲门。
“请进……”
文素话音未落,人已推门而入,她自桌后抬眼看去,就见萧端沉着脸一步步走近,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见他伸手入怀摸出一把银票放在她面前。
“这是本王现在手头所有银两,你带着它离开王府吧。”
“哈?”文素莫名其妙,看着那厚厚的一沓银票吞了吞口水,却没有去拿,“平阳王爷,大晚上的不带耍人玩儿的。”
“本王是认真的,念在一场相交才给你一晚时间。”他走得更近,倾下身子,手撑在桌面上凑近,紧盯着她的双眼,声音森寒:“你若不走……便走不了了。”
文素怔了怔,继而失笑,将银票推到他跟前,“平阳王爷还是莫要再开玩笑了。”
萧端眼神微微一闪,站直身子,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未发一言便转身离去。
“哎,你的……钱。”文素伸着手要叫住他,门已被关上。
她垂眼盯着面前的银票皱了皱眉,突然这是怎么了?
光阴似箭,自从大权在握,文素简直每日忙的如同陀螺,旋转个不停,转眼时已入夏。
沿江地区如今已然烽火连天,萧峥来过几封信,不过因为忙碌,皆是寥寥数语。然而一旦动情,再闷骚的男人也会柔情万种,所以字里行间关切满溢自不必说。
只是他习惯了独自承担一切,因此有关战事,只是零星半点的提及了些,好在都是好消息,文素也就放心了。
朝廷众位大臣依旧对她进行冷战不合作态度,连刘珂也有些回避。文素明白他身为皇帝心腹的艰难,也不在意,甚至还十分配合的与他保持了距离。
表面上是相安无事,不过文素看的很清楚,丁正一那些人已然视她为眼中钉,内里波涛暗涌,只怕有些不妙啊。
不过她没时间去关注这些,因为很快她就被另一件事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户部左侍郎找到她,诚惶诚恐的禀告说前方战事吃紧,而粮饷却被户部尚书给扣了。
文素闻言大惊,左思右想没有头绪。她在户部待过,知道户部尚书是保皇党之一,算是丁正一的左膀右臂,然而就算与摄政王作对,也不可能胆大妄为到这般地步吧?克扣粮饷可是重罪啊!
因为是左侍郎私下相告,文素起初还有些不信,然而一连两月未再收到萧峥的信件,才明白情形可能的确出了变化。
文素顾不得其它,连夜入宫觐见,却被皇帝拒之门外。
福贵拦在门口小心的陪笑:“少傅大人见谅,陛下这几日有些喜怒无常,您也知道,天儿热了嘛……”
文素摆了一下手,不耐的打断了他的话,转身就走。
她没有时间虚耗,战场之上,生死对决,岂能有丝毫差池?粮饷一定要尽早送到江南。
谁知祸不单行,军饷之急尚未解决,连兵器也告急了。
这次是周贤达带来的消息,他负责漕运一事,离开沿江地区返京时,萧峥将一封盖着私印的信件塞给了他。
文素接到信时,已经连续两天两夜没有休息,眼下青灰一片,整个人却不见疲态,见周贤达自袖间取出那封信时,简直是立即就从座椅上站起身来冲了上去。
信件拆开,只有寥寥数语:
其中有诈,千万小心,不可犯事。
小心?这个时候怎么反倒顾着叫她小心?难不成要她看着他在前线孤立无援?
文素揪着信件,咬着下唇苦苦思索,直到被周贤达喊了几声才回过神来。
“周大人,”她一脸冷肃,急切道:“漕运可已畅通无阻?”
周贤达对沿江情形也略有了解,不敢怠慢,忙道:“不负王爷与少傅所托,已然畅通。”
“那便好,既然如此,你便亲自负责押运,两个时辰后启程,本官马上便会将王爷所需之物尽数奉上。”
周贤达一愣,她已快速的出了门,带着赵全直闯户部而去。
马车一路疾驰,然而刚出了闹市,却忽然停了下来。
赵全隔着帘子道:“文大人,平阳王在后面跟着呢。”
“什么?”文素愣了一下,掀开帘子朝后看去,已经见到萧端白衣翩翩的朝她这边走来。
到了近处,她还没来得及打招呼,萧端已经自发自动的登上了马车。
“平阳王爷,您这是……”文素有些摸不着头脑,刚才一直焦急的心情也被这一出给稍稍打乱。
萧端神情悠闲,始终是那副笑意温和的模样,“素素这是要去哪儿?”
“去户部。”
“哦……”萧端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转头盯着车外。
因是夏日,车帘是透风的竹帘,可以隐隐窥见外面的三三两两的行人和直通往前看不见尽头的道路。
“素素,说起来,迄今为止,你是本王唯一的朋友,也许也是此生唯一的朋友。”
“啊?”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文素有些不解。
萧端却没有解释,看了她一眼便揭帘而出,白色衣袂从她指尖拂过,冰凉一片。
人已走远,赵全在外询问:“文大人,要继续走么?”
文素抿着唇怔忪,萧端此时突然出现是何意?这话为何有种诀别的意味?还有那晚他那句给她一晚时间离开,否则便再也走不了又是什么意思?
一系列古怪联系在一起,文素不禁开始深究这其中的联系。
话说回来,有身为兵部尚书的陆坊在,如今为何还会出现兵器短缺?
她曾亲眼见到过平阳王与陆坊相约于酒楼,二人私交甚密。想来陆坊除去摄政王之外,也就只有平阳王的话能让他听入耳了吧?难道是平阳王的指使?
刚觉得没有可能,一年前萧端的那个生辰宴却忽然从脑海闪过。
当时他们讨论的话题不可外传,而平阳王盯着摄政王的眼神暗含深意,加上后来摄政王装醉离去……
她蓦然醒悟,原来他们真的怀着那样的目的,且还计划已久。
萧峥在离开之时叮嘱她千万不可犯事,原以为只是不给保皇党以打压她的机会。而如今在这种情形之下他也不忘如此嘱托,恐怕防的已不只是保皇党。
他叫周贤达带信给她而不直接发信给陆坊,便是知道陆坊已在铤而走险,指望不上。
这些人都疯了,都在逼他!
文素闭了闭眼,终于开口,声音已是喑哑:“走吧,快点!”
她明白了,平阳王已经决定要对她下手了,纵使将她视为朋友,也一样会被当做棋子抛却。
此番前往户部,必然会是一番冲突,犯事已然在所难免,可是她不能缩头不管,前方的将士,还有那个人,都必须要以胜利的姿态返回,而不是折损在这场阴谋之下。
后方一辆马车内,萧端看了一眼远去的马车,转脸看向旁边的傅青玉,伸手入怀,取出一封信递给她,“送去首辅大人府上,本王便还你自由。”
傅青玉神色微动,犹豫了一瞬,接了过来。
萧端对她身边的两个丫头使了个眼色,下车而去。
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如今得知了平阳王的目的,只有两个结果,一个是与之合作,一个便是被灭口。傅青玉捏紧手中的信,悔不当初。
马车行驶了一阵,她心中挣扎许久,最终还是打算将信拆开来看看。
如今文素总揽朝政,与首辅正是死对头,看平阳王今日的模样,可能会对文素不利。她已经对不起文素,万万不能再害了她。
因为慌乱,一时没有揭开封泥,手已被一人按住。她抬头,便看见挨着自己右侧而坐的丫头笑眯眯的道:“傅大人这是做什么?”
傅青玉一愣,手中的信已经被左侧的丫头抽走,“大人,平阳王爷的信件,你可要好生保管才是。”
纵使再傻也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难怪自己身边的丫头会突然被换了,傅青玉本还以为只是王府内的寻常调动,原来她们竟是平阳王的人。
惊骇之下,她的脊背一下子无力的贴靠在车厢上,脸上血色褪尽……
首辅府内,丁正一正在厅中品茶,接到信后一脸诧异,问小厮道:“你说这信是翰林院的傅修撰送来的?”
“正是。”
丁正一觉得奇怪,那个女子当初在朝堂上弄的他下不了台面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突然送信来给他做什么?
想到这点,他当即三两下拆开了信,颇有些没好气的意味,然而一看之下竟大惊失色的站了起来。
小厮被他这模样吓了一跳,赶忙询问:“老爷,怎么了?”
丁老爷子一个劲的挥手,“快!快去准备,我要即刻进宫面圣!”
皇帝寝宫的大门被嘭的一声撞开,福贵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慌乱无比,还未等软榻上的皇帝动怒,他已一下子跪倒在地,忙不迭的告饶:“陛下息怒,奴才、奴才一时慌张,冲撞了陛下,奴才该死!”
“何事如此惊慌?像什么样子!”皇帝怒瞪着他。
“陛下,文少傅她、她……”
皇帝闻言一下子从软榻上站起身来,“她怎么了?”
“她将户部尚书和兵部尚书扣押了,将军饷调度和兵器调度之权私揽入手了……”
“什么?”皇帝大惊之后便是大怒。
为保证战事进展顺利,粮饷兵器调度权责一向由专人负责,她怎么敢如此放肆?
他一脚踢翻了旁边竖立的宫灯,仍难去气愤,“真是反了,有了权就忘了自己几斤几两了不成?传朕旨意,将她拿下!”
夜幕已降,城门却尚未关闭。
文素亲自监视着从库房中强取出来的兵器和粮草在周贤达等人的押送下运往码头,心中稍定。
只要上了船,由水路直达,速度极快,应当很快就能解决战场困境。
她抬眼看了看天边,孤月当空,恐怕明晚便要隔着牢窗观望了吧?
“谁?”身后的赵全蓦地发出一声冷喝,手中长剑铿然出鞘,转身紧盯着城楼台阶处。
文素转身拍了一下他的肩,笑了笑,“不用担心,是陛下请我去叙话呢。”
夜风轻拂,她身上的朝服随风鼓舞,头顶乌纱也差点要被吹落,她干脆将之取下,一步步走下台阶。
御林军的金戈在眼前闪动,她叹了口气,对身后惊愕无比的赵全道:“去跟平阳王说一声,就算要动手,也等到王爷凯旋之后吧……”
好歹让她得知他一切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