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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岫烟带着黄衫军步兵和两军炮兵急行三十里,到四平南城门外列阵,而此时城中空虚,镶红旗精锐和汉军步兵精锐已经被歼灭。城中只守着炮兵和四平府府衙的皂吏、乡勇组成的人在守城。
方万同自听得岳托率领大军出击,就没有睡过好觉,到了城楼上,远方似传来炮火之声,更如惊弓之鸟。
但到大军黑压压过来,实不是镶红旗的样子,他用望远镜一看,是穿着怪模怪样的大军,不过那面艳丽的明黄凤旗和中间一个大大的“邢”字却看得清清楚楚。
他不禁木然,这镶红旗是完了吗?
但见到了城外两百步开外,对方迅速列阵,步兵散开,齐齐的一百多门虎蹲炮列在最前排,中间有个甬道。
但见一群骑兵护着一骑出来,一匹金色的高头大马上乘着一个身形秀挺的女子,凤旗在其后迎风招展。
忽然,那万人一声不吭的军阵中发出轰轰两声,前头的虎蹲炮不见火光,两发炮弹不知道是怎么打出来的。一炮爆在了城墙内,一炮炸在了城墙上,顿时就有三个守在城墙上的士兵身上血流如注倒地。
方万同不禁吓得腿软。
忽听他们中有人喊起来:“城里的人听着,镶红旗以下金兵已然全军覆没!大周皇后在此,欲到城中一游!还不速速开门,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又有人道:“人都死光了吗?那我们就直闯了,你们负隅顽抗,且别怪我们格杀勿论!”
方万同深吸一口气,在师爷和几个皂吏的陪同下上了城楼,喊道:“不要打!”
“你是何人?”
方万同道:“我是……四平知府。”
大周的喊话人说:“你们要负隅顽抗,还是开城投降?”
方万同心中害怕,从前似乎比八旗大爷低了一等,现在对上这些人,心中也是害怕。
方万同喊道:“我们无意与……大周为敌,大周为何千里迢迢而来,兴这不义之兵?”
邢岫烟听到这话不禁哼了一声,声音平和道:“你汉话说的不错,叫什么名字?”
方万同一听是女子的声音,不见她如何高喊,但这平平之语,透出一股森冷的威严。
方万同知道这就是大周皇后。
方万同道:“方万同见过大周皇后!”
邢岫烟一声轻笑:“呵,原来你是汉人,怎么在建奴这里当狗当到连祖宗都不记得了吗?”
方万同想说大金皇帝用人不拘一格,无论汉人、女真都可为官,但是这话若是在己方大胜时还有点底气说,眼看城中空虚,己方全军覆没,他就喊不出来了。
他祖上原辽南被俘虏的汉人,后世经过数代在后金繁衍,虽然受到胡化,但是自洪泰起也同样推行汉化,先皇登基还大举推行科举。
方万同道:“两国交战,百姓何辜?前明辽东战败,在下祖上一介布布,沦落为奴,但是现今皇上亦是推行两族一家,于在下有知遇之恩。”
邢岫烟道:“你既是祖上因前明战败被俘,那往日种种也无关卖国求荣的不赦大罪,本宫是讲理的人。天下风云,朝代更叠,非你一介书生可力挽!今日本宫歼灭镶黄旗和你们的汉军步兵数万,如今,你降,本宫进城;你不降,本宫打进来!辽东自商代起就是华夏故土,老祖宗的地,一寸都不能让!”
方万同道:“大周皇后,城中有无数无辜百姓,可否饶百姓一命?”
邢岫烟道:“无辜汉人百姓,大周必不动一分一毫,真心投降的女真人也可以赦免。但是反抗者、通敌奸细,诛连九族不赦!”
方万同和城门汉人守备一商量,十几个旗人大爷却不是巴图鲁级别的,汉人守备领着更多的汉军还有几个想要活的旗人和“混血”将不投降的人都擒住了。
不过两刻钟开门出来迎接。
徒昶没有想到这样就开城门了,目瞪口呆。
邢岫烟想说,指望文臣有多少硬气,南明弘光政权遇上清军时,那是真正的“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争先恐后,恬不知耻呀!现在投降大周,还能竖起大义的旗帜呢,便宜他们了。
方万同和南城门守备开了城门,跪于城前,邢岫烟被护卫簇拥,下了巴来,说:“你们既诚心归降,本宫对尔等既往不咎。然而,另外几个城门守军不知会不会抵死反抗,本宫亦不想多造杀孽,尔等若能劝其归降,本宫记尔等一功。”
方万同等人叩拜于地:“罪臣谢娘娘隆恩,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于是方万同陪同皇后进城,而守备等小官小吏分别带着三个团先去招降其他人。
其间虽有局部反抗,但是解决起来都很快。
邢岫烟进入了知府衙门,方万同陪同在侧,她问起四平府的一些情况,包括各县的地方武装力量、人口、赋税、贸易等等,方万同自然一一回答。
进城到傍晚,邢岫烟都还没有吃方万同让人准备的饭菜,就有各方战报上来。俘虏了汉军步兵达一万多人,而旗人差不多都被汉军杀死投诚。
在天黑时,卢坤带着几位骑兵绑了岳托和永祥过来,另一个跟随岳托的甲喇已经阵亡。
岳托看到方万同,直欲杀了他,方万同不敢言语。
岳托望向坐在正中央的邢岫烟,虽然她是个绝色年轻女子,却不能让这个男人产生半心旖旎心情,反而眼睛瞪得老圆,骂道:“妖妇!”
邢岫烟呵呵一声轻笑,问道:“阁下怎么称呼呀!”
“我就是镶红旗主爱新觉罗岳托!”
不是按允字辈和宏字辈的,应该是和金宏理隔了几代了。
邢岫烟道:“对不起,你身份有点高,现在活着对我是个麻烦,我没有精力让人看守你,也没有打算冒险将你活着献于皇上,那不是送机会给你逃跑吗?因此,我打算借你的人头劝降金宏理,你意下如何?”
岳托道:“妖妇!你必不得好死!我化为厉鬼也不放过你!”
邢岫烟点了点头:“我是相信有鬼的,可是我要是怕鬼还打什么仗?今日你必死,你有何心愿未了,只要无关大局,你好歹也是后金皇室,我可以考虑。”
岳托不禁心中悲凉,说:“放过城中无辜百姓。”
“这个本宫已经答应了方知府,只要不反抗通敌,本宫绝不乱杀人。”
岳托说:“那么来吧。”
邢岫烟站了起来,说:“本宫敬你是条汉子,给你个痛快!本宫的刀快,以本宫的身份,也不会辱没了你。”
岳托此时才不禁有些害怕,但想既不能逃脱必死命运,又何必做那懦怯之态,他站直身子,深吸一口气。
邢岫烟拔出随身携带的精钢打造的华丽横刀,只见刀光一闪,岳托的头还没有落下来,她的内劲收发比徒圆圆是高出不止一个等级。
岳托不瞪大着眼睛,脖中涌出鲜血,这才掉落,永祥被吓得如同木偶,无数次想过要死,但想多了,最后反而怕死了。
邢岫烟接过侍卫递上的白绢,轻轻擦拭干净刀身上的血,收回刀鞘,说:“拿首级下去硝制,厚葬尸首。挑一个旗人俘虏,明日带岳托首级和本宫的劝降信去沈阳给金宏理。”
“是!”
“卢将军激战一天一夜辛苦,先下去休息吧!”
“娘娘尚未歇下,未将不敢休息!”
“今夜你好好休息,明日还要你主持大局。”
卢坤这才领命而去。
岳托若是活着,大约是那些降官心中的一个幽灵和也是后金人心中的一道毅念。她要驱除降官心中的幽灵,好让他们竭诚为她办事;也要打碎后金人的毅念,那么他们会乖很多。邢岫烟深谙人心,不是她爱杀人,她只是在需要杀人的时候不会妇人之仁。
对敌人,斧底抽薪和震慑肖小,很多电视剧上就是妇人之仁,还要让敌军匪首头子被救的机会,结果被人反败为胜。
对己方,邢岫烟还要大用方万同等人,担心他们看她是女流有些迂腐心思或是自抬身价、出工不出力。对付文臣她不和他们打文人官腔,一点效率都没有。她要的是她吩咐下去的事,给她干好,干不好就死,干得好有赏,将来官位是少不掉的。
一打进城,没有大摆庆功宴,而是各自忙着细节上的事,这样的大军方万同也是第一次见。当然,他也没有这个幸运经历其它的城破之时。
方万同果然被吓得不清,也因为亲眼看到曾经高高在上的宗室贝勒旗主这样风云风轻被杀,他渐渐转变了原本骨子里的观念。
女真一族不再是贵族,不再是高高在上,身份没有比他尊贵,他是汉人呀!幸好他是汉人!
……
徒元义四天后也收到一只飞鸽传书,妻子顺利攻打下四平,堵死了后金的气口,不禁落下心中一块大石头。
因此急调来存在感一直低的黑衫军、青衫军,留青衫军防卫等锦州,而他带着湖北新军、黑衫军大军压境辽南,而红衫军熟门熟路再担任阻击任务。
辽南主力为正红旗,分兵驻于鞍山、辽阳、本溪。其中鞍山最易攻打,徒远义就打鞍山,不日便如盘锦一样攻克下来。
此时金宏理也收到了岳托的首级和邢岫烟的劝降信,心痛祖宗留下的基业毁于他手。
他派去找徒元义的使臣还没有回来,但想只怕不能如愿。邢岫烟开价太低了,封他一个平北侯,奉为国宾。其实就是等于软禁了。
而趁他未决时,原驻于铁岭的一个师也赶到四平会师。沈阳南部有沈水天险,如果对方毁掉所有的桥,徒元义要渡河没有这么容易。四川新军一师此时不用担任阻击敌军干扰主力攻打四平的任务,此时四平已然在手,要防止后金孤注一掷北上强攻四平,这个师在铁岭极有可能不知不觉被后金派出北征军包围吃掉。
会师后,六万大周军队,加上降军和降将,进行风风火火的建设防卫任务。粮草方面的工作就由原来的大周后勤人手和方万同的人筹集,四平府仓库还有些许粮食,而抄了旗人和典型的大汉奸的家也搜出不少,方万同还鼓励民间大商人捐粮。同时,西边、北边的蒙古部落也积极联系,恩威并施,维持和平关系。
金宏理见徒元义一步步横扫辽南,自知国祚难保,率领正黄旗、骁骑营、健锐营还有诸多女真贵族男男女女从旅顺、清源方向逃亡吉林长春,镶白旗还在吉林黑龙江一带。他们损失不起了,像清末退回关外一样逃回北方去。不不打四平,绕那么大的圈子北上,害得邢岫烟浪费表情。
邢岫烟不久得到消息,沈阳抽空,后金余下势力前往旅顺这么大的事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见,军情局的探子辗转将这事报告给了帝后。
此时,大周军队没有经过几场强攻,实力还在,邢岫烟也就没有冒进去先一步攻打长春。占着四平,要攻打长春将来是分分钟的事。
而金宏理因为报价太低,而且与当初邢岫烟想的不一样,他此时手中的底牌更少,此消彼长,差之千里,他没有勇气和信心守住辽宁这片江山了。所以,他选择保存实力,留下一命。
最后造成沈阳城空虚,也有部分没有跟着金宏理走的汉官,在徒元义大军开来时,主动献城投降,绝不比弘光政权下的文臣投降多尔滚慢,可笑的是他们都正经的赶出汉服来穿上了,只不过脑袋上的那根辫子有些可笑,头上就带了汉家男子的巾幞。
如此,邢岫烟的后方已稳,逐渐一批批物资补给从南方经沈阳运上四平。
而徒元义则收缩辽南兵力,那一带已无精锐旗人兵马,而许多汉人县令都设计杀了县中有威望的旗人宣布起义了。
徒元义调谭谦来沈阳主持政务工作,自己率湖北新军、黑衫军、红衫军三个军运着大量物资前往四平,白衫军主力驻守沈阳。
帝后会师,徒元义稍做休整,来不及和皇后温存谈情,马上作攻打长春的计划。
徒元义率大军北上攻打长春,金宏理没有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知道不可敌,又不愿屈服去做所谓“国宾”,只有再次溃逃至哈尔滨。
这样的千里追击一直到哈尔滨才打了一仗,后金士气低迷,粮草不济,溃败到大兴安岭森山老林。此时却不是徒元义可以任性继续追击的了,因为森林中太多的变数,他们火器化的军队不适合大山里满山跑。
此后金宏理带着亲信大军出外兴安岭至贝加尔湖,后来因为大周越发强盛,势力扩张,后金族人西迁,于黑海一带建立一个新的国家――清国。
清国的官方语言是女真语和汉语,但是国学的书都是汉学,女真并没有什么文学著作。清国长期处于战争状态,屠杀了几个西域小国占领地盘,但后来沙俄不容卧榻之侧有清国,清国灭亡。清国遗民万里条条东迁,东方最强盛的大周接纳这几十万遗民。
这些都是后话。
却说徒元义打下哈尔滨后,此时要政治为主,军事为铺了。文官要统计以前被旗人和汉奸圈的土地,有部分是有汉人佃户。军中也在做统计工作,十分繁锁,好在哪个军队打过哪几仗是清楚的,再一级级的统计上报名单。
邢岫烟在四平做的就是这些事,她调了四川的几个得力助手来四平还不够。突发奇想,将黛玉、苏馥儿、石慧、王熙凤、贾迎春、和德公主、薛宝钗、贾惜春、谢菀莹、史湘云,甚至贾探春都召了北上。
没有办法,红楼世界女子很多比男子都能干得多,这二十几万大军的军功田分配是何等繁锁的事,万一有人在中间钻大空子,就是不稳定因素。第一步论功封地,这是在东北站牢脚跟的基础,地分出去了,水泥路浇到东北,就是铁板钉钉了。
农历七月二十,方万同跟随锦衣卫的一个副指挥使、皇后身边的太监副总管赵全恭恭敬敬地率着几个文臣在四平南城门恭迎这一群急着北上来的京都贵女。
他们看着这些马车和浩浩荡荡的队伍,不禁想象南方的繁华气象。
和德公主身份最高,坐在第一辆马车中,然后是黛玉,之后依次跟着诸女马车。
将这些贵女迎进四平城中,等到将人迎进岳托府邸改建的临时政务院,就算后院再大,也是几个女儿挤一个院子,跟随的两个贴身下人也要挤挤了。
休息两个时辰,晚上皇后夜宴诸女,讲明缘由,大家面面相觑。
贾探春一听容光焕发,而薛宝钗不禁问道:“皇后娘娘用得着我等,自是荣幸之至,但是此乃国家大事,若是我们冒然做了,是否是妇人干政,只怕引来朝中不满。”
邢岫烟哈哈大笑,说:“他们懂个球?慢悠悠慢悠悠,做一件事就知道装。等我们让几十万将士最快得到他们的功勋田地契,他们全感激你们,别人几句话算什么?丈量核实土地的事,皇家学院那帮少年,包括本宫的两个儿子现在全都下去干活了。咱们先核算出这几十万大军的功勋田总数,这也有得算了。等我们算好了,他们的数据也报上来了,我们再做最合理的分配。”
石慧笑道:“算术,三姐擅长了,我呀做个书吏差不多。”
史湘云大着舌头说:“我也给林姐姐打打下手,她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诸女跟着大笑,邢岫烟又比着手说:“先吃饭,我可饿得紧了。东北吃食没有那么精致,但别有风味,诸位不必客气。”
如此男主外,女主内,在徒元义接手了军队建设和新领土的人事安排时,邢岫烟带着女儿们刚做这项稳定人心最重要的工作。
一直忙了一个月,这些高效的娘子军就连地契都印好、填好,也有相应的原始账册了。
除了阵亡的将士另外封赏其家人之外,其它将士的地契交由锦衣卫去各军分发,还要带上各军将士名单签收本子,必须是本人签收按手印。每个营的将士的功勋田离得不会太远,这也方便战友们往来,这让将士们十分欣喜。
猴子领了自己的十亩田,最关心听说因为识字被借调去当书吏的自家排长,不禁问那锦衣卫。
“我们排长的呢?我们排长虽然暂时去当书吏了,但是军功是实打实的呀!”
锦衣卫皱了皱眉,说:“走吧,走吧!”
猴子说:“还有周武,虽说就是个闷蛋,也是我们排的人,他的武功比步兵还好呢!”
那锦衣卫一听周武,不禁咳了一声,说:“你们排长……叫什么?”
“常途,常山赵子龙的常。”
这锦衣卫忙肃然,总算是知道是谁了,不敢乱说,只道:“放心吧,你们排长一定会有的,就是没记在我这册上,你先下去。”
徒昶是忙着跟随徒元义到处跑学习见识了,当然没有时间回军营。
九月八日,圣驾浩浩荡荡南归至沈阳停留,进入后金皇宫。
九月九日,在此举行北伐的文武百官大朝会,徒元义穿着冕服、邢岫烟则穿了翟衣。
圣旨于朝会上宣读对功臣的封赏。
其中参加过平南,又参加了北伐的卢坤、张虎被封为镇国公、平国公,北伐打过最多战役的萧景云封为定国公。因为萧景云本是定中侯世子,那是世袭罔替的,另立他的长子为定中侯世子,他自己当定国公。
而赵文龙、周显川被封一等广平侯、一等武安侯;西宁郡王升无可升,加恩他的子孙;再有平南的吴大富、孙方等人也被封为一等侯。
文官中支援平南北伐,平章林如海、蓟辽宣抚使谭谦功劳最大,也被封为文昌侯、平成侯。
再以下有镇国将军、辅国将军等等爵位也达数十位,比如欧阳磊和淳于白就有镇国将军爵位了。从四川开始为国奔波十几年,镇国将军的爵位也配得上了。
按功封赏,人人心服,山呼万岁、千岁,声震沈阳后金皇宫大殿。
张虎将头磕在地上,不禁泪流满面,因为看到陈逸的结局并不完美,他更加严格约束家人,就算有点小毛病,皇后也能包容。这也是他母亲的智慧,早就提醒过他为人之道,他从不和别人争抢,皇后心底却很清楚。
卢坤想过自己打仗的千万种可能,没有想到自己跟着女人打仗平南荡北,这个女人成就他,让他打出一个国公爵位。现在他是对皇后的能力决不怀疑。
这时,皇帝还是伟大光正的形象,功臣们感念皇恩浩荡。
然后,他开口说:“值此良辰,朕拟给皇后加个封号,毕竟皇后的功劳也足以再封一次皇后了。”
百官绝倒。
邢岫烟一多汗,说:“皇上,臣妾的封号长达十个字了,没有人记得住……”
“写下来就记得住了,便再加封‘文成武德’四字,诸位爱卿觉得如何?”
百官:……
徒元义:“既然没有异议,便决定了。”
邢岫烟虽不喜欢那么长的封号,但是她明白这是皇帝的爱好,不好当众打击他的成就感,于是不作纠结。
邢岫烟道:“皇上,这回几位诰命夫人协助本宫理清功勋田,才能如此迅速处理完封赏的事,才未至如秦朝一样将士空流血得不到应该得到的功勋田。将士们为国开疆拓土必要有功勋田,这是大周的社稷根本。可这是一件难事,连秦始皇都没有做到,本宫奉皇上之命负责此事,本宫带着她们做到了。她们维护了英雄们的尊严,守护了社稷根本,功劳也甚大。皇上,臣妾有意加封诰命封号,灵秀慧捷之女子,将来也定能为我大周育孕更优秀的忠臣良将。臣妾常年行军,妇德勉强,但这一回圣上与诸将百官主外,臣妾与诸位诰命主内,才致此时皆大欢喜。”
此时百官一听,皇后带着诸女做事效率确实高到让书吏们汗颜,看来女子管理田庄、主持中馈习惯了,这相近的事做得比男子要好。
徒元义问道:“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张虎道:“回圣上,皇后娘娘所言甚是,有功该赏。”
其他官员也没有异议,于是宣读皇后懿旨。
封了一品诰命:黛玉为毓国夫人、苏馥儿为兰国夫人、石慧为敏国夫人、谢菀莹为淳国夫人、王熙凤为俪国夫人;
封了二品诰命:贾迎春为雅纯夫人、惜春为静妍夫人、湘云为沁宜夫人,宝钗为惠容夫人、探春为锦绣夫人。
看吧,本宫给女人起封号的品味绝对是比徒元义要强的,多清新脱俗玛丽苏呀,虽然没啥文化典故,但要解放思想嘛,反正她喜欢。
国夫人是除了宗室王妃之外最高级的诰命了,如贾母当年是荣国夫人。因为本朝有“国公”,所以对应有“国夫人”,而没有叫“国侯”的。而很多一品官的夫人只能称一品诰命,但是没有“国夫人”的封号,这有和没有是有区别的。
给谢菀莹诰封国夫人是因为她还得用,当年遣散后宫她就尽了力,也且当作全了当年共同选秀的情谊。她已无丈夫,但路还长,也要活得体面些。
而二品诰命也一样,本朝很少还有给官员诰命另加封号的。
百官暗想,这和她们丈夫的官位对不上呀。
皇后知道他们的想法,笑道:“没道理丈夫有功于国,妻子毫无寸功能够诰封,而夫人们自己于国有功朝廷就视而不见了。这几位夫人,本来朝廷南征北战时于京中就努力举办慈善活动,筹集善款总共不下数十万两,全部捐于国战。本宫心想很多将士吃的粮食、用的药都是她们的心意。女子能持家孝慈为贤妇,而知家国天下大义大节更是大贤。”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
徒元义知道她一直有野心让女子尽展才华,甚至入仕,她在四川体系也已经这么做了。秀秀果然是秀秀,这封赏时机恰好,满堂功臣,人人喜庆,此时谁会来反对皇后诰封夫人,诰封是一种荣誉,是一种贵族身份象征,其实和公主郡主之类的册封不一样,不用朝廷出俸禄。但是这种诰封是多少有钱有才的女人都梦寐以求的,更别说寒门女子了。
徒元义也点了点头,却笑道:“和德本为长公主,倒是不能诰封了,朕回京后挑样宝贝给她。”
……
诸女得到皇后懿旨的诰封,心中无不感动,虽然说她们多半依靠丈夫就有诰命,但是皇后懿旨封的诰命是她们自己得来的。这种滋味是不同的。
贾探春不禁擦了擦眼泪,她终于也出人投地了,她不必再想,为何不生为男儿了,皇后认可她,不计前嫌,认可她的努力和才智。
第一面见到少年时的皇后,她一点都不喜欢她,可是现在也许她也可以像林姐姐一样支持她任何事业。
最开心的是苏馥儿了,当年她虽然觉得小邢岫烟挺可爱,其实还有一种没有选择的原因,因为身边刚好出现的只有她。她教她读书识字琴棋书画,而她登上了母仪天下的位置,给了她一个好丈夫和平安富贵的家。
王熙凤大喜,最是藏不住话的,说:“我都成国夫人了,俪国夫人,这俪是个极好的字吧?”
湘云笑道:“那是自然,就是说你和表哥是一对贤伉俪,让你们伉俪情深的意思。”
王熙凤说:“娘娘真是皇恩浩荡呀!说起来我和妹妹们比起来,那是一点才华都没有的。”
探春笑道:“嫂子倒是矫情起来了,哪还是当年的凤辣子!”
王熙凤笑道:“娘娘也是疼你,封你‘锦绣’二字,我却是懂得,你是姐妹当中第一个自己去当官的,这是赞你腹有锦绣,前程锦绣呢!娘娘真是玲珑心思,给起了那么多封号,个个都好听极了。”
史湘云笑道:“可帖切得紧呢。林姐姐钟灵毓秀,得毓字;苏姐姐,芝兰品性,又与其名相应,得‘兰’字;慧妹妹敏而好学,又与名相应得‘敏’字;谢姐姐这个淳字也好,以淳载厚,必有后福呀!”
众人听得心情畅然愉悦,难免叽叽喳喳,想想自己的封号,都欢喜得紧,她们像是种/马文中的后宫姐妹受到册封时一样了。
黛玉却想着这个月处理功勋田的事,觉得:原来当官也不很难,我莫约也可以当官,三妹妹都真正入仕了,比我们都强。孩子也渐大了,我才三十出头,爹爹都六十了呢,我还有三十年的时光,是否要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
像姐姐一样青史留名,姐姐平南荡北,身经百战,我不会武艺,也怕死人,但是文职不是不行呀。
……
帝后先行南归,军事上也暂时做出安排:卢坤镇守哈尔滨辖黑龙江全镜军事,张虎镇守四平辖吉林全境军事,赵文龙镇守沈阳辖辽宁全境军事,周显川镇守山海关。
而文官则要还朝后大朝会议定人选了,东北的降官不能当一省之长。
这日要暂驻黑龙江还不得返乡的猴子得到了一个锦衣卫送来的信:“这是你们排长让带给你们的。”
大家围了过来,李寅字认得最多就由他来读。
炮兵一排的战友们:大家好!很抱歉不辞而别,但实在未抽出机会回来看你们。我要回京都了,还有未完成的学业等着我。也许两年后我从皇家学院毕业,有机会能回到军中,而你们也还未退役,更能再相见。一排的兵都是好样的,听说黑龙江的冬天很冷,你们要好好保重自己。从前猴子说过,以后分地了,是去北越好好,还是关东好,现在你们驻守在关东,只怕还是关东方便。关东冬天冷,但是种出的一季稻子听说是极好的。各位各自珍重。
徒昶字
乾元二十年九月初一
猴子听完,喊道:“老李,你将排长名字读错了!”
李寅说:“他这写着徒昶呀!徒昶……徒……这个……”
黑子说:“是不是写错了?”
黑子拿来一看,那个“昶”字他不认识,猴子还拿来看看,他也不认识。
李寅却说:“他姓徒……不是姓常。”
猴子说:“姓徒怎么了?”
李寅说:“徒,是国姓。”
猴子道:“国姓呀,那厉害的,跟皇上一个姓。”
底层人谁又知道皇子们叫什么名字,根本不可能叫人名字的,李寅也是不知道的,只知道徒是国姓。
黑子道:“难道他和皇上有亲戚?”
猴子惊道:“哎哟,那岂不是贵人了?难怪呀!以后我一定要去京都看排长!”
大家纷纷附和,无知也是一种快乐。
……
这日南下至山海关行辕,帝后却是要停留几天,这日忙里偷闲,帝后带着一帮亲近官员、皇家学院的少年们,还有几位诰命夫人来到秦皇岛观海。
一种辽阔的壮丽景象呈现眼前,帝后一起手牵着手,观沧海潮起潮落,便是黛玉、苏馥儿也是和丈夫团圆一起。孩子们则与孩子们玩,官员们落后于帝后数步,非礼勿视,而自起雅兴,互相攀谈典故。
其它诰命丈夫不在身边,自是在一起,她们没有想到自己能出京,还去过这么远的地方,做过那些只有故事中的传奇女子才做的事。此时能伴驾,与这些朝中重臣一路,虽然不靠近,却也是人生巅锋时刻了。
邢程看到大海的壮丽不禁痴了,他没有离开山海关,因为他负责清除后金的奸细。没有领略关外风光是他的遗憾。但是今日看到大海,他却涌起一股热烈的豪情。
“卫国,以后我要去大海。”
“大海充满着危险。”
“可是你们已经打完后金了,没有我的份,我在想当年的事还有台湾周藩和倭寇未平呢,也许我还有机会。”
“这需要船,大周水师不强,福建霍家接手那支勉勉强强吧,不知能不能打。你说迫击炮能装上面打吗?”
职业病来了。
徒旭笑着搭住邢程的肩,说:“小舅,我跟你一起呀,大陆上的事交给大哥,我跟你去打倭寇。”
萧盼儿大笑道:“卫邦,你吹牛吧。”
徒旭看到她就满脸通红,说:“谁吹牛了?”
徒昶却道:“圆圆在干嘛?”
萧盼儿道:“她在刻字唉。”
少年少女们过去一看,徒圆圆收了刀,一块大石上写着“徒星到此一游”。徒星是她的大名,不过也没有人这么喊她,能叫她名字的人叫习惯了“圆圆”。两位皇子是因为进学校了,乳名实在太土,皇后都不好意思坑娃,才改口的。
于是中二们纷纷效仿。
终于,此事被邢岫烟知道了,和皇帝过来一看,哭笑不得,暗想,真是不文明的游客呀。
徒旭笑道:“父皇不如也题个字吧。”
徒圆圆笑道:“要不题首诗?”
徒元义牵着老婆的手笑道:“要不皇后作一首,我来题。”
邢岫烟看看前方积雨云层加厚,海风越来越急,大雨将来,渔人急着回港,笑道:“诗倒一时想不到,倒有一首词极是合适。”
“诗词都可。”说着接过徒圆圆的横刀。
邢岫烟暗想:不文明游客原来是遗传的。
众人簇拥着徒元义来到一块更大的岩石前,见他拔刀,邢岫烟微微一笑,挺胸提气用圆润的嗓音唱了起来。
大雨落幽燕
白浪滔天
秦皇岛外打鱼船
一片汪洋都不见
知向谁边
……
往事越千年
魏武挥鞭
东临碣石有遗篇
萧瑟秋风今又是
换了人间
……
她高声对着沧海狂歌,远远传出去,似想让大海给她回应。
黛玉远远看去,淡淡一笑:“娘娘不负时光,不负此生。”
苏馥儿轻叹:“不负此生,你我也不负此生。”
说着,她看向自己的平成侯丈夫,之前也是两年分离了,谭谦却叹道:“真是好词好曲!”
萧景云道:“纵观千年,所谓帝王诗词哉!”
徒元义听完,刀在石上走如游龙,不一会儿,一首词写好收刀,提起内劲一挥袖,劲风扫过,石屑飞开。
此时,前生执念抱负完成,佳人相伴,实是意气风发。
一篇帝王题字,遒劲而潇洒、磅博而大气。
一群少年虽然还有中二之气,但是经过战争的锤炼,经过纵横天下领略天地之浩渺,方觉京都之渺小,方觉一点少年龃龉而耿耿于怀有些可笑,方觉光读四书五经不出户的局限。有志者打开自己的胸襟,对自己将要接班的新世界新时代充满着抱负和期待。
一代人会有一代人的青春之歌,看到了父辈的灿烂,他们中也有真正壮志兴飞之人,发出热烈的豪情,欲谱写自己的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