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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林大师就是当年演心大师的徒弟吗？师父了不起，可不代表着徒弟也很了得，你看何建勋，也说自己是枫林大师的徒弟，水平就不怎么样。我看那位枫林大师的本事就不见得很高，否则又怎么会缩在永庆寺里默默无闻。”

申菲没有见过枫林大师，她也只是从何建勋的嘴里面知道了有这么一位高僧的存在，如果真如他所说这位枫林大师和海会大师不对付，并且自持正统想要清理门户，早就应该去寻海会大师的麻烦了，又怎么可能忍到现在，之所以做缩头乌龟，只有一个原因，便是技不如人。

枫林大师的本事到底怎么样，反正没人见识过。

敖灵蓉说要把昏迷不醒的何建勋带到永庆寺去，只是抱着一丝希望而已，她发现何建勋身上的伤靠自己根本医治不了。皮肉之伤好医，心神之伤难治，这妙音天女咒所造成的伤害除了烧灼皮肤之外，便是让心神也跟着一起承受煎熬。

心有杂念万万千的人，必然罪业交缠不休，这一把火一烧，岂有不受伤的道理。

汽车一路狂奔，花了半天的功夫，终于从大盘山赶了回来，然后按着敖灵蓉的指点，到达了永庆寺。

车子停在永庆寺大门外的停车场，敖灵蓉便想把何建勋抱进去，申菲连忙止住道：“这样不大好吧，被人看到你用床单裹着个男的进寺庙，想象力丰富一点的，不知道会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呢，还是我先进去好了。”

敖灵蓉一想觉得有道理，自己确实不方便这么做，虽然这永庆寺一如往日的没有人气，来这里的人稀稀落落，但好歹还是有人来的。敖灵蓉道：“也好，我和建勋就留在车上，等你见到了枫林大师后，叫他出来一趟。你只说我们两的名字，他就知道不是骗人的。”

“长什么样？”

“胖大的和尚，经常待在观音殿前忽悠人烧高香的。”

申菲点头道：“那我进去了。”她下车后没有去正门，也没去侧门，而是绕着围墙走了一圈，然后扭头看了看四周，虽有几个人路过，却没人在意她在做什么，于是伸手扒着墙一翻身就从顶上翻了过去。

敖灵蓉还以为她会买门票或者和守着侧门的僧人打声招呼，谁知她却选了个更干脆的办法，连废话都不用说。

大约等了十来分钟，那侧门里果然出现了枫林大师的身影。守在侧门处等着收门票的一个僧人看见枫林大师来了，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堆着笑说道：“师兄这是想上哪儿去啊？”

枫林大师道：“和我结缘的徒弟在外面遭了劫了，我要去看一看。”

“是那位何居士吗？他托庇在师兄的门下，却还要遭劫，看来师兄用功不大勤快啊。”这守门的僧人居然记住了何建勋，知道他是枫林大师的结缘弟子。若是换成其他的人他或许真的记不住，但是枫林大师收的结缘弟子并不多，数来数去就那么几个，印象当然比较深。其实这位僧人还不知道，何建勋根本就不是一般的结缘弟子，枫林大师把真言咒都教了，又岂是一个结缘弟子可比的，而是十分正宗的俗家传人了。

很多家庭生下孩子都会让算命的给算一卦，若是算命的说这孩子多灾多难很难养大，甚至要刑克父母亲人，父母就会早早的让孩子拜一位高僧做师父，生辰八字奉上，逢年过节香火供奉，这就是结缘弟子。一些年纪高大的僧人，甚至名下挂着上百个结缘弟子都有，便如这位看门的僧人，年纪才三十来岁，但是名下也有七八个结缘弟子。说白了，这既是一种荣耀，也是一种好处，人家信得过你，觉得你在菩萨面前说得上话，这才把孩子交给你，然后送些水果糕点红包什么的，也算是一种外快。

那些说僧人不贪财，早已四大皆空的人，他一定活在神话故事里。

这僧人说枫林大师用功不勤快，自然是暗中讽刺其佛法不深，连自己人都保护不了。

“你懂个屁，本大师眼光独到，一眼就看出这小子劫难极大，所以就慈悲为怀把他收做结缘弟子。如果不是我这样做，他早就枉死啦。本师兄不像有些人，尽选命途平坦的人来保佑，没病的人吃药没吃死，便算是医者功劳，这良心怎么过的去。”枫林大师腆着肚子一顿训斥，让那僧人哑口无言。

不招人嫉是庸才，枫林和德宏两位师兄都是被老主持选为知客的人选，二人之中又会再产生一名监寺，其实就是老主持的接班人，只要老方丈一挂，那么这永庆寺就算是交到了另一人的手上了。要论人缘，枫林大师也不算差，可是不如德宏会巴结人，人家德宏师兄早已是势在必得，无数小恩小惠撒下来，拉拢了好几个人。这永庆寺一共才十来个僧人，大半都站在德宏那一边。很多人都搞不明白，枫林大师又不是一早就待在永庆寺里的僧人，凭啥老主持要高看他一眼。

这僧人转头看到跟在枫林大师身后的申菲，奇道：“咦，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申菲道：“我早上就进来的，你怎么忘了？”

“不可能啊，我不记得见过你，如你这样长相的，只要见过一次，又怎么可能忘记。”这僧人实在想不起来何时看见过申菲进过寺庙，因为如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进寺门，已经算是稀客了，人也长得很可爱，任谁见了都会影响深刻，怎么可能记不住。

申菲小脸一红，朝枫林大师身后躲了躲，大声说道：“你想记得我干嘛，你已经是出家人了，还口口声声对一个女孩子说见一次不会忘记，算不算犯了戒？枫林大师，你永庆寺里的出家人怎么这样啊。”

“你……”那僧人臊了个大红脸，连忙向左右看了看，还好永庆寺实在人流稀疏，没有谁听见这个话，否则若是被群众集体围观，这和尚不能当了。

“我怎么了，还要我说吗？”申菲眨着眼睛，一脸萌萌的问道。明明是很可爱的表情，在那僧人眼睛里看起来却如毒蛇猛兽，这哪里是一个无知的小姑娘，简直是专爱用软刀子杀人不见血的屠夫。

枫林大师在门口已经看见了敖灵蓉站在一辆汽车旁边，他疾步来到近前，问道：“那小子呢？”

敖灵蓉往车里一瞥，难过万分的道：“他躺在车里，晕过去之后一直没有醒来，大师快看看能不能救他。”

枫林大师拉开车门，把光头探进后座仔细一打量，脱口而出道：“他居然被妙音天女咒烧了，是谁干的，是海会那个混蛋吗？”

“不是海会大师，而是他自己念的真言咒。”

“这小子什么时候会妙音天女真言咒的……”枫林大师本来打算细问一下的，但转念一想，何建勋会这道真言咒并不奇怪，多半就是海会大师传给他的，当初自己还有点奇怪为什么何建勋问起妙音天女真言咒的事，大致解释了一下学咒必须按部就班来，劝他不可操之过急，没想到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

枫林大师伸出肥手，先摸了摸何建勋的脉搏，又用手在他的鼻子下面探了探，发现其还有呼吸，并非是一个死人，只不过他就像一个植物人一样，除了多一口气之外，跟一个假人也没什么区别。枫林大师又伸手掰开他的眼皮看了看，见其双目无神，已经散了光，对外面的事物毫无反应。他叹气道：“我早就说过基础没打好，别痴心妄想就去学高深的咒法，现在倒好，把自己烧成白痴了。”

“大师，他只是念了咒而已，难道就没得救了？”敖灵蓉不相信枫林大师居然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念咒的人多的去了，也没见其他人都变成白痴。

“他的罪业太深，都没净化过，就急着念这妙音天女咒，当然承受不住了。”

“大师是说凡是能念着妙音天女咒的人，就必定是罪业已经得到澄清的人吗？”

枫林大师点头道：“差不多是这样。”

敖灵蓉马上反驳道：“那么大师能不能念妙音天女咒，还有那位海会大师能不能念妙音天女咒，尤其是后者，我不信他也能把自身的罪业赎清，若果依旧有罪业在身的话，他又是如何念这妙音天女咒的？”这个问题看起来简单，其实很深奥，例如有人说成佛的人都是心地善良的人，可是一个屠夫造了无数杀孽，一旦把刀放下，就可以立地成佛，这简直是件极其荒谬的事，难道这个屠夫不用为以前的罪孽恕罪？为什么可不恕罪就成佛呢？

而念妙音天女真言咒也是如此，为什么有些人明明有罪业在身，却可以不受其害？

枫林大师怔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如何回答敖灵蓉这个问题。

已经来到身后的申菲插嘴道：“这个我知道，一个人若知道善恶，那就会有羞耻之心，自然也就有自我的罪业认识。但若是他觉得所做的都是对的，即便恶也是善时，又怎么会内疚呢，相反他觉得这是大功德一件，自然也就没有罪业之说。

枫林大师顿时对申菲刮目相看，赞道：“看不出你年纪不大，却这么机灵，说的很有道理。”枫林大师暂时还不知道申菲的地底，还真以为她是个年不过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敖灵蓉惊讶道：“这算是什么道理？”

枫林大师道：“说它简单便简单，说它难时又很难的道理，如果非要本大师概括一句的话，那就是罪业只对自身而言才是罪业，若自己觉得不是，它就什么都不是。其实我佛的灭罪灭业除了精修佛法之外，也是坚固一个人的自我认知的过程，当一个人对是是非非的判断再无疑虑时，罪和业便已融入骨血之中，成为一体，那样就不会受到妙音天女咒的伤害了。”

申菲道：“你是说这真言咒只能对付一种人，就是心中有善恶行为有偏差的人，至于大善人或者大恶人，因为人家没有认知上的偏差，也不知道自己行为的善恶，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用的，是不是啊？”

枫林大师仔细想了想之后，点头道：“对，可以这么说。”

“原来真言咒也欺善怕恶。”申菲摇了摇头，小脸上满是不屑。一道看似很厉害的法术只能对付那些心有善恶观念的人，这分明就是专挑软柿子来捏，估计这种真言咒面对那些杀人狂魔时也是没有用的，因为人家没有是非观念，觉得杀你还是帮你解脱人生痛苦呢。

枫林大师见她看不起真言咒，宽厚的脑门上急出一层汗珠，说道：“佛法不是用来打架的，是用来劝化世人的，妙音天女咒又不是最高深的真言咒，当然只能用在那些可以迷途知返的人身上，而对于大奸大恶之辈，就要用更高深一点的佛法来对付。因果轮回，就算那些人把善恶颠倒，是非不分，到头来，一定会报应到自己的身上。”

申菲道：“劝化世人？人都死了还劝化什么？”

枫林大师道：“谁说他死了，他只是迷途未返，如果我们能够把他唤回来，他依旧是能够醒转的，而且还会因祸得福，因为经受过一次天音的洗礼，他这罪业也减轻了不少，等下次再念这妙音天女咒时，就不会把自己也烧糊涂了，最多烧个半死不活，反正比这第一次要好得多。”如果何建勋还醒着，听到这个话一定气得七窍生烟，发誓再也不愿意去念妙音天女咒，除非他按部就班的补阙真言等修完，否则说什么也不会去做了。念个咒就在鬼门关上走一圈，这么大的风险鬼才愿意去试。

枫林大师又冲着敖灵蓉说道：“丫头，你先把他为什么要念这妙音天女咒的事和我说一遍，不可以有任何的遗漏。”能够让何建勋不听劝阻也非要施展这妙音天女咒，肯定是遇上了很危险的事，才不得不冒着生命危险去做，枫林大师又是知道敖灵蓉身份的人，当然想听一听这背后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