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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鲁尔奇兹战役后,为了帮助伊斯特家族度过难关,我们发起了皮拉斯曲战役,并且取得辉煌的胜利。不过在此之后,费拉拉并没有如约为我军提供给养和服务,甚至还有人帮助哈布斯堡家族谈判,在赔偿条件上和我们纠缠。因此我并不认为费拉拉真正能够提供什么帮助,尤其是在意大利,我还没有见过一个国家或势力是真正忠诚而坚定的,他们忽然就会变卦,翻脸比翻书还快。”
让娜不禁有些尴尬,但是她很好地掩饰住了,掩嘴轻笑了两声,“您并不了解这里,夫人,意大利是个混乱无序的地方。在这里,拥有全欧洲最漂亮的领地、最富裕的银行、最前沿的文化以及最具发展潜力的工商业,然而这一切却缺乏最必要的保护。当初,尤利二世在1512年组织神圣同盟对法军作战,在拉文纳战役中,双方经过惨烈的决斗,最终同盟军取胜。那时,费拉拉被教皇胁迫而参战,可谓倾巢出动,但也只有公爵率领的唯一一支精骑军团,数量是750名重骑兵。光这支军队的出动,我们就已经大伤元气,无数的领主们为了筹备足够的马匹装备,都被迫借了高利贷,而战后可怕的伤亡,却使预期目标全不可能实现,很多贵族破产……”
她说到这里,不禁大为感慨,苦笑了一下,“说实话,我真不知道你们怎么能够组织起那么庞大的军团,简直就像古罗马人的一样强大了!只要一估算那些组建和运行费的庞大额度,我便有种头晕的感觉!”
瓦氏嗤之以鼻,“我们大明帝国拥有军队200余万,这还都是常规军,与之相比,王国现有的力量并不算什么。”
让娜花容失色,以手抚*,“我的上帝!”她已经讲不出任何可以表示惊讶的话了。
“陛下曾经说过,军队是一个政权的命脉,我深深地同意这一点。”瓦氏说道,她注意到对方很认真地在听,并且时时点头,“在东方,皇帝不掌握一支听话的军队那是不可想象的。而在这里,我通常只能看到一些原始军队的雏形。有些政府甚至没有任何常规武装,在各级领主的领地内,所有身强力壮的农民都是后备役战士。他们拎着简陋的木盾,扛着叉子充当矛枪,只听从那些领主而非军队总指挥的命令。这样的军队组织松散,毫无战斗力可言,我真不知道他们怎么能长久地维持一地的统治也许,因为大家都差不多吧!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强国。即使哈布斯堡家族,不过也是依靠着雇佣兵才能撑下去。在1525年帕维亚,陛下忽略了那个为查理一世服务的雇佣兵首领,叫做……弗伦茨贝格吧,他以为这个人只是个组织者。现在我们都知道,他才是查理一世真正的倚仗的人。只能说,这是个奇迹,同时也是种悲哀。”
“您所谓的那种组建方式,恐怕并不适合这里。”让娜多多少少领会了对方话中的一些含意,不过她只能继续苦笑,“除非公爵能够直接统治所有的领地,否则贵族们绝对不可能放弃属于自己的独立和自由的。”
“看来您还是没明白过来,伯爵夫人。”瓦氏不无讽刺地一笑,“陛下说的是一种趋势。趋势您明白吗?就是一种不可阻挡的潮流,就像文艺复兴!意大利人,或者西班牙人、法兰西人……等等,他们都还没有国家的意识。而哈布斯堡的崛起,一定程度上却是令落后制度彻底瓦解的契机。没有国家的保护,贵族们拥有再多的领地、再多的子民也无济于事,只会变成敌人眼中的肥羊!集权,将是不可被取代的趋势,只有像古罗马一样,拥有地位崇高的元老院和强力的执政官,国家的独立和自由才能维系,国家的强大才能指望!”
瓦氏眼光毕竟有着其局限性,但能够说出这番话来,也足以展示出她善于学习的一面了。塞拉弗对她的影响之大,简直超过了她的父亲和丈夫。
让娜想起塞拉弗霸气的一面,悠然神往,不禁轻轻叹息起来,“我知道您的意思,但阿方索一世公爵绝对做不到那样子,那会激起太多的问题。”
“我并没有想叫费拉拉变成我们那样,伯爵夫人。我只是觉得,你们可以比佛罗伦萨做得更好……”
让娜被对方意味深长的话弄得一怔,随后不能置信地问道:“难道哈布拉德王国愿意像支持佛罗伦萨一样支持我们?伊斯特家族也可以像美第奇家族一样正式建国,与你们自由通商,并且豢养一支纯由自由民组成的精锐卫队吗?”
瓦氏瞥了她一眼,似乎有些嘲笑她大惊小怪的意思,“那没什么,帕尔马伯爵夫人,佛罗伦萨公国的建立与我们有着密切关系,他们平白享用了丰硕的成果,却少有回报。为了支持亚历山德罗政权,我们向他们提供羊毛,还收购他们的呢绒,虽然我们根本不需要。除此之外,我们还向他们出售制棉布的机器,您现在可以看到,佛罗伦萨已经成为整个欧洲一个最重要的棉制品基地。”
“佛罗伦萨的富庶天下闻名。”让娜严肃地说道,瓦氏的一句看似承诺的话,使得她精神大振,“不过他们显然忘记了,是谁带给他们这一切的。”
“不错,即使王后陛下,也因为美第奇家族对我们支持的乏力而感到非常失望,她还命人传达其口谕给小殿下,让她在合适的时候除掉博尔吉亚家族的几名骨干。我想,这是她在隐晦地表达自己的不满,在我们征讨萨利乌的关键时刻,他们居然仍然通过锡耶纳伯爵,和那个强盗保持暧昧的关系。另外,教皇也是个糊涂蛋,他以为博尔吉亚家族出了个塞撒尔,就一定会再出一个?哼,即便是如此,他们也不可能像十几年前那样,横扫整个意大利了!说来说去,都是些目光短浅之辈,凭着现今的实力,谁敢说意大利能挣脱法兰西和西班牙的桎梏,实现自由统一?”
让娜当然有自己的想法,她对于这种说法并不感冒,在她看来,谁统治都可以,只要对贵族有利就行。不过,她当然不会反驳这样的言论,甚至反过来,她大加赞赏。
“您的远见卓识丝毫不亚于贵主,夫人。在可怜的何蒙莎招致那样可怖的悲剧后,公爵出离了愤怒,他是绝不会屈从于萨利乌这样声名狼藉之辈的!我相信我们不但拥有共同的敌人,也拥有共同的利益,夫人。在圣明的特立尼达一世领导下,王国的印第安军团已经在欧洲享有足够的声誉。我相信他们会越来越强大,越来越不可抗拒!如果费拉拉能够成为贵国在意的重要盟友,那么,公爵是不会吝惜他珍贵的友谊的。”
她轻声细语起来,“如果商路通竣,夫人,我们会负责将来自东方的货物销售到意大利的每个角落。费拉拉的商业潜力丝毫不亚于威尼斯,我可以负责任地说一句,至少他们在陆地上绝对不如我们!阿方索一世公爵对于技术革新总是不厌其烦,我们已经制造出全欧洲最先进也是最强大的火炮,拥有6.6万磅的重量,可以将脸盆大的重弹打出2.5英里远!甚至傲慢的威尼斯商人,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的海防炮远不如我们的好。”
瓦氏心里掠过一丝鄙夷的情绪。不为别的,只说这些蛮夷之人,的确毫无礼仪廉耻之心,他们为了利益,今天跟你剜心掏腹地交好,明天搭上另一班船了,立刻翻脸,恨不得挫骨扬灰地弄死你。
看让娜一副急切的样子,瓦氏就觉得[索然无味。当然,也许换一个谈判的代表,说不定却是求之不得、一拍即合。
也许是了解了瓦氏心中的不愉,侍立一边像根柱子似的安托万忽然慢吞吞地开口了,“夫人,狄奥多尔骑士应该快要到了,我们不是要去迎接他吗?”
“哦,对对,我差点忘了这个!”瓦氏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抱歉,帕尔马伯爵夫人,我们的事稍后再议好吗?”
“当然。”虽然没有得到理想中的承诺,但让娜还是表现出欣然接受的态度,她甚至提了提裙,朝自己身后的骑士笑道,“嗨,波多塞特,您一定听说过当初斯福尔扎家族的著名骑士,狄奥多尔?拜格斯,马德里圣力骑士罗耀拉,就是死在他的手里。”
那位全身精良米兰铠,戴着意大利式圆形战盔,没有推下遮面的壮汉,嗡声嗡气地说:“是的,我听说过……”
他似乎想说一句另外的话,不过当他的目光迅速掠过瓦氏夫人之时,就无声地住嘴了。
在骑士界,会有人不知道狄奥多尔、赛拉诺或者贝亚尔,但恐怕已不会有人对瓦氏的名字陌生了。波多塞特,是意大利著名的功勋骑士查杰?马特鲁的弟子,有着不俗的相貌与爆炸性的肌肉,他可不是笨蛋,会随便说出让主人不高兴的话来。
当然,若非如此精明,光凭着肌肉,可征服不了美艳的帕尔马伯爵夫人。
瓦氏都没有正眼看他一下,便率先走了出去,波多塞特丝毫不敢有恼怒的意思。
大约1/4沙漏时之后,狄奥多尔一行4人4骑出现在远处的林边。
他们风尘仆仆,除了骑士外,其他人已经看不到有装备腿甲和马甲的了,身上只有一件必要的*铠,也是破破烂烂,用于装饰的小型臂盾,连纹章都被磨得不清晰了……竟然还有一个人赤着脚。
玫瑰卫队的女兵们,列成两排齐齐举枪。她们的阵列非常严肃,不过那些带有异样眼光的睨视,却多少破坏了一些场面。
狄奥多尔沉着脸,策马来到近前,随后他有些颓丧地翻身下马,犹豫了一下,将马缰交给迎上来的卫兵,这才低着头,缓缓向瓦氏夫人走来。
看着他那垂头丧气的样子,作为上司和主人的瓦氏一时也不禁心软了起来。她脸部的表情慢慢缓和,唇角勾起一丝冷漠的笑意。
狄奥多尔步履缓慢地来到瓦氏身边,单膝跪地,他的声音发蔫,像被霜打的茄子,“败军之将,狄奥多尔?拜格斯,见过夫人。”
瓦氏良久没有说话。
包括狄奥多尔的好友安托万在内,许多人的心都拎了起来。他们不知道瓦氏会不会对狄奥多尔[网开一面,然而风闻这位驰名天下的女将并不是那种心慈手软之辈,她对待属下跟对待自己一样严厉。
狄奥多尔也由衷地感到阵阵寒意,此前他虽然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可是在这种场合下,他被那无穷的懊恼、悔恨所包围,深感颜面扫地,愧对瓦氏的恩遇与栽培。
就在气氛即将凝固的时候,出人意料的,瓦氏开口了,而且她并没提起战役失败的经过,而是避重就轻,问到了其他。
“杰米斯城堡失陷后,你就失去了踪迹。这些天都到哪里去了?”
狄奥多尔罕见地露出懊丧的表情,“罗纳?奇斯这个混蛋,他偷袭了我们,军团长昂德格尔在那里战死,他原本是博拉奇奥家族负责支援我们的人,双方讨论得很好,他一度还许诺,只要我们成功地**萨伏依公爵的统治,让他们控制日内瓦,那么他们将联合瑞士诸邦给予我们毫无保留的支持。”
“奇斯先生已经被帝国皇帝册封为萨沃纳伯爵,我也觉得这个任命是众望所归的。”瓦氏冷冰冰地打断他,仿佛毫无[顾惜对方脸面的意思,“他是个奇才!以粗劣的装备和劣势的兵力屡屡建功,而我们的精锐骑士和火枪手呢,却一再声名扫地,被打得落花流水……”
她嗄然而止,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掩饰不住的愤怒;也许是因为狄奥多尔的回答太不着调了,令她不免加剧了失望的情绪,以致于最后想压抑住的怒火,反而更迅猛地爆发出来。
她一甩披风,龙行虎步般来回疾走了片刻狄奥多尔此时已将脸孔埋下,早不敢再看对方了,“您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从而导致了战败,拜格斯先生。看起来我要下达的第一道命令,就是撤去您指挥官的职务!”她声色俱厉,怒容满面,连一旁的让娜都被她的咆哮声惊到,紧张的将手绢都捏皱了,“停职!反省!”