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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房走了一趟,结果证明只为了女儿弯弯,都是绝对不能住的。在太夫人这里住,则要小心言行举止。李墨翰这段时间都夜出晚归,不过有交代过话,家里面小禄在的,有什么事可以交代小禄让张齐亚去做。
安知雅把丈夫的西装外套挂起来,拿蒸汽烫斗刷了刷。她爱惜衣物,尤其是太贵的衣物,总觉得不耐穿难保养,情愿平时穿差一点的。这点丈夫与自己相同。但到了美国,出外与人见面的话,挂着李家的身份,总不能穿的太敷衍。这些埋箱底的高等衣物只得收拾出来。
“弯弯去睡了?”几天没有见女儿,李墨翰挂念道。
“她现在天天和老人家玩啊,学啊,晚上睡的早,一觉到天亮。”安知雅如此评价女儿的学习进度。内心里,她并不大赞成老夫人的英才教育,情愿女儿活的自由普通一些。
“家里有其它事情吗?”对于这事李墨翰夹在中间,不好说话,免得引发婆媳矛盾,自然要避开。
“我表哥来了。”安知雅描述下午小禄与她说的话。
李墨翰在想了下后,说:“明早,我出门前,我们两个一块去看看。”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两人趁着林中浓雾未散,走到阿源住的那幢两层小洋楼。
不需敲门,有人在楼上看见他们来了。管家直接给他们开门。
“徐先生住在二楼。”带路的管家说。
这屋里不比李家其它屋,感觉较冷。李墨翰皱了眉头问:“这里没有供应暖气吗?”
“楼里供暖的供热管道坏了部分。已经报上去,说是过两天叫人来修。”
这种事可以过两天?那人不是得病死?李墨翰沉着脸,不,微含了愠怒的眼睛扫向地上黑暗冰冷的地砖。因徐乐骏进来肯定不止他们夫妇知道,这其中的故意作梗,说是为难无亲无故的阿源,倒不如说是大方奶奶有意刁难他这个孙子。老人这一招就是要逼他来,让其他房笑话也无所谓。
安知雅扯了扯丈夫的袖口:“这个事,由我来办。”
李墨翰没有答好或是不好,上了二楼。安知雅只得跟在丈夫后面。
除了暖气停供,小洋楼里的卫生同样很一般。阿源常年出外,偶尔回来住,家里当他是半个外人,只在他回来的时候随意指了个人给他使唤。所以,今天在这楼里走动给他们带路的管家,不过是大奶奶随意从哪里调过来的,对楼里并不熟悉,打扫一个人搞不来也叫不到人,想必知道这个主人是没有上面人罩着的,工作态度一点都不积极。安知雅随意见路过搁着的几个垃圾点,都是满的,没有人倒。可以说,大奶奶这一招,做的实在是太缺仪态了。
李墨翰的不满是肯定的。他回来,第一目的肯定是不想让妻女遭到为难,结果,针对他和他家人的,首先却是自己房的奶奶,简直是家丑都丢到了外头丢人现眼。
“奶奶昨天找你问话有说什么?”本来他是不想问的,但实在愈来愈过分。徐乐骏一是病人,二是他妻子娘家的亲戚,这样被对待,他很有理由怀疑自己老婆遭到了自家奶奶的白眼。
安知雅想一想,不想挑起他们祖孙间的战火,归之这绝不是一个媳妇该做的事情,无论哪方是对是错,失礼到家,听到太奶奶耳朵里,两方都该打五十大板。仔细思量后,话语保留:“奶奶只是关心你为什么不去见爷爷。”
回头,在她漠漠的脸上停驻一抹深思的颜色,李墨翰轻声说:“受欺负了,要出声。我让你跟我来不是来受气的。”
如果他代她出气能解决问题是好事,但是,出气并不能解决根本性质的问题。在她看来,所有的问题症结在于:“哪个家族都有不和,这很正常。但是,哪个人都有弱点。”
比如说他们夫妇的弱点,在小丫头弯弯。为此,他们情愿把这个弱点先奉献给了一家最大的李太奶奶手上。
对于她这话,李墨翰若有所思的,也不再提为她出气的事。
他要替她出气,容易,跑到老人家面前维护她一顿,或是大闹一场让所有人来评理。后果却不是他们大房所有人能承担得了的。所以,要解决这个问题,还是妻子的话有道理。必要时候,架空皇权。
二楼房间有四五个,徐乐骏被安排住在最采光的南面一间房。
在要敲门走进去之前,安知雅叫住了想溜掉的管家:“去,倒几杯水来。”
“我,我还要去给源先生――”管家嘴头支吾着,狡猾的一张脸摆着一脸的赖皮和不愿意。反正,他并不属于安知雅管辖。
李墨翰一见,积郁到现在的怒火有了发泄口,厉目一扫,话语不多,一句盖棺定论:“你今天,马上到全叔那里领工资走人,告诉全叔是我说的!”
那管家一听懵了,紧接连声叫屈:“先生,你怎么能这样炒了我呢?这触犯本地劳工法的。我会向当地部门告你!”
“要告就告吧。”安知雅淡淡地代丈夫先出了声。如果这样一场小官司都压不下来,李家都不用混了。
对方一愣,杵在原地不动。
安知雅陪丈夫进了屋内,看都不再看这人一眼。
管理上的失责,最痛恶的是下属的见风使舵与懒惰成性。大奶奶管理上的问题,不是一点的少。
进了房间,见徐乐骏已起了身,在靠窗台的一张藤椅上坐着,身上穿了厚厚的毛衣,脚边搁了个暖风机,是在低着头翻看一些法律文书。见他们进来,说:“坐吧。不过,这里恐怕连茶水都没有能招呼客人的。”说罢,那神情一如既往的生冷疏离。
李墨翰四下望了望,这屋子不是寻常的冷,哪里还坐的下,搓着双手:“这里的供热管,我等会儿让人来修。”
“没事。阿源说家里不出钱,他自己打电话叫人来。”徐乐骏说,“反正,哥们缺什么都好,绝对缺的不是钱。对不,小雅?”
安知雅嘴角一翘:“这钱能省,还是省着吧。”
“看来你在这家里被对待的,比我好一些。”徐乐骏稍眯琥珀色的眼珠,在她那张气色尚可的尖脸上挖掘着,想挖出点什么。
“要人善待你,也得看你自己作为。”安知雅此话表明,自己一家其实与他一样,好不到哪里去。
李墨翰陪老婆到这里,只是为了探望一下老婆娘家的亲戚。现在见到问题了,他急于回去让人来解决。另一方面,自然存了点不想见到阿源的心思。原本对于这个家里的兄弟,他没有多少想法。但是在知道了他们三人有那么一段青梅竹马的过去时,总以为,若让他们三人见上面,自己是否会有格格不入的下场。
在他要开口告辞时,走廊上传来鸭子似走路的啪嗒啪嗒,房门咿呀一声,套白袜穿拖鞋的阿源,一如既往那副半吊子青年的形象出现了。
好像不知道他们两人是来访问的,乍见到屋里出现其他人,阿源像小孩子哇一声叫,然后肃穆起秀气的脸蛋:“真糟糕,我去拿早餐,只拿了两个人的份。”
“我认为,他们有百分之百的理由不在这里吃早餐。”徐乐骏提着修长的眉梢说,“一,这里太冷了。二,这里太太冷了。三,这里冷到,吃了东西还是会冷。”
忽然见到久违的真人,安知雅心里头自然要翻腾一阵的。只能说阿源如今这个样子,与她想象中的差别太大了。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阿源至少会像徐乐骏那样成长为一个上流人士的模样,毕竟是出自李家的子孙。然而,现在的阿源,与她记忆中那个阿源,几乎仍是一个模版出来的。嘴角生动的孩子气,一切隐藏在大眼镜后面的心思,怎么看,都不觉得时间有在这人身上留过痕迹。这种认知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以及深畏,以至于在听到表哥这段故意针对的话,她忽的不受控制地眉头一提,争锋相对:“我们不是来帮你解决吗?”
“小雅。”悄然洞察这一切的李墨翰,牵住老婆的手,并在老婆的手上握紧。
感觉到丈夫的担心,安知雅歇了话,内心里一时没法平静下来。大奶奶这招,不能说含有报复昨天她顶撞的意思。宗归自己有牵累了表哥的嫌疑。
趁这个时候,阿源像是蹑手蹑脚走进来,把早餐搁到了桌上,对徐乐骏说:“我们偷偷吃了它们。他们看不见,这样没有争议了。”
李墨翰听到这话稍稍诧异,应说他从不知道他这个兄弟有这样一面。在此同时,身边的安知雅嚓一下走到桌前,俯瞰着这早餐,见是几个生冷的面包,和两杯豆浆,她一看眉头直跳:“你在哪里拿的?厨房吗?包子都没有熟可以拿来,不怕吃坏肚子!”
最后一句大是有批评的话。
阿源嘴角一努,抱怨道:“谁让你们大房欺负我?我刚去厨房拿,说是我那份已经被人拿走了。回来,管家又不见人。”
安知雅与丈夫对望一眼,说:“到我那里吃吧。我让弯弯煮了豆浆,蒸的包子是昨天刚做的。”
徐乐骏不予置否:“你女儿好教养,帮你弄早餐。”
“听说才五岁,会做饭,会煮面条,会煲豆浆。”阿源似乎很惊讶于这个五岁小神童,“乐骏,我要看。”
接下来,徐乐骏穿了厚厚的羽绒衣和帽子,阿源不喜欢穿太多衣服,脖子上只要围了条长长的毛巾就感觉能抵御了寒风。四个人,是往回走到了李太奶奶的房子。一楼的小客厅里,与小丫头在用早餐的卢雪,看着他们大批人马忽然杀来,尤其是见到徐乐骏和阿源两人骤然现身的刹那,心跳差点儿蹦出胸口。
“弯弯。听你妈妈说你煮了豆浆。”徐乐骏道。
“表舅!”小丫头每次看见美人表舅,都是欣喜若狂。跳下凳子,不管爸爸妈妈的瞪眼,跑到表舅面前,在表舅低下来的俊脸上啵一下。
卢雪看得目瞪口呆:自己到现在都没有试过亲徐乐骏的脸呢,还是小孩子好啊,随时能讨到便宜。
“弯弯。我呢?”阿源主动站到小丫头面前,也把自己的脸主动献上。
小丫头哪敢随意亲个陌生人,两只圆溜溜的眼珠子一会儿看看表舅,一会儿看看爸爸妈妈。
安知雅不动声色提起脚尖,往阿源蹲下来的屁股上踢一脚。阿源猝不及防,摔到地上:“小雅,你――我哪里得罪你了?”
“她是我女儿,你勾引她做什么?”安知雅提着眉毛冷冷地看着他。
看着这状况,还有听到响动跑过来看究竟的张齐亚与小禄,李墨翰当机立断给张齐亚使了个眼色,接着对小禄说:“你跟我过来。”说完,他是不容分说,拉了妻子往三楼的空房间走去。
被丈夫拉进没有人的房里后,安知雅刚才火热的神经,终于冷却了下来。坐在一张椅子上,一声不吭,像是在极力反省。
李墨翰对小禄发话了:“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早上。”小禄说。
“然后呢?”李墨翰道,“你知道阿源房里供热管坏了的事吗?”
“我昨天下午去到时听他们说起。回来后,马上和七婶先说了这事。”小禄说到这,忽然明白到这其中的问题,大讶。“怎么,没有人修吗?”
“今早我和你嫂子去到那里,一见整个屋子都是冰的。尤其是病人住的房,那叫做一个冰窖。问人,大房派来的管家说要等几天才有人过来修。这其中的借口和托辞,不用多说了。那管家,我和你嫂子当场做了主张把人给辞了。”李墨翰以平静的语调述说今早上发生的一切。
小禄低着头,焦躁地看着自己的脚,有点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呢?七婶那为人我还是清楚的。昨天我和她说时,明明交代过这是个很重要的病人,一定要赶紧修。她答应我,马上派人,说那房子的供热管是老毛病了,只要熟悉的老工人一看,晚上必定能修好。”
李墨翰听了他这话,只冷冷冰冰地以事论事:“以后,这些事,你得多长个心眼。有什么事先打电话给我。我相信供热管的事,你昨天也没有告诉你嫂子。”
“是的。”小禄低下来的头一侧,对安知雅递过一个抱歉的神色。
到这里,他是想明白了,恐怕这次大房做的这么绝,主要针对的还是安知雅,谁让徐乐骏是安知雅的表哥呢。
李墨翰让小禄到这里当着安知雅的面进行这样一次谈话,目的是为了避免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什么误会,毕竟一个自己老婆一个自己兄弟,自己在外的话,还得靠兄弟罩着自己老婆。思索间,他脸上的神色已翻转了几遍:“修理供热管的事,阿源说要自己找人。那肯定是要不得的。你和他说,这事我会出面摆平。”
“八哥是想去找爷爷奶奶谈话吗?”小禄问,心里也在摇摆是该劝和还是不劝和。
李墨翰摇摇头:“昨天奶奶找了你嫂子,专门在路上拦人,同时出了这趟事。不用想,奶奶对你嫂子和我,都有怨言。如果我今天带不带你嫂子上门拜访你爷爷奶奶,你爷爷奶奶无论如何是要踩低你嫂子的,我是不可能让这样欺人的长辈欺负自己内子。最终结果,就是又被外人看了一次笑话。你嫂子都忍了,我没有理由不忍着先。”
丈夫这番话,让安知雅侧目。李墨翰的脸,侧对着那窗台,说话的时候,好像是对着窗外那棵高大的梧桐,眼睛里映着早上灰色的天空里射下来的一束光线,泛着磊磊的日光,一种收敛的沉静使得他人益发冷清高雅,宛如雪中插着的一根竹。
小禄也是对着他看,声音里面不由自主又尊敬了许多:“那哥是想找回七婶?”
“找你九哥出来。通过他,问你九嫂管理供热管的工人是谁,私下使点小钱把这个事给解决了。越是息事宁人,对方诡计自破,固然恼怒,但是,不会给外人笑话。眼下,我们的动作不能大,大,只会给所有人借口。”李墨翰说。
小禄听到此一惊:“七婶她――”
“所以最好这事不要被你七叔七婶知道。通过你九哥就可以了。”李墨翰其它不言而喻的话收进腹内。
回溯七婶同小禄说的话,既然已经知道楼中负责供暖的供热管出了毛病,却不在人进驻的时候马上派人修理,十有八成是故意整的这招,为难三房,又是为难徐乐骏。至于这主意是七婶出的,还是大奶奶,暂时没有定论。大奶奶的可能性可能更高一些。即使如此,七婶是逃不出大奶奶的掌心,怎么可能违背大奶奶做事。倒是那个九嫂,可能会因为上次老人家对待孩子的事,有意与他们夫妇亲近。这与安知雅上门拜访大房时九嫂抱着孩子对自己亲近,相反七婶不以为然的一系列反应,都可以看出这些人的心思。
安知雅默默佩服的是,丈夫出门在外,却对李家里所有人和事都像是了如指掌似的,只要听别人一说,他人的心思立马能猜到七八分。
有了李墨翰这番分析和安排,小禄接下来去做事,基本不用自己想,信心十足,手到擒来。
李墨翰对李家家内观察这么多年,有一定的经验。什么人招进李家都好,他都与其他李家人一样,握有第一手资料。再以自己对那些长辈多年的了解,这些人进来李家后会发生什么变化,都可以推测到多数。对李家,他是深知其中厉害,但不怕。他怕的,往往是自己完全想象的状况在自己面前发生。比如今天,妻子面对阿源的强烈反应。即使在大弯村时妻子已有表达出这样强烈的一种情感,然而,还是让他内心吃了一惊的。不管出自任何原因,他马上把妻子带离了现场。
“小雅。”
与小禄说完话,安知雅知道丈夫接下来肯定是要与自己深谈的,道:“我以后会注意。可能今天突然见到人,有些不适应。”
“你的不适应,是出于什么原因?”李墨翰拉了张椅子坐下来,坐在她面前,双手交叉着,头微微伸着,是一副专业的倾听的姿态。
他是个众所周知研究基因的学者,但极少人知道,他被人派到那支著名的医学部队里头,不是由于他在遗传学上的造诣,而是由于他在心理学上无人可比拟的优势,所以,他能在关键时刻压制住部队里头最厉害的军官。
“我――”安知雅蹙着眉,“我看到他,就想发火。”
“你姐姐的原因吗?”李墨翰声音很轻很轻,怕会吵到她体内自问的灵魂。
“我想是的。”这是安知雅在默了许久后的答案。
“我想说如果,如果你姐姐的事和他并无关系,你会原谅他吗?”
安知雅在眉头狠揍了下后,道:“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
在她那张脸上持久地凝望着,李墨翰心里面的话反复地斟酌:“小雅,允许我说句实话。”
“你说。”
“你在怕他。”
感觉是心头一刺,她仰起的眼睛,与他相望。他能从她那双眼睛里看出了忿怒、不甘、羞辱。于是他一切都明白了:“你和他打过赌,你和他争过,但你都输了。”接下来的那句话,他声音里夹杂出了隐隐的痛楚:“从某方面而言,或许你自己不承认,他其实可以算是你当初爱慕的对象。”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他抓住了她的手,继续说:“男女之间产生的爱慕情感,绝大部分基于自己本身办不到而在对方身上能看到自己所希望的。我当时认定你今后一定会爱上我,也是因于这个缘故。”
她爱他吗?她爱眼前这个男人吗?她承认他对她很好,很温柔,可是――她偶尔会想,或许时间回流到她第一天上他家,远远地望着他的那种感觉是不是更好。而现在,他突然给了她这样一种感觉。
“保持婚姻长久的秘诀,在于随时和对方保持一种新鲜感。”把她细长的手指头放在自己掌心里小心地握着,李墨翰微笑道,“我会让你进一步了解我,但我会永远走在你前面去。”
她目不转睛,在他的笑容里寻找,寻找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
房门在开了条缝后,又悄然无声地关上。走廊里,拖鞋的啪嗒啪嗒,轻然地踩在毛绒地毯上。李墨源的心里,比谁都清楚,迟了一步的,就是迟了的。走到二楼拐弯口,全叔忽然像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幽魂,出现在他面前:“源先生,太夫人让你过去。”
对于这位李家老祖宗,李墨源真是谈不上任何感觉。相较下,对小禄,他的感觉好像还深一些。老祖宗的命令代表最高权威,没有人敢推拒。再说他李墨源犯不着和老祖宗硬顶。走一趟,听听老祖宗牢骚,最多不好听的话,像是风从耳边刮过。
走到老祖宗卧室的门口,迎面见到小丫头从老祖宗房里出来,他不由自主地嘴角一努,非喜非嗔。
“好像小孩子。”小丫头皱了皱小眉头,终于对他说出了第一句话。
李墨源伸出的手,闪电状地在她小脸蛋上一捏。小丫头往他要缩回手时,小兔牙不失时机在他手背上一咬。紧接,两个人两双眼睛瞪足了十万火烛,互相瞪着谁也不让谁。
“阿源。”卧房里老夫人不得不喝令停战。
这孩子,长这么大了,居然还和小孩子计较。
在他要迈开步子往前走时,小丫头不忘鼓足腮帮子对他的背后吹气:“小孩子,小孩子――”
阿源顿住脚,回头要抓人。小丫头却是一溜烟地跑了。于是,他只好转回身,走进老人家房里,道:“太奶奶。”
李太奶奶看一眼他脚上那双拖鞋,眉不皱,说:“听说你回纽约后,被人接去了摩根大通。”
“是的。那里出现了风险管控失常。有人请我去看看。”李墨源道,眼睛既不看老人家,也不像是畏缩地低卑着,左顾右望,像是对这屋里任何新摆设感到兴趣。
“有兴趣想回家里帮忙吗?”李太奶奶问。
“还是不要了。”李墨源两只手插进了裤袋里,这时的他,又失去了那种孩童般的稚气,大眼镜下含着一种深沉的目光。
李太奶奶在一刻的沉默与深思后,说:“你并不比这李家里的任何孩子差。”
“太奶奶,我并不埋怨你刚刚才问我要不要在家里做事。”李墨源慵懒地一笑,似城府似天真,道出老人家其实根本不需在意他。
的确,若不是他这一次突然回纽约动作,李太奶奶根本不知道这个亲生父亲不明的外孙子,几时起已经有这样的能力。还有,怎么会忽然和她最宠爱的两个曾孙子李墨翰和小禄亲近了。两者相比之下,李太奶奶肯定更介意于他接近李墨翰及小禄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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