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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归化成厌倦了江湖,隐居于金泉山,一边继续钻研神拳功,一边培育儿子。
归化成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名叫归鸿,小儿子名叫归雁。因归雁的体质,先天有些气血不足,而修炼神拳功,必须体质强健。
数日前,山麓的林子里突然出现了一只梅花鹿。因梅花鹿乃是补气血的好东西,所以归化成就想捕获了它,给小儿子吃。归化成虽内功深厚,轻功却是平平,而那梅花鹿既机警,又跑得快,所以,好几次机会均未能捕获。
归化成想:这畜生擅长跑,平原之上奈何不得;山里崎岖,它难施展所长,应该好捕吧!于是便让大儿子帮忙,花了几日的工夫,终于将之诱到山上,正准备抓捕之际,却被南宫孚一行惊走了。
南宫孚得知了原委,再三表示歉意,并表示,日后一定补偿。
“不要紧!不要紧!想抓鹿,以后有的是机会!”归化成笑呵呵地道。
当下,南宫孚让众兄妹一一上前,参见了归化成。
归化成问起他们一行的来意,南宫孚自不肯将真相和盘托出,只说朝廷眼红南宫世家的财力,又忌惮与崇王走得近,欲不利于南宫世家。他爹爹担心祸及孩子们,所以让他们先去恒山避祸,在逃亡路上,南宫义和南宫巧又不幸被追杀而来的锦衣卫俘了。
“不行,得立刻去营救!”归化成听了,又是吃惊,又是焦急。
“这……归叔叔,这是我们之事,您老没必要卷进来……”
“贤侄,你这话就太见外了!……故人有难,焉有见死不救之理?”
“可……归叔叔,我们的对手,乃是朝廷之人……”
“哼,朝廷之人又怎样?”归化成打断南宫孚,“在俺归某眼中,只有江湖道义,没有什么破王法!”
正争论间,归化成忽然瞥见数百尺外的斜坡下,有人在岩石间探头探脑地张望。
“什么人?”归化成断喝。
窥探者惊恐,忙缩首,隐身于岩石之后。
“肯定是追捕我们的那些死鹰犬!”南宫展悻悻地道。
“是吗?”归化成一捋衣袖,冷笑道:“正要找那帮龟孙子呢!好得很!走,去将他们打个落花流水!”
归化成携了儿子的手,大踏步走在前头。意外得了强手相助,南宫孚等兴奋不已,紧紧跟在身后。
行出约莫两三里山路,到得一处地势险要的坳口之时,长草丛中忽然射出一丛羽箭,迳奔归化成而来。归化成大喝一声,双拳圈转挥扫,众羽箭如撞坚石,纷纷跌落。
“哪里逃!”归化成声到拳到,“呼”的一拳击向那长草丛,“蓬”的一声,一名偷袭者应声跌出,咯着血惨叫着,骨碌碌直往山崖下滚落。
一刀一剑闪电般得自左右交剪劈落,归化成“嘿”的一声,双拳电闪而出,正砸在刃身之上,“呛啷”声中,刀剑落地。一道黑忽忽的鞭影忽然自长草丛中夭矫而出,正好缠在他脖子之上。
“起!”邵风大喝一声,振臂一甩。
“未必!”归化成断喝,恰似晴天打了个霹雳,沉腰错步,翻手抓住鞭身一带,邵风但觉一道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身不由己得扑跌而出。
归化成正欲一拳捣向他后背,陡感剑风袭颈,当下改捣为扫,拳面扫在剑脊之上,磕飞来剑。
邵风得了秋云淡相助,忙振腕收回软鞭,尚不及起身,一道耀目的寒光已迳刺咽喉而来。一柄云头刀递出,“铿”的一声,封住了这要命的一剑。
南宫孚一击不中,反手一剑将卢南山迫退,滑步一剑,直刺邵风左肋。邵风挥鞭挡了一剑,大喝道:“撤!”
众锦衣卫正欲涌出参战,闻言忙护着邵风,且战且退。秋云淡和卢南山双战归化成,一边抵挡,一边撤回本阵。
归化成率众乘胜追击,邵风见抵挡不住,顾不得照拂众属下,返身便逃。秋云淡和卢南山见他逃走,也失去了抵抗之心,忙跟着他逃逸。
众锦衣卫见状,只恨老娘少长了一双腿,均没命价得往山下逃窜而去。
南宫荻连珠箭发,射倒了两名锦衣卫。归化成、南宫孚神威凛凛,眨眼间就劈倒了几名来不及逃走的敌人。
众人一直掩杀下去,待追至山下之时,邵、秋、卢已带领着大部分锦衣卫纵马而去了。
“我们没马,追不上了,怎么办?”归化成焦躁,轻跺脚。
“算啦。”南宫孚轻叹。
“可是……如何营救义儿、巧儿呢?”
“六弟和七妹,并没在敌阵之中。”南宫孚蹙着眉,摇首道:“追上了也没用。”
归化成闻言,沉吟了一会儿,忽然转身,劈胸揪起一名受伤的锦衣卫,“啪”的一耳光下去,厉喝道:“说:被你们抓住的那两个年轻人,现在在哪儿?”
那锦衣卫抚着红肿的脸颊,颤声道:“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南宫秋一剑横在他脖子之上,狞笑道:“那你就去死吧!”
“别……别杀我!我说!我说!”那锦衣卫吓得面无人色,“他们被关在了……泽州府大牢。”
当下,归化成让儿子领着南宫睿、南宫月去家中安歇,带领着南宫孚众兄弟直奔泽州府。
※※※
邵风率众一口气逃出七、八里地,见仍无追兵,心下稍定,放缓了马。
“邵大哥,又折损了七名兄弟……”秋云淡擦了擦汗,惨然摇首。
“只是受了伤,放心,他们不会杀的!”邵风安慰,回首扫了一眼,见有不少属下投以抱怨的眼神,心下愧疚,重重得叹了一口气。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卢南山问。
“怎么办?”邵风沉吟道:“……有什么办法?慢慢耗呗……”
“耗?怎么个耗法?”
“敌进我退,敌退我进,不硬拼,死缠着,等待增援……”邵风悠悠地道。
“这办法好!”秋云淡赞同。
邵风勒转马头,挥手道:“回去,继续追踪!”
邵风一行刚行出二三里,忽见归化成率着南宫孚众兄弟飞驰而来,众锦衣卫是被打怕了,不等邵风发出撤退的命令,掉转马头就跑。
“他奶奶的!真是一帮亡命之徒!”卢南山一边策马奔腾,一边喃喃抱怨。
“邵大哥,往哪里撤?”秋云淡问。
“泽州府。”邵风冷笑,“再调集泽州府的衙差们,与他们周旋。”
傍晚时分,归化成一行追至泽州府外。
邵风率着众锦衣卫和一百余名衙差杀出,归化成一行抵挡不住,往回逃逸。邵风率众掩杀了五六里,渐渐追不上敌人,只好返回。
夜色渐浓,归化成一行躲藏于泽州城郊的一处枣林里。
“……我们的真正目的,想必邵风还未看穿。”南宫孚沉声道。
“恩。”南宫荻轻颔首,“他们应当想不到。”
“贤侄,你知道大牢的位置吗?”归化成担忧地问。
“当然知道。”南宫孚笑笑,“我们南宫家,在这里也有生意,小侄每年总会来上三两回……故此,小侄对这一带也颇熟悉的。”
“哦,那就好。”归化成放了心。
“归叔叔,小侄的意思是:人多了,容易暴露行踪,反而不好。所以,只是您,三哥,还有我,我们三个去大牢救人;大哥和九弟,在城墙外接应;余下的,在这林子里看着马。如何?”
“好。就按你的意思办。”
当下,五人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得摸至府衙外的一个角落,隐身于墙根之下。
归化成捡起一块细石,轻轻过墙头,落入院中。过了好一会儿,仍无动静。
南宫秋急不可耐,率先跃上墙头。南宫孚和归化成忙跟上。
“打起精神来!听着动静!”南宫烁对南宫荻耳语。
南宫荻箭在弦上,眼望着黑沉沉的府衙上空,倾耳细听。
府衙内静悄悄的。看来,三人尚未暴露踪迹。
过了一炷来香的工夫,忽闻里面传来喧哗之声,并伴随着惊喝:“有人劫狱啦!有人劫狱啦!……”
“上墙!”南宫烁一招手,二人同时跃上墙头,游目搜寻目标。
昏黄的灯光下,南宫孚和南宫秋正背负着人,大步流星得冲过来;归化成断后,拳风呼啸,众追赶者纷纷跌倒。
邵风闻讯,带领着众锦衣卫杀出。
南宫孚奋力一跃,攀上墙头,南宫荻忙伸手将他拉上来;几乎同时,南宫秋亦攀上了墙头。
“咻!”
伴随着尖啸的破空声,一支羽箭电闪而来,迳奔南宫秋后腰。
南宫秋怕伤了背上的妹妹,忙转身闪避。
“噗!”
一支羽箭射入南宫秋右肋。
南宫秋痛哼一声,双手仍紧紧得攀住墙头。南宫烁见状,忙抓住他双腕硬拖上来。
“归叔叔,不可恋战,走!”南宫孚一跃下了城墙,往枣林方向发足狂奔。
过不多时,南宫烁背着巧儿,归化成扶着受伤的南宫秋赶至,众人上了马,打马便走。
待得邵风带领着众锦衣卫杀至,众人已消失于黑茫茫的夜色之中,惟闻蹄声得得。
“他妈的!原来是来劫狱的!”邵风气得脸色发黄,“备马!追!”
“头儿,即便追上了,也打不过呀!”卢南山迟疑,“……不如,等咱们的后援到了,再……”
“放屁!”邵风怒瞪了他一眼,“已经死伤了二十余名兄弟!好不容易抓了两个,还被劫走啦!怎么向大人交代?!”
“邵大哥说得对!”秋云淡率先转身,赶去府衙备马。
邵风心急如焚,率领着众锦衣卫和泽州府的百余名差衙,星夜追踪而去。
※※※
午夜时分,归化成一行终于到达金泉山。
山腰间,一个篱笆小院,七八间木屋,这就是归化成的家。
南宫睿、南宫月早跑出来,搀扶着脸色惨白的南宫秋进屋,南宫义、南宫巧忙跟在后面。
“这屋!”一名壮健的中年妇女跑过来,帮忙搀扶着进屋。
她乃归化成的浑家,石梁派黄栋黄掌门的女儿,自幼习武,深得黄掌门真传。
南宫秋轻按住插在右肋的箭杆,在众人的服侍下,紧咬着牙躺上土炕。
归化成手持尖刀,在烛火上烤热了,放于桌面;“哧啦”一声,撕破箭伤处的衣襟,将含在口中的烈酒,一口猛喷在伤口处,然后重新拿起尖刀炙烤,盯着南宫秋的眼睛,沉声道:“有点疼!你要忍着!”
“恩。”南宫秋点点头,闭目道:“来吧!”
归化成示意众人抓住他的四肢,左手挤压住伤处,持刀轻划,南宫秋疼得冷汗涔涔,轻哼一声。
“起!”归化成振腕一扯,血淋淋的箭杆应手而出。
归化成敷了些药粉在伤口之上,包扎了,微笑道:“没事啦!休养几天就好了!”
南宫秋目注着他,点头表示谢意。
南宫义和南宫巧忙上前抓住他的手。南宫秋凝望了一阵子,展颜笑道:“六弟、七妹,能救出你们来,三哥我真是高兴呐!”
南宫巧泣道:“三哥,为了救我们,害得你受了这么重得伤……呜呜……”
“不要紧!不要紧!这点小伤算什么?”南宫秋轻叹一声,抚摸着妹妹的秀发,“小妹,你憔悴了好多!……这些天,让你受苦了!”
“三哥,我们被抓之后,并未受刑,也未被打骂,……我们并没有受苦……”南宫义拍拍哥哥的手,强笑道。
“哦,是吗?……那就好!那就好!”南宫秋嘴角泛起一抹欣慰的笑意,缓缓合了眼,“我头好晕,想休息一下……”
“巧儿留下。其余的,都出去吧!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归化成挥手示意。
众人来到厅中,心情沉重。
“看样子,一时是走不了啦!”南宫展轻喟,蹙眉。
“这伤势,至少得三日,才能骑马。”归化成正色道:“让他好好养伤吧;你们呢,暂时住下来。”
“可是,邵风他们随时会追上来……”南宫孚烦忧。
“怕什么?!再打他们一个落花流水就是了!”归化成豪气冲天。
“归叔叔,我就担心……他们还有后援,”南宫孚紧锁眉头,“真到那时,不但我们走不了,还会连累你们的……”
“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又说这种见外话!”归化成佯怒,“车到山前必有路,管它娘的呢!到时再见机行事罢!”
“这样也好。”南宫孚点点头。可心头的阴霾,始终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