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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赵利民的口气太过于大义凛然,若不是林如海是当事人,几乎都要被他的态度给唬了去。
可惜林如海可不是个糊涂的人,甚至于因为前世的关系,他习惯对于每一件事都要在脑子里转上一遍,直到把事情整个揉碎了,掰清了,确认里面所说的明里暗里指的是什么,而自己怎么样的反应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这才算暂时告一段落。
所以林如海眉头一皱,随即又一松,唇角勾起了一丝浅浅的弧度,浮现的却是一抹冷笑:“既如此,还请县令大人你不吝赐教,我与我一干手下到底犯了哪条律法,告状之人在何处?证人又在何处?”
赵利民早就知晓林如海是钦差,毕竟他虽然没有见过本人,可是架不上身边的师爷是京城一位做为他的后台靠山的大官所派来的,自然是见过林如海本人的。
昨天林如海初进濮阳县时,那些衙役们不知道其身份,只是赵利民下了令,说是有几名逃犯很可能会混进来,让他们日常里多注意一些。只是因为没有画像,所以只让他们注意一下那些陌生的面孔。
后来衙役们注意到了林如海一行人,又因为不能肯定,又因为他们穿着都很是光鲜亮丽,便生怕捉错了人的话会惹上麻烦,这才特意的通报了赵利民,而不是自己自作主张的捉了人再说。
而赵利民之所以想看看第二天林如海的表现,想通过对方的行动,来确认出对方是不是钦差本人,只是因为前些时日师爷才去了镇上,听候上官的吩咐,所以赵利民虽然让人注意往来的陌生人中是否有林如海,但实际上却是他擅自行动。
谁知这师爷当晚便回来了,赵利民虽然睡意朦胧,但还是强撑着与他说了此事,是以师爷这才在第二日一大早就赶往了客栈,生怕晚来一步就见不着人了。
待到师爷陈述赶到客栈时,见到正巧在上马车的林如海,便知道自己没猜错,这果然是钦差林如海。
此行去了镇上回来,陈述是得了命令的。
虽然林如海是掩了身份去探查的,可是架不住一早就有人盯着他了,连着驿馆外头可都是眼线。即使因为不想让林如海发现所以跟踪的人不敢靠得太近,但林如海大概的去向还是在眼线们远远的坠着的情况下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陈述上头的官员在得知林如海只带着十来个人到了濮阳县,自是觉得是个机会,当即就让东述赶紧回去濮阳县,把林如海秘密的捉起来。
陈述知道私扣钦差,若是被查出来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自是不敢的。偏生陈述的家眷都握在那官员的手上,陈述也只能被迫选择一边了。
若是不捉林如海,那么陈述一家立时就会死,若是捉了,被查出来也是个死,但既然都是死,为何不能再苟活一段时间呢?更何况陈述也心有侥幸,想着说不定处理的好,便不会被发现呢?
所以,陈述便是再犹豫,还是做下了这件事。回到了濮阳县后,又劝服了赵利民,告诉他上头有人顶着,而这林如海的为人最是奸滑,又简在帝心,拉拢不了他,就只能想办法除了他了。
这赵利民往日里都是听陈述的话,只因他并不是科举出身,而是十几年前因为朝庭需要一笔钱款购买军需去攻打百赫国,为此用了十个七品县官的位子换来了商人们手中的钱财,价高者得,而这赵利民便是如此得到了这县令的官职的。
只是也因为是买来的官职,所以赵利民终身也只不过会是一个小小的县令,想要再上一层却是不用再想的。
但是赵利民知道自己已经止步于此,便想着帮自己的儿子谋个出身。因为商人的儿子是不能出仕的,如今赵利民已经不是商人,而是官员了,那么就顺理成章的把自己的儿子送到了书院去读书。
而且为了让儿子日后在官场上有门路,所以他拜到了一位京城中大官的门下。
也因此,日后他虽然不能步步高升,但因为有这么一个靠山,所以他便是做了再多的荒唐事,也没有哪个看他不顺眼的官员给他参上一本,或者有哪个百姓进京把赵利民告了的时候,京城也有人帮他摆平。
正是因为这种种。赵利民自是愿意听候上官吩咐的。
只是他却不知道,上官之所以让他捉了林如海,实际上并不是因为林如海不好拉拢,毕竟林如海刚正,即使他查出了什么,相信也没有人敢把他名字给透露出来的,所以对方本不该出这种馊主意。
但是他却出了,那是因为他和林如海有私怨。
而这一点赵利民并不知情,所以才这么容易被忽悠了去。而陈述知道,所以便被对方威逼利诱。
可无论是被威逼利诱,还是被欺骗,但结果总是殊途同归的,而林如海如今已然站在了这濮阳县的公堂之上了。
唯一的变数却是因为这林如海竟然是个不按理出牌的,为了一个手下,就敢不管不顾的几乎要把自己的身份曝露出来。
须知道,在这种什么情况都还没有完全掌握的情况下,这帮衙役若是对赵利民有一丝的忠心,就不会留下林如海的命来。又或者是赵利民和陈述若有拼个鱼死网破之心又该如何?
可事已至此,悔之晚矣,但又何尝不是陈述有心把事情发展至如此?否则一捉到人就让衙役把他们的嘴给封了,哪里又会给他们一个反扑的机会呢?
说到底,还是陈述不甘心做下这挑家来族的恶事,但即不能拒之,便只能想办法曲线救国了。
不过,既然已经一早就下了决定并不是真要把林如海捉来,而是要在之后把他给放了,那么自然就要有个好的理由,否则岂不就不好善好了?!
所以,即使在赵利民看来,有着多此一举之嫌的举止,陈述还是让心腹去找了所谓的‘告状之人’和状纸来。
而赵利民,则是对着当初没有阻拦陈述此举的情况,在心里默默的庆幸的念着阿弥陀佛,然后忙不迭的让衙役把‘证人’给带上公堂。
见到果真有所谓的‘证人’,林如海也不由得诧异的挑了挑眉。他原看着这县令赵利民是个草包昏官,性子也浑不吝,如今看来却也并不十分蠢笨,又或者,他能一直在任上到如今仍未有人告发,可见除了京城有官员为他收拾首尾之外,还有一位好师爷为他出谋划策?
这么想着,林如海不着痕迹的看向一直站在一旁,由始至终都一语不发的师爷陈述,心中不由得暗道可惜。只因他长相端正,看着倒不像个贪婪之辈,而且看起来也足够聪明谨慎,但既然他做出了这些事,便是人才,林如海知道自己也留他不得了。
证人是一男子,做着仆从打扮,看起来像是好人家的奴才,长得也是憨厚老实的模样。只见他进公堂之时,抬眸看了林如海等人一眼,便走到正中央,对着已经坐回了正座上的县令赵利民跪倒在地,行了叩拜之礼,口称敬意。
赵利民点了点头,严正起来的脸倒看起来有几分道貌岸然的样子。“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草民刘海见过大人。”刘海毕恭毕敬的向赵利民请了安,又趁势看了一眼陈述,见陈述的眼睛与自己对视了一眼之后,又暗示的望了林如海一点,随即又又摇了摇头,便心中有数了。
赵利民却不知陈述与刘海之间达成的共识,但林如海却发觉了。只见林如海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静观其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