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澹台烬离开, 苏苏和重羽连忙在寝宫内找阵法入口。
“不是九转玄回印的阵法,是杀阵。”苏苏盯着四种凶兽图案说, “娰婴是个谨慎的人,之前只给妖魔们看过镜像。”
重羽飞过来:“趁他们都在水牢,我们去别处找找。”
“好。”
苏苏刚要离开澹台烬寝宫,视线突然落在一个楔形石座上。
“苏苏,你怎么了?”
苏苏福至心灵,勾玉好像给她说过这种古时候用来开启密道的把手。
她手指相合, 掐了个决,盈盈白光笼罩在她手上,苏苏朝着乾元八支各扭转三次方向, “嘎吱”一声,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入口出现。
苏苏谨慎地走进去。
重羽化作的蝴蝶散发着莹白的光,苏苏本来以为会在这里找到九转玄回阵, 没想到密室里是一个牢房。
看清被锁住琵琶骨的男子,苏苏脸色变了变, 上前去:“师兄!”
公冶寂无被他们关在了这里!
他脸上魔纹褪去,一张俊俏干净的脸露了出来, 听见声音,他睁开眼:“苏苏?”
他身上的魔丹果然被取出来了,苏苏试图触碰锁住他的链条。
“不要动。”公冶寂无低咳一声,“锁印上有连着魔神寝宫的术法, 你一动就会被发现。”
苏苏只能停手。
公冶寂无低声说:“抱歉, 苏苏, 你别管我了,魔域危险,若有机会, 你还是赶快出去吧。”
“师兄,你是想被困在这里,自己为自己恕罪吗?可是大家都在等你回去,爹爹,清无师叔,清谦师叔,还有摇光师姐。衡阳宗的弟子都知道,被种下魔丹非你所愿。”
公冶寂无手指颤了颤,没有说话。
被种下魔丹,成为旱魃的一把刀的这段时间,他杀了许多人。纵然别人能原谅他,他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苏苏知晓公冶寂无心中想法,说:“如今魔神与上古旱魃出世,六界人人自危。师兄,我们需要你。你若觉得自己犯了错,那就将功抵罪,做些什么!”
公冶寂无笑了一下,依稀是当初风华绝代剑仙的模样。
“好。”公冶寂无哑着嗓音,一如曾经对苏苏的纵容,他说,“师兄听你的。”
“师兄,我是来找九转玄回阵的,你知道它在哪里吗?”
公冶寂无说:“当初我被种下魔丹,娰婴带我去过一次,在魔域禁地,那地方需要一枚上古魔神的扳指才能进去。之前那枚扳指在娰婴手中,现在应该在新魔君手上。”
苏苏在心里低咒了一声,戴在澹台烬手上的东西,这可怎么拿?
“师兄,你在这里等等我,我想办法毁了九转玄回印,来带你回家。”
回家?公冶寂无瞳孔颤了颤,说:“好。”
苏苏走出老远,公冶寂无看着她的背影,仍没有收回视线。
苏苏沿着原路回去,发现澹台烬他们还没回来。她干脆再次隐去身形,悄悄去水牢的方向。
也不知道傀儡能坚持多久,不会露馅儿吧?
水牢中,紫色的魔莲开得馥郁,娰婴掐住那具傀儡的下巴。
“说,聚生珠去了哪里?”
傀儡全身都是血,对着娰婴刺刺一笑:“我不知道,你有本事杀了我。”
苏苏躲在石柱后面,看情况,傀儡已经被折磨好一会儿了。
它没有生命,也不会有疼痛,但是这样下去,显然不能坚持太久。
娰婴拿不到聚生珠,脸上没有笑意,她指甲暴涨,陷入傀儡脖子里。
傀儡脸上,那张和苏苏一模一样的脸,露出痛苦不堪的神情。
苏苏看向中央坐着那人。
澹台烬单手支着下巴,面无表情看着娰婴凌虐“苏苏”。
似乎她哪怕就死在他面前,他心中也不会有任何波澜。苏苏看着这一幕,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上次分别,少年眼中分明带着泪光,企盼她一个回眸。
再见他却变成记忆中冷心冷清、杀人如麻的魔神,眼中再没了暖。
想起叶储风说他跳下鬼哭河,藏海曾说师尊在三年前捡回小师弟。他在鬼哭河足足找了她五百年,苏苏心中微涩。
重羽悄悄看看苏苏,它有点儿心虚,现在仍然没有和苏苏讲千里画卷的事。
它的感觉果然没错,澹台烬不是什么好人,还成了让人胆颤的魔君。可是……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好像也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如果当时从千里画卷中出来,自己告诉苏苏,澹台烬没有撒谎,苏苏的确承诺过不会抛下他,澹台烬是否不会入魔?
它该不该说?现在说这些,岂不是在苏苏心里雪上加霜吗?
眼见娰婴要杀死傀儡,一把刀格住娰婴锋锐的指甲。
惊灭道:“够了娰婴,魔君还在这里,轮不到你做决定。现在她是唯一知道聚生珠下落的人,你把她杀了,我们去哪里找聚生珠。”
惊灭心里有自己的盘算,都知道此女是魔君故人,魔君……先前还倾心于她,魔君的脾气阴晴不定,娰婴若杀了人,魔君恐会不悦。
娰婴看向澹台烬,她美眸盈盈,转怒为嗔:“魔君大人,可心疼黎苏苏?”
她故意拨弄了下傀儡的脸颊,瞬间,那张绝色的脸出现两道深红血印。
傀儡闷哼,惊灭轻轻“啧”了一声。
澹台烬的目光,落在傀儡那张脸上,他讥笑一声:“心疼?”
澹台烬手漫不经心说:“想如何处置她,你们随意,本尊只要聚生珠。”
说罢,他最后看一眼那具傀儡,神情冷淡,身形凭空消失,真正做到了对“苏苏”不闻不问。
娰婴轻笑一声:“惊灭,看到了么?魔君大人可真是狠心啊。”
她红唇扬起:“既如此,吾便不急,惊灭,你守着她,什么时候她愿意说了,什么时候放过她。”
娰婴裙摆迤逦,施施然走出水牢。
等她离开,惊灭看着她的背影,“呸”了一声。
“不过是一具幻化出来的皮囊,毒娘们儿。”
上古旱魃狂妄自大,实力强横。但妖魔惧都贪婪,不甘居于人下。惊灭也曾是名动一时的魔修,娰婴先前能做妖皇,自己却只能低她一等,他心中早有不忿。
旱魃总让他善后,即便现在魔君出世,旱魃依旧高他一等。
惊灭眯了眯眼,转身盯着傀儡。
他冰冷的手指如蛇信,摸了摸傀儡的脸,傀儡咬牙后退,惊灭可惜地说:“小丫头,你虽屡次坏我好事,可……”
他舔舔唇,阴戾笑起来,在傀儡颈间嗅了嗅:“半神啊,神女……是什么滋味儿的?不若你乖乖说聚生珠的下落,我或许能放过你。”
躲在石柱后的苏苏看着他那个邪气的笑容,心中膈应。
她双手结印,打算借助傀儡之手,给惊灭一个教训。
谁知惊灭的手指才碰到傀儡的衣襟,一道惊雷劈在惊灭身边。
惊灭踉跄着后退一步,狼狈地四处看看,咬牙跪下:“魔君,小人只是吓吓她……”
四周空无一人,惊灭没看见人,却不敢再放肆。
想到也许澹台烬的魔息尚且还留在水牢,魔修虽淫邪,可惊灭更惜命。他还不到色胆包天的地步,连忙倒退着离开。
苏苏也立刻收回了手,庆幸自己没有出手,不然恐怕就被澹台烬发现了。
她心想:娰婴谨慎残忍,这个惊灭看上去倒是野心勃勃,也有弱点,或许是个突破口。
苏苏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没成想真让她找到了机会。
惊灭如今是魔修合体期,马上要迈入渡劫期。他走的邪道,与澹台烬不同,他没法直接吸纳其他修士的力量,于是在殿内豢养了不少女修。
苏苏跟上去,发现那些少女均为炉-鼎。
有魔修,也有正道修士,少女们衣衫残破,容颜枯败。
重羽说:“苏苏,别冲动。”
它一看,好吧,苏苏没冲动。
苏苏脸色很难看,却没有立刻把惊灭拎出来打一顿的冲动。现在逞一时之气,九转玄回阵就毁不了了。
到时候不仅六界遭殃,这些少女同样跑不了。
这些可怜的姑娘奄奄一息,重羽奶声奶气叹道:“做炉-鼎,就是这么可怜。”
修为会消失,容颜会枯败,原本年轻的肉-体,会慢慢衰弱下去,垂垂老矣。
苏苏突然想起,魇魔造的梦境中,白衣少年曾来她身边,甘愿做她的炉-鼎,帮她修补命魂。
他也是知道下场的,炉-鼎不仅低贱,他还会变得很弱小,慢慢变老。
苏苏垂下眸,心绪复杂。
尾随了惊灭一阵,苏苏发现他在魔修中挑新的美人。
本以为他还是为自己挑炉-鼎,可是那些人他一个没动,反而叮嘱着什么。
魔修美人们身段妖娆,眼中含着期待和野心。
“魔域的夜寂寞,还冷。”惊灭笑道,“魔君并非不近女色,若你们谁真的俘获魔君的心,许是未来的魔后呢。”
“惊灭大人说笑了。”魔修们与惊灭调笑。
惊灭抓过一个人,在她腰上揉了一把:“一会儿我便送你们过去。”
苏苏一数,足足有九个女魔修。
惊灭可真会玩,澹台烬艳福不浅。
重羽停在她肩上:“苏苏,你好像不太高兴。”
“没有。”苏苏把它塞进乾坤袋中,“入世最大原则,多做事,少说话。”
重羽似懂非懂:“真的吗?”
“嗯。”
也亏得惊灭这一手,苏苏想到怎么拿澹台烬手上扳指了。
魔域不分白昼黑夜,一到某个点,温度会变得非常低。按理说仙魔早已不畏寒冷,可是这股冷直往骨子里钻。
妖魔们把这个时间段称作“夜”。
魔域坏境艰苦,寸草不生。
魔域的“夜”本就寂寞,魔宫里面井然有序,外面却四处有妖魔放纵交姌。
入夜后,惊灭带着一众妖娆女魔修去澹台烬寝殿。
“我去里面打点,你们抱着酒,等在外面。”
众女点头。
趁这个间隙,苏苏悄无声息打晕其中一个女魔修,接住她手中酒坛。
这些女魔修长相妖艳,却修为低下,苏苏偷梁换柱,捧着酒出现,谁都没有发现同伴被换了人。
她们中有故意戴上透明面纱,更增添妖异的,也有露出柔软腰肢的。
苏苏打晕这位,也戴着面纱。
为确保万无一失,苏苏化作她的模样,把面纱换成了鲛纱,抹去额间半神昙花印,学做女魔修那样,在眼尾缀上几枚蓝色晶石。
不一会儿,惊灭出来了,低声道:“进去。”
苏苏低着头,和众魔修一同进去。
她怀里抱着这酒,叫做醉神酿,以前人间进贡给神灵,现在不知怎么,魔宫也出现不少。
苏苏一进去,就看见了澹台烬。
澹台烬手中把玩着几枚魔丹,头也没抬,说:“放下。”
众女依次把醉神酿放在他面前的桌案前。
苏苏蹲下,学着她们下手中的酒。她刚把酒放在桌案上,把玩着醉神酿的澹台烬顿了顿,突然抬起眸。
他这一抬眸,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澹台烬视线扫过苏苏,随即百无聊赖垂下眸光,不辨喜怒。
魔修本就胆大,领头那女子被他这一眼看得春心荡漾,语调千回百转引诱说:“魔君,此次仙魔大战,魔界大捷,妾等可否为魔君献一支舞?”
澹台烬苍白的手指拂过酒壶,不置可否。
苏苏:“……”
她怎么不知道原来喝酒还有助兴节目?她们排练的时候,也没带上她啊。
苏苏这种时候,自然希望澹台烬拒绝并让她们滚出去。
下一刹,仿佛与她作对般,那人凉飕飕的语调冷不丁响起,说:“可。”
澹台烬微微抬起下巴,靠在王座上,冷眼看着苏苏,对众人说:“跳,跳得好有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